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直白,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情愫,加之他本就生了双看木头都神情的眼,让人很难把持。
安弥只跟他对视了半秒便连忙移开视线,心悸地眨了眨眼后,她深吸一口气问他:“我睡哪儿?”
陈聿:“我的床。”
安弥:“?????”
陈聿解释,“家里没别的床。”
安弥表示怀疑:“你这么大个公寓没多的床?”
“我的原则是不带任何人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陈聿反问她,“干嘛要准备多余的床?”
“那你原则还真容易打破。”安弥没好气地说。
“除了你没人能打破,”他说,“只有你是我原则的例外。”
心头仿佛忽的刮过一阵夏天的风,一只风筝于深处乘风飞起来。
安弥暗暗深呼吸,颈线绷起。
“你少跟我来这套。”她将声音强行压得冷硬。
“你当我在跟你说花言巧语?”
“不然?”
陈聿扯唇,“我不玩儿花言巧语这套,刚跟你说的,那叫实话。”
“我懒得跟你扯,”安弥头一扭,“我困了,带路。”
“走吧。”
陈聿带安弥上楼。
他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整个空间里除了白黑灰三色,再看不到其他杂色,极简主义的风格,入目都是冷色调,与楼下的温馨判若两然。
“柜子里有我的衣服,你随便选哪件穿。”
说着,他进了卫生间。
安弥想着他那么爱干净,身上这件睡衣既在外面穿过,又在地上滚过,是得换。
她推开柜子,里面清一色的背心和短袖,估计他还有单独的衣帽间,这里面的衣服只用来家里穿。
陈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件长款短袖。
“新牙刷和杯子我给你拿出来了,毛巾也是新的。”
安弥看他手里拿着牙刷和杯子,问他:“你睡哪儿?”
“楼下沙发。”
“哦。”
陈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而后和她说了声:“晚安。”
如清霁的嗓音入耳,安弥脑袋空了一秒,下意识般,也回了声:“晚安。”
陈聿眉尾轻挑,似有些意外,唇角扬了下才出门。
关门声响起,安弥看着门的方向,拿着衣服的手不自觉收紧,衣服皱了,她的心也皱了。
洗漱完,安弥换上陈聿的衣服,然后躺到床上。
陈聿这房间到处都是置身冬日般冷冷的调,被子却有着像被太阳晒到极致的柔软、蓬松,也很温暖。
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端。
穿着他的衣服,睡着他的床,再被属于他的气息环绕,很难自抑地,安弥被勾起了一些少女时期的旖旎心事。
她将脸埋进埋进枕头里,难得地流露出小女孩儿心性,双腿在被子里扑腾个不停。
然后踢到伤口,把她疼够呛。
这一晚,她没睡好,根本睡不着。
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全是今晚关于陈聿的画面,像思春期晚来潮。
跟陈聿这样的人呆着,真的很难不沾染情.欲。
到早上,她终于睡着了俩小时,再睁眼,是八点。
安弥起来换上昨晚的睡衣,轻手轻脚地下楼。
她的打算是,如果陈聿还在睡,她就先溜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陈聿压根没睡。
她人还在楼梯上,陈聿就瞧见她了。
“我以为你会再睡会儿。”他的开场白。
安弥:“我也以为你还在睡。”
陈聿瞥了眼她身上穿的衣服,那双似乎能看透人所有心思的眼睛深了深,“打算趁我睡直接溜?”
安弥也坦诚,“是有这个打算。”
“睡一晚就翻脸不认人,你可真行。”他戾气浮上来,语气带刺。
安弥舌尖刮了刮腮帮子,脸上一股倔劲儿,闷声道:“睡你的床,又没睡你的人。”
陈聿哼笑,“你要睡的是酒店的床也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人?”
“酒店的床给钱就行,我给你钱,你要吗?”
“要,怎么不要,”他向她摊手,“你现在给得出来?”
安弥被他噎住两秒,“我回去就转你。”
“酒店没有欠账的道理。”
安弥沉沉咬牙,“那你想我怎么样?”
陈聿手放下去,“坐下,陪我吃早饭。”
安弥有些错愕,“就这样?”
“就这样。”
安弥一脸怀疑地走过去坐下,走得很慢。
“饭呢?”
“我现在去做,想吃什么?”
“我不挑,你做你拿手的就行。”
“坐着等我。”
陈聿转身去了厨房。
安弥乖乖坐着,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干坐着?
