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纷纷露出刀剑来。
唰唰唰——
寒光凛冽。
原本围绕在旁人探头的百姓们纷纷后退,装作路过的模样,但眼珠子还死死地盯着这边事态的发展。
居然有人不长眼招惹到皇室了。
乖乖,这些威武的拿刀男子们可都是禁军啊。
原本躺在地上还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脸色煞白,方才还踉跄地怎么也扶不起自家小姐的侍女也动作迅速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小姐,皇家的人啊。”
方才她们只粗略地看见逐渐靠近的马车富丽堂皇,非寻常人家能能,只以为是哪家王公贵族,哪里想到会是秦国的皇室啊。
石仙梅定了定神,她礼数周全的行礼,面上还带着惊惧之色。
“都是小女子无状,冲撞了大人们,与胡小姐无关,大人要罚就罚我吧!”
她飘飘然跪下。
长公主殿下已从女使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她掀开车帘走下,“薇薇。”
“长公主殿下!”胡薇薇眼睛一亮。
她小跑着到长公主的面前,委屈地解释一通,“我真的是冤枉的,你别看这人生得人畜无害,心黑着呢,分明就是她挑衅我在先,害的我包子落地,还自己倒在路中央讹人。”
石仙梅笨拙的摇摇头,似乎是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第88章 围观看戏楚娘娘
“石仙梅?”
原本想要替胡薇薇撑腰的秦茗怔然,她这才把那石仙梅放到眼里去打量。
“石俊是你何人?”
石仙梅小心翼翼地回,“回殿下,石俊正是小女的兄长。”
胡薇薇见秦茗默然不语,听见周围众人们信了石仙梅的话对自己小声议论,忍不住心急地拽拽秦茗的袖子。
她跟秦茗情谊匪浅,自然不在乎这点僭越的行为。
秦茗回过神来,她按住胡薇薇的手。
“薇薇,不要胡闹,来人,送石小姐去医馆。”
胡薇薇脸上依赖和有恃无恐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亲近的人可以撑腰,结果秦茗却偏向外人?
“殿下!”
“分明是她刻意诬陷我清白,还毁了我给家人买的包子!”
石仙梅的侍女忍不住愤愤开口,“那包子明明是你推搡我家小姐的时候自己碰掉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围观的群众们有好事者忍不住附和。
胡薇薇还要解释,这厢石仙梅已经谢过殿下,受宠若惊地被女使送去医馆了。
石仙梅走了,那这事就已板上钉钉是自己的错了!
胡薇薇气的眼睛都红,她颤抖着声音问,“殿下,您为何不信我?”
秦茗安抚,“薇薇,并非是我不信你,只是这女孩子之间闹点矛盾,推推搡搡也正常,何必较真,本宫瞧着她手都磕破了,女子身上不能留疤要早作处理才是。”
“可……”
“行了。”秦茗说着温柔熨帖的话,却不容置疑地打断胡薇薇。
“楚妃娘娘还在后面的马车上等着本宫带她去神殿呢,不能耽误吉时,本宫还有要事在身,你且去重买一份包子就是,如兰,替薇薇付钱。”
大宫女如兰恭敬应下,笑着到摊位上给胡薇薇重新买一份包子。
胡薇薇推开包子,“我在意的不是包子,是……”
刚出笼的包子太烫,如兰捧着的时候本就不敢拿的太紧,当下胡薇薇一推,那包子就滚落在地。
胡薇薇和秦茗二人同时低头去看地上的包子。
胡薇薇神色一滞,“殿下,我不是故意……”
秦茗眉目凝结,她冷着脸转身就上了车,“不想要便罢,随你。”
柳无界驱散周围的人群。
楚芷虞马车经过胡薇薇的时候瞧着她站在原地目送着长公主殿下的马车离去,表情都要哭出来了。
她神色淡然地放下帘子。
而外面的胡薇薇只看见一块手帕飘落到她的怀里。
她眨了下含着水汽的眼,捏着帕子抬头,只瞧见马车内精致的侧脸一闪而过。
“流光锦的帕子……楚妃娘娘……”
她默默的抿唇。
而旁边的侍女喃喃,“流光锦不是南梁才有的昂贵布料吗?千金难求。”
胡薇薇神色复杂地捏着手帕,她挣扎着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没有扔掉。
把手帕收起来,自己吸吸鼻子,随便擦了擦眼睛。
“走,去找石仙梅那个贱人去!”
殿下不给她做主,她自己给自己做主。
区区一个小官宦家的嫡女,也敢跟宰相家的嫡女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以为凭借一张嘴就能把所有人玩弄在掌心吗?
