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弥,这辈子你注定得是我的人。”
他喜欢连名带姓喊她名字。
因为她的姓氏刻在他身体上。
之后,苏芷伊和李子的问题依旧尖锐,但陈聿实在无懈可击,所有问题问下来,他没一点减分,全是加分。
他简直太过完美。
没有人知道,这份完美,是他在多年前,安弥还未出现时,他就想送她的礼物。
他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恋人最好的模样。
问他的问题越多,苏芷伊和李子越是佩服他,越是支持他和安弥在一起。
最后该散场的时候,苏芷伊直接扬言:“以后谁要敢破坏你俩感情,我苏芷伊第一个弄死他!”
李子附议:“加我一个!”
南星在旁边没有说话。
陈聿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五个人在东苑门口分别,苏芷伊和李子要回宿舍,南星回后街,安弥和陈聿回公寓,都不同路。
和来时一样,安弥推着陈聿慢悠悠地在路上走。
晚上比下午还要冷上许多。
“今天怎么这么冷?”
素来抗冻的安弥都把脸埋进了围巾里。
“可能,”陈聿抬头看向天,“要下雪了。”
他刚说完,天空真的开始往下飘雪。
也许,这是作为险些死在一场大雪里的人对雪的直觉。
雪不大,很薄,是晶莹的半透明色,落到手心极快便融化,只有坠在发丝和围巾上才挂得稍微久一些。
安弥自然是惊喜的,南城的雪天太难得。
她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只在雪落入眼底才缓缓眨上一眨。
不过,她并没有看很久,因为她记起来陈聿说过,他差点死在十多年前的那场雪里。
所以她想,他应该不喜欢雪。
可她垂眸,看见他也仰头看着这漫天飘雪,容色不能说不温柔。
“你喜欢雪?”她问他。
他说∶“南方人有不喜欢雪的吗?”
“可你……”
安弥没有说下去,陈聿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徐徐道∶“没有那场雪,我也许遇不见你。”
“所以,” 他声音温柔,“我很喜欢雪。”
安弥微怔了一秒。
雪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倏而大了些,雪花挂到她轻垂的睫毛上,视线里的一半画面变成朦胧的茫白。
而后,她笑起来。
“那我们淋会儿雪再回去。”她俯身在陈聿耳边说。
陈聿转头,薄唇划过她脸侧,像一路吻至她耳骨,然后再扬唇开口:“想跟我白头?”
安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嗯,她想在这场雪里和他白头。
还想,余生和他共白头。
她侧眸,视线与他相撞。
像银河撞上夜色,万顷星光抖落。
雪越下越大,如柳絮飘落,却遮不住对方的眼。
他们在大雪纷飞里相望着,在同一刻,看着对方荡开唇角笑意。
“你坐上来。”陈聿拍拍自己的腿。
“干嘛?”安弥问着,却没等他回答就坐了上去。
“抱紧我。”陈聿又说。
安弥伸手搂住他脖子。
“走了。”
陈聿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控制轮椅加速朝前面一片空地驶去。
这轮椅快起来竟跟电瓶车的速度有得一拼。
身前没有任何遮挡,雪与风一同扑来,有种和飙车般的刺激感。
陈聿载着她驶进那片空地,接着,在他的操控下,轮椅开始旋转,一圈又一圈。
夜色昏昏,路灯晕黄,他与她像在漫天大雪中同跳一支圆舞曲。
安弥情不自禁地松开搂着陈聿的一只手,像自由的鸟展开翅膀那样张开手臂,去接落下来的雪,在旋转带来的仿佛醉酒微醺般的快乐中仰头笑起来。
那种快乐,自由又热烈,极致的痛快淋漓。
因为这场同淋的雪,两个人都動情,回去后也没管满头白雪未消融,一进门便做了起来。
三只猫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全程好奇地歪头把他们看着。
虽然它们只是猫,但被它们看着仍会有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心里会生出微妙的刺一激一感。
在这种刺一激下,安弥很快就到了。
她失力地倒到陈聿身上,身軆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陈聿看着她这模样,抬起右手枕到脑后,使坏的頂了頂,然后斜斜勾起嘴角笑得坏透地说:“这就不行了?我可还早着。”
安弥白他一眼,男的太持玖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缓会儿后撑起身来,继续。
不大的客厅里,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始终回荡着身軆相撞的声音。
安弥最多到三次就会彻底没力气,眼看着第三次就快到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快速套動,在完全失力的那瞬间和陈聿一起到达了一快一感一的頂峰。
随着身軆又一阵抽搐,她实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一下。
陈聿抬手轻拍她的头,笑意沉沉地在她耳边说:“辛苦了啊,我的女朋友。”
安弥不想说话,闭着眼趴在他身上。
陈聿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等我好了,一定好好伺候你。”
安弥还是不想说话,继续闭着眼。
陈聿知道她累,让她安安静静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寒假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安弥想都没想便说:“你都这样了,咱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出去玩儿。”
“那过年呢?”陈聿问她,“你要回老家什么的吗?”
