双眸清澈,冲着季微尘乖巧一笑。
俨然就是一只柔软无知的懵懂羔羊。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狼口。
身体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最终软软的朝着季微尘的怀中倒去,眼睛努力的睁了睁,最终睫毛轻颤,缓缓的阖上。
季微尘像早就准备好了拥抱将人拥入怀中,他动作温柔,就像是捧着一件珍贵至极的稀世珍宝,低头,声音温润低哑。
“找到了。”
他的玫瑰。
他伸手正要轻轻的触碰苏梦的脸颊,以此确认。
这人是完整的,是温暖的,是活着的,而非是这么多年中,他做过无数次的梦,无数次的虚幻。
但手在即将触碰上苏梦脸颊之际,顿住了。
他的手不复少年之时的漂亮好看,甚至可以算得上丑陋了,骨节依旧匀称修长,可包裹在外的皮肤却丑陋不堪,肌肤上覆着一层狰狞的旧伤,疤痕,就好像曾经被什么利器划伤,弄的满目疮痍,疤痕纵遍。
丑极了,真是让人恶心的模样。
季微尘的手微颤,最终他用着戴着手套的那只手,轻轻的贴上去,感受着那人存在的真实。
“你……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他声音低喃,又问了一遍少年之时的那句话。
……
身上暖洋洋的,耳边隐约能听见海浪声,鼻翼间甚至能闻见海风的腥咸味。
苏梦睁开眼睛,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双眸睁开的瞬间对于四周微微的有些不适应,光很亮,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墙壁,再然后侧了侧脑袋,瞧见的是落地窗外的美景。
碧蓝的天空以及一望无际的海。
沙滩上空无一人。
四周安静至极,只能听见海鸥的叫声。
这是在一座海岛上,一座荒无人烟的海岛上。
“……”苏梦。
【宿主,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666友情提示。
季微尘安静的坐在旁边,就好似过去的许多时候,他在乖乖的等着苏梦醒来,窗外的光洒在他身上,略慵懒的耷拉了一下眸子,他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先生,这里好像不是上京。”苏梦开口。
察觉到苏梦醒来后,季微尘凑近几分,他凝视着苏梦的眼睛。
“姐姐……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起来这个海岛的,虽然,迟了些,但总归还是来了。”季微尘开口,他是极温柔的语气。
苏梦听见季微尘的这句话,抬眸看向他。
“你说的对,玫瑰需温养,藏起来,布下层层锁链囚笼,藏在深处。”季微尘说着笑了笑,伸手勾起坠在地上的细链,手指缠绕,一点点的拉扯,最终触碰上了苏梦的手腕。
“这样,那朵早就消失在世上,没人知道她存在的玫瑰,就只属于我了,无人觊觎,无人盗走,对么。”
苏梦触碰了一下边缘,冰凉的金属,编织成囚笼将她藏在里面,手中坠着细链,精密至极,更是将她束缚在其内,这些东西都极为精细,俨然不是短时间能打造出来的。
“小先生,你……要把我藏一辈子吗。”苏梦抬眸看向季微尘,软萌圆润的双眸,清澈明亮,只是依旧叫人看不分明她眼中的情绪。
“不可以吗。”季微尘开口。
“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有解开它获取自由的办法,它的开关连着我的心跳,心跳停止,锁就开了。”季微尘指了指苏梦手腕上细链上连着之处,上面有个很小的锁眼。
他笑容温柔,看起来俨然是谦谦君子,斯文儒雅至极,掩藏在镜片下的浅色瞳眸瞧着温柔疲倦至极又病态疯狂,
递给苏梦一把枪,枪口对准心脏的位置,扳机的位置在苏梦指尖之下,只需轻轻扣下。
“要……杀了我吗?”
