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谢启暄叫出了声,魂儿也回来了。他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见慕容琅和苏墨正看着自己,连忙扯着哑了的嗓子,着急地说道:“有野兽!是怪物!咱们快跑!”说着,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哪知腿上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行啦!野兽已经被我们杀死了!现在没事了!”慕容琅见他被吓破胆的样子,嗤笑道。
“真的?你们把它杀死了?”谢启暄一脸不信。
“要不我带你回去看看?”慕容琅接着逗他。
“不要!”谢启暄死死抱着树,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要回去!”
“好了,别逗他了。”苏墨觉得谢启暄真的是被吓着了,弯下腰对他说:“来,我背你回去。”跟着便调转身子,半蹲下去。
谢启暄见状也没推脱,慢慢爬到苏墨背上,腔子里的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
溪边,御风和车夫已经生起了火,他们焦急地望着林中,见到三人安安稳稳地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御风接过慕容琅的剑,看了看他后肩的伤,还好只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车夫则帮着苏墨将谢启暄放了下来,搀扶着坐到了火边。
慕容琅见马匹都在,拍了拍御风的臂膀,示意好样的。一个车夫从行李中取了些米,用溪水洗净,在火上架起口锅,为众人煮起了粥。渐渐的,锅中飘出了米香……
谢启暄已经缓了过来,见自己浑身上下脏污一片,头发散乱,再看慕容琅和苏墨,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便招呼二人去水中洗澡。
他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等不及第一个跳进了溪流。此时虽已入夜,但因是夏季,溪水虽凉但不冷,谢启暄刚刚跑了一身臭汗,顿时觉得舒爽无比。他见慕容琅和苏墨还不过来,便将水撩向岸边,催促着二人。
慕容琅觉得谢启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将外袍脱下,交给御风,正要下水,但见苏墨脸朝向一侧,坐着没动,便问道:“贤弟,你不洗洗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祝各位小可爱、小宝贝们兔年大吉!兔飞猛进!兔然暴富!前兔似锦!
第37章 夜宿农家
苏墨见谢启暄招呼他们下水便觉不妙,正思量着该如何是好。
他刚刚用匕首划破那虎的肚皮,被喷了一身血,有几缕发丝粘着血,贴在了脸上,十分狼狈。更不用说身上又是土又是汗,污秽不堪,如不清洗,实在说不过去。可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两个男人一起下水?
此时,他被慕容琅突然一问,怔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个……你们先洗。我不习惯和旁人共浴,我一会儿去那边洗。”他指了指远处的水面。
慕容琅挑了挑眉,斜觑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走进了溪水中。
“苏墨,你不和我们一起吗?”谢启暄见苏墨起身要走,吓唬他道:“你一个人不安全,小心有老虎。”
“切!哪有那么多老虎?”苏墨撇了他一眼:“你没听过一山不容二虎吗?”
苏墨回到车上,从行李中拿出换洗的衣衫和束胸带,向远处走去。
御风见状刚要跟上,但却又脚步一顿。他觉得监视人家洗澡实在不像是正人君子所为,便看着慕容琅,等他的吩咐。
慕容琅摇了摇头,示意御风不必过度小心,泰然处之便可。“眼下深更半夜,苏墨又没有同伙,他不过是去沐浴,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再说他若是真想对自己不利,刚才在林中就不会回来。”慕容琅心想。
苏墨回头见已经离众人很远,恰好水中有块巨大的礁石可以挡住身子,便将衣衫等物放到礁石上,将身子浸没在水中。
月色清冷,波光细碎。清澈的溪水下,少女脖颈纤长,锁骨含春,腰肢若柳,腿白似雪。娇嫩的脚趾踩着水底的石子,惹得鱼儿不由轻啄嬉戏。整个人如同一朵玉雕芙蓉,不似凡间色。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辰,苏墨洗好出水。他用巾帕擦干身子和头发,裹紧束胸带,换上干净的衣衫,又将脏衣服洗好平铺在礁石上。那换下来的束胸洗净后夹在衣中,不会被人看到。
弄好这一切,苏墨才往回走。谢启暄正给慕容琅后肩上的伤口上药。见到苏墨回来,几人招呼他喝粥。苏墨确实有些饿了,见米粥幼滑甜香,一口气吃了半碗。慕容琅已将刚才与苏墨打虎之事说给了几人。大伙儿听后,既是钦佩,又有些后怕。
苏墨放下粥碗,看向谢启暄,问道:“谢兄,刚才你是怎么遇上那只虎的?”
谢启暄回忆着刚才的情景说:“我半夜忽觉腹内绞痛,就下车去林中如厕。等我方便完,系好了裤子,正要往回走,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亮点,一晃一晃的,还发着绿幽幽的光。”
“我好奇嘛,就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谁知那两个亮点见我过去,便不动了。我更好奇了,就紧走几步,待快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两个亮点,竟是两只眼睛!那个怪物竟然有这么大!”他用手比划着:“我的天啊!吓得我魂儿都没了,撒腿就跑……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慕容琅听完,提醒众人,后半夜要是去方便,一定结伴而行,不要独自行动。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回到原处休息。苏墨皱着眉,他仍然没想通为何老虎会深夜至此?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难保今夜不会有其他野兽来袭。
他和谢启暄回到马车上,突然闻到车里有股味道。“谢兄,”他捅了捅谢启暄:“你有没有问见什么味儿?”
