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着重点说, “年前的时候, 王婕妤和孙美人禁足期到了, 孙美人抱病没去年宴, 倒是王婕妤出来好好透了回气。”
实际上王婕妤不仅仅是出来透气,年宴上,宫里养的戏班子唱的都是她点的, 其他人连戏折子都没够上,只能干坐着做陪衬, 气得牙都痒痒。
王婕妤被罚,本被众人嗤笑,但皇上在的地方,宠爱才显得重要,皇上不在位份才是一切,连被谢妃娘娘委以重任的温美人都没对王婕妤多言,她们又能做什么。
许嘉星失笑,王月帷还是那个性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她没再多问,听到孙美人多半快要不行了时,方嬷嬷提议送些东西过去以示宽慈,许嘉星摇头道:“不必多管。”
孙美人想要以孩子陷害她,不论她是否被迫,许嘉星都不打算再和她有牵扯。
不过她确实打算去见她一面,人之将死,或许孙美人能在这件事上透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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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宫,那些小妃嫔们就开心了几日,就听到谢妃娘娘宣布,四月便要开始选秀,她们中有些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回,就得眼看着后宫里进一批新人,而她们白白浪费了三年年华。
她们不禁着急起来,塞银子的塞银子,巴结的巴结,就是盼着能有哪位娘娘贵人能抬她们一把,不然等新人进来以后,她们只会被皇上忘得干干净净,一辈子在屋子里被磋磨枯等。
小妃嫔们闹着,谢妃还能压制住,但安婕妤要闹,谢妃顿时头痛起来,她听着泼墨道:“安婕妤闹着要迁宫,孟嫔娘娘脸都黑了,直言她是主位娘娘,要去要留是她做主。”
谢妃皱眉,“安婕妤想迁去哪儿?”
孟嫔所言也不虚,宫里也确实没有平白无故迁宫的道理,不然谁受宠谁就可以搬走,等她失宠了岂不是又要被别人赶走,来来回回宫里哪儿还有规矩可言。
但听娘娘话里的意思,是想同意安婕妤吗?泼墨头更低了,“是纪妃娘娘的万宁宫。”
谢妃手指微蜷,声音更重,“纪妃?”
在行宫时,地方大宫室也多,夏知灵因为怀有龙嗣被皇上专门单独分了宫室独居,那时候她没事儿就爱去找纪妃,没想到她回来后也照样想与纪妃亲近。
纪妃......
泼墨也着急,纪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又有大公主,若是安婕妤真去了万宁宫,那五皇子不就相当于是纪妃娘娘的孩子了吗?
到时候宫里妃位上没有孩子傍身的,就只剩下她们娘娘了!
海安殿里,孟嫔的怒气还没有消退,她恨声拍桌,“贱人,不过就是生了皇子,便敢对本宫这般不敬!”
“本宫看她怕是忘了当初摇着尾巴求本宫让她见皇上一面了!”
白菀示意小宫女关门,安抚道:“娘娘别气,就算她想搬出去,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皇上虽给了安婕妤封号,可年岁相差不到一年的四皇子五皇子在她们这些在行宫里待久了的人看来,可不能相提并论。
孟嫔喝了口冷茶,森然道:“皇上不同意她,难道不会同意纪妃吗?”
当时在行宫,自己嫌弃她多事狂躁惹了皇上不喜,夏婕妤自己又言纪妃生育过想多去讨教,她便没有多管,现在看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她把夏知灵捧高,没成想等她怀孕了,立刻就捡着更高的枝走了。
白菀也犹疑了,纪妃一向跟皇上亲近,她开口的话,皇上或许真会答应,她只能劝道:“娘娘,外头人都盯着咱们海安殿呢。”
孟嫔不能打断安婕妤的腿让她别跑,安婕妤也不能强行离开,她们争执,后宫的人就等着看笑话捡漏。
孟嫔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书香美人的形象,真闹得撕破脸了,对孟嫔没有半分好处。
她突然就缓了口气,幽幽道:“生了算什么本事,本宫看她能不能好好把五皇子养大。”
她们这边吵闹得厉害,万宁宫里,纪妃与萧宣晏共进晚膳,吃完后,萧宣晏关心道:“昭儿时不时还是在咳嗽,你多看着,让太医每日诊脉,别拖久了。”
纪妃面色柔和,“春日里花木多,昭儿不出门,躲过这一阵就好了。”
孟嫔的事萧宣晏也知道了,嫔位以下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之前是在行宫不好挪动,现在这事儿倒是可以提上议程,他道:“安婕妤想搬到你这儿,你怎么想的?”
