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底下的大臣们义愤填膺,议论纷纷,仰天长叹。
胡相摸着胡子不说话。
原本先前的事情,他们有些人就觉得楚妃是红颜祸水,此刻更觉得楚芷虞就是个妖妃。
“定然是南梁故意派过来引诱陛下沉溺酒色的,陛下本就任性妄为,若是真的沉溺酒色不理朝政,从此君王不早朝,那国将不国,大秦江山社稷危矣!”
曹国公把矛头直指楚妃。
若是说秦王,大臣们或许还心有顾忌,生怕秦羽的党羽会潜伏在此处。
可曹国公攻讦的是一个后妃,那就不一样了。
大臣们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似的,“不错,这竟然是南梁的美人计,想要从内瓦解,好狠毒的计谋!战场上打不过,就竟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怪不得这么轻易的就把倾城之色的佳人送来为妃,被陛下冷待在驿站也没有反应,他们就是狼子野心,所谋甚大!”
一旦心中下了结论,人们便会绞尽脑汁的找出‘证据’来试图证明自己是明智的。
第252章 设宴攻讦清君侧
曹国公坐在上面,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他望着底下的大臣们,想象攀登在龙椅上俯瞰群臣的场景。
不由得一阵心驰神往。
秦王对他不仁不义,竟然无视他元老的身份,直接博取他手中的权利,把他随意扔到太庙去。
可笑。
以为他这么多年来都是吃干饭的吗?
既然秦王容不下他,那就别怪他这个做长辈的对不起他了。
“诸位!”
他扬声一喊,底下赴宴的大臣们便安静下来。
“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如今陛下膝下空虚无子,后位无主,若是被这来自南梁的公主抢先诞下长子,那大秦岂不是要落到南梁的手中,要更名易姓!”
“不可!”
“咱们决不能坐视不管!”
“清君侧势在必行!”
“势在必行!”
在这种氛围之下,大臣们被带动起来,少有清醒的几个想到秦王雷霆手段便沉默的观望着。
胡相举杯与曹国公遥遥示意。
敲定好方案,众人离席。
而曹国公却更换了一身衣裳,走到后门处,上了一辆低调奢华宽敞的马车。
这马车是由四匹马拉着,车辕木材更是昂贵,露出来的帘子也价值连城。
“太后。”
里面的女子抬头,露出眉眼,赫然是此刻本该在宫中的太后。
太后燃着鲜艳蔻丹的手在旁边轻轻一点,“坐吧。”
“是。”
“有几分把握?”
“五分。”
太后摇头,捏着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与黑子对峙,“不够。”
“清君侧的目的并非是逼迫陛下妥协,国库空虚,边疆动乱,那些异族也不安分,户部拖欠军费许久,咱们高喊清君侧的名号,传到边关,便能动摇军心,让他们看看他们誓死效忠的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们卖命。”
“华泽在,便是军心。”
“人都有私心,华泽将军威武不凡,在军中名望很盛,可将士们也惜命,即便他们愿意为华泽卖命,也不愿意为这样的帝王卖命。”
太后的白子呈现包围之势,将黑子隐隐逼在中央。
她猩红的唇轻启,“继续。”
“若是陛下妥协,南梁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掀起战火,民间怨声载道,他这个龙椅坐不坐的稳可不好说呢。”
……
过了一会儿。
曹国公理一理衣摆,从马车上下来,他左右看看,对着车夫示意。
车夫点头,很快就驾着马车消失在无人的街道上。
后门被打开,走出一个人。
“太后属意皇侄登基,国公却为本王策划,若是被太后知晓,您可有几分把握脱身?”
头戴玉冠,脚踏祥云靴的少年人,分明就是秦浩。
“本国公只说祝她老人家一臂之力,愿意为她效劳,拉下秦王,可没说支持谁登上皇位。”
曹国公带着秦浩进门,“惠州和益州的郡守已经与本国公达成一致,可以调遣军队,直逼京城。”
秦浩心惊。
“惠州和益州等六州直属皇兄管辖,您竟然不声不响将两位郡守都拉入了咱们的阵营。”
曹国公瞧他那吃惊天真的模样,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出来。
“你该不会以为平日里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私下联络各位文官就能夺位吧?”
