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蔓躺在被子里几乎将自己整张脸蒙住,被子里有清新的凝珠芳香,似乎也有她刚才残留的气息。
不一会儿,她听到谢肃回房的声音,房门被关上,灯光也一并被关上。
黑暗中,谢肃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低询问:“刚才,你会反感吗?”
汤蔓在他怀里摇摇头,想到他看不到她的动作,又默默补充一句:“不会。”
他在循序渐进,她知道。
这种被尊重,被体贴的感觉,汤蔓作为当事人最为清楚。
她不禁要问他:“那你呢,会不舒服吗?”
谢肃笑了笑,声线又沙又哑:“我能怎么不舒服?”
汤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肃拍拍她:“我不急的,蔓蔓。”
汤蔓沉默,伸手圈住谢肃的腰,感受着专属他的温暖体温。
她闭上眼,这一觉睡得踏实又安心。
房间里窗帘厚实,谢肃也难得打算明天和汤蔓一块儿睡个懒觉。
偏偏天不遂人愿,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汤蔓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谢肃机敏,几乎是第一时间睁开眼。可汤蔓在熟睡中,整个人似梦非梦的,听到谢肃的声音:“蔓蔓,你电话,来电显示是清心。”
汤蔓迷迷糊糊接过谢肃递来的手机,划开,放在耳边,然后听到宋清心说:“汤蔓!你在哪儿?”
在哪儿?
汤蔓皱眉:“我当然在家睡觉。”
宋清心叹一口气:“松小蕊被她前男友砍伤了,她前男友简直有病,还把我们的店给砸了!”
汤蔓清醒了大半:“什么?”
宋清心:“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在医院里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第33章
汤蔓和谢肃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松小蕊的手掌心缝了整整十七针, 还被打得鼻青脸肿,有轻微脑震荡。
宋清心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受了点小伤, 脚踝扭伤肿起一大块, 整个人被吓得六神无主。
汤蔓到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情况看得一怔, 她搬了条椅子坐在病床前,看着已经睡去的松小蕊,小声问宋清心:“怎么会这样?”
“她那个男朋友简直就是疯子,太可怕了。”
今晚松小蕊住在宋清心家里, 她那位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特地过来堵人。
一开始宋清心也没有当一回事, 她将家门紧锁, 叮嘱松小蕊不要理会。
松小蕊的前男友名叫鲍志强,外省人, 目前在小镇上的一家机械公司当钳工, 工资收入十分可观。
鲍志强比松小蕊小两岁,今年也有三十岁的年龄, 人长得很有精神, 一米八三的个头,算是个帅小伙。
两年前鲍志强疯狂追求刚刚离婚的松小蕊,死缠烂打了半年,松小蕊终于心动, 于是同意与他交往。
如今他们两个人在清镇一起租了个房子,同居在一起。
不久前松小蕊发现鲍志强在撩骚, 毅然决然地提出分手。鲍志强苦苦挽留, 甚至当着松小蕊的面要死要活,仍没让她回心。
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松小蕊不是恋爱脑,涉及到原则问题,不会因为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心软。
当初之所以会和鲍志强在一起,也是觉得他这个人真诚。然而现在,所谓的真诚也成了最廉价的感情牌,她根本不可能会稀罕。
谁料,今天凌晨的时候,宋清心又接到了鲍志强用陌生号码给她打的电话,威胁道:“我已经把你们美容馆给砸了,如果你还不出来的话,我会把你朋友家也给砸了!”
松小蕊一听火冒三丈,打开门与鲍志强对峙,问他究竟想要怎么样。
鲍志强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她说:“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
松小蕊哪里可能同意,谁料这人一秒变脸,按住她的脑袋往门上哐哐一顿砸。
宋清心被惊动出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也没多想,上去同松小蕊一起对抗鲍志强。反被鲍志强用力一踹,扭到了脚踝,整个人扑倒在地。
松小蕊被鲍志强打得眼冒金星,却也挣扎着上前与他对抗。不料鲍志强从后背拿出一把斧头就要砍人,完全疯了。松小蕊眼疾手快,用手牢牢拿住斧头尖锐的那一段,手上被划出一大道伤口,鲜血淋漓。
幸而,宋清心的隔壁邻居听到动静之后跑过来帮忙,鲍志强见势不妙立即逃脱。
汤蔓皱着眉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有余悸地问:“报警了吗?”
