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足不出户。
“倒是个稀客，兰叶，看茶。”
芙蕖宫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不过是瞧见陛下在百忙之后还能够抽出一丝心神在自己身上为自己解除禁足，这群嫔妃们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所以纷纷来试探，来示好。
或者……
别有所求。
舒美人去没有坐下，而是板板正正地跪在中央地面上，“求娘娘帮我！”
楚芷虞神色恬淡，惊讶道：“舒美人这是为何？还不快快起来。”
兰叶和琴竹对视一眼，上前扶起舒美人。
舒美人却挣脱了去，哭着抹泪，“求娘娘救救我姐姐，她还在诏狱之中不知生死，我这个做妹妹的无能，想尽办法也没能靠近诏狱一步，这么多天过去……”
她根本不敢相信姐姐在诏狱遭遇些什么。
也不知晓卷美人如今是否还活着。
或是如同那许许多多被拉入诏狱再也出不来的人一般被扔进蛇窟，被扔到乱葬场。
楚芷虞素手抵着自己的额头。
“你们个个都来求本宫，本宫都不知晓本宫何时有这样的能耐在后宫只手遮天了。”
诏狱那样的地方，别说是她区区一个和亲而来的妃位了。
哪怕是太后过去没有陛下首肯都不好使。
舒美人是在是走投无路才死马当做活马医，过来求助楚妃。
“您都能让陛下亲自解除禁足，定然在陛下心中地位不凡，娘娘慈悲，求娘娘为卷美人说几句好话，或者、或者哪怕让我去见一面她也行，求求您了！”
她哽咽着泪如雨下，毫不作假的磕头。
楚芷虞苦恼起来，她歪着头叹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太高看本宫了……”
还是说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太过成功，是个良善软弱有怜悯慈悲之心的花瓶美人？
发髻上的随着楚芷虞外头的动作轻轻摇晃，白的透亮的耳垂上勾着的玉坠晃眼。
温润如玉，玉质剔透又高不可攀。
这就是楚妃给舒美人的感觉。
“我从未见过陛下会关切一个女子的小事，从前哪怕有嫔妃被责罚至死，陛下也未抬眼过，您不过是被太后禁足，陛下就为了您与太后摆擂台。”
楚芷虞打断她，“本宫解除禁足是果，陛下与太后之间矛盾也是果，二者并非因果关系，更是丝毫不相关。与其来求本宫，你不如直接去求陛下来得快。”
舒美人从不关注前朝的事，自然不知太后和陛下为何打擂台。
她这样专门为取悦男人而培育出来的娇花，经不起风雨，更惧怕外面的风雨。
第146章 脸面尊严在何处
她只关注姐姐的死活。
“陛下……陛下俊美如天神，可眼里却没有芸芸众生，像我这样的蒲柳之躯，在陛下的眼里还不如一棵野草新鲜有趣。”
路边的野草一脚碾压过去，谁会在意它的死活呢。
所有人都对秦王唯恐避之不及。
若非被迫，舒美人和卷美人哪里会冒着生命危险取悦阴晴不定的暴君。
“没用的，陛下不会见我的，不会管这样的事的……”
她丧气而灰败，根本不敢到秦王的面前提这件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舒美人苦苦哀求，“娘娘，您与我们这些拿下取乐的小玩意儿是不同的，您在陛下心里一定有一席之地，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帮帮我和姐姐吧！”
楚芷虞哂然，眼里划过一丝自嘲。
暴君心如磐石，心思难测，哪里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谈这样岂不可笑？
“恕本宫无能为力。”
楚芷虞歉意地垂眸望着她。
兰叶心领神会，走出来送客，舒美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上门，又是这般低声下气难堪的姿态。
她自问已经把自己身段放低的低入尘埃了，可楚妃还是铁石心肠。
“只要您救姐姐，日后想怎么样都成，我们姐妹奉您为主，唯马首是瞻！”
绿竹忍不住开口，“谁不知晓您和卷美人都是宰相大人精心培养，送给陛下玩乐的，您这么说，岂非要背主？”
楚芷虞轻飘飘地责怪，“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无论从前如何，她们都是陛下的人，和宰相大人不相干，又哪来的主子，就是有，也该是陛下才是。”
绿竹自责，“是奴婢妄言了。”
舒美人啜泣着，“我手中有宰相大人的把柄，您只要救了姐姐，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芷虞很是心动，但“与本宫何干。”
她这样的人，看似在宫中风口浪尖上，实则游离在外，对秦王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
可她伪装的足够好。
旁人只觉得她谨小慎微，不敢僭越。
舒美人都将最大的底牌都说了出来，她身无长物，背后依靠着的只有宰相，可宰相知晓她们二人如今的处境，对她们二人并不上心。