他登基后,纪氏恢复了昔日荣光,重回了世家之首,但萧宣晏并没有给纪家实权。
纪妃温婉体贴,又只养了大公主,若是她想要,五皇子给她也并无不可。
纪妃亲近地靠着萧宣晏肩头,“皇上,安婕妤是为母心切,五皇子年幼,又亲近昭儿,这才想搬过来。”
“若是两个孩子想见,随时来就是,不必坏了宫规,让后宫不稳。”
萧宣晏挑眉,道:“那便依你。”
只是纪妃不要五皇子,五皇子却得找个养母,谢妃贺贵妃都不是好人选,淑妃柔嫔已经有了皇子,赵嫔他现在看了就烦,思来想去,竟还真只有孟嫔能担这个责任。
翌日,宫里就传来了圣旨,五皇子待周岁后交由孟嫔娘娘抚养,但不记入名册,只是名义上的养母。
就算这样,宫里能有个金贵的皇子也是喜事一桩,众妃们皆来恭贺,安婕妤满含怒火地看着孟嫔抱着她的儿子在外面接受众人的贺喜,恨得浑身发抖。
她咬牙等着孟嫔悠哉地抱回五皇子,听她挑剔道:“五皇子还是太弱了些,你是怎么养的,明日我送几个嬷嬷来,都是贴心稳重的。”
安婕妤几乎要疯,这就敢插手她教养儿子了,她在行宫诞子后就没受过这般的气,当下沉了脸,一言不发地抱孩子回了偏殿。
孟嫔嗤笑,折腾来折腾去,孩子不还是归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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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孟嫔对嫔妾已有仇怨,怎会善待嫔妾的孩子,求娘娘做主!”
安婕妤几乎是一见到纪妃便泪如雨下,她担心了那么久,孩子却还是被孟嫔抢走,这个毒妇,今日明明有风却还是把五皇子抱出去见人,哪里有半分慈母心肠,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把孩子交给她!
纪妃示意如铃把她扶起来,叹道:“孟嫔再大胆,却怎敢真的伤了龙裔。”
安婕妤哽咽,“娘娘,嫔妾求您,您开口,皇上定会同意您来抚养皇儿的。”
纪妃:“昭儿常常生病,我养她已然十分费神,哪里能抽得出精力养一个稚子,快别哭了。”
安婕妤:“可是娘娘,皇儿,皇儿......”
她现在一想到孟嫔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纪妃循循道:“五皇子终究是你的孩子,你要见她不会拦的。”
她握住安婕妤娇嫩的手,道:“孟嫔总归只是养母,你离主位娘娘就差一步,不如振作精神,向前一迈?”
安婕妤哭声渐歇,向前一迈——变成嫔位,孩子和位份便都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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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嫔安婕妤明面上的擂台随着圣旨彻底歇下,听闻如今孟嫔日日都要派人去看一回五皇子,几乎是贴着安婕妤脑门告诉她自己等着皇子周岁就要抱走,方嬷嬷禁不住地后怕,还好娘娘位份够高,谁也别想对四皇子动念头。
桃桃喝了口竹荪鸡汤,清香的味道在唇齿滑过,舒服地她眯了眯眼,“娘娘,明日就要选秀,名册送过来了,要看看吗?”
