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霍青远去的背影，老牛疑惑地喃喃自语：“穿着新衣过招？”
霍青不知道老牛背后的嘀咕，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二公子对他态度突变，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今天就要向二公子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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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郑远钧和表妹鲁玉对坐。
“表哥，你再给我说说盗法。”鲁玉哀求着。
郑远钧喝了一大口水，对着表妹恳切的眼，终是不能拒绝，只得继续说了起来。
她这个表妹自小就与众不同，喜欢听破案故事，及至长大后，兴趣更加广泛，专爱搜罗一些各种律法书籍来看，为此她舅妈伤透了脑筋。
郑远钧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她表妹放在现代，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律师苗子啊。
在这个时代，表妹作为一个女子，若只是把这作为一个兴趣倒罢了，别人纵然觉得她古怪，也不会过于指责。
可要是表妹想要在这上面做出些什么，那这条路注定艰难无比。
两人说着话，两个亲卫站在屋外稍远处练刀，忽然看见霍青走来了。
“霍青，来比划比划！”杜明招呼。
即使知道打不过，还是要打的，这就是二公子说的屡败屡战的精神。
“不了，我和二公子有话说。”霍青继续往前走。
“别去！”杜明连忙拉住他，“现在别去，表小姐在呢。”
“表小姐？”霍青脸色有一瞬空白。
“是啊，表小姐。”杜明挤眉弄眼。
曹刚看不过，斥道：“做什么鬼样子呢？这话是能随便说的。”
杜明委屈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宁夫人的心思，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何况二公子和表小姐自小要好，这是好事啊。”
曹刚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还是叮嘱杜明：“你可不能对别人说这些。”
杜明连忙答应：“我肯定不说，这不是霍青我才说的吗？”
“霍青，你干什么去？”看霍青朝屋子走去，杜明连忙问。
“我去瞧一眼。”霍青木然答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霍青目光直直地盯着那间屋子, 双腿机械地朝前走去。
杜明说，二公子和他的表妹就在那间屋子里。
一瞬间，霍青的脑海里好像转过了许多念头, 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叫嚣，尖利而又急迫。
他不信！他要亲眼去看看！
杜明说，二公子和他的表妹自小要好，二公子的舅母已经起了心思，二公子身边的人都乐见其成。
可是，二公子不是一直都喜欢他的吗？喜欢他的容貌, 喜欢他的武艺，他都知道的, 二公子常常偷看他, 那目光里, 满满的都是惊艳和欣赏。
最近二公子虽然躲着他，可是那目光里的痴迷和情义一点没少, 只是多了一丝不明所以的黯然。
今天他就是来找二公子来问个清楚的, 有什么困难, 他们可以一起去面对、去解决。
只要二公子和他在一起, 他觉得, 没有什么坎是他们过不去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不！这一定不是二公子的意思，一定是二公子舅母的一厢情愿。
他不信，他要亲眼去看看, 亲眼见了他才能死心。
虽然满脑子喊着不信，可是霍青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巨大的惶恐来, 让他浑身都忍不住地要发抖。
如果是真的，二公子真的抛开了他，他该怎么办？此后余生，他除了报仇，还有什么盼头？
霍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眸中已透出凄凉和绝望。
那屋子的门敞开着，霍青从旁边轻轻地掩过去，他只要悄悄地看一眼就好。
霍青的五感灵敏，离着屋子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已经听到了屋里传出的说话声。
“表哥，这都是你们天上的律法吗？”一个少女的声音，娇俏清脆。