对于总是被陈聿轻易拿捏这件事,她表示很不爽。
她能被个男人拿捏了,也是稀奇。
离开座位,她跟昨晚等他做饭时一样,去逗猫。
这次陈聿没有很快就出来,不对,倒是很快出来了,出来给她打开电视后又进去了。
在里头捣腾了四十分钟,人终于出来了。
安弥挺纳闷儿的,一顿早饭他能做出什么花样,结果人出来后,看着一桌摆盘精致的早点,她惊了,一顿早饭还真被他弄出了花。
红豆小园子,葱油拌面,鸡蛋炒面,鸡蛋抱饺,奶香玉米,虾仁燕麦粥,海苔水煮蛋,水果拼盘,足足八样菜,虽然都是很家常的菜式,但他摆出了一种米其林餐厅才有的高级感。
安弥觉得有诈,虽然陈聿在追她,这么孔雀开屏式的向她展示看起来像是挺合理的一件事,但她就是觉得有诈。
果不其然,吃完后,陈聿来了句:“现在你欠我三顿饭。”
安弥:“???”
陈聿靠着椅子,懒散又一本正经地帮她算账:“之前还剩的一顿,昨晚的蛋炒饭,加上这顿早饭,三顿。”
靠!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个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这才哪儿跟哪儿,下章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奸商
端午快乐呀,大家都吃粽子了吗,都出去玩了吗
第19章 失火
安弥其实没有很大情绪, 毕竟早有预料,她也确实吃了他两顿饭, 还占了一晚他的床,都不止,昨晚她欠他的人情蛮多的。
“成,”她心平气和地说,“昨晚谢谢你收留,现在饭也吃了,账也算了, 我就先回去了。”
陈聿:“慢走不送。”
“但你如果希望我送你,”他补充道,“我乐意效劳。”
“我不希望。”
他轻掀唇角, 接着徐徐道, “我刚刚想起来,家里有辆电动滑板车。”
安弥眼睛一亮,这儿到学校宿舍步行得半小时,她现在前脚掌还没法走路,要是有电动滑板车,那就快多了, 还不费劲儿。
然而陈聿却说:“但既然你不希望我送你,那车就不送你了。”
安弥:???她是这个意思吗?
“陈聿,很好, 你很好。”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陈聿还冲她笑了笑。
安弥气不打一处来, 攥着拳头转身就走。
从饭桌到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陈聿看着气腾腾的背影, 慢悠悠道:“反正送你,你也不会念着我的好, 不送,至少你这一路都得想着我。”
安弥被气笑了。
那可不嘛,一路都得骂他。
这事儿换别人,可能就过过嘴瘾,逗人玩玩而已,毕竟追着人家呢,但陈聿说不送就不送,硬生生让安弥一瘸一拐地走了五十多分钟。
到了宿舍楼,安弥问宿管阿姨要了备用钥匙,再费劲儿的去爬楼梯,好在就三楼。
上去坐了会儿,换身衣服,拿了银行卡,安弥又下楼,去取钱买手机。
刚登上微信,立马一堆消息弹了出来,全是周望舒发过来的:
[你人死哪儿去了?特么别吓我!]
[你跟陈聿串通了跟我玩儿人间蒸发是吧?]
[行,我知道你跳海手机进水了,开机给我打个电话。]
[你俩不会死海里了吧!开机了赶紧给我打电话!]
[两点了!!]
[第二天了!!!你再不回电话我报警了!]
消息还没看完,周望舒电话又进来了。
安弥接通,刚“喂”一声,那头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阵咆哮:“我艹!你他妈还知道开机!”
周望舒直接一通输出,含“妈”量非常之高,好几分钟里安弥一句话都没插上:
“我他妈想砍死你!”
“老子一宿没睡!”
“你知道我他妈多担心你吗?!”
“我他妈以为你死海里了!”
“老娘开个party没嗨成不说,还成了最窝火的那个!”
等她发火发得把自己给呛住,安弥才终于能插上话:“我的大小姐,我的错我的错,先消消火成吗?”
“消不了!”周望舒咳嗽着也要回她。
“我刚买上手机,昨晚你给我的卡丢海里了,我差点露宿街头,脚还伤了,刚崴着走了几里地回宿舍,知道你担心我,屁股都没坐热我就出来买手机了。”
听到她说脚伤了,那头语气立马软下来不少,焦急问她:“怎么伤的?严重吗?”