可笑,天真。
胡薇薇有的是办法整她。
第89章 突然虔诚楚娘娘
这只是路上的一点小插曲。
神殿近在眼前。
秦国的神殿也遵循秦国一直以来的风格,古朴大气,巍峨壮观。
与众不同的是,在这里随时都可以看见河流与水的元素。
从皇城外引进来的水流澄澈拱卫着神殿,阳光照射地水面波光粼粼,神殿外的落地灯以琉璃为罩。
墙面和地砖上都是水纹。
百姓们早早的就在外面等候,即便知晓今日神殿只接待贵人,他们也虔诚地跪在外面,捧着那河流点在自己的眉心。
“他们相信沐浴在子桑神的神光下,沾染神圣的水,可以洗涤心灵的污秽,得到解脱和谅解。”
说完秦茗又笑,“自欺欺人。”
秦茗和楚芷虞异口同声。
二人诧异地对视,自太后那里出来之后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总算是松弛下来。
秦茗粗略地给楚芷虞介绍了下神殿的布置和子桑神的传说事迹。
“你若是有心,便去圣泉那里跪拜祈福,取圣水磨墨,以真心之泪为引,写下对太后的祝福。”
“而后在神像前跪拜。”
“至于跪拜多久——便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了。”
丢下最后一句话,秦茗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便挥袖离开。
楚芷虞和兰叶主仆二人站在空旷的神殿内面面相觑。
兰叶迟疑,“娘娘,咱们诚意有多少啊?”
楚芷虞默默回视,“你觉得呢?”
兰叶摸了摸鼻子,“那咱们跪多久何时啊。”
给太后跪一炷香都多。
楚芷虞想了想自己的族人,便神色严峻道,“跪到本宫精疲力尽,无法坚持为止,定要将本宫所愿上达子桑神,多谢神明庇佑,卫我心忧。”
兰叶感动的两眼汪汪。
“娘娘您真是人美心善,如此赤诚,子桑神一定会听到您的祈祷的,您要以身体为重,万万不可逞强啊。”
“不,本宫一定要让祂看到本宫的心意!”
“娘娘!”
“兰叶……”
“呜呜娘娘您真是太实诚了,菩萨心肠啊。”
楚芷虞叹口气,满含深情,“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秦国什么太后跟她才没关系呢,她为的是自己的族人。
于是楚芷虞和兰叶忙活起来,跟着神殿的神官学着以圣水磨墨。
等把主语语焉不详,但内容情感表现的很是充沛丰富的文章写好。
楚芷虞支开神官和兰叶,让她们跟禁军一起守在外头,自己一个人在里面跪拜神像祈福。
柳无界把持着武器站在门外。
楚芷虞祈福到暮色四合,她挪动下膝盖,觉得自己的诚意到了。
准备出去散散步。
刚准备起身,余光就瞥见尽忠职守站在神殿外面时不时巡逻的柳无界。
觉得这样不行。
于是她跪坐回去,眼睛一转,露出狡黠的光芒。
她使了个障眼法叫人以为自己还在原地跪拜祈福,实际上自己则溜出了神殿。
这还是楚芷虞第一次瞧见神殿,别国的神殿是什么样子她不知晓。
但秦国的神殿整体都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这也是为何楚芷虞肯老老实实在神殿跪拜一天的缘故。
或许——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也不一定。
那就祈求神明。
庇护自己安然渡过命劫。
庇护狐族绵延安康。
第90章 赏花赏到风月情
顺着廊下而行,楚芷虞闻到清甜的芳香。
转角处豁然开朗,玉兰花绽放的晶莹剔透,花苞白玉兰质地如玉而高雅,亭亭玉立如少女。
风动暗香浓,始知玉兰开。
倒跟神殿很是契合。
楚芷虞的灵力都用来维持在神殿内的障眼法,她瞧着四周无人才从暗处走出。
动作轻灵地飘到树上。
慵懒地躺在树干上,裙摆垂下,随着香风荡漾,美不胜收。
这种远离尘世喧嚣的孤独感,有时候也是一种另类的享受,享受心灵的空白和放松。
她想到自己的老祖宗也喜爱醉倒在桃花树上,粉白相间的衣裳如烟似雾,那双眼睛漂亮而忧伤。
不远处传来的轻微争执声打断了楚芷虞的回忆。
“小妹无状,多谢殿下出手解救,保住她的清白名声。
只是小妹得罪的是胡相府邸的嫡幼女,会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石郎君无需担忧,薇薇与本宫叫好,她不会在意的,等本宫回去之后开解开解她便是,也免得日后她还找你妹妹的麻烦。”
身穿神官服饰,面目清秀,身材挺拔的青年闻言感激一笑。
绿袍素雅,肩上的绶带和腰带上的流苏垂下,点缀出别致的美感。
他虽然生得并非特别俊朗,但有这身衣袍加身,和那刻意培养出来的气质,便有几分吸引力。
“这是以圣水洗涤过的发带,我别无长物,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秦茗哪里会嫌弃,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爱不释手地摸着发带,“青色的发带本宫还没带过呢。”
或者说,她也甚少带发带这样的东西。
发钗步摇多的数不胜数,她身为长公主殿下何从对发带另眼相看过。
也就是她不嫌弃这份礼物寒酸。
石俊微笑,“殿下出来的太久了,还是赶紧回去与楚妃娘娘汇合吧。”
秦茗收敛了些笑容,“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哪里用得着本宫陪同。再者,既然向神祈祷就该更加虔诚才是,不过求了一日怎么能够?最少也得三日才是。”
石俊已被长公主殿下叫出来一天了。
虽然聊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风花雪月的确很开怀。
可禁军守着,难保有人瞧见他和长公主殿下这么接触。
“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秦茗敏感地望着他,“你在赶本宫?”
