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圈儿红着，眼角有些湿润。
“我来教你，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你听不听我的？”宋吟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肖焕没有犹豫地点了个头。
“首先，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睡不着也得睡，不要让自己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宋吟抓过肖焕的手，指腹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没有错就是没有错，你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你做得很好。”
宋吟抿抿唇，手攀上他的肩，人凑过去，柔软的唇贴上他的眼角，轻轻亲了一下那片微微湿润的皮肤。
她的吻慢慢地落下来，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嘴角，最后覆在了少年微凉的唇瓣上。
肖焕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宋吟第一次主动亲他。
宋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牙齿在他的下唇轻轻磨了两下，然后咬了咬。
不过比他那时候的力道要重一些，宋吟有一颗稍尖利的虎牙，肖焕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刺痛感。
宋吟离开了他的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了句：“这是奖励。”
“有点儿疼。”肖焕轻笑一声，舔了舔唇。
“疼才有效果。”宋吟摸了两下他的后脖颈。
“今天晚上只许想我。”少女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盯着他看。
“这么霸道？”肖焕的手摸向她的后腰，将她往前压了压。
“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了。”他哑声说。
第156章“色令智昏”
肖焕亲了亲宋吟的鼻尖，语气似有些意犹未尽的不满：“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这段时间宋吟一门心思扑学习上，别说亲，他俩连牵个手的机会都少了，他太久没开荤，小姑娘现在突然主动投怀送抱，他一时有些上头，感到像喝醉酒了一般的轻微晕眩感。
宋吟撤远了一点，她一直都很清醒，语气一本正经：“备战高考，色令智昏。”
她点了点肖焕的鼻尖：“我怕我把持不住。”
肖焕被她逗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揉着：“那你现在为什么……”他顿了顿，笑容玩世不恭的，“你觉得我能把持住？”
宋吟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肖焕也敛了笑意，目光与她交汇。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空气中有种轻微的压抑着的窒息感。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宋吟现在在干什么。
她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去减轻或者说去转移肖焕的注意力，让他从肖万雄的事情所带来的绝望痛苦情绪中脱离开来。
这种情绪会压垮他，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不好的影响。
宋吟站起身，目光自上而下地投过来，对肖焕说：“我现在得回家了，你要听话，今天晚上乖乖睡觉，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什么都不要管。”
“睡不着怎么办？”肖焕低声问，
“想想我。”宋吟说。
“想了你就更睡不着了。”肖焕笑着看她。
“算了，睡不着也行。”宋吟有些无奈，破罐子破摔：“那你就看书，背英语单词，做数学题，背语文课文，《劝学》《师说》《行路难》《蜀道难》……干脆把高考必背的64篇古诗文全给我背了。”
干什么都行，只要不去想你那个杀千刀混账爹。
他已经伤害了你这么久，是时候结束了。
他不能再影响你的高考，你的未来了。
“这么多吗？”肖焕没忍住惊讶出声。
宋吟点头：“对，就是这么多，和之前的《琵琶行》一样，一篇一篇地背。”她看着肖焕的眼睛，接着说：“我明天检查。”
肖焕的嘴角耷拉了下来，露出一个有些痛苦的表情，他晃晃宋吟的手：“能宽限几天吗？”
“不能。”宋吟斩钉截铁地拒绝，“七天，离高考还剩最后七天，没有时间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肖焕明白宋吟的用意。
她在害怕，她在担心，她怕他会因为今天晚上肖万雄的事情，影响到高考，所以她必须要塞给他一些事情，越满越好，让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对现在的他来说，必须要有一个能花下时间去努力的东西，当作心里的支撑点，这样才不至于陷入浑浑噩噩的自我放弃状态之中。
7天背64篇古诗文，难度是有一点儿，但也不是不能做到，既能让他提高语文成绩，又能督促着他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听你的。”肖焕乖乖点头。
