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远在清清市的凌玥已经盘下了服装一厂。
找到冯爱民的住处后,他手里的钱竟然差不多有两千块钱了。
花一千块钱租下一个门面,季中秋又干起了老本行——卖服装。
也多亏了他在清浦市当过混混,没一个星期,他就和这个街道上的小混混打成了一片。
他为人仗义,从来不在这群混混面前提冯爱民。
直到有一天,冯爱民的爱人孙焕英来他店里买了两件衬衣,下意识的和小混混头目聊了两句。
季中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有意无意地开始套这个头目的话。
混混头目切了一声:“你是不认识她的女儿,她女儿出手才阔气呢,只是这两个月都不知道她死哪里去了,害得我们兄弟几个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季中秋来了兴趣:“她女儿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长得漂亮有什么样,在我们这里都没人敢惹她,母老虎似的。”
季中秋失笑:“母老虎?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呢?”
“你是不知道,她学过散打,一般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混混满脸的无奈,“她敢英勇的战绩是一挑四,结果还赢了。”
冯薇薇会散打,是季中秋没想到的事情。
要他的印象里,冯薇薇一直都是楚楚可怜的清纯模样。
别说打架了,就是别人声音大了一点,她都是一幅担惊受怕的模样。
“那他们家里人应该都会散打吧?”
“那倒没有,她家里有三个孩子,就是这个女孩子会。”
冯薇薇上面有两个哥哥,以前在清浦市时,就对季中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总是看不惯他。
但是那时候他和冯薇薇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几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得到了这个近乎没用的情报,季中秋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同样给他敲响了警钟。
既然冯薇薇会散打,那指不定她两个哥哥会更厉害。
而自己从来都没学过格斗之类的,在对上他们三兄妹,胜算近乎为零。
季中秋在京城迫于生计不得不开一个服装店,但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他这个决定,在他扳倒冯爱民后,反而将墨驰服装误打误撞地带到了京城。
尤其是萧均原本在深市呆过多年,对于深市那边的服装款式了熟于胸,当墨驰服装厂的服装一上市,就获得了京城顾客的青睐。
为了搜集更多有用的证据,季中秋白天开店,晚上则和这群朋友们要么去外面吃,要么买菜回来在店里做,很快就成了这群混混的二把手。
孙焕英来店里买衣服的频率很高,只要上新她都会来光顾。
再加上有这群混混朋友,孙焕英不仅对季中秋没有起疑心,反而觉得这个大男孩比她认识的京城人士都要上进。
来京城的时间越久,季中秋就越觉得孤独。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在季中秋开店的第三个月,也就是八七年的十月初,他终于和冯爱民的大儿子冯正义搭上了关系。
此时的冯正义已经结婚生子,也有份体面的工作。
他来季中秋店里买衣服,完全是受不了孙焕英每天都在他耳边唠叨,这才到这里来看看。
一看到他,季中秋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指着冯正义说道:“我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孙焕英笑道:“季老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我大儿子,以前都没来过你店里呢。”
谁知,季中秋当场叫出了冯正义的名字:“你是冯正义,对不对?”
冯正义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冯正义?”
季中秋拍了下大腿,对孙焕英说道:“阿姨,我就说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呢,你还记得季世鸣吗?”
孙焕英拧着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我是季世鸣的儿子中秋,小时候你们都叫我三儿哩!”
冯正义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季中秋?原来是你小子啊!”
他兴奋地对孙焕英说道:“妈,薇薇小时候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呢!”
提起冯薇薇,孙焕英才反应过来:“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薇薇从六七岁开始就喜欢跟你玩。”
季中秋显得很不好意思:“阿姨,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时候不懂事,总喜欢欺负薇薇呢。”
“三儿,你结婚了吗?”