第85章 斯文败类
苏梦听着季微尘的这句话后,抬眸看了一眼季微尘,为了能挨的近一点,半跪着靠了过去,带动着手腕上的金色细链,握住了那把手枪,没有将手枪丢弃或者松开。
明明她才是笼中囚徒,季微尘才是掌握她生死之人。
可偏生生给人的感觉却调转了。
季微尘是被驯服的笼中困兽,没有笼子,亦自我束缚。
“小先生,好久不见。”苏梦亦剥去了软绵绵的羔羊外皮,眼中带着几分清浅的笑,声音软糯动人,就像是在和旧友道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睫毛轻颤,视线偏移。
手中做出动作,握着枪的手一点点的朝着上偏移,划过季微尘的锁骨,喉结,最终落定在了一个位置。
季微尘的上颚处,抵着,迫使着季微尘扬起脑袋。
“……”季微尘被苏梦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挑拨,勾的身子微颤,尤其是枪口浅浅的划过喉结位置的时候,眼尾染上了浅浅的红色,一瞬,便将那身上禁欲给打破,就好像那满身克制的欲望,几乎都要倾泻出来。
“小先生,你是在威胁我吗?”苏梦眨了眨眼睛,依旧是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开口道。
看起来危险至极,似乎是下一秒就会将板机扣下。
【!!】666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就差直接来到苏梦的面前,拦住苏梦,叫苏梦住手,虽然季微尘长大后是真的变了很多,还干出这种事情,但好歹是那么辛辛苦苦培养成长到现在的不是吗。
别说苏梦了,666都看着出了一些感情。
许多时候来说,季微尘还是蛮乖巧的嘛。
【宿主,你不会真的要杀了季微尘吧,虽然季微尘说解锁的方式只有他心脏停止,但是,也不一定吧,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您别冲动啊!】666小心翼翼的开口。
听着666的话,苏梦眼中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看向季微尘。
季微尘伸手,直接将苏梦的手握住,他的手中戴着手套,手套的布料隔绝了完全的触碰,苏梦只能感觉到手套的布料滑腻。
“那……你被威胁到了吗?”季微尘唇角勾起,亦是浅笑,声音依旧温和至极,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却比歇斯底里的疯狂更可怕,睫羽轻扫,实现似有似无的落在了苏梦的身上。
苏梦歪了歪脑袋,最终将枪支给缓缓放下了,没有扣下扳机。
“小先生,你学坏了。”
语气说不清楚是感慨,还是一如既往的纵容。
“比不得姐姐。”季微尘垂了垂眸,将地上的枪捡起来,他用囚笼困住了苏梦,亦是隔绝了自己的一切疯狂欲念,近不得,能触碰却又无法触碰。
他贴近些许距离,手轻轻的抚在苏梦的下巴上。
专心的欣赏着他的这束玫瑰。
“骗子。”
这个词吐的极轻的,说不出是爱还是憎。
“骗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季微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负责一切,苏梦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她,对方俨然是被好好的培训过,只回答份内的问题,其余超出自己责任范围内的问题一律都不回答。
“抱歉,苏小姐,无法告知。”女人站在一旁,态度十分有礼,手中捧着本子,详细的记录着什么,譬如苏梦的喜好,她对什么食物喜爱甚多,那么这样食物第二天就会多一点出现在桌面上。
倘若她总看向窗外,那么原本紧闭着的落地窗便会在第二天推开,窗外是海滩和碧蓝的天空。
就似乎,什么都能满足她,除了自由。
每次入夜之后,房间内会溢入气体,待到房间里一片安静后,不见踪影的季微尘才会出现,他就像是见不得光的怪物,只敢在暗处,只敢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窥视着。
一个既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明明他的神明已经近在咫尺。
他却生出胆怯之心,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怎能去亵渎他的神明。
触碰亦都是戴着手套,将狰狞丑陋的手藏在里面。
等到白天后,季微尘存在的踪影便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苏梦朝着沉默寡言的女人要来了一份纸笔,在上面写上了一句话,让其带给季微尘。
【宿主,不对啊……】666这几天一直在悲春伤秋的觉得它家宿主大大真可怜,一下子没有提防,被狼崽子禁锢叼狼窝里,还失去了自由,只能呆在这个恍如人烟的海岛。
可随后,他翻了翻苏梦的人生履历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它家宿主大大从小身体就被实验注射各种药物,基本上可以说,对所有药物的耐受性都非常高,对于一件东西里有没有下东西,敏感度也是非常高的,几乎不可能有什么药能对她起作用。
那么……当初它家宿主是如何傻白甜的吃下季微尘的东西,如何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的,除非……
【唔?可是人家一下子没有提防,有问题吗?我真的很好骗的,不是吗。】苏梦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信…】666开口,而后心里接上一句。
你个大反派,我信个屁。
……
入夜,室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黑暗中似乎有人影在缓缓接近,是季微尘,他穿着端正整齐,扣子系的很上,瞧着禁欲儒雅,戴在左眼上的单片眼镜嵌的很稳,金色的链子坠在旁边,藏在镜片之下的眼眸神态叫人瞧不分明。