“那就好。”宋吟目光下落，落到她的手上，“你可以……放开我了，我真的要走了。”
肖焕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很慢很慢地松开五指，放开了宋吟的手。
宋吟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柔声对他说：“明天学校见。”
肖焕很温柔地对她笑笑，轻轻点头。
宋吟保持着转头的姿势，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很久。
她突然转身，朝肖焕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我们要一起往前走，谁都不能掉队。”她凑到肖焕的耳边，咬咬牙，极力忍住哭腔，继续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去更遥远的未来，只想和你。”
肖焕非常艰难地咽下喉中的酸涩感，轻轻“嗯”了一声，说：“一定会的。”
―――
这个晚上肖焕果然没睡着，他听了宋吟的话，洗了个热水澡，一身轻地躺到床上，然后拿出了自己没翻过几次尚且还有些新的语文课本。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的拼命去追求，不喜欢的就是一味冷落，可能一年到头都碰不了几次。学习上也是如此，他向来不喜欢语文，觉得里面的文字太枯燥乏味，那些需要细细体会的隽永深刻含义不太适合他这种理性至上的人。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要在书中，寻求内心的平静。
刚才宋吟还在的时候，他心里那阵茫然空虚的绝望感被削弱不少，但现在她一走，这种感觉又开始卷土重来，一点一点地要蚕食掉他的整个心神。
那句犹如恶鬼咆哮的诅咒又在耳边响起：“陪老子下地狱！”
下地狱……
肖焕全身发冷，不敢再耽搁，他一空下来就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钻了空子，他不能被打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他翻开课本，专注地开始背书：“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希望真能如此吧。
―――
一个晚上，肖焕一连背了二十多首古诗文，长长短短的都有，古诗词和文言文穿插着来，把他这高中三年混过去的东西全给补了。
学霸自带的强学习能力用在什么科目上都能行得通。
他一晚上没睡，但也不觉得困，他牢记着和宋吟的约定，要在学校见面，因此第二天早晨时间一到，他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但这见面，比他想象中的来得快一些。
“你怎么在这儿？”肖焕看着坐在自己家门口楼梯旁的宋吟，有些惊讶。
现在时间太早，照宋吟的赖床程度和往常的出门时间，他根本就没想过会碰见她。
小姑娘好像在打瞌睡，听见他这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声音糯糯的：“你来了啊……”
“我一个小时之前就在这儿了。”宋吟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点儿，“等你。”
第157章“去更遥远的未来”
“等我……”肖焕愣愣地重复。
宋吟拿过一旁的书包，背在身上，看了肖焕一眼：“是啊，等你一起上学。”
她昨天晚上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从家里跑出来坐这儿等了。
肖焕比她预估的要早出来一点，想必也睡得不好，或者说根本没睡。
“昨晚……怎么样？睡得好吗？”宋吟问。
肖焕摇摇头：“没睡，背了22篇课文。”
“22篇！”宋吟有些惊讶，“你这是超进度了啊……”
肖焕笑了笑：“还要你给我检查呢。”
“行，不过我的检查可不简单哦，不单单要会背，还有解释含义什么的，你都会了吗？”宋吟道，
“会了。”肖焕语气自信。
“厉害啊！”宋吟称赞了一声。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下楼，肖焕突然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宋吟老实说。
肖焕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为什么？”
“为男朋友的事情费尽心思啊……”宋吟叹口气，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这么把我放在心上？”肖焕笑了一下。
“那是当然。”宋吟说，她语调拖长，慢悠悠地接了句：“你啊，可是我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听见这话，肖焕心里有些感动：“……这么重要？”
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宋吟的变化，一开始是他拼命追，她拼命躲，除夕夜告白之后，她就像开了窍一样，越来越主动，会主动抱他，主动亲他，主动和他坦明心迹，直白又热烈地向他表露自己对他的喜欢。
不坦率的小孩儿彻底打开了自己。
朝他奔来。
“重要啊，当然重要。”他得到宋吟毫不犹豫的答案。
肖焕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隔了一会儿，缓慢又郑重地道：
“说好了，一起往前走，去更遥远的未来。”
――――――
六月七号，高考当天。
沈芳起了个大早，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吟吟啊！起床了没啊！今天高考第一天，咱们要早点儿出门！”她边喊边推开宋吟的房门。
