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快七年了,这盏冰莲落星灯可从没有谁成功过。”
他略显得意的语气很快就引来不少不服劲儿的人。
“不就一个破架子有什么好上不去的,我来!”
“我来!”
“我也来!”
……
围观者里有不少人纷纷举起手。
楚江夙抬手拍下舒诺的脑袋,轻笑道:“快点挤人群,不过一会儿我拿下莲灯你还没过来,那我可就送别人了。”
他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如风地掠过人群站到擂台上。
主事人一看差不多了,笑盈盈地上前说道:“各位少侠,想要参加本次比赛,需要先交五十两做参赛费。”
“啊?这……”
有人变了脸色,楚江夙则不耐烦地掏出钱扔他手里:“少废话,快点开始。”
“得嘞!”
锣鼓一声响,那些依然留在擂台上的人铆足了劲儿往上攀。高大的凌锥台柱仅用细小的麻绳固住一根一根的木头,有的人体重一脚踩上去,那木头竟直接短成两半,越往上木头越细越窄,不少人爬到一半纷纷下移,因为他们不知道哪根踩错了掉下去。
楚江夙静静看着没有出手,等上面人掉得差不多了,他足尖一点犹如虚无残影般直直向上腾飞,宽大的红色袍袖被风扬起似硕大的羽翼。
还没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然接近顶端的彩旗。倏地,一道木块突然射来,楚江夙拿彩旗的手一顿挥袖甩开飞来的木块。
张牙舞爪的鬼头面具恐怖而又熟悉,楚江夙一愣身形放慢,而那人却用极快的速度奔向那面彩旗。
“啧。”
楚江夙轻啧一声也飞速移动身形,掌心蓄力猛地拍出犹如一道惊雷闪电霎时掠过,那鬼头人似也不甘示弱,身形飞转,右手握拳也似有千斤之重。
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打得相当热闹。
台下观看的人瞧不清那两道身影的身法,却发现本就不结实的擂台更是摇摇欲坠,他们纷纷后退避开危险,舒诺反趁此快速上前,仰头看着他们。
棱锥台柱已经断裂得不成样子,楚江夙却依然稳稳地站在一细木架上,转动手腕漫不经心地道:“敢抢本侯的东西,倒是有胆色,只可惜,你不配。”
第113章 饭可以乱吃,夫人不能乱认(+1)
“胜负还未定,侯爷这话说的也未免太满。”鬼头人也站到一根细棱棍上,他穿着的宽大黑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全身上下包裹严实从远处瞧宛若一缕幽灵。
“看来你知晓本侯。”楚江夙懒散地掸掸袍袖。
鬼头人声音似带有嘲讽:“怎么,侯爷想治我大不敬之罪?”
“不不不,本侯岂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辈,只是你脸上的那张面具……”楚江夙神情涌起杀意“真的令我很不喜。”
鬼头人伸手抚摸上面具,突然笑一声:“是么,可这张面具,是我夫人选的。”
“你夫人?”楚江夙似听见什么趣事低低笑起来“胡乱攀关系,可是要下地狱的。”
他倏地收起所有神情,掌心聚力似含有无尽杀意,而那鬼头人也握拳凝力蕴起戾气。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息。
舒诺只看见两道身形相互碰撞,高大的棱锥台柱仅顷刻间轰然炸裂,杂乱的木屑不断落下,尘土飞扬更是吓跑不少人。
“楚江夙!”舒诺伸手不断挥舞,迎着灰尘边跑边喊“楚江夙!咳咳,楚江夙你听到了吗,咳咳,楚……”
一盏晶莹无暇的冰莲灯突然出现眼前,舒诺静静看着烟尘褪去,那张美艳的脸逐渐展露出来。
他挑眉:“没想到,诺诺竟会这么在乎我。”
“谁在乎你。”
“哦?刚才那一声一声的呼喊是我听错了吗?”楚江夙皱起眉陷入沉思“不能啊,试问整个汴京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敢叫楚江……”
舒诺猛地捂住他的嘴:“够了你!”
少女的脸颊因羞恼变得红通通的,楚江夙弯了眉眼,拿起嘴唇上那只柔软的小手,将冰莲落星灯放进去,“拿好,你的冰莲灯。”
小巧精致的莲花灯晶莹剔透,一片片花瓣似染上白雪般层层浸染,舒诺抱着花灯神色满含愉悦,似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那个和你抢灯笼的人呢?”
楚江夙含笑的脸瞬间垮下来:“问他干嘛?”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神色明显烦闷起来的人,舒诺忍下心里的笑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公子公子!”旁边的主事人忽然疾步跑过来“您的彩旗没有给我,这彩灯……”
楚江夙慢悠悠地抬起手,一片彩旗施施然展现出来:“这儿呢。”
“可……”
“怎么,说好拿到彩旗就能得灯,现在我拿到了你们莫不成想反悔?”