卷美人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舒美人心如死灰，“您就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今日被构陷的是姐姐，来日若被构陷的是你，有谁会支援您呢？”
“无妨。”
她语焉不详的回了两个字。
“兰叶，送客！”
“是。”
舒美人心底生出怨恨，她恨楚妃不过是张嘴几句话的事情，却不肯为她求情。
她只是想知道姐姐的死活而已！
这般狼狈，这般低三下四，她也是有尊严的，也曾经是宫中的宠妃！
“我会做佳肴美食，烹饪鸟类，凤还巢，百鸟朝凤我也会做！”
舒美人曾无意间听宫人说起过楚妃命人去御膳房点菜的事。
楚妃这人喜好隐藏的深，不好千金不好名利不好权势，舒美人被‘请’出去之前，压根不报希望的扬声大喊。
“嗯？”
楚芷虞轻咳一声，琥珀色的眼眸发亮，摆摆手，“慢着！”
第147章 凤还巢百鸟朝凤
她身子微微前倾，美眸亮晶晶的，不复方才淡然的神色，如同一个烂漫天真没有城府的少女。
“什么凤还巢，百鸟朝凤？”
从未听闻。
该死的御膳房真是小气。
这么好的菜式也不拿出来。
被两位大宫女放开，并且客客气气地请回去，直到屁股踏实的坐下，舒美人还没回过神来。
她方才把自己和姐姐的一切都愿意奉上，还愿意交出宰相大人的把柄，结果楚妃都无动于衷。
脑袋还茫然着，舒美人本能的就张嘴回答了。
“凤还巢和百鸟朝凤都是国宴上的佳肴，民间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听到过这两样菜，其中百鸟朝凤虽然说带个鸟字，其实是鸡做的，被列入大秦十大美味之一。”
百事通绿叶站出来补充，“由于做法复杂，用料讲究，真正会做百鸟朝凤的大厨极其稀少，流传出去的都是简版。”
舒美人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瞒您说，我家满门就是因为有百鸟朝凤的食谱所以才糟了横祸，以至于我和妹妹流落在外，被宰相大人所救。”
她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
“我想要告诉您的，有关宰相把柄的事就是此事，他以为我不知情，实际上我被藏在柜子中，亲眼看到他的心腹手刃我爹娘，翻找食谱！”
而姐姐则是因为贪玩不在家躲过一劫。
凶手离开现场之后，舒美人逃出去寻找卷美人，结果还是一同落入了宰相的手中。
她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煎熬之中，为自己的杀父仇人办事。
却无能崩溃地根本无法动摇敌人分毫。
为了救姐姐，她也只能守口如瓶。
“我就是证明宰相大人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惨无人性的活生生的证据，只要娘娘需要，我愿意豁出一条命站出来指控宰相大人！”
“灭门？”
楚芷虞唏嘘，“好狠毒的心肠。事后居然还能装好人收养你们二人，培养你们为他所用。”
果真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心狠手辣如斯。
物尽其用，还装成了大恩人，要舒美人和卷美人对他感恩戴德。
舒美人使劲的点头，“我恨啊，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再洒上一抔狗尿。”
楚芷虞：……
她不是很理解，但很赞同。
“这样的人渣，就该这么处理。”
舒美人见楚妃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起攻讦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内心极为触动。
“都是我方才误会娘娘您了，您是大慈大悲菩萨心肠的人，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无论结果如何，日后你说往西，我绝不往东半步！”
什么馋嘴。
楚妃娘娘这般通情达理，设身处地的为自己，一定是故意找个借口，不稀罕她的回报，不希望给她负担，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总是楚妃娘娘这样的神仙人物，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道菜而动容呢。
舒美人一边感动一边暗自开解。
于是楚芷虞就见到了不知脑补什么，对自己两眼汪汪，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自己看的舒美人。
她：……
“娘娘，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做菜！”
舒美人斗志昂扬地撸起袖子，形象也不要了。
楚芷虞：“额，也不用这么着急……”
“您就等着瞧吧！”
“……好，你别……”绊倒。
舒美人被门槛绊倒。
楚芷虞把剩下几个字吞了下去，跟兰叶几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位舒美人平日里瞧不出来，还是个性情中人啊……”