第253章 敢对朕说清君侧
“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镇压一切,你以为秦王羸弱,为何能够在皇位上坐的稳当当的,还不是有华泽将军的大军为他保驾护航。”
曹国公羡慕,“若是为我所用,大秦早就开疆拓土了。”
秦浩认真的听着。
可若是曹国公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眼底满是嘲讽。
“总之,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清楚,只需要继续无所事事,迷惑秦王,让他对你放松警惕,等太后事败秦琢被处置,时机到来,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好,一切拜托国公爷了。”
他这幅没有主意,全心全意只能依赖的模样,叫曹国公心中更是看轻他几分。
“嗯。”
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这就是秦浩在他心中的定义。
文人清流之辈对于清君侧这种能够扬名的事情格外积极。
明知具备风险,也会冒险搏一搏。
秦王坐在龙椅之上,他冷冷地扫视底下大臣们的嘴脸,寒光凛冽。
“清君侧?”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底下所有大臣们的声音,顿时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有趣。”
他抵住自己的额角,目光在前排的几个人身上看过去,曹国公忍不住目光闪烁。
而胡相则是恭敬的垂眸。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朕说清君侧?”
他甚至都不用去问清的谁。
“你们要怎么清,来,说给朕听一听。”
他反常的露出一抹笑意来,黑曜石般的眼睛沉寂如夜,熟悉他的大臣们便知晓这是秦王要发怒的前兆。
本来上朝之前已经说好要共进退,舍生取义的大臣们顿时哑火。
只敢低着头偷偷对视。
甲:你不是说要大义凛然的为民除害吗?即便是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也要清君侧。
乙:那你刚刚还说要解下腰带在秦王面前勒死自己的呢!
丙:别吵了,不是说大家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力争上游,名留青史的吗?快,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出列!
丁: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兄弟们,上!
三
二
一
几人目光逐渐坚定。
轻数到一的刹那,所有人立刻——
抬起头。
结果,根本没有人冲出去。
全部都在互相打量,好,无一例外。
“咳咳。”
“陛下!”
甲乙丙丁顿时目露精光,结果发现出头的人并非是他们之中的。
“陛下,妖妃祸国,前些日子奔月台之案,楚妃那么巧合的出现在现场,那么多禁军护卫都没能保护您,却让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后妃刚好保护您挡了刀剑,这合理吗?”
这显然不合理啊!
底下的大臣们恍然。
“而她趁着您对她心生怜惜的时候,把您勾在后宫,这是一个重伤之人该做的吗?”
那显然不是啊!
大臣们肯定。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陛下,楚妃娘娘心中若是有您,她会想方设法,争分夺秒的把您勾在帷帐之中,不顾忌您龙体康健吗?”
所谓最毒妇人心!
“陛下,还请您三思啊,放这么一个居心叵测,不忠不义的女子在后宫,不利于您龙体康健,更不利于江山稳固,臣一番肺腑之言,只盼您能狠下心来,处置妖妃,以保我大秦江山!”
第254章 金銮殿一出好戏
“好一番发自肺腑之言,那朕是不是应当嘉赏你呢。”
“臣不过是分内之事,愧不敢当!”
秦王冷笑一声,从龙椅上起身,冠冕上的珠串轻轻摇晃,他扯下冠冕随手一扔,从台阶上滚落。
曹国公紧盯着滚落在地上,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冠冕。
大臣们被吓的如同鹌鹑一般。
秦王回神抽出一方宝剑,他手腕清瘦,拿着宝剑的手却丝毫没有颤抖。
他提剑走下台阶。
一脚将那方才口若悬河的大臣踹倒在地上。
旁边的大臣们身子一抖。
秦晟将剑刃抵在那大臣的心口处,吓的那大臣面无血色,慌乱求饶,“陛下饶命!”
“你也怕死?”
秦晟的剑刃轻轻往上一挑,“当初楚妃为朕挡刀的时候,被捅穿了,你不是说她居心叵测,而你对朕忠心耿耿吗。”
剑刃用力,往前进了几分。
噗嗤。
利刃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叫人头皮发麻。
那大臣惨叫一声,根本没有想到秦王居然会在金銮殿上动粗见血。
“既然如此,那想必你更愿意为朕牺牲性命吧。”
秦晟衔着一抹癫狂的笑,他又用力一分,剑刃埋没在他的身上。
“口说无凭,不如朕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否真的是红色的,对朕一片赤诚?”
胡相等人赶忙要上前阻拦替他求饶。
“陛下三思啊!”
