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取名还有这讲究?”简阳光彻底忘记初衷,为自己的名字鸣不平,“我家简老板取名怎么就这么随意,我出生那天出了个太阳就叫阳光。”
就这么随意的名字,简老板还好意思说他纠结了很久,在“简阳光”、“简太阳”、“简日”里纠结。
祝佳唯随口吐槽一句:“怎么没叫你简天晴?”
简阳光:“因为我堂姐就叫简天晴。”
祝佳唯:“……”
话题被扯远时,陈彻忽然想起一个漏洞:“不对。”
简阳光以为名字这个话题还在继续,莫名道:“我堂姐是叫简天晴啊,怎么不对?”
陈彻没理会他,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稍往前倾,目光在几人之间扫了一圈,说:“还有个学校,我们没找。”
其他几人都看向他,表情愕然。
简阳光不解:“哪个学——”
包括他在内,其他两人也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明礼!”
这次期中考,明礼和智明联考,两校的成绩在一块统计,大家默认已经看过明礼的成绩排名,所以唯独把它给遗漏。
果不其然,他们要找的名字,就在明礼的成绩排名表上。
明礼高二10班,曲幼怡。
涂然一直想找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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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幼怡,找到她了吗……”
当陈彻拿着曲幼怡的学校班级给涂然时,涂然惊愕地睁圆了眼睛,“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简阳光迫不及待要邀功:“那可真是——”
话还没说完,陈彻拿书拍了下他的头,及时打住他的话。
涂然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现在还没决定要不要去找人,如果告诉她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人,只会让她有心理负担,觉得不去就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是为了帮她解决问题,而不是架着她去解决问题。
陈彻轻描淡写对涂然道:“我们四个托人试着问了问,刚好就找到,没费多大功夫。”
涂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简阳光一眼,喃喃:“是这样啊,谢谢你们……”
她整个人还有点懵,像是毫无征兆中了头奖,分不清是惊喜多点,还是不真实的飘浮感更多些。
“你想托人把她约出来,还是直接去找她?”陈彻目光落在她有些迷茫的脸上,顿了顿,又补充,“还是……不去见她?”
涂然没回答,只低着眼睛看着那张纸条上的名字和班级。
找到故友的下落,并非不觉欣喜,但除了欣喜,还有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和曲幼怡的最后一面,大吵了一架,她至今都不知道真实的争吵原因。
短发女孩那双通红的充满愤恨的眼睛,还时不时会出现在她梦里,成为一根埋在她心里的刺,不管过了多久,一旦触碰到,就难以忍受的疼。
她来到青安市,一半的原因,也是想拔出这根刺。
尽管知道,在人口过千万的青安市,和毫无联系的故友重逢,是大海捞针的概率,但她还是来了。
而现在,曲幼怡真的被找到。
她却开始踟躇。
“我……我直接去找她,会不会不太好?”
她的犹豫写在脸上。
陈彻没搭腔,只是静静看着她。
即使他一句话也没说,涂然也感觉被他看穿了心思,到底装不下去,向他坦白:“好吧,我承认,我现在不敢跟她见面。”
两年多了,曲幼怡肯定已经交到了新朋友,有了新生活,甚至可能已经把她给忘了。
就像是近乡情怯,发现曲幼怡就在不远的明礼后,她忽然就不敢再进一步。
“如果她把我忘了怎么办?”
“如果她不想见我怎么办?”
“见到面之后我又该跟她说什么呢?”
一个又一个疑问,像藤蔓,绑住了涂然想要继续往前的脚步。
陈彻看着她自言自语一般的提问,没做回答,而是问:“你想不想去?”
涂然怔了怔,抬眼对上他视线,又飞快移开,“我……我不知道。”
“和我比一场,石头剪刀布,你赢就去,输了就不去,”陈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样?”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
涂然面露纠结:“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陈彻勾了勾唇,意有所指地说:“那看你想赢还是想输了。”
想赢还是想输,想去还是不想去,涂然自己都不知道,犹豫了几秒,咬牙答应:“石头剪刀布吧。”
她和曲幼怡的缘分,让老天决定。
涂然把手藏在身后,将拳头攥得紧紧的,不受控制地开始紧张。
陈彻视线掠过她紧蹙的眉心,将她紧张的神情收入眼底。
“一局定胜负,你来喊。”
猜拳之前,他定下规则。
然而,就在涂然喊“石头剪刀布”时,他又冷不丁出声:“我出布。”
似曾相识的场景,涂然再一次条件反射,伸出的是对抗布的剪刀手,赢下他预告的布。
她整个人愣住。
人的潜意识不会骗人。
就像她潜意识里相信陈彻真的会出布,她在潜意识里也是真的想赢下他。
她明白这点,故意输的人也知道这点。
涂然抬眼,怔怔对上少年含笑的视线。
他轻易地引导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最后又将选择权再交给她。
“所以,要不要去?”
第50章 撒谎精
涂然决定去明礼, 和曲幼怡见上一面。
他们这群人和曲幼怡的交际圈没有交集,托人带话约她出来,并不现实, 涂然也觉得这样并不妥,于是决定任性一次, 翘课去明礼, 和她短暂地见一面。
明礼管理比智明严格很多,需要穿校服和学生证才能进去校门。祝佳唯托她妈妈把以前的明礼校服寄过来,让涂然在进学校前提前换上。
至于学生证,祝佳唯在退学的时候就把学生证给赌气撕了,于是周楚以从周楚沫那借来了她的学生证。
让涂然一个人混进明礼, 祝佳唯其实有些不放心, 但她本人在学校太出名, 还是臭名远扬的那种,没办法陪她一起去。
陈彻没有明礼的校服,也进不去, 再者,陈融还在明礼, 他更不方便去。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通常都是自由活动的体育课,且不受限制出入的校门, 方便涂然趁着这节课赶去明礼,直接去高三十班教室门口找人。
跑完八百米,整队站好,体育老师一喊完“解散”, 涂然拎起装着明礼校服和学生证的纸袋,就要往校门口的方向跑, 却被陈彻叫住。
她回头。
陈彻欲言又止,“如果看见……”
某个名字在唇齿间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被咽回去。
他委婉地叮嘱:“别和不熟的人讲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涂然点头应好,心里却疑惑,不熟的人?
