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抬手挥了挥，“年后老二带着你们去，到时候要是不合适，咱们再慢慢找就是，明义那小子手巧机灵，再不好找也得找个好师父带，不能随便含糊了。”
“爹说的是，拜师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含糊，就算是普通学徒那也是挂了师徒名分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往后明义可都得孝敬节礼的。说来，明义的手是真的巧，在木工这明显是有天赋的。
家里那脱谷斗做的就很不错，可惜咱们发现的晚了，要是七八岁的时候咱们能发现孩子的天赋，早早的给找个好师父带着，这会都学成出师了……”裴修温插了句嘴，他是真惋惜二外甥的天赋。
裴成横了他一眼，不该说的瞎说，“你一天天的在县里跟着镖局跑，就会到处瞎混什么消息都没有，还不如你二哥在驿站做工有用！”
裴修温张了张嘴，立马怂了：“我年后回镖局了就去打听！一定努力！”
裴成哼了一声也不说了，这四儿子脑子不爱转，就是一身根骨好，武艺好的不行，不然他都不放心让这心直嘴快的去走镖，还不如和老三一样在村里种地呢。
在村里耍横嘴直没什么，也招惹不到什么祸事，出门在外还是脑子灵活会说话的好。
想到这，裴成看了眼二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二儿子脑子活，说话漂亮，手脚勤快会来事，在驿站这几年总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当初没白花家财找门路。如今二儿子马上就要混上驿站小吏了，以后也算个正经官家人。
裴修治接到父亲的眼神，知道蠢弟弟又被亲爹嫌弃了，立马熟练的笑着圆场，“哈哈，今年驿站年节的假期正好长一些，我呀，二月初五才去上工，到时候还能去妹妹家喝两杯喜酒呢！”
裴修温闻言立马哀嚎了一声：“我正月十八就得回镖局！！！”
第97章 木秀于林
裴刘氏指着四儿子笑了笑：“这么大了还跟个傻小子似得！丢不丢人？”
裴家兄弟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裴修泽笑的最猖狂，他和四哥半斤八两，天天被爹嫌弃，幸好四哥嘴快，每回都在他开口之前就把话说了，他挨的训可少了不少。
不一会宋老大就接了人回来，老大怀里抱着娃，宗哥儿被包了好几层，小娃还迷糊的睡着呢。
今儿起的早冷气太足，裴玉就没让吴氏带着孩子，等回去接第二波了再让宋老大抱来，吴氏把儿子喂饱了也没太担心，左右就差半个时辰，况且顾暖平日里也是照顾惯的了，看顾个把时辰能放心。
等宋明理把车挺稳，宋老大就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赶紧进了院子。
顾暖抱着弟弟下车，小姑娘有点拘谨，虽然她和宋三哥哥的亲事定下了，可到底还没过门，这就来外祖家，似乎有些不合礼数。
但这话她不敢说，宋家人能让她来，给她这份重视和体面，她该感激高兴才是。
小承安好奇的看着裴家大门，眸子亮晶晶的，一点都没有害怕，如今小家伙心里的阴影已经被忘得的差不多了，加上本就年纪小忘性大，现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像个小太阳。
裴齐力听到骡车的声音，立马带了弟弟出来，“哎呀，小承安，来，让力表哥抱抱，还记不记得力表哥？”
小家伙立马扭着身子，伸手让抱，是之前见过的裴家哥哥，他记得哒：“力表哥~”
小家伙的主动惹人喜欢，裴齐力开心的抱过小娃，抬头招呼宋明理：“外面冷，明理赶紧带暖丫头进屋去，爷奶和姑姑都在堂屋聊天呢。”
宋明理一听，立马牵着顾暖就往里走，动作自然的不得了。
爹说了，在外面要照顾好家里年纪小的，不能把弟弟妹妹弄丢了。
嗯，暖暖不是妹妹了，但暖暖年纪小，还是他媳妇，更不能弄丢了。
村里大家都说媳妇只有一个，弄丢了可不好找第二个。
顾暖小脸一红，低着头也不敢挣脱，她怕不给牵，就要被抱着了。
这可是在裴家的院里，裴家对宋三哥哥来说，怕也是“家里”的范畴，大概率不会记着宋伯父的教导，谨记礼仪。
裴齐行笑眯眯的牵着缰绳把骡子领去后院了，姑姑家的大黑可机灵了，他之前就眼馋着呢。
一会去地窖拿点新鲜菜，好好贿赂一下，说不准就能哄这大黑骡子给他骑一骑，他还没骑过马，骑一骑小马驹一样的大骡子过过瘾也不错。
堂屋的众人看到宋明理牵着顾暖进了，顿时又齐齐笑了起来。
宋恒黑着脸哼了一声，“还不见过长辈？”
宋明理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小姑娘的手，身子立马站直了，俊脸上纯真的笑意一收，十分正经的给各位长辈见礼。
一边给各位长辈见礼，还不忘带上身旁的顾暖，给小丫头一一介绍着人。顾暖认认真真的跟着一一见礼，心里紧张的不行。
裴刘氏原本心疼外孙子，还想维护几句。但看到少年那端正身姿，条理分明的举动，眸子瞬间就湿润了。