宋清心后知后觉,说:“还,还没。”
太害怕了,受了伤之后,她连忙带着松小蕊来医院,第一个想到的是给汤蔓打电话。
别看宋清心平时大大咧咧很有自己的想法,可她从小到大在一个安全的温室里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今晚的事情。
第一次遇见,难免恐慌害怕。宋清心甚至没有给父母打电话,怕他们会担心。
汤蔓安抚地轻拍宋清心的后背,说:“没事没事,你不要害怕,我在呢。”
转头汤蔓就报了警。
她走出急诊病房,走到安静的医院大厅。
凌晨两点的医院,寂静得针落有声,稍微黑暗一些的环境仿佛一个巨大的空洞,让人不敢贸然靠近。
汤蔓无所畏惧,拿着手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个简化版告诉警方,条理清晰。
她神色严肃地挂断电话,一抬头,谢肃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安静地守候着。
来医院的路上,谢肃还有模有样地安慰汤蔓,让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现在想想还有点自作多情,她独立且清醒,那么多年一个人将工作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谢肃很清楚,她自己就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
汤蔓走到谢肃面前:“等会儿警察就会来了,我估计一晚上都会守在这里。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在就好。”
谢肃摇头:“我陪你。”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静静地守护着她。
汤蔓笑了笑:“放心,我自己能处理。”
谢肃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一定会让鲍志强吃不了兜着走,他故意伤人,还砸了我的店,这笔账我会从他身上讨回来,别小看我哦。”
“我想抱抱你。”谢肃张开双手将汤蔓拥入怀中,低声细语,“我没有小看你,我知道你很棒。这么多年,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汤蔓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辛苦,命苦。”
接到报警后,警察很快赶到医院来进行调查笔录。松小蕊和宋清心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知警察。
宋清心将家里的监控调出来作为证据交给了警察,加上隔壁目击证人,这件事倒是很容易定案。
现在唯一棘手的是,鲍志强逃跑了。根据鲍志强的行为,可以推测他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还会进行报复。警察根据情况,在医院安排了同志进行保护。
松小蕊和宋清心的伤情目前稳定,为了避免在外受到鲍志强的突然袭击,决定天亮后暂时回家养伤。有家人和亲朋的照顾帮忙,倒也不怕鲍志强找上门来。
一切忙完天也快亮了。
汤蔓打了个哈切,准备一会儿去店里看看情况。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还说要是鲍志强敢来找她,她也找一把斧头和他对砍。
谢肃听着她的话心脏突突直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将她牢牢锁定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他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只是担心她会收到伤害。
无论如何,男女力量悬殊,她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怕自己没有办法及时保护她。
*
那天一大早汤蔓去了店里,看到被砸的玻璃门叹了一口气。
两扇玻璃门全部被砸得稀碎,玻璃碎渣落了一地。无论是谁经过此地,都会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一眼。
汤蔓倒也没说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抱怨也没用。她默默地调出监控交给警方,然后准备打扫现场。
谢肃怕汤蔓动手会伤了自己,让她别动,交给他就行。
汤蔓不肯,说:“都说了别小瞧我,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的。”
谢肃按着汤蔓的手,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没有小瞧你,只是,你可以适当地依赖我。”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就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可是汤蔓不想过于依赖他。
很多事情她自己能做,不见得需要依赖别人。
