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感慨,听说洛芬洛茹说,大小姐课业极重,每日只能歇三四个时辰,就这样还能有时间带着密友去看闲书,了不起了不起。
自己还是和正在房里睡美容觉的五小姐更配!
“许嘉元,这就是你说的藏书孤品极多的店?”谢婉殷捂着鼻子,眉间微蹙地打量着这间书店。
“是。”许嘉元淡淡道,率先逛了起来,其他人想着怀着来都来了的心情,也跟着逛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惊喜道:“真的有思安大师的书哎!”
“天呐,这居然是的渺远居士的书,我哥哥找了许久,这下好了,今年的生辰礼物有着落了,他一定高兴!”
她们各顾个地找起来,寻宝似的热闹了整间屋子,许嘉元站在书架前,隐隐感觉到有人的注视,回头看了过去。
姜云行站在柜台后,爽朗一笑,挠挠头,想说话,许嘉元迅速把头转了回去,姜云行讪讪,低头写起了字。
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名门闺秀都找到了合心意的书,她们抱着书,围着许嘉元夸道:“真不愧是林夫子的得意之徒,我在京城住了这么久,竟不知还有这么好一处地方。”
“老板,结账。”
“好嘞。”姜云行热情地替每个姑娘打包,主动道:“给你们打个八折。”
这些贵女哪里会缺这点银子,她们注意到姜云行俊秀的脸,和小姐妹低声道:“这掌柜的长相倒是不俗。”
其中一人性格最是外向,揶揄道:“莫不是看在元姐姐的面子上,掌柜才给我们折扣?”
“你别胡说。”许嘉元回话极快,语调淡漠,乍一听就像是十分嫌弃与他沾上关系一样。
气氛瞬间一凝,那姑娘也知道自己失言,许嘉元是尚书嫡长女,怎么会和个书店掌柜扯上关系,是她寻得孤本有些高兴过头了。
深觉歉意,那姑娘拉着许嘉元的袖子不住地告饶,许嘉元半天没回神,扯了又扯才轻声道:“无事。”
姜云行包好最后一本书,笑着解释道:“各位姑娘买的多才有折扣的,姑娘们若是不要,那也是便宜我了。”
她们依次走出去,许嘉元落在最后出去,倏地听到了声微小却无法忽视的声音,“谢谢。”
许嘉元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地走了。
姜云行自顾自地点着银子,眼眸含笑,许姑娘只是想介绍一些生意给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更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误会。
又过了半晌,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店内,放下一包银子:“可算出来了,快,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货,都给爷拿来瞧瞧。”
姜云行写字的手没停,“没了,王公子,我现在不卖这些了。”
“不卖了?!”王庆面如山崩,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不卖了?官府查到你了?”
姜云行摇头,“我要备书准备科考,没时间再经营那些了。”
王庆叹息,既买不着黄书,他也就不再畏畏缩缩的,自然地在这店里支棱起来,看他写字道:“你也是个奇才,念书才多久,已经是个秀才了,若是乡试已过,还真能当个举人啊。”
姜云行神色温柔,“成家立业,我要先立业才好成家啊。”
“成家?”王庆来了兴趣,“你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姑娘?可曾提亲了?”
不然依着姜云行见钱眼开的样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不肯做这个生意,就为了个破烂名声。
姜云行摇摇头,没有回他,王庆自己从他的话里分析,他看姜云行身上的布衣,“你看上哪家富贵人家的女儿了?”
他无能狂怒,“哈,他们这些人,要富贵又要功名,永远看不起我们!!”
姜云行不这么认为,收敛了笑意,“这很正常,若我有个女儿,千娇万宠地养大,她未来的夫婿我也不肯选个穷举子,必然要仔仔细细地查遍了,才肯放心让她嫁过去。”
他垂头不再搭理王庆,认真看起了书,一一写下不解之处,等待一同拿去书塾去解惑。
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愿意比小姐妹嫁的差,他知道。
他有个隐秘的愿望,考上状元,金榜题名,再风风光光地上门提亲。
第44章
云清宫, 付贵妃揉了揉疲乏的眼角,折好了手中的密信,从蜡烛轻轻一撩, 火光燃气,升起缕缕青烟,付贵妃缓缓将之丢到烧蓝瓷盏里。
“玉露,你去启济殿看看,皇上什么时候来。”
明儿是曙儿十岁的生辰,皇上怎么也会来自己宫里坐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哥哥交代的事儿提一提。
玉露闻言小步走来, 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掩盖的慌乱,付贵妃敏感地察觉到, 语气不善问道:“怎么了?”