她的外孙子啊，此刻沉稳有度，端方有礼，哪有半分幼儿之态？
裴成也是老眼一红，有了丝浑浊湿润。上前拉着少年，粗糙的大手拍着少年的肩膀大笑道，：“好，好啊！明理啊！外祖父的好外孙啊！”
“好，是好！”裴刘氏连说了两句好，这声音就哽咽起来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裴玉连忙上前安慰，可老人家这会正情绪激动着呢，一哭就停不下来了，裴玉和裴修源立马将母亲扶进了主屋，宋明孝抱着儿子跟了过来，非常机灵的把儿子留了下来。
裴修源转头去端了盆热水来也不多呆，他知道母亲这是心中郁结散了，有妹妹陪着，娘俩说一会话就会没事。
裴玉抱着宗哥儿逗了逗，孩子的笑声让裴刘氏回了神，点了点闺女的头，裴刘氏抱过孩子慈爱的亲了亲。
宗哥儿特别上道，张着小嘴就笑。
看到裴刘氏缓过来了，裴玉这才起身去拧热帕子给母亲擦脸。
堂屋里，宋明理和顾暖都出去了，宋明珠牵着顾暖迅速融进了裴家的小姑娘群里。
宋明理被裴齐同拉着去骑大黑了，骡子爱吃新鲜的不错，但这骡子聪明着呢，不是宋家人，就不配合，四只蹄子进了窝棚就不挪地了。
不一会宋老二牵着王氏来了裴家，虽然先去了王家送年力，但并没有久留的打算，外祖家就在这，一家子都来了，他们自然不可能缺了。
两人去王家给王氏的两个妹子送的年礼都是粮食，特地给两姐妹准备的。两个小丫头当时就哭了，再没多少感情也是亲姐妹，王氏哭的狠了，耽误了不少时间。
后来提着几包点心又去了王家二房，到底是亲叔叔，这节礼还是要走的，主要是希望二房的能照顾着点大房的两丫头。
不然往年别说给王家二房送礼了，就是大房都别想从宋家拿一片菜叶子。
裴家人看到养水润的王氏都愣了愣，以前王氏性子怯懦，胆子小爱低着头，身子骨又瘦弱，不仔细看，真没办法和现在的王氏对上。
王氏被看的有点发怯，赶紧退出堂屋去厨房帮忙了。她来晚了这么久，可得赶紧去帮忙做事。
一家人从裴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裴修源驾了牛车送他们，车上还有两大筐的东西，一筐里都是羊肉，一整只杀好的羊，这是怕他们不肯要，特地杀好了。
转眼过了七天，月底了，宋老大收拾好书籍，架好了骡车准备出发。
宋恒板着脸，抱着裴玉写的话本子手稿上了车厢，宋老大愣了愣，爹也要去镇上？
作为傻大儿，宋老大没敢发问，转头去拿了垫子给爹垫上，又灌了汤婆子给爹暖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赶着骡车走了。
幸好入冬了娘就买了几个汤婆子，不然出门可不好受，他们年轻的倒是没什么，爹娘可受不得冻。
宋恒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了车架上，旧棉花做的垫子算不上多好，但也不错了，现在的条件就这样。
手里抱着套着布套子的汤婆子，宋恒眼神闪了闪，看着驾车的傻大儿，唇角勾了勾。
有儿子孝顺，确实是个不错的体验。
难怪人人都想生儿子，期望儿子孝顺自己。多子多福，倒也有几分道理。
完全不知道自己得到爹满意的宋老大，一心赶着车，注意着路况，就怕把爹颠了。
到了镇上，骡子直接到了书店，宋恒下了车，宋老大才去停车的地方放车。
镇里停车的地方有专人帮忙看车的，一文钱就行。
等宋老大抱着木箱子进店，就见沈掌柜正捧着一叠纸张看的津津有味。而他爹坐在一旁的靠椅上正喝着热茶，惬意的不行。
宋恒见到他，指了指一旁冒热气的水壶，“喝杯热水暖暖身子，书籍放下就行，一会我和沈掌柜对帐，你去许先生那先接老四。”
宋老大受宠若惊的倒了杯热水，麻溜的点头应是，“哎，爹，给许先生的节礼我去准备着给一起送去？”
给许先生的年节礼还没买呐，这先生的礼和亲戚的礼大体差不多，但要讲究些，往常都是在镇上买，没有在家里备好。
宋恒点点头，应了，“嗯，你去办吧。”
宋老大憨憨的笑了笑，热水喝着都觉得甜滋滋的，爹放心他去办节礼呐，这是完全认可他作为长子的能力了！
往年这份节礼可都是爹亲自办的，可见爹有多么重视读书这件事了。
喝完一杯热水，宋明孝还给洗了洗，放好杯子就兴奋的走了，第一次置办给许先生的节礼，他可兴奋激动了，一双手搓的热腾腾的，比捂汤婆子还热乎。
今儿是呆在书院的最后一天，许先生今儿没讲学问，主要是交代放假的课业布置，还有一些叮嘱之类的。
学堂里不少学生都心不在焉的，大家都通知过家里放假时间的，基本都有家里人来接。
宋明智安安静静的坐着，面无异色，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样。实则心里火急火燎的，他早就收拾好包袱了，正想着大哥啥时候能来接他。
许先生暗搓搓的看了小弟子好几眼，这小子游历回来后倒是不古板了，性子也活跃了不少，可这孩子天天就想着回家，学问倒是没问题，可这态度可比以前差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离家太久了，导致孩子心里老惦记着家里……