“没有没有!”主事人连连摆手。
楚江夙冷哼一声:“如此最好。”他随意一挥松开彩旗,伸手揽过舒诺脚下一点疾步腾空飞去。
主事人慌慌张张接下那片彩旗,定睛一瞧却是半张,“不是!公子!我们的要求是整面彩旗呀!整面!”
急速的风从耳畔吹过,舒诺转过头朝楚江夙笑道:“没想到堂堂的楚陵侯有一天也要使糊弄人的招数。”
“哼,还不是因为那猪头捣乱。”
“你就犟吧。”
第114章 给你过生辰
舒诺调笑的话刚说完,一股疾风突然带着她身形一转,重心失控一般急速落下,她不觉闭上眼睛,双臂抱紧身旁的人。
“呵呵。”
一声轻柔的笑意回荡,舒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放到一座钟鼓楼的楼顶,他离得很近很近,天上繁星璀璨,却远不及他注视她的黑眸。
“诺诺刚才说我嘴犟,对吧?”楚江夙饶有深意地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直视自己。
“是又怎么样。”舒诺转头躲开他的手,耳根子热到发烫,她不自觉伸出手用长发遮了遮。
楚江夙解开她系于脑后的飘带,俏皮灵动的小狐狸面具被揭下,露出清纯的脸,雪白的面颊两侧晕染开两道红晕犹如余辉云霞,他看着加深眸色,不觉轻笑一声:“单听可不行,诺诺最好还是亲身体会下,本侯的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唔!”
细腻绵软的吻悄然落下,舒诺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推搡他,却被他倏地抓住双手牢牢固定,舒诺的脑袋越发空白,她已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只有那熟悉的、浓郁的冷香萦绕鼻尖让她不自觉地靠近他,抓紧他,与他沉沦。
“如何?本侯的嘴,不是犟的是软的。”
温凉紊乱的气息喷洒到耳垂上,舒诺一个战栗迷蒙的眼睛瞬间回神,“你……混蛋!”她眸里露出火光,一个转身就将怀着她的楚江夙反压到底下,看着他惬意里带着戏谑的笑容,舒诺脸上的火热更甚,恨不得直接掐死他算了。
“别恼,别恼,你看身后。”
楚江夙枕着胳膊,另只手指向天空。
舒诺闻言而望,就见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无比绚丽的火花,层层叠叠,相互缠绕盘旋,一簇簇花火于空中盛开而落下,紧接着再燃起光辉。
她静静看着,心里突然涌起别样的感觉。
“喜欢吗?”楚江夙不知何时坐起来了,他支撑着腿定定地看着她。
舒诺侧坐着,“这烟花……是你为我放的?”
“不然呢?”
“那你还真是,够清闲的……”
楚江夙看着抱着莲花灯的少女,突然嗤笑一声:“确实比不上某些人忙,忙的连自己生辰都忘了。”
生辰?
今天是她的生辰吗?
舒诺眸里充满迷茫,自印象里她好像没有过过生辰。
“是因为、飘飘今天过生辰吧。”
她摆弄莲花灯,声音似随意地道。
楚江夙挑眉:“我可以将其理解为,你在吃醋?”
“我只是问问。”舒诺别过脸,也觉得这样的问题满是小孩子气,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忍不住想要知道他这么究竟是为了缅怀过去的‘飘飘’,还是仅仅只是她。
“飘飘,从没有告诉过我她的生辰。”楚江夙重新躺回钟鼓楼上,枕着胳膊看着夜空不断绽放的烟花“不过她说过,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一定要和最亲近的人过。”
“她说的话,你记得倒是清楚。”
“呵呵,自己吃自己的醋,诺诺倒是可爱。”
舒诺轻啧一声:“你老说我是她,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你也说的含糊其辞,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这儿糊弄我吧?”
她刚说完,楚江夙忽然倏地直接坐起,黑眸幽深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天上绽放开的烟花爆炸声瞬地离她远去,舒诺抱着花灯的手不自觉一紧,怎么,真的被她蒙中了?其实没有什么飘飘诺诺,只是他的胡编乱造?
‘砰’。
舒诺挨了一脑瓜崩儿,“你干什么?!”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楚江夙收回手,淡淡道“有些事情,真的不能仅靠推断来证明,你瞧这满夜空的烟花,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我知道你很犹豫,其实我也想不通,可是诺诺,你真的只是你么?”