到底是长公主殿下,她这么看过来,皇室养尊处优的气势和魄力压的小神官有些难以承受。
只勉强笑着安抚,试图把主动权不动声色地夺回来。
“是关心殿下。”
秦茗握着手中的发带不说话,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她想到太后几乎是挑明的逼迫,还有冷情冷血,压根就指不上的皇兄。
这一刻,冲动压过了理智。
“耐心陪你这么久,本宫索性开门见山,你到底对本宫是否有意?”
女子向来都是含蓄娇羞的,石俊不防秦茗居然这么大胆,他“啊”一声。
秦茗何等敏锐的人,“你该不会以为本宫堂堂一个长公主,那么有慈悲之心无缘无故的帮你那么多次,还爱屋及乌到你的妹妹和家人,无聊透顶屡次与你相会吧?”
扯下少女怀春的外衣,她还是那个站在台阶上遥不可及,尊贵无比的殿下。
第91章 情爱难断不由己
石俊心下一沉,他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已偏离他的筹划。
“石郎君,你为何一言不发,你可不是石头。”
“这……殿下……您太突然了,我……”
“神官并无不许结亲的规矩,你若是真的对本宫有心,便同本宫一同到陛下的面前求的恩典,也好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石俊心动了。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秦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手中把持着实权,并且得先帝宠爱,手里定然掌握不少的资源。
可——
到秦王陛下的面前求取恩典?
他迟疑了。
秦王真的不会一声令下,让他身首分离吗?
秦茗原本只是作为女子的不安,如今瞧见石俊眉头紧缩的模样,整个心都凉了。
她压着自己的脾气。
“太后要本宫在她的寿宴上选婿,嫁给前来贺寿的使臣,她既然敢如此说,定然是早有准备,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说道最后,秦茗还是没忍住激动起来。
石俊,“我只心悦殿下一人!此话绝无半分虚假!若有半分虚假定叫我不得好死!”
躺在树上耳聪目明,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楚芷虞闻言露出无声的嘲笑来。
老祖宗说了。
这世上男人连狗都不如。
他们发的誓言比狗吃的屎都烂俗恶心,屁放出来还有个响声,男人发的誓连狗屁都不如。
宁肯相信母猪会上树,不信男人张嘴发的誓。
然而秦茗平日再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长公主,在情爱上她还是青涩的。
她信了,甚至嗔怒的怪石俊在神殿里发这种毒誓。
哦,这里是神殿。
这位发誓的还是神官。
楚芷虞抬头望着神殿的顶,子桑神啊,你的教徒你真的不管管吗?
远在深山老林徒步的祭司大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脚下一滑,一脚踩空,掉进被落叶遮盖的隐秘坡下。
这边石俊还在深情款款,“殿下,我对您终于是一片痴心妄想,你我的相遇就如镜花水月般美好的不真实,我原本就在梦里,如今梦醒了,您也不属于我。”
“石郎君你……什么意思……”
“你我二人本就云泥之差,您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月光,而我,不过神殿里一个不起眼的神官,若是让陛下和太后知晓你我的事,他们定会迁怒神殿,迁怒您不顾大局,以私心为重,我一人身死是小,可不能因为这段情而牵连您,牵连神殿里其他无辜之人啊……”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