“起来了。”宋吟的语气略显无奈。
她还不至于高考当天赖床，你女儿没懒到这种程度。
“哦起来了就行，赶紧出来吃早饭啊！”沈芳又道。
宋吟把准考证2B铅笔黑色中性笔这些杂七杂八必备的东西装好，仔仔细细放进包里，然后拎着出了房门。
出来的时候刚好和宋仁国打了个照面，男人看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对她说了句：“高考加油啊。”
隔了几秒，又补充道：“考场上别紧张，正常发挥，当然能超常发挥是最好的，这几天一定要休息好，吃好，特殊阶段千万别掉链子，还有……”他挠了挠头发，眉头紧锁：“还有什么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宋吟笑了笑，说：“我都知道，不用你提醒了。”
紧张的是他吧？还特地准备了篇演讲稿？
“行，知道了就好。”宋仁国拍拍宋吟的肩，“去吃早饭吧。”
宋吟点头，走到饭桌前坐下。
沈芳边给她盛了一碗粥，边说：“吟吟啊，你叫小焕也过来一起吃早饭吧，你俩关系好，等会儿反正顺道，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妈妈开车带你俩一起去考场。”
“啊？叫他过来吗？”宋吟有些诧异。
沈芳点头：“对，赶紧的，别耽搁晚了。”她催促道。
宋吟悄悄瞄了眼宋仁国的方向，见他正沉默着吃饭，竟也没反对。
她极力压住嘴角的笑容，装作一副漠不关心冷淡自若的模样，争取不暴露出什么，说：“哦，我这就叫他过来。”
自上次“坠落”酒吧的事儿之后，沈芳和宋仁国老觉得他们家欠肖焕一个人情，觉得人家小伙子救了他们女儿，还不眠不休地在医院陪了一整夜，人真的挺好的，因此对肖焕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不过宋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可能也和她之前除夕那会儿找沈芳谈论过肖焕有点关系，她当时坦白了肖焕是她一个很重要的同学，情感流露得挺明显的，沈芳当时应该听出了点儿什么东西，但她没反对，依着她来了，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家长。
肖万雄的事情当晚就在小区里传遍了，肖焕被迫接受了许多没有必要的同情的目光，沈芳和宋仁国虽说那天来晚了，没看到完整的事情经过，但后面也是听说了肖家的事情，不止一次在家里说过“肖家那孩子真是可怜”之类的话。
宋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件事情让她的父母开始接受肖焕了，是“欠人情”、还是女儿说过的“很重要”、抑或是“同情”？可能三者都有一点儿。
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好的。
宋吟飞快跑出门，去找肖焕。
她刚打开门，恰巧碰见肖焕开门出来。
宋吟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妈叫你过来一起吃饭！”
“什……”肖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小姑娘风风火火地拉走了。
下一秒，被迫见家长。
“叔叔阿姨好。”肖焕有些尴尬，但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和沈芳宋仁国打了声招呼。
“诶！小焕来了啊？来来来，过来一起吃早饭！”沈芳对他笑笑，热情地多拿了套碗筷递给他，“住得近就是好啊！叫吃饭都方便，我们家吟吟老提到你，说你平时可照顾她了！”
宋吟听到这话，差点儿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什么叫“老提到”？不就一次吗！？这四舍五入得也太夸张了吧！
肖焕笑了笑，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宋吟，场面话张口就来：“应该的，宋吟平时在学校也很照顾我，同学嘛，又是邻居，就应该互相照顾。”
沈芳好像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笑容扩大，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今天高考，是个大日子，我在这儿祝你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沈芳笑着道。
“还没开始考呢，就金榜题名了？会不会太早了点？”宋吟小声吐槽。
“不早不早，一点也不早。”沈芳戳了戳一旁埋头啃包子的宋仁国，“女儿高考呢！你也来说点儿什么！”
“一样一样！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宋仁国也含糊着吼了一句。
第158章 我的“有且仅有”
吃完早饭，沈芳把宋吟肖焕送到考场，临走之前特地从车窗里探出来，握着拳头冲他俩喊道：“别紧张！稳住心态！正常发挥！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她似乎是词藻匮乏，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句，声音还挺大的，宋吟一开始觉得丢人，捂着脸想叫沈芳别说了，但期间听见旁边的其他家长也像她那样打了鸡血般激励自己的孩子，话术都差不多，声音比沈芳更大。
沈芳这两句在别人的衬托之下，似乎显得没那么傻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吟摆摆手，迫不及待地和沈芳道了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