“什么味儿?除了兔肉的味道,我什么味儿都没闻见。” 谢启暄皱着鼻子闻了闻。
苏墨大惊:“兔肉?你说兔肉?”
“是啊!咱们晚上吃的兔肉,我给藏起了两块。怎么,你想吃?”谢启暄说着,就向软垫下摸去,将藏在下面用布包着的兔肉递给苏墨。
“你!”苏墨气得脸都白了:“你要气死我了!”
“怎么了?”谢启暄不明白苏墨气从何来。
“一定是老虎闻到了兔肉的味道,寻着味儿过来的!”苏墨对着谢启暄道,话中带着怒意。
“不会吧?我藏得这么深,那老虎也能闻到?”谢启暄纳闷地问。
“野兽的鼻子十分灵敏,别说这么大块的兔肉,就是你把沾过肉味的东西放在车里,它们也能闻到。”苏墨向他解释。其实他们刚入睡时,苏墨是闻到了这股味儿的,但当时他以为是烤肉时飘过来的肉香留在了车上,所以没有在意。没想到竟是谢七藏的兔肉!
谢启暄听苏墨说完,脸色大变,赶快将手中的肉扔到了地板上,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山芋!苏墨无语,好在终于找到了诱使老虎出现的原因,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他跳下马车,回身捡起那两块肉,连同包着肉的布一起,拿到远处的地上埋了。这才又回到车上。两人各自睡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墨趁众人未醒,取回了溪边大石上已经晾干的衣服,放回箱中。谢启暄一直睡着,嘴中呓语不断……
“有怪物!”
“快来救我……”
“苏墨,逸之,你们在哪里……”
他脸红如火,嘴唇干裂,苏墨用手搭在他的额上,烫手得很!原来,谢启暄从虎口逃脱本就内心惊惧,起了肝火,后来又在溪中洗了澡,着了凉风。两下夹击,便发起了高热。
苏墨用溪水浸湿巾帕,拧干搭在谢启暄的头上,然后又从药箱中取了几粒药丸,喂他服下。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谢启暄才稍稍平稳了下来,但热度始终未退。
待众人起来洗漱完毕,苏墨将谢启暄的情形告诉了慕容琅,他担心如果继续赶路,谢启暄的高热难以消退。慕容琅想了想,道:御风昨天打探到前方有几家农户,我们赶到那里借住一天,再做定夺。”
于是,几人简单地吃了几口干粮,便动身上路。慕容琅和御风骑马本就很快,两位车夫则快马加鞭,终于在晌午前赶到了村里。御风提前找好了一户人家,车夫直接将马车赶进了院中。
这户人家姓扈,家中人口简单。男主人是个猎户,大家都叫他扈大哥,他婆娘随夫姓,人称扈娘子,在家中务农纺布。两人成婚不到三年,已经有了个男娃。两口子都是实诚人,见到从京城来的大官儿家的公子,吓得就要跪下磕头。慕容琅急忙将二人扶起,让他们不必多礼。
扈大哥家中院落宽敞,有几间房舍无人居住。此前御风已向夫妇二人说明来意,扈娘子将房舍都收拾了出来,给他们安置。苏墨将谢启暄搀扶下车,让他到房内的炕上躺下,盖上了被子。因持续高热,他的神思已经有些恍惚。
好在他们的行李中是备了些草药的,苏墨虽对医术并不精通,但这点小病还难不倒他。他向扈娘子借了药锅,取了几味药,为谢启暄煮药。一副汤药下去,谢启暄浑身冒汗,略微有了些好转。苏墨为他搭脉,估摸着再喝几副汤药,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差不多就能痊愈。
此时,午饭已经做好,扈娘子招呼着几人一起在院中用饭。席间,他们得知林中的那个怪兽已被慕容琅和苏墨二人杀死,不由啧啧赞叹!想不到这两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清秀出尘,身手竟都这般厉害!
扈大哥想了想,壮着胆子对慕容琅道:“慕容公子,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愿意?”