“不是，……呃，是一些很远的地方的律法，我收集来的，不一定适合我们这里，你听听就好，不能生搬硬套的。”
二公子的声音又轻又软，霍青从没听过二公子这么对人说话，是对女孩子才这么说话吗？
几句话的功夫，霍青已经靠近了门边，朝里面望去。
两个人侧对着门口，都没发现他。
“表哥，我还没听够，你再给我说说。”少女撒娇的口吻，身子微微倾向郑远钧。
“今天说得够多的了，你要在庄子上住半年，后面时间多得是。”郑远钧语气纵容，“你明天再来，我讲给你听。”
“表哥，我明天来，后天也来，天天都来，行吗？”
“行，只要我在庄子上，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谢谢表哥。”少女欢喜的声音。
霍青站在门外，视线落到郑远钧脸上，那上面含着笑意，神情轻松。
任谁都能从这神色中看出，郑远钧和表妹相处很是愉悦。
霍青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如坠冰窖。
“不早了，回去吧，我送你。”郑远钧作势起身。
鲁玉坐着没动：“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郑远钧又坐了回去，关心地问。
“我娘见到我，又要开始唠叨了。”鲁玉脸上染上了轻愁，声音闷闷的，“可是表哥，我不想嫁人。”
“我娘整日围着我爹和我们转，我不想以后也这样，嫁了人，是不是就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了？”
鲁玉脸上满是茫然，对着自小就说得来的表哥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表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看书。”说着，鲁玉脸上焕发出神采，“若是能有机会施展所学，那就更好了，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郑远钧：……这还是一个只想要事业的姑娘。
鲁玉悄悄地暼了郑远钧一眼，母亲想要她嫁给表哥，还交代她要和表哥多相处，讨表哥的欢心。
和表哥说话，她喜欢，可是嫁给表哥，她不愿意。
“表哥，你是很好的，可是我不想嫁给你。”鲁玉轻声道，“表哥，我不会嫁给你。”
被发好人卡的郑远钧：“……”
姑娘，我也不会娶你，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说我是女子，就是我是男子，我也不能娶你，近亲可是不能结婚的。
“不嫁就不嫁吧。”郑远钧笑道，“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再嫁不迟。”
若是嫁人只有烦恼，又何必嫁呢？鲁玉就是终身不嫁，鲁家也养得起，鲁家若是不愿意养，她来养，她愿意给唯一的表妹不嫁的底气。
“表哥，你真好。”鲁玉高兴地笑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不嫁就不嫁，说得这么轻松，仿佛把她心上的迷雾一下子就拨开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郑远钧再次提议。
鲁玉点头：“好，表哥你别和我娘说，我娘知道我说了不要嫁给你，会骂我的。”
郑远钧答应：“放心，舅妈怪不到你的头上，我有喜欢的人。”
“谁？”鲁玉顿时来了兴趣，又坐着不动了，“是谁？我认识吗？”
“你见过的。”郑远钧回道。
舅妈三个人要在庄子上住半年，庄子上的人都有必要认识一下，昨天晚上她请客吃饭，顺便把崔先生几个给她舅妈三个人做了介绍。
当然她没有说出崔先生几个的真实身份，只说是请的管事和护卫。
“漂亮吗？”鲁玉再问。
郑远钧说得很肯定：“漂亮，非常漂亮，天下第一漂亮。”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忍不住透出了一点炫耀的意思，“还武功高，武功天下第一高。”
鲁玉：“……”
表哥的心上人居然还是一个侠女，自己认识这样的人吗？她怎么不记得？
门外的霍青：“……”
这一刻，他仿佛溺水的人，忽然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仿佛踩在悬崖边上的脚，被人生生地拉了回来。
接着心中升腾而起的，是逃脱噩运的庆幸，和无尽的欢喜。
屋里的两个人终于起身，走出门来。
霍青在最后一秒回过神来，闪身急退，离屋子远了些。
“霍青？”郑远钧出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霍青。
少年的脸在夕阳的余光里，红红的。
鲁玉紧张地观察了一下霍青和屋子之间的距离，放下心来。