时间紧迫,她没心思多想,匆匆跑出运动场,为节约时间,在校门口匆匆拦了辆出租车。
近三十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在马路上行驶平稳,她的心情却持续地不安。
在学校周边的K记前下了车,涂然提着袋子跑去公共洗手间,换上明礼的校服,又套上周楚沫的学生证。
即使换上校服戴上学生证,她也不能轻易进去,因为上学日,学生不允许随意出学校。
好在祝佳唯曾经在明礼上过学,清楚明礼各种严格的规定,提前用PS给她搞了张假请假条。
周楚沫得知这事后,也自告奋勇地要来在校门口接应她。
恰是晚餐时间,学校下课铃响,周楚沫一下课就匆匆忙忙赶过来。
涂然提心吊胆地目睹周楚沫如何把保安忽悠瘸,带着她混进校门。
跟着周楚沫往学校里走,她终于松一口气,把学生证物归原主,难为情地感谢她:“真是麻烦你了。”
周楚沫接过学生证,随手揣进兜里,不甚在意地说:“这有什么呀,姐姐上次不也帮了我吗?”
明礼的环境和智明大有不同,如果没有周楚沫,涂然一个人找到主教学楼都够呛。
“现在已经下课有几分钟了,你朋友应该也去食堂吃饭了,她吃饭完肯定会回来上晚修,你在这等她就行。”
周楚沫把涂然带到高二10班的教室门口,说:“姐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给你买个面包?”
“不用不用,”涂然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你先去吃饭吧,我还不饿。”
周楚沫也没强求,应道:“那行,我吃完饭再来找你。”
涂然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孤身处在陌生环境的不安再度涌现。
陌生的教室,陌生的走廊,广播里也不是在智明时熟悉的晚餐音乐,而是学生在播报与高考相关的时政新闻。
偶尔有穿着明礼校服的学生从走廊经过,明明没有看她,涂然还是不由得因为心虚而倍感局促。
人已经到了明礼,却还没想到见到曲幼怡后该说些什么。
是直接问询当年吵架的原因,不辞而别的理由,还是先把那些放在一边,像一般的故友重逢,先跟她打招呼,关心她的近况。
曲幼怡又会对她说些什么呢?
涂然局促且忐忑地等待着,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担心时间过得太快。她要在上课之前离开明礼,不然会暴露。
回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还是没见到曲幼怡的身影。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涂然拿出来看了眼,是祝佳唯发来的消息:“明礼严禁带手机,你在那边记得别把手机露出来。”
涂然正要回个好,冷不防听到一声呵斥。
“那个女同学!”
冷厉的男中音,浑厚响亮。
涂然整个人一激灵,往声音的方向一看,更是腿软。
一个中年男人正气势汹汹朝她大步走来。没有青口白牙,气势却堪比阎王。
她第一时间想跑,双腿却被钉住似的,完全迈不动道。
中年男人停在她面前,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目光如炬,冷声质问:“你哪个班的?”
涂然被吓得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五、五班。”
*
与此同时,智明高中,学生食堂。
从陈彻的餐盘里夹走三块排骨,还没被他打的时候,简阳光终于良心发现,把发呆的人喊回神:“阿彻,想什么呢,吃饭了。”
陈彻从思绪里回神,但仍旧心不在焉,没什么精神地把碗里的青椒挑走,丢简阳光碗里。
简阳光毫不挑食,尽数收下,意图再去他碗里偷排骨,这次被他用筷子敲手背赶回来。
“事不过三啊。”陈彻危险地警告,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偷走多少排骨。
手背刺痛,简阳光龇牙咧嘴嗷了声,心虚转移话题:“你担心兔妹?”
陈彻嗯了声,一想到涂然现在在明礼,就放心不下,食欲所剩无几,敷衍吃了几口,索性放下筷子。
简阳光趁机又夹走一根排骨,说:“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不用这么担心。”
旁边的祝佳唯在这时插嘴:“比起智明,明礼还真是吃人地狱,不然教导主任也不会被喊阎王。”
她也在担心涂然,涂然离开前,她忘记提醒最重要的注意事项——明礼严禁带手机。刚刚发消息提醒她,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
周楚以感觉这两人像第一次放孩子出远门的孩子家长,这些担心都挺多余。
“放心好了,小沫会帮她打掩护的,”提及周楚沫,他话锋一转,幽幽地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小沫在明礼吃得好不好,明礼的食堂很难吃呢。”
担心用在自家妹妹身上,就无一处是多余。
祝佳唯嫌弃开口:“能不能收起你的变态妹控属性,我要吃不下饭了。”
简阳光听话只听一半,适时伸出盘子接盘:“你吃不下了?把肉给我,我帮你吃。”
祝佳唯:“……”
陈彻没心情听他们斗嘴,丢下一句:“我去趟明礼。”起身就走。
简阳光一边把他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一边问:“你不上晚修了?”
“没心情。”他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祝佳唯看着少年匆忙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着眉:“陈彻有点反常。”
周楚以不以为然地说:“他不一直是恋……涂然脑,什么时候正常过?”
简阳光啃排骨啃到一半,终于想起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他大腿一拍:“坏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陈融也在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