“扈大哥不必客气,有话直说便是。”慕容琅爽朗地道。
“那个,我过会儿想上山打猎。不知你可愿与我同去,传授些技法给我?嘿嘿!”扈大哥憨憨地挠着头说道。
御风正要回绝,只听慕容琅道:“这有何难?正巧我也无事可做,与你同去便是。”
“真的?那可太好了!”扈大哥笑着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村儿有个刘猎户,总是仗着他的箭法比我好,在村子里压我一头。”扈大哥明显有些不服气。
“要指着你那箭法,我们娘儿俩就要喝西北风了。”扈娘子玩笑着说。
扈大哥没想到这婆娘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做脸,有些尴尬,赶忙解释:“慕容公子,其实我原来就是个种地的,但这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后来娶了媳妇,又生了娃,日子过得有些艰难。眼看着媳妇肚子里又有了老二……”
他看了眼老婆,扈娘子面色一红,低下头去。扈大哥接着道:“我想着不如学学打猎,这样又能吃肉,还能卖些兽皮换几个钱。”
慕容琅点点头:“这有何难,我陪你去就是。”
“我也去。”御风道。
“那可就太感谢了!”扈大哥向两人拱了拱手。
几人吃完饭,扈娘子收拾了碗筷,便哄孩子去了。两个车夫回房间补觉,慕容琅、御风和扈大哥上山打猎,苏墨则留在院中给谢启暄煮粥。周遭终于安静下来,苏墨看着锅中咕咕作响的水,默默想着心事。
昨夜,他放下谢启暄,转身回去的那一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救人!然而,现在冷静下来,苏墨却有些懊悔,终是错失了一个置仇人于死地的机会。一定是因为慕容琅在危急时刻,那句让他快走,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还有下午打猎时,他放走了猎物,慕容琅却没有嗔怪,让他心有愧疚。苏墨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娘亲,抱抱!”不远处,扈娘子的小宝奶声奶气地向她撒着娇。扈娘子将小宝搂到怀里,一下一下地亲着,画面好不温馨。
苏墨看得入了神,心里想着,或许自己小时候,也曾如此这般向娘亲撒过娇,而她的娘亲也一定如扈娘子这般对她又亲又抱,无比疼爱。苏墨的鼻子有些酸,别过脸去,强迫自己不要看。
骨碌碌……一只木球滚到苏墨脚边,“球……我的球球……”小宝指着木球看着苏墨。苏墨捡起木球,起身走了几步,递给他。小宝怯生生地拿过木球,害羞地一头扑到扈娘子怀里,又回头悄悄看着苏墨。
“谢谢小公子。没有打扰你吧?”扈娘子抱着小宝,向苏墨道谢:“这球是我男人给娃做的,他特别喜欢。”
“并没有。”苏墨走回到炉边,屈身坐下。这种阖家幸福的场面是他最无力消受的。不知道如果父亲在世,对他会像扈大哥这样,无比宠爱,还是做一个严父,不苟言笑?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苏墨再也不会知道了。他的内心无比酸楚,眸中渐渐起了水雾。
他恨!
恨自己为何要回去?
为何放弃那么好的复仇机会?
慕容家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想到此处,苏墨狠狠折断了手中添柴的木枝,暗暗发誓: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慕容琅,你的命,我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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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救与不救
“噗,噗……”粥已经溢出了锅沿。苏墨回过神来,小心地将锅从炉上取下,盛出一碗粥,端进屋内。他将谢启暄扶起,靠在床头,一勺一勺轻轻吹着,喂给半寐半醒的谢启暄。谢启暄的唇色仍然苍白,但精神已好了许多。他喝完粥,又躺倒睡去。
“孩儿他娘!不好了!”
屋外突然传来扈大哥急切的叫声。苏墨正端着空碗出来,见御风背着慕容琅大步往院子里跑,忧形于色,扈大哥也是一脸焦急,紧紧跟在旁边。慕容琅右边的袖子被推了上去,胳膊上紧紧勒着一个布条,整只小臂已经是紫红色。
“这是怎么了?”苏墨问,他快速打量了一下慕容琅的胳膊,发现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圆洞,像是某种动物的牙印。
“慕容公子被蛇咬了!”扈大哥回道,带着十足的懊恼。
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御风已将慕容琅背进屋中,放到床上,将他的皂靴脱下,盖上一条薄衾。紧接着,御风用脸盆中的水快速为慕容琅清洗了伤口,又用刀将他的伤口划破,用力挤出蛇毒。
苏墨放下碗,和扈大哥跟了进去。慕容琅嘴唇泛紫,周身发寒,头上一直冒着冷汗,身子不住地抖着,但他显然在努力克制,断断续续地对御风道:“我还挺得住……谢七现在病着…..赶快去村里找大夫!”
御风急忙看向扈大哥,然而扈大哥却叹了一口气:“唉,俺们村里是有个大夫,只是这个大夫给人看个小病小灾还行。若是被毒蛇咬了,他也不中用。要不李二婶家的小孙女也不会死了。”
“出什么事了?慕容公子怎会被蛇咬了呢?”扈娘子抱着孩子从门外走进来,她听到二人的对话,皱眉问道。
御风瞥了眼扈大哥,动了动嘴唇,没出声。扈大哥后悔不迭,他右手紧攥着拳头,锤着左手的掌心道:“都怪我!我没听慕容公子的话,不小心捅了蛇窝。他出手替我挡蛇,一个不小心,就被蛇咬了一口。”他低着头,不敢看扈娘子的眼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那蛇好像有毒……”
“那蛇长什么样?”苏墨紧跟着问。
“大约有3尺多长,蛇头椭圆,通身金色,身上是一圈一圈的翠色环纹,背上还有几个很大的鳞片……”御风仔细回忆着,又道:“主子被咬伤后,我立刻就封了他的穴道,但恐怕还是有毒液窜入了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