季中秋略一迟疑,还是摇了摇头:“没呢。”
“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吧,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季中秋神色一黯,说道:“阿姨,我们家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我姐和我哥他们早些年上山下乡没熬过来,我妈得知后郁郁而终,我爸从此一蹶不振,我妈走了没两年也跟着走了。”
孙焕英听得心里一酸,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你爸妈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
“阿姨,你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孙焕英点点头,“好,你过得好就好。”
冯正义也是一脸惋惜:“在清浦市的时候,你哥是我最好的朋友,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天晚上,冯正义就来请季中秋去他家里做客。
说什么以后在京城有困难就可以去找他。
这正中季中秋下怀,当下也不扭捏,跟在他身后去了他家。
去之前,季中秋还特意买了几瓶麦乳精和一条香烟。
冯正义不让他买,但是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到了冯家,冯薇薇果然没在家,冯爱民一看到季中秋,脸就冷了下来。
季中秋将自己买的东西递了过去:“冯叔好,你还记得我吗?”
冯爱民脸色极为不自然,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说道:“三儿是吧,你婶子都跟我说了,你以后没事就常过来看看,把这里当成家。”
季中秋刚把东西放下,孙焕英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埋怨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季中秋憨厚地说道:“阿姨,这也没花几个钱。”
“妈,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冯正义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要不是我拦着,他还想买两瓶茅台呢。”
季中秋说道:“可我这么多年没来了,要是空着手上门,我爸妈要是知道了,非得从地里跳出来揍我一顿呢。”
冯爱民对季中秋的到来是爱搭不理的。
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问道:“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父母他们怎么了?”
孙焕英瞪了他一眼,阻止他道:“老冯!”
旋即对季中秋说道:“三儿,你别往心里去,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我们随时欢迎你过来。”
说完,她交待冯正义:“正义,你陪三儿聊聊天,我去做饭了。”
临走前,还将冯爱民一起拉走。
等到冯爱民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季中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怜悯。
第248章 他果然没那么单纯
吃完饭,冯正义就和季中秋离开了。
冯爱民问孙焕英:“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孙焕英和孙正义两个人不知道,但冯爱民清楚得很。
五月份,季中秋就来找过他。
彼时的冯爱民不清楚他来找自己的目的,现在两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子心机深沉,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也绝不单纯。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算计,他自以为瞒得很好,可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孙焕英说道:“三儿在前面正街上开了家服装店,回头你也去认认门。毕竟他父母也不在了,当年在清浦市咱们一家也没少受他父母的恩惠,就当是帮他了。”
冯爱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转身就进了书房。
冯爱民平时工作很忙,尤其是在他进入书房后,家里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冯正义送季中秋到了店里,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三儿,小时候我们兄妹三人没少受你的照顾,你既然来了京城,以后我罩着你。”
季中秋笑了笑,没有接话,从厨房里搬了一箱啤酒出来,“正义,咱们哥两个这么久没见了,今天不醉不归啊!”
“我说三儿,你这也太寒酸了吧,喝酒怎么不配点菜呢?你等着,我去买点卤肉,咱哥儿两个好好喝一顿。”
“买那玩意做什么。”季中秋不屑地撇撇嘴,“我早上买了点卤猪心,花生米,有这两菜还不够咱吃的么。”
说完他折回厨房,从碗柜里拿出卤菜和花生米,摆到店里的折叠小桌上。
多年没见,两个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
直到一箱啤酒喝完,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冯正义找了个明天还要上班的借口,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季中秋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连忙拉住他说道:“正义哥,时间也不早了,你这又喝得七七八八了,晚上就在我这里对付一宿得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冯正义拉到了卧室。
有了第一次,季中秋隔三差五就买点小东西去冯家。
美名曰来看孙焕英,尤其是他店里一旦上新,他就拿着上新的衣服来找她。
一开始,孙焕英说什么都不要,可架不住季中秋的热情,收了第一次就会收第二次。
令季中秋没想到的是,正当他以为自己打入了冯家内部时,冯爱民已经在着手调查他。
从京城到清浦市路途遥远,经过一个星期漫长的等待,季中秋的全部资料都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前面写的和季中秋说的出入不大,他家里确实只剩下他一个人,当他看到季中秋婚姻状况上写着“已婚”时,他就有些明白了。
季中秋果然没有那么单纯。
冯爱民心里冷笑,他倒要看看季中秋想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他又让人去调查他来京城后干了些什么。
官大好办事,冯爱民几乎没花什么工夫就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他握着资料的手都在颤抖。
这小子竟然和他的死对头何少军见过面!