“求陛下宽恕!”
“陛下,金銮殿上可不能见血啊!”
……
老臣们捶胸顿足,想要过来劝阻,可秦王手里还提着那危险的宝剑呢,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疯子帝王会不会将剑刃对准自己。
曹国公作壁上观。
秦王被激怒了。
好啊。
他最好将这位大臣在所有人面前斩杀,再次暴露出无法掌控的嗜血和残虐。
秦王却不慌不忙。
清醒的癫狂着,肆意妄为。
他扬眉,“怎么,都不肯为朕去死?那看来,你的一番忠心不怎么真切呐,你口中的那个妖妃可是会为朕去死。”
秦晟轻啧一声。
他的剑刃没有再动。
“你说说,这叫朕怎么去相信你们是没有私心的为朕好呢。”
他环视一周。
被他目光覆盖的大臣们忍不住后退,原本乱糟糟的围过来,此刻又缄默三分。
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晟把目光落到曹国公的身上。
“朕记得,上次已经给曹国公安排了职位,不去看守太庙,怎么又上朝,可是香火不够,要朕多给你点香?”
曹国公面色姹紫嫣红的,格外精彩。
他何时想过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竟然连金銮殿都要进不来。
“陛下说笑了,虽然您命老臣看守太庙,可臣爵位尚在,自然要听一听国家大事,不然怎么能知晓大秦未来所向呢。”
“哦?”
秦晟像是才知晓他身上还挂着曹国公的名号。
“朕还以为,曹国公是特意来看今日金銮殿上的一出好戏呢。”
秦王随手将染血的宝剑拔出,地上那大臣又是一声哀嚎。
三水恭敬的接过秦王扔过来的宝剑,细细的擦拭。
根本就没有搭理地上的那个大臣,他在三水的眼中甚至都没有秦王的宝剑重要。
第255章 老奸巨猾曹国公
曹国公气沉丹田,不慌不忙。
“微臣不敢。”
“既已获封太庙,便要尽忠职守,不可擅离。”他定定的望着曹国公。
曹国公咬紧后槽牙,像是被人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一巴掌。
他岂能如此轻易地离开权力漩涡。
秦王眼神倏然锐利,森冷质疑的目光紧盯着他,“怎么,曹国公还有话要说?”
“还是说,你也为清君侧而来?”
底下的大臣们耳朵一动,竖起耳朵来。
特别是那些被曹国公邀请,受他鼓动而提议清君侧的大臣们心思各异,但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曹国公的表现。
曹国公如芒在背。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秦王的问题,反而开口,“陛下当真如此信赖楚妃?她对您有性命之恩不不假,可正如方才那位大臣所说,兴许是故意为之,您看,如今这情形,她的目的已达成。”
秦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而曹国公背后的那些大臣们仿佛也成为了他的缩影。
“那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曹国公目光一闪,“臣不知陛下何来此言?”
秦晟却突然不紧不慢的踱步,拾阶而上,落座于龙椅,大马金刀。
“这些日子皇宫不安稳,朕也终日惶惶,唯恐有性命之忧,但诸位得意畅快的紧,昨日还一同聚于国公府……”
底下的曹国公,和所有赴宴的人闻言色变。
纷纷跪下。
“众卿可知,结党营私,该当何罪?”
“陛下明鉴,昨日是国公爷老来得子的满月礼,臣等是赴宴参礼,为孩子添福。”
胡相恭声回禀。
其余人匆忙附和。
曹国公老奸巨猾,他看着秦王露出一抹笑来,时机尚未成熟,他怎么可能让秦王直接给他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呢。
秦晟看着底下乌泱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同流合污的大臣们,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胡相早已沉默低调下来。
只有些大臣们做贼心虚,试图洗干净身上的嫌疑。
还在一个劲儿的为自己开脱。
良久之后,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又忙不迭地闭上嘴,低下头试图掀开地砖自己钻进去。
“不知排行多少的庶子,也值得诸位这么大的排场,朝中大员去了泰半,便是皇亲贵族,也没有这么大的脸面,怎么,是朕膝下无子,叫你们一腔热情无处安放,落到曹国公的身上……”
曹国公和大臣们骤然色变。
“陛下恕罪!”
“陛下息怒!”
“臣绝无此意啊!”
这可不知是结党营私那么简单了,谋反的大帽子也压,他们屁都不敢再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