想到这，许先生默默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孩子还小，思家是正常情况，只要功课没问题，品行没问题，他也就不多管了。
左盼右盼宋明智总算听到了自家大哥的声音，一双沉稳的桃花眸瞬间就亮了。
宋老大先给许先生见了礼，才说明来意。
许先生大手一挥，放人了，没看小弟子都站起来了，还客套啥呀。
宋老大接了弟弟就被拖着往外走，看着弟弟风风火火的拿了包袱，又快速的跟师母长辈告别。
出了许家门，宋老大都被这一顿操作弄得愣住了。幸好他进门就先去找许先生的父母送了年礼，不然这会还得回去。
看到弟弟着急的又要往停车场地走，宋老大赶紧拉住弟弟的手：“四弟！爹还在沈氏书铺，我们先去书铺找爹，你仔细着点，爹一会肯定会问你考试成绩的，卷子呢？赶紧拿出来，一会记得给爹看，别忘了。”
宋老大想到弟弟的考试，就是一顿叮嘱，爹可在意四弟的成绩了，往常考不到前三，四弟可没有好果子吃。
宋明智看着大哥紧张叮嘱的样子，不由眉眼弯弯，伸手从包袱里拿出卷子，“大哥，放心，我这次考了第二，爹不会生气的。”
之前的纰漏他是不会再犯的，考第一太突出了，偶尔考还行，回回考就算了，这次他只考了个第二。以后他也尽量都在第二第三轮流呆，过两年再“积极”争第一。
宋老大接过卷子看了起来，他读书天赋是不如弟弟，但基础还是很牢的，弟弟如今学的都是他能看懂的，都是死记硬背的知识。
嗯，弟弟念两遍能背下来，他要几十遍的那种。
稍稍过了遍内容，宋老大松了口气。就错了几道冷僻的题目，弟弟这次其实考的不错。
宋明智接过卷子收起来，看大哥放松的神色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并不觉得宋老大小题大做，也不觉得大哥天赋不如自己就看不懂卷子。
他知道大哥的基础是很好的，这几年被爹安排去种地，照样没放下过书本，爹经常让大哥“温故”的。
心情放松的宋老大牵着弟弟去了书铺，沈掌柜已经和宋恒谈好了话本的价格，抄书的银钱也结算清楚了。
宋恒还坐在刚才的位置，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刚包好的纸张。
是抄誉话本用的纸张，中等黄呈纸，书铺出的纸张，卖出去的利润书铺占四成。这是沈氏书铺能给的最好的待遇了，沈掌柜没开后门，就按着规矩来。
宋恒对沈掌柜高看了一眼，这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个有眼见格局的读书人。
“爹，沈伯父。”兄弟俩进门后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好。
沈掌柜看到兄弟俩眸子一亮，特别是看着宋明孝的时候，这孩子的字好不说，抄的书籍也是顶好的，显然是用了心的。
“子恩和子睿来了，哎呦，我可真羡慕宋老弟，这儿子都是一个个顶好的，哪像我家那臭小子，整天没个正行。”
“沈兄家的铭哥儿性子活泼，我看他灵活敏捷，根骨想必不错，不如沈兄找找门路，拜个好师父，不说出人头地，有点武艺傍身也是好的。”宋恒给这建议是真心的，那孩子刚来过，根骨确实适合练武。
沈掌柜闻言顿时眸子一亮，“哎呦，宋老弟这话说的对，我一会就托人问问，这皮孩子天天子在家都要闹翻天了，送去学武，也能好好治治毛躁的性子。”
第98章 摊牌了
越想沈掌柜就越觉得有谱，他儿子是老幺，今年才八岁，读书那是万万没有办法读的，坐一刻都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武艺这方面他之前未曾想过，如今被这一提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不求孩子将来武艺上有多出息，好歹有个本事，天天在家里遛狗爬墙的可头疼，家里除了他，就没人舍得管。
宋恒见沈掌柜是真的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言，起身带着两儿子告辞了。
宋老大心细，把纸包递给弟弟，转身拿了凉的差不多的汤婆子，跟沈掌柜要了一壶刚烧好的热水。
看到宋明孝这般心细孝顺，沈掌柜连连夸奖，满脸都是羡慕。
宋恒接过换了水重新热乎乎的汤婆子微微笑了笑，看来也是受用的。
按理说他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收买的，身居高位时身边的仆从可比宋老大照顾的仔细周到，可仆从的伺候和宋老大这种儿子的伺奉，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仆从于他不过工具，随时可以生杀予夺，替换抹除。对他自然只有畏惧，伺候的再周到也是小心谨慎，带着恐慌。
但儿子于父亲却是不同的，这种伺奉里有温情，有关心在意，真情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