“踩到个石头,小问题,就是只能用脚后跟走路。”
“没事就成,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跟陈聿怎么回事?”周望舒强调,“说实话啊,你俩怎么认识的,现在什么关系,昨晚发生了啥,我都要知道。”
“行,我都给你说成吗。”
安弥从头到尾说了半个小时,口水都要说干了也没停,反正她不说,周望舒也会去问陈聿,从陈聿嘴里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故事了,她得先发制人,在事无巨细的叙述中隐瞒了自己也对他有点心动这事儿,还一直强调陈聿这人的恶劣行径,把他形容得又疯又变态,坚决表示自己非常厌恶他,生怕她掺进来撮合。
听完,周望舒评价:“这人多少有点病娇啊。”
安弥:“请直接说变态。”
周望舒:“长得丑那叫变态,长得帅那叫病娇。”
安弥:“……”
“万一他来真的,你这被他盯上,要不跟他谈,你岂不一辈子谈不了恋爱了?”周望舒表示担心。
安弥无所谓:“反正我本来这辈子也没打算谈。”
周望舒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谈,也当然希望她能迈过当年那道坎,但她目睹过安弥当年被许彦洲纠缠的那段时间,不会撮合她跟很厌烦的人谈,还拍胸脯说会帮她劝退陈聿。
打完这长达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安弥开始看其他消息。
微信里除了疯人院群里和周望舒的消息,还有个空白头像上有红色数字提示,她点进去:
[星期一的约定推到月末吧,你脚好了再说。]
安弥已读,不回。
因为脚的问题,安弥没再折腾,就在寝室呆着打游戏。
苏芷伊她们来了后,问她脚怎么回事,她没说实话,跟周望舒使的那套对她们不管用,尤其是苏芷伊,苏芷伊要知道陈聿那么疯,指不定撮合得更来劲儿,作为“疯人院”的同道中人,苏芷伊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才跟她最般配。
她只说去海边玩儿被石头刮的,没人怀疑。
学校太大,安弥买了个电动滑板车代步,李子还骑电瓶载苏芷伊。
周二,又到了要上电影鉴赏课的时候。
安弥骑着滑板车过去,驶过人群最拥挤的一段路后,身后一个同样骑着滑板车的人加速来到她旁边,与她并行。
安弥不用侧头,也不用斜视,从余光就能分辨出这人是谁。
190+的身高,混血感的五官,浪荡却又冷峻的气质,手上戴着块儿一点不低调的捷克豹腕表,这学校除了他陈聿还有谁?
安弥不知道他是平时就骑电动滑板车上课,还是今天故意骑这个来给她添堵,不管哪个原因,她都很不想理他。
也是有意思,这人要跟上来和她一道,却没要跟她搭话的意思,后面还一个加速把她甩在了身后。
安弥不懂他,一点不懂。
这儿离教学楼已经不远,安弥看到他进了自己要去的那B栋教学楼,自然,她会觉得他又是要帮他朋友代课。
那他还甩开她,这个人真的好难懂。
由于脚的问题,她上楼困难,又是快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还在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后排有个空位,是上次她和陈聿坐的那个地方,但这次坐过道的是个女生,她立马走过去,询问女生里面的空位是否有人坐,女生直接给她让了位。
坐进去,安弥逡视了一圈教室,没发现陈聿身影。
安弥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他竟然不是来上电影鉴赏课?
很快,上课铃响了。
老师开始点名,而这时,身旁的女生却突然起身匆匆离开教室。
安弥出于人类好奇的本质,看着她从后门离开教室。
接着,后门出现一道人影——
陈聿双手插兜,盯着她,咬着舌尖半含笑,步伐散漫走进来。
安弥瞳孔放大了一瞬。
不是?
这也行?
他不仅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还坐到了她旁边。
安弥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在同一间教室,同一个位置,中了他异曲同工的套。
更离奇的是,一向严厉的老师看他大喇喇又慢悠悠走进来,竟然只是淡淡瞥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点到。
陈聿坐下后,安弥深吸了一口气,咬紧后槽牙正视前方,强行忽略他的存在。
这时,陈聿身子斜过来,警觉的她立马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是疑问和警告。
陈聿朝她倾斜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停在即将超过她警戒线的地方。
“要不要打个赌?”他开口,“猜这节课放什么类型的电影,一次性可以猜两个题材,你要猜中,你欠我的三顿饭一笔勾销,我要猜中,你欠我四顿。”
安弥看着他,眼神里有迟疑。
陈聿又说:“Lady first.”
他声音低沉紧劲,带着磁性十足的颗粒感,说英文有种令人耳酥的欲气。
安弥有片刻的愣神。
这个赌,先手赢面更大,因为如果两个人想说的是同一个题材,那就是先手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