谢肃从来不是强势的性格,他低声吩咐汤蔓:“大块玻璃碎块我来处理,你拿扫把将细小的碎块扫出来。”
汤蔓到底还是听了谢肃的话,拿了扫把默默扫地。
两扇玻璃大门整理出来的玻璃渣十分可观。谢肃戴上手套,利落地处理,动作迅速。
大块的玻璃的确不容易搬运,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高大的男人的确有很多身体优势。谢肃贴心,怕这些玻璃渣会伤到清洁工,特地用好几层塑料袋包裹,并且在外面用纸条备注里面的物品。
两个人一起合作,很快就将大厅打扫出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瘆人了。
天亮后,汤蔓迅速联系了玻璃门商家,准备重新订做店门。她在店门口贴了一张休息的贴条,再通知其他技师今天不用来上班。
休息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是怕鲍志强会再次跑到店里骚扰或伤害到其他顾客,二来店里目前连个大门没有,怎么看都不适合经营。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汤蔓给宋清心打了个电话。
宋清心心有余悸,却也庆幸身边有汤蔓在。
当初决定创业的时候,宋清心第一个想到的合伙人就是汤蔓,原因简单,汤蔓有想法、独立、遇事不慌乱。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足够证明。
宋清心难得肉麻一次:“汤汤,幸好有你。”
汤蔓嗤了一声:“我鸡皮疙瘩快掉满地了,你安心在家吧,其他事情你就不用多想了。”
宋清心:“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一晚上没睡了。”
“嗯,我知道,处理完之后我也就回去了。”
汤蔓挂断电话,看到不远处谢肃迎面走过来。他刚才说自己去买早餐,前后也不过五分钟,人就回来了。他做事情总是很麻利,从不拖拉。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了谢肃一身,他整个人仿佛带着一抹柔和色彩,看着让人很有安全感。
很快谢肃就走到了汤蔓的面前,手里提着她爱吃的糯米饭和豆腐脑。
谢肃怕汤蔓想换换口味,还特地买了当地的特色嵌糕。嵌糕的外表一层软糯的粳米粉,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馅料,馅料可甜可咸,甜口的一半是放红糖和油条,咸口的则是放油条、绿豆芽、洋葱、咸菜、肉等,口感十分丰富。
他总是周到,买的是她喜欢吃的咸口。
“你看你想吃糯米饭还是嵌糕,我买了两份。”
汤蔓惊喜,说:“我还真的有点想吃嵌糕了!”
当时才不过七点,阳光温暖,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汤蔓搬了两张小板凳,和谢肃一起坐在店门前,沐浴着阳光,一起吃早餐。
汤蔓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嵌糕,心情舒畅。也是奇怪,碰到这种糟心的事情,她也没有觉得心里堵得慌。可能是清晨的阳光太好,她能吃上热腾腾的早餐。转头一看,身边的谢肃正一脸温暖地看着她,问她:“要不要喝豆浆?”
汤蔓点头:“要。”
玻璃门商家还没过来量门,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离开店。汤蔓吃完早餐之后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打了个哈切。
凌晨到现在,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并且一丝不紊地善后,到底睡眠不足,现在一顿碳水下肚,脑袋似乎开始停止运转,开始犯困。
汤蔓强撑着,伸了个懒腰,余光看到沙发边缘还有一块玻璃,便走过去准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当时也没多想,一块玻璃而已,直接用手捡起来。怎料玻璃边缘异常锋利,她手指触碰后被划出一条大大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一大滴血液落在白色的瓷砖上,似一道红色的鬼魅图案。
汤蔓看着手指上冒出的鲜血,怔了怔,嘴唇开始泛白,转头呆呆喊了一声:“谢肃。”
谢肃刚收拾完早餐垃圾,就见她蹲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
“怎么了?”他立即过来,注意到她手上有血滴落。
谢肃立即抽出纸巾,快速地按住汤蔓冒出鲜血的手指,问她:“还有哪里受伤?”
汤蔓缓缓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谢肃微微蹙眉,看她的样子似乎很难受,左右观察着她,紧张询问:“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我说,我会晕血,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谢肃看看汤蔓泛白的嘴唇,先是一脸紧张,继而无奈一笑,似松一口气般,一把将她抱起来。
“有医药箱吗?”
“有的,在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