他戴上手套,将揉皱的纸张藏进口袋中,一如既往的走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是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是悄然的将囚笼给打开,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将心底的欲念给放开。
靠近了躺在中央,睡的正深的苏梦。
伸手,轻轻的想将人给拥入怀。
但却在这个瞬间,原本应该陷入深睡状态的苏梦却悄然睁开双眸,她转过身,直接将坠在手腕的金色细链揽在季微尘的后颈处,双手摁着季微尘的肩膀,将人抵在了角落。
双眸圆润,纯良狡黠。
大约是没想到苏梦会是苏醒的状态,季微尘半点也没有设防。
“小先生。”苏梦不喜欢触碰布料的感觉,嫌弃将季微尘的手套给轻轻褪去。
季微尘睫羽轻颤,指尖微微蜷缩,想阻止最终又自暴自弃的任由着苏梦去做。
“丑。”
“我喜欢你的手。”苏梦却是在这个瞬间,伸手同季微尘的手交握在一起,她的手白嫩光滑,同季微尘错纵的粗粝疤痕的手交错在一起,指腹轻轻的安抚,摩挲着那些疤痕。
眼睛亮亮的。
另一只手则是轻扯季微尘的衣领,一瞬便将季微尘原本穿的端正的衣服给揉捏的皱巴巴的,扣至脖子的领口扣子松开了几颗,露出了里面的裹着的锁骨。
苏梦又是轻扯着季微尘的发,将束着长发的带子拽落了下来。
“小先生。”苏梦眨了眨眼睛,唇角勾着浅浅的笑。
“禁锢玫瑰,在她只属于你一个人后,该这样做。”
仰起头,生涩的吻落在季微尘的唇瓣上。
“确定我是真实的了吗?小先生。”苏梦开口,杏眸弯了弯,声音软糯,简直像极了魅魔在哄骗,蛊惑人心。
季微尘眼尾泛着浅浅的红色,他衣衫揉皱,头发散着,那双桃花眼显得魅惑多情。
禁欲被打破,斯文外皮被撕开。
他眼中带着极尽浓郁,甚至自毁的爱,一点点的贴近,唇瓣只虚虚的悬在苏梦的唇瓣之上,将贴未贴,他咬字暧昧又轻软,垂下眸子,眼中一点点的染上了暗色。
“骗子……”
而后轻轻咬下,落在了实处。
他声音低哑,藏在镜片下的眸子暗色涟漪,像需进食,不知餍足的凶兽,斯文败类模样,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一如曾经的同苏梦递着邀请。
“姐姐……要一起做坏事吗?”
第86章 砒霜蜜糖
海岛寂静,常年荒无人烟,就像是完全处于另一个时空的世界,荒芜的同外界隔开,地上的衣物,揉皱的床单,昭示着昨夜的荒唐。
苏梦眯了眯眼睛,抬眸看向窗外,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光芒有些刺目,伸手正要将阳光挡一挡,躺在她旁边的男人则是自然而然的将她揽进了怀中,就像是恶龙守护自己的宝藏一般,将她紧紧的藏在了怀中。
“乖……”季微尘似乎还有些没睡醒,他声音带着慵懒困倦,轻轻的摸了摸苏梦的脑袋,低头,就吻在苏梦的眼角,将湿咸的眼泪吻去。
昨夜的荒唐,他依旧是乖驯听话的模样,却用着这幅乖驯听话的模样,一步步去迷惑,哄骗着苏梦,底线一降再降,让他一步步得寸进尺,像只不知餍足的恶狼,无师自通的掠夺。
“小先生,你学坏了。”苏梦声音略微带着些许的哑,眼睛红红的,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耷拉着脑袋,如今真的像只可口的小羊羔,落在了虎口下。
季微尘则是缓缓起身,将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将衣服端正的一件件的穿在身上,他原本要将地上的手套捡起来,最终动作停顿住,放弃了,他整理着衣领,身子微微俯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扬着笑容。
“姐姐,狼是吃肉的。”季微尘开口。
衣冠楚楚,斯文儒雅的模样,将眼镜重新戴上。
只叫人想出了一个形容词。
衣冠禽兽。
“想吃什么?”季微尘询问苏梦,说话间弯起袖口,似乎是准备下厨去做点好吃的给苏梦吃。
“为什么要刻下这些字。”苏梦拉住了季微尘,将季微尘的衣角给撩起来,他掩藏在衣服之下的腰腹处篆刻着字,苏梦,一笔一画,像陈年旧伤,又似乎是日复一日添上的心伤,重合层叠,不断的重合为苏梦二字。
深刻的烙印进灵魂的执念。
“他们都说你是不存在的,是我的臆想,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季微尘开口,他垂眸看向自己腰腹处的伤口,睫羽微垂,眼中酿着暗色,仿若是在回味这些年的种种。
“他们劝我好好的打针吃药,不要成为一个沉溺在幻梦中的疯子,爱上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季微尘说着唇角浅浅的勾着一抹笑,垂眸,双眸带着困惑的看向苏梦,声音温润低哑。
“那你说,我是疯子吗。”
他低头,浅浅的咬在了苏梦的唇瓣上。
“是。”苏梦抬眸看向季微尘,睫羽轻颤,回答季微尘。
所有人都说一个人不存在,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证实这个人的存在,记忆,痕迹都被抹除了,那么,用什么才能证明这个人真的存在,证明她非自己的臆想?
答案是不能。
他只会成为异类,成为一个疯子,一个极端的沉溺在臆想中的疯子。
在一日日的等待中,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认知崩溃。
可偏偏,季微尘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了五年。
他记得苏梦。
记得一切。
“疯子……”苏梦开口,声音清糯,微微的抬起头,双手勾着季微尘的脖子,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倚在季微尘的怀中,像只慵懒的猫咪一般轻轻的蹭了蹭,最终又是靠近了季微尘的耳畔,吐字很轻,勾着尾音,撩的人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