许嘉星点点头,看她喝得香,也要了一碗,没什么兴趣道,“那就看看吧。”
选秀这种琐事费神又费力,皇上让她管的时候她当场就拒绝了,皇上反倒笑了,莫名其妙地捏她鼻子,说她是小女子。
这次选秀最后还是主要交给谢妃和纪妃,名册从皇后宫中绕一圈又拿回来,送到淑妃手上时,足有两指厚。
桃桃一翻开,边疆公主的名字就挂在最上面。
桃桃:哦豁,许恒虞的绯闻媳妇没了。
许嘉星看见了也皱眉,好歹是公主,放在这上面和秀女列成一块,竟一丝脸面都没给边疆留。
估计这公主就算进宫,也多半会继续当个透明人了。
再翻,都是些容貌极佳的姑娘,跟许嘉星差着年岁,她也并不熟悉,翻到最后,才终于看到了许嘉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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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这事从递名帖开始到选完入宫,在京城惹起了很大的关注,大家都盼望着家里能出一个同淑妃般的人物,带着一家子一飞冲天。
但在后宫,只不过是一群漂亮的女孩子搬进了静合宫,等着皇上有空了给她们封个位份,好彻底踏入后宫。
秦愿是这次秀女里家族最得力的,她长得热烈如火,旁边围着的人也多,“依秦姐姐的容姿,皇上说不得会封姐姐一个嫔位呢。”
“是呢,秦姐姐是京城第一闺秀,家世极好,咱们中谁能和秦姐姐相比呢。”
说这话的人是无心,但还是有人听见她的话,把眼神挪向了一个角落,石凳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位浅衣女子,她头上只着素簪,身形单薄,弱柳扶风,颇有一番味道。
“那是秦姐姐的庶妹秦尘吧?秦家居然同时送了姐妹二人一同进宫。”
“快别说了,秦愿最看不惯她这个妹妹,你跟她沾上关系,说不得会被牵连,没瞧见大家都不理她吗?”
那人赶紧点头,“说起来,这次的秀女里,似乎也有淑妃娘娘的妹妹吧?”
“什么妹妹呀!那是淑妃娘娘的姐姐,一直待在家里,就等着入宫呢。”
“啊,那她岂不是比咱们都大。”
秀女们的声音细细屑屑地传过来,许嘉嫱一脸愠色,恨不得把淑妃活剥了,她猛地起身,朝那浅衣女子走去。
她们在静合宫里期盼着能见到皇上,未来在后宫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承远殿里,萧宣晏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苦口婆心对面前的男子道,“今年好不容易留在宫中,你怎么就不愿意过一过生辰了!”
他弟弟从找回来以后就几经波折,去年他及冠,更是在为母后扶棺中草草过了,这次生辰说什么萧宣晏也要好好为弟弟庆贺热闹一番。
见萧沉晗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萧宣晏退而求其次道:“既然你不想和朝臣们共宴,那便去太华殿,你也可瞧瞧你的几个侄儿,就咱们皇室的人聚一聚。”
他说这话是意有所指,没想到弟弟一口就答应了。
萧沉晗:“好。”
萧宣晏:........
第90章
皇上要为七王爷办王爷生辰, 消息一透出去,众人敏感地嗅到了机会,他们平时想和王爷结交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官场上碰到了王爷也是一张冷脸,但是以生辰贺礼为由,王爷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陈青云也有点苦恼,因为七王爷只与他有些来往,这几日除了同僚,连他的上峰都来跟他打听王爷喜好。
陈青云的妻子王氏,也知道此事,问道:“夫君想要送什么?”
陈青云坦言:“一副山水画。”
送画虽然没什么巧思, 但也是稳妥的,王氏又道:“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陈青云:“我。”
王氏:........
王氏是今年正月进门的, 她父亲为官清廉, 有个好名声, 但是阶品不高,一家人只靠着俸禄过活, 原本陈家来定亲时, 她还隐隐瞧不上陈家是做别人家里的奴仆出身, 可她年纪已经不小, 那媒人又好好与她说道了一番这家人的好运道, 她才认了这门亲。
嫁过来后, 她更是满意,公婆都是勤快人,也不爱插手他们夫妻的事, 夫君和镇北伯有自小长大的交情,虽说有个天天被婆母惦记的小姑子, 可小姑子在宫里做宫女,等她放出来也二十五了,在家最多半年就会被嫁出去。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亲事好。
除了丈夫实在太过于木讷。
她道:“王爷身份尊贵,待您又与旁人不同,夫君就送副画,不怕怠慢了?””
王氏父亲就是因为为人过于板正,才被人挤兑,官场一生,只认识了一大帮没什么助力的学子文人,为此连累的她从十五岁起,就开始自己做绣品补贴家用了。
陈青云不这么认为,王爷与他相处,初时他也战战兢兢,后面却发现王爷的确人如外表,是个很清冷的人,为此他既不会因为你的献媚而对你赏识,也不会因为你的不敬而迁怒。
且他的画是很用了番心思,王爷交谈间有提及苏城,他思量王爷或许是想念苏城风景又碍于远途,才起意作画,绝谈不上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