“...陛下, 陛下可能来不了了。”玉露纠结再三, 只能实话实说:“张公公刚刚来报,真人说, 陛下需要沐浴焚香三日以备换下一份灵丹, 这些天最好不要再进后宫......”
“三日?”付贵妃一掌拍在桌上, “那曙儿的生辰宴呢?皇上也不来了吗?”
玉露为难, 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再说。
好啊, 付贵妃攒紧手指, 灵丹,又是灵丹,上次她好不容易从陛下手里要到一枚, 给了心腹太医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东西混在一起,闻不出原始药材,想照着模仿也做不出来。
借着这份献药之功,皇上现在进后宫也只爱去云昭仪处,除了自己,其他人,唯有和云昭仪交好的人能分得一雨露。
如今她去御花园,处处都是流言,小宫女称自己不比云昭仪年轻,现在有个皇子傍身,高出她一些,来日等云昭仪也怀了龙嗣,这宫里是谁做主还说不定。
比起即将人老珠黄的付贵妃,她们必然是选择巴结年轻受宠的云昭仪。
付贵妃冷道:“既然皇上来不了,那本宫就亲自去。”
真再这么安静沉寂下去,就不是她的性子了。
付贵妃去得很巧,隆兴帝刚刚服下一枚丹药,浑身舒畅,真人只说不要有鱼水之欢,见见人没什么,挥手道:“传。”
付贵妃一身华丽宫装,玉露提着食盒跟在后面,她巧笑倩兮,“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隆兴帝抬手,付贵妃顺从起身,从食盒里拿出自己做的点心,笑道:“国事繁忙,这是臣妾亲自做的,陛下吃点吧。”
隆兴帝拿了一块尝了尝,是熟悉的味道,不过少了几分滋味,他道:“怎么有些淡?”
付贵妃坐在隆兴帝身边,头靠在他肩上,娇嗔道:“皇上,太医说了,您得少食些甜腻的东西,臣妾特意少加了一半的糖,您吃着康健也爽口。”
付贵妃的话是好意,但隆兴帝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没有再用那些糕点,倒是揽着付贵妃谈起了事,“明日是曙儿的生辰,真人有言,朕便不去后宫陪你们母子了。”
“到时候你请几个交好的妃嫔,一起聚聚热闹一下便是。”
付贵妃眼眸一暗,嘴上却依旧柔婉,“臣妾都听皇上的。”
“但曙儿心里敬着皇上,日日思慕陛下,臣妾刚刚命人去叫他了,皇上若是能嘱咐他几句,他必然高兴。”
隆兴帝点头应下,没一会儿,有人来了,不是萧景曙而是面若春水的云婉,“皇上万安,付贵妃娘娘万安。”
云昭仪腰肢盈盈一握,半蹲着见礼,付贵妃瞥了她一眼,不欲在面上争执,让她多蹲了会儿就叫起来。
明明也没多一会儿,但云婉起身就是微微踉跄了一下,她惊慌地看了眼隆兴帝,眼里是失仪的羞怯,隆兴帝心里痒痒,揽着付贵妃的手也松了。
付贵妃牙关紧咬,装什么矫情,她胸口怒意升腾,玉露暗暗着急,正在这时,张公公在外面再次传唱:“六皇子到!”
付贵妃掐着掌心的手指微松。
萧景曙跪地叩首道:“儿子拜见父皇母妃,拜见云娘娘。”
云昭仪掩嘴错开身子,意有所指地笑道:“六皇子怎么行了如此大礼。”
萧景曙正色道:“父皇教养儿子,母妃养育儿子,合该受儿子一跪。”
儿子如此孝顺,隆兴帝心情极悦,畅然一笑,“好,你的心意父皇知道了,快起来吧!”
他叫过眼睛亮亮的儿子,问了些功课,见他对答如流更是开心,“明日是曙儿生辰,你有什么愿望啊?”
萧景曙声音脆响,“儿子希望能和四哥五哥一样,征战沙场,大宴能打退塔兰,把他们通通都赶出去!”
隆兴帝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志气。”
“可你还太小,多跟着师傅读书,也是正道!”