楚江夙的头转过来,那张灰狼面具下的眼睛深邃而又诡异,舒诺的心一顿,她想起自己莫名的穿书,成为与之同名的炮灰,拼命远离剧情却还是总被莫名其妙地带回来甚至……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她是‘飘飘’的说法也不是不能成立,可她是怎么成为‘飘飘’的呢?而且看楚江夙的神色,认识‘飘飘’可比认识‘舒诺’要久上许多,她那时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又看见、他的什么……
突然有一瞬间,舒诺有些期待起来。
天上的烟花依然绽放开来,映衬楼顶的影子成双成对。
平静的湖面微微荡起涟漪,晶莹的冰莲落星灯摇晃地渐渐飘远。
舒诺收回手,站起身。
“怎么给放走了?”楚江夙站在她身后,问道。
舒诺深吸口气:“堂堂太子殿下带这么一个精致的莲花灯回去,若被有心人看见难免不会联想出什么,还是放了吧,再说这莲花灯,本就是该放到水里,随风漂走的。”
“也好。”楚江夙低下头凑近她耳畔“也省得你时时抱着它,放上的心思比我还重。”
“切。”
舒诺轻嗤一声,抬步走上石阶。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基本没有了行人。
舒诺和楚江夙并肩走着,她拽拽身上的襦裙开口想要说话,手心却忽地被握住。
“别动。”
静谧的夜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楚江夙抬眸,静静扫过矗立瓦片上犹如幽灵的杀手。
“来杀我们的?”
舒诺也感觉到了,也反握住他的手。
“或许,谁知道呢。”楚江夙无所谓地笑笑,拽过舒诺强摁进怀里“一会儿若是怕,就把眼睛闭上。”
舒诺震惊:“你的典狱司呢?”
楚江夙耸耸肩:“难得中秋佳节,我给他们都放假去了。”
你觉得我会信?
可无论信与不信,舒诺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给楚江夙添麻烦,圈绕腰间的手臂紧紧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她转头看了看,道:“你带着我容易分心,要不然你先放开,我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也可以。”
“嘘,来了。”
第115章 我离开后,你要保护好自己
带有杀意的长剑划破寂静的夜空。
楚江夙足尖一点,袍袖翻飞犹如一道惊鸿转瞬而过,四面八方的杀手齐齐落下呈包围势开始攻击,楚江夙嘴角挑起个轻蔑的笑,左手五指成爪一挥一吸,一把长剑瞬间飞到他手里,再接着猛地一甩。
鲜红的血连带那人的头颅一起落下。
舒诺不是没有见过杀戮,但如此简单粗暴且嗜血的场面她却是第一次,指尖不自觉抓紧楚江夙的衣袍,耳边传来他低柔的声音:“不是说了,害怕,就把眼睛闭上吗?”
舒诺摇摇头,不能闭,她要看着,不仅要看,还要牢牢地记住,如果自身不强大,那么有一天,她是不是也会如此地被人杀掉。
楚江夙扬起唇角不再强求,手上长剑斩杀得更加急速,鲜血如雨,簌簌落地很快凝聚成一汪血河。
楚江夙带着舒诺稳稳地落到地上,尸山一片,舒诺脱离楚江夙走到一杀手前蹲下,眉头皱起,伸出手扒拉开那人歪斜一边的脑袋,只见他耳根后有一道拇指大小的伤疤,她动作一顿,忽地想起傅笙儿说过他们傅家麾下的人会有一道类似弯叶的痕迹,莫不成指的就是这个?
“很巧合,对吧?”楚江夙站她身后也看见那道弯叶痕迹,背着手缓声道“今儿上午我们刚拜访了傅家,晚上就有类似的杀手来袭击,还留下这种弯叶痕迹。”
“是啊,怎么说都很巧。”舒诺站起来看着这一地死尸“而且明知道单是几名杀手是杀不了我们的,却还是派来了,这么一弄,我反倒比较倾向这些人是老大故意派来吸引……”
她的话未说完,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长鸣。
雄鹰展翅,楚江夙伸出臂膀让它稳稳地落在上面,解开系着的红绳,再长臂一挥,雄鹰盘旋飞走。
“怎么了?”舒诺见楚江夙看纸条时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跳梁小丑自以为拿捏了玄机,便肆无忌惮地跑到本侯面前丢人现眼来了。”楚江夙拿纸条的手一用力再松开,那纸条竟变成细碎的纸屑随风飘走,他从怀里掏出一方令牌放到舒诺手上“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汴京危险,这令牌你拿着,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调动典狱司的人。”
舒诺一顿,看向他:“很危险吗?这令牌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我有法子防身……”
“诺诺听话。”楚江夙更凑近些拍拍她的脑袋“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处理事情,而且最近……汴京有可能不太平。”
舒诺踌躇地接过令牌,张张嘴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嗯。”
……
过了中秋,便是下了一场雨。
天气逐渐转凉,可参加武举的那帮少年却穿得一个比一个薄。
擂台上。
林复手拿一杆红缨枪耍得徐徐生风。
舒诺穿着厚厚的雪绒大氅端坐高楼,手捧着一杯热茶透过窗户静静看着底下的比试。
“皇叔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
“自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