他甚至还自由出入何家!
冯爱民脸色铁青地在办公桌上重重砸了一拳。
这个季中秋,竟然敢骗他!
冯爱民身在高位,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平头老百姓,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
很快,之前和季中秋要好的小混混们就以各种名目朝他要钱。
什么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打破一个人的脑袋……各种各样的借口令季中秋应接不暇。
还有些人直接明了地说道,他初来乍到,要是没有他们兄弟的帮衬着,他生意不会这么好,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
他要是不识趣,那就不要怪他云云。
一次两次,季中秋忍了,想着不过是散钱消灾。
可随着次数一多,季中秋明白这是冯爱民已经行动了。
自己要是再不行动,就只能被动挨打。
他开始频繁出入冯家。
女人耳根子软,他在孙焕英的面前诉诉苦,孙焕英顿时气得不行。
但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去街道办找主任,让他帮帮季中秋。
可她哪里知道,街道办早就收到了冯爱民的指示,对于她的到来,他们口头上表示一定会严惩这种行为,等到孙焕英一走,他们该干嘛干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最后季中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选择关店停业了一段时间。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冯家他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去,何少军那边他也不能露脸,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冯爱民得知他已经关门一个星期没露面后,从办公桌里拿出季中秋的资料,笑了起来。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毛头小子也敢跟自己叫板,这就是下场。
随后,他就将季中秋的资料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他回到家,季中秋竟然又出现在他家里。
冯爱民脸上云淡风轻的,嘴上甚至还说着关心的话,可一心想看他的笑话。
趁着孙焕英做饭的工夫,冯爱民故意问他:“三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听你婶子说,你那店好几天没开门了。”
季中秋心里在吐槽,可嘴上说道:“叔,我确实遇到一点麻烦,但我能自己解决。”
冯爱民以长辈的口吻教训起他来:“三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遇到困难,可以和正义说嘛,你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他也有一群自己的兄弟。”
季中秋听出了他的警告,说道:“叔,咱们不提这个事了。对了,薇薇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她?”
冯爱民笑道:“薇薇有自己的事业,她也不跟我们住在一块,我这个家对于她来说,比旅馆更像旅馆。”
季中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深究,两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孙焕英已经做好了饭。
季中秋连忙拿出自己带来的两瓶四十五度的酒:“叔,我今天带了两瓶好酒,咱们可要多喝两杯。”
冯爱民摆摆手:“三儿,叔老了,身体不中用,这酒喝多了就难受。”
“叔,”季中秋麻利地打开酒,给他满了一杯,“你快别这么说。我看你身体好着呢,能长命百岁。”
冯爱民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行吧,就冲你这句话,我陪你喝两杯。”
给冯爱民倒了杯酒,季中秋又给孙焕英也倒了杯酒。
“婶子,你也喝点。”
孙焕英连忙说道:“我就不喝了,你们叔侄两个喝吧。”
冯爱民也打起了圆场:“你婶子平时滴酒不沾,你这不是在为难她么。”
季中秋倒酒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以前婶子酒量不错啊,尤其是跟我妈,两人可以说是喝遍街道无对手啊。”
“你婶子以前酒量确实不错,但她前些年做了个手术,这洒戒掉了。”冯爱民解释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婶子也开始了礼佛了。”
说起孙焕英礼佛,冯爱民一脸的无奈。
原本她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自从她病了后,就开始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了。
她在家里设了一个佛龛,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到佛龛前上一炷香。
一遇到特殊的日子,她甚至还会拎着东西亲自到庙里去拜佛。
季中秋听冯爱民这么一说,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婶子,我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