好时机,付贵妃也欣慰地看着儿子,建言道:“陛下,臣妾娘家有个侄儿已然及冠,为人骁勇,不如让他去边疆历练历练,也算是为朝廷献一份力。”
哥哥说过,曙儿这边就缺一门武将,武官固执很少动摇,既然拉拢不过来,自己养出来一个不就行了。
隆兴帝面色不动,不置可否。
付贵妃有些着急,四皇子是龙子,尚能借着付家朝堂上的口风顺当地进军营,但自家的人,只有她亲自开口才有可能成功。
边关的战争皇上筹备多年,是必赢的局面,只要这回能成功插人进去,战事一平,他们在武官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付贵妃顾不上云婉还在了,亲昵地握住了隆兴帝的手,泪盈盈地瞧着皇上,她五官清丽,这么望过来的时候,隆兴帝几乎以为回来了十几年前初遇她的时候,一张嘴,应了下来。
付贵妃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得意,等这事传出去了,看谁还敢说这宫里未来是云婉的天下。
“贵妃娘娘一族真是显贵,亲哥哥是当朝宰相,臣妾一介孤女,实在羡慕。”云昭仪羡慕地出声,破坏了付贵妃美妙的想象。
心事已了,付贵妃又恢复了矜贵高傲的脾性,冷冷哼了一声,“本宫和皇上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云婉这回没同在凤鸾宫般顶撞回来,捻起帕子娇怯地连声道歉,隆兴帝捏捏眉头,眼眸暗沉,“好了,你们都回去。”
付贵妃牵着萧景曙,在启济殿宫外轻蔑地看了眼云婉,低声警告道:“且给本宫记着。”
云婉抚着胸口很害怕的样子,垂下的眼里骄傲地闪过一丝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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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大家都习惯了皇上对付贵妃的偏宠,没几个人对付贵妃的侄儿去战场上的事情置喙,后宫里也很是震住了一段时间。
付贵妃志筹溢满,心情极好,一次在御花园碰到悠哉赏景的云昭仪,更是直接传召到云清宫,让云昭仪跪在地上,读了两个时辰的女戒女德。
云昭仪没哭没闹,更没有私自去请隆兴帝,乖乖地读书,付贵妃对她的臣服很满意,自认已经震慑整个后宫,在日落前让她退下了。
夜里云婉去侍奉时,不小心地被隆兴帝看到了膝上的青痕,质问后得是付贵妃弄的,隆兴帝沉了脸,问她为何不找自己。
云婉娇怯道:“贵妃娘娘权势滔天,臣妾无依无靠,实在害怕,不过是跪一跪,臣妾没事的。”
隆兴帝不愉道:“你怕什么?”
云婉讨饶,“是是是,有陛下在,臣妾自然什么都不怕。”
她揉揉膝盖,“只是贵妃娘娘替皇后娘娘协理后宫事宜,教导妃嫔也是应该的。”
“这伤也就看着恐怖,没多久就能好的,陛下安心。”
隆兴帝看见云婉一丝一毫地不敢提及付贵妃的不是,心里深深地翻滚着阵阵厌烦。
最近边疆战事迟迟没有进展,两边胶着,都不敢轻举妄动,塔兰族这样拖着,无疑是存着耗光大宴军队的气势,寻找时机再一举突破。
这种明明白白的心思,隆兴帝看不出来了,却实在没有应对之法。
如付贵妃所言,大宴的确缺一名锐气逼人,气势凌然,能率军一路攻破边防的大将军,他想着奏折里那个付贵妃的侄儿庸庸碌碌的表现,不由更是烦躁。
转眼到了九月,萧宣晏在书房里练字,房顶上一名黑衣暗卫跳了下来,悄悄推门而入,递上了一封信,封口极为特殊。
萧宣晏精神一振,这是许呈晋递来的消息,他仔仔细细看过后,当机立断,“程英,备马,本王现在就要进宫。”
凤鸾宫里,嬷嬷看着幔帐下躺着的人,还是叫道:“皇后娘娘,该起了。”
纪皇后抬起眼皮,眸子里面看不见一丝睡意,她坐起身任由小宫女为她梳妆,嬷嬷瞧见她眼下的青色,忧虑道:“娘娘可是没休息好?不如还是传个太医来看看吧。”
纪皇后沉沉地挥手,“不用,看了也是开那些苦药。”
嬷嬷只好退下,用早膳时,纪皇后食欲不振地吃了两口,大太监就传道:“平王到。”
二皇子来了,嬷嬷一喜,有儿子劝着,皇后娘娘也能多用些吃的,纪皇后遥遥看着萧宣晏匆匆的步伐,心里却猛地一慌。
什么事,能让他急成这样。
“拜见母后。”萧宣晏行礼,扫视一周,“你们都退下。”
宫女太监们依言退下,很快殿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