这么远，应该是听不到屋子里的说话声的。
“我来找你，有话和你说。”霍青注视着郑远钧，嗓音低沉中含着一丝隐约的缠绵之意。
郑远钧觉得耳朵有些发热，指了指屋子：“啊？那你进屋等一会儿，我先送表妹回去。”
正好她也有话对霍青说，准备明天去找他的，既然他今天来了，那就送了表妹回来说吧。
鲁玉看看表哥，又看看霍青，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不用你送了，我让曹刚送我，你和他去说话吧。” 鲁玉摆手。
两个亲卫已经走了过来，郑远钧想了想，曹刚是个稳妥的，也和鲁玉相熟，送鲁玉回去也好，于是交代了两人几句，让他们走了。
郑远钧和霍青回屋，杜明跟着。
走到门口，郑远钧回身，指挥杜明：“你在外面看着，站远点。”
杜明：……这话好耳熟啊，昨天才听见过。
二公子有秘密了，不告诉他们，伤心。
杜明垂头站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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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郑远钧看着对面坐着的霍青，心中几番思量，怎么开口呢？是直接告诉他，自己是女子，还是从自己出生之时，因为时局所迫，逼不得已冒充男子说起？
还没等她想定，霍青已经开了口。
“我听见了。”
“啊？”
“我听见你说，喜欢的人漂亮，还武功高。”
“啊？啊！”郑远钧只觉脸上如同火烧，猛地捂住了脸。
“我很高兴。”霍青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欣喜，又含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哽咽，“二公子，我很高兴。”
郑远钧捂住脸不松开。
“二公子，我先走了。”霍青告辞。
满心欢喜，无处发泄，他想先去练练刀。
等霍青走后，过了好一会儿，郑远钧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忘记告诉霍青自己是女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天, 正月十九日辰时，郑远钧刚刚起床吃过早餐，崔先生找来了。
“曹刚和杜明呢？”崔先生进门坐下, 左右瞄了一眼，没看见两个亲卫，于是开口询问。
“练刀去了。”郑远钧回道，把倒好的茶水放在桌子上，推到崔先生面前，“崔先生喝茶。”
崔先生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嗯, 是白开水。
说起来，二公子的很多行为都不像一个贵公子, 种田做农具这些就不用说了, 没有哪个贵公子会做这些的。
在日常生活中, 很多事二公子就随手做了，这端茶倒水的动作熟练之极, 很明显是做过多次的, 哪家的贵公子身边没有四五个人侍候, 怎么会亲自动手去做这些事？
那些贵公子只会觉得, 这应该是下人做的, 自己做了, 就是自降身份。
可是二公子做起这些来，神情自然，丝毫不觉得这是羞耻。
还有, 崔先生也是世家出身，也算见过世面, 除了二公子，他就没见过哪个贵公子自己喝白开水，待客也用白开水的。
不过这份不被世俗之礼所拘的洒脱，他很喜欢，尤其是二公子一个女子，能有这样豁达的心境，更是让他佩服。
“今天碰见霍青，精神抖擞，春风满面啊。”崔先生觑着郑远钧笑，那笑容里满是揶揄的意味，“他知道你是女子了？”
昨天霍青在练兵场练刀，很晚才回来，老张还担心他又有了什么心事，结果霍青回来时碰到他，主动出声朝他打了招呼，还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把老张给惊着了。
崔先生寻思着，二公子前天就和他说过，要找个机会告诉霍青，她是女子。
这一定是二公子和霍青说明白了，霍青才会这么高兴，以至于一向少笑的他失了常态。
“没有。”郑远钧有些不好意思，“我忘记说了。”
当时她和表妹说话，霍青在屋外听墙角，把她的表白完完全全地听在了耳朵里，后来还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把她弄得措手不及。
她又是懊恼又是害羞，以至于忘记告诉霍青自己是女子的事，等霍青走后才想起来。
“没有？”崔先生笑容微敛，疑惑道，“那霍青怎么这么高兴？”
霍青昨天去见二公子之前还是一脸沉重，回来之后就如卸了重担，人都要飘起来了，一定是在二公子这儿知道了什么。
崔先生一转念，稍稍靠近桌子，向坐在对面的郑远钧好奇地问：“他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