第148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舒美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是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使出看家本领来。
闯进御书房把管事太监给赶到一边去，自己就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搞得御膳房一群是进退两难，是在摸不着头疼。
想劝也劝不动。
“舒美人也太拼了吧，哪位娘娘号称亲手做羹汤给陛下送去，那顶多也是搅动几下看顾着，灶台是一点不沾的，这位……”
那是雷厉风行地就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开始忙活。
“天呐，这不是大厨才会的独家菜肴吗，舒美人怎么会？！”
顶顶尊贵的娘娘如今毫无架子地剁菜，这种反差让在场的宫人们觉得有些恍惚。
“成了！”
舒美人兴高采烈地亲自提着食盒就跨出了御膳房新修缮过的门槛，在一众宫人们的目送中离去。
“毕竟是曾经得宠过的人，能屈能伸，佩服，佩服。”
这股拼劲还真不是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娘能够拥有的。
“可是公公，舒美人好似走的不是去紫宸殿的方向……”
“嗯？不去紫宸殿她去哪里！”
“仿佛是，芙蕖宫！”
宫人们面面相觑。
而舒美人已经步伐轻快地迈进芙蕖宫，把两道菜送到楚芷虞的面前。
食盒一打开，肉香味就骤然爆发出来，鲜美而独特。
楚芷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还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姿态，可眼睛死死地盯着菜肴，恨不得一口吞了。
“娘娘，请。”
楚芷虞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动作迅速而不失优雅的飞快地解决着这两道菜。
“人间美味啊！”
楚芷虞赞不绝口。
做菜的哪个不希望有人可以大口大口的把自己的菜都吃掉？
舒美人看着楚妃娘娘如此喜爱，心中胀胀的。
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娘娘不急，吃慢些，别噎着。”
她温柔体贴地提起茶壶给楚芷虞斟茶。
楚芷虞享用完，餍足地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含一口茶水漱口。
因为吃饱喝足，看起来更是轻柔平和。
“你放心，你的事情，本宫会尽力的。”
舒美人大喜，情真意切地下跪，眼睛里倒映着楚妃娘娘动人的身影。
“娘娘大恩，来日必衔环结草以报之！”
……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楚芷虞自认自己是个讲信用的狐狸精，扭头就进了紫宸殿。
秦晟听罢嗤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你答应的事，却想让朕替你买单？”
楚芷虞狡黠一笑，娇俏地给秦王抛了个媚眼，纤细的腰肢一扭，便坐进秦王的怀中。
温香软玉入怀，秦王剑眉一挑，八风不动地坐着。
“陛下~”
“嗯。”
秦王不动声色。
楚芷虞见他软硬不吃，便撒娇地在他怀里摇晃，“陛下~”
“朕在呢。”秦晟懒洋洋的，眼里恶劣一闪而过。
“哼。”楚芷虞靠在他怀里，“陛下就会装傻充愣。”
秦王好笑，捏着她下巴与自己对视，“答应别人的事情自己不去做，反倒一盆污水倒朕的头上来。”
“胆子不小啊。”
他的手往下滑，“朕看是太宠你了，让朕瞧瞧，你的尾巴是不是翘上天去了。”
第149章 这小狐狸忒狡猾
楚芷虞嬉笑着在他怀里躲闪。
“哎呀陛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已，她的生死还不是在您的一念之间。”
羞恼地躲着秦王的大手，楚芷虞一把抓住，抱在怀中桎梏。
“您就行行好，人家肉都吃进去了呢，总不好吐出来。”
秦晟朗声大笑，“好啊你，把旁人求你的好处都给吃了，最后嘴巴一张，叫朕替你白忙活。”
他的意思，亏本的买卖不做。
楚芷虞腹诽堂堂秦王居然还跟自己计较几道菜的好处来。
什么山珍海味是秦王没有吃过的。
她娇哼一声，“那陛下想要如何？”
楚芷虞嘟着红唇靠近秦王，故意使坏，轻启唇，“那妾吐出来，叫你也……”
秦晟嫌弃地捏住她的嘴。
“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嫌弃粗俗。”
楚芷虞眼波流转，潋滟生姿，“什么粗俗不粗俗，妾又不是人，何必在意你们人间的条条框框，想说就说喽。”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延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怯怯地勾住了暴君的小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