“不回。”
想到安弥家里那状况,陈聿有些好奇她以前都怎么过的年,遂又问道:“你以前都怎么过年的?”
安弥趴在他胸前说:“安宁走后,我每年都跟周望舒过的年,除夕去她家蹭年夜饭,初一和她一起去上香,初二出去玩儿,初三去看安宁。”
“今年她有陈迟俞了,”陈聿温声道,“你跟我过吧。”
是哦,周望舒有陈迟俞了,安弥都忘了这点。
“好啊,”她很爽快的答应,“跟你过。”
陈聿笑笑,“那除夕,你来我家吃年夜饭。”
“你家?”
安弥不确定他说的哪个家。
“陈家,”他垂眸捧起安弥的脸,让她看着他,容色认真地跟她说,“那也算是我的家,我想带你回家。”
安弥愣了愣。
我想带你回家。
这句话远比很多情话都要动人得多。
她轻轻笑起来,“好啊。”
陈聿看着她笑的模样,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低头去吻她。
对于跟他回家这件事,安弥以为自己不会紧张,陈聿是陈家领养的,几乎完全没管他,对他的女朋友也没什么要求,但临到除夕这天,安弥心底还是生出了些紧张。
因为这份紧张,选衣服的时候,她迟迟拿不定主意。
陈聿从来没见她选衣服选这么久过,知道她可能有点紧张,遂跟她说:“穿什么都行,没关系的。”
安弥回头看他,略显地迟疑地开口:“怎么着也该穿得端庄得体点儿吧?”
“不用,”他说,“跟我在一起,你只用做你自己,不论什么时候。”
安弥原本有些忐忑的一颗心,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很快安定下来。
心脏的跳动是平缓的,不时还漏上一拍,当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时候。
他总是随口就说出无比动人的情话,叫她一次又一次为他心动。
面对她怔怔的神色,陈聿失笑片刻,然后朝她扬起下巴指向挂着好几套情侣装的那片,“你要实在不知道穿什么,那就跟我穿情侣装。”
安弥回神,转头看向那些情侣装。
“成。”
她在里头选了套版型简约的棉服,里头配一件慵懒随性的米色毛衣,是看着很舒服的穿搭。
等两个人都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该启程去老宅了。
“都收拾好了?”陈聿跟她确认。
“嗯,都收拾好了。”
“那走吧,”陈聿轻笑,“跟我回家。”
第63章 失火
下午六点, 一辆黑色加长林肯驶入一座古式建筑风格的老宅。
宅子门庭宽阔恢弘,颇有古时皇室之风。
安弥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宅子,周家虽与陈家在南城的地位不相上下,但周家人更喜西式的奢侈风,与陈家这边大相径庭。
据说,陈家有着几百年基业,祖上是名门望族,且一直延续至今从未断代,家底深不可测,但在抗日时期折损了不少家业,要不然,周家很难跻身而上。
陈家能将家业延续几百年那必然是从不分家, 家族由掌舵人统筹大局, 如今陈家现任掌舵人是年过七十仍精神矍铄的陈老爷子,目前尚未定继承人,近几年陈家内部一直暗流涌动,不过陈聿算是局外人,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都与他无关,所以作为他的女朋友, 安弥无需有任何芥蒂。
陈聿这样的处境,旁人或许会认为陈家人是看不起陈聿,实则不然。
在陈家, 就是领养陈聿回来的陈昇这几年都不太敢跟陈聿大声说话, 因为老爷子这几年很亲陈聿, 他是如今在老爷子面前最能说得上话的人, 但让他出去自立门户的人,也是老爷子。
大家都门清儿, 老爷子宠他归宠他,但绝不会让他沾染半分家业。
大家也都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放着亲生的儿孙不亲近,偏亲近陈聿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孙。
正是因为陈聿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所以老爷子才更愿意亲近陈聿,陈聿就算别有用心,他也用不着堤防,左右动不了根本,没有芥蒂的相处当然是最松快的,加上陈聿情商又高,分寸感还极其到位,老爷子自然容易喜欢他。
陈聿这个人吧,其实就算他是陈家血脉,只要是他想拿下的人,估计就算是精明如老爷子,也是不在话下的。
车辆开进老宅前院的一片空地,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车,都是统一的黑色。
今天是大年三十,每辆车上都还坐着待命的司机。
车一停,有穿着中山装的侍者前来开门,他们先扶陈聿下的车。
下车坐上轮椅,陈聿回头,向还在车上的安弥伸手。
安弥搭着他的手下车。
看见侍者手搭在陈聿轮椅上,安弥跟他说:“我来吧。”
侍者后退,然后做出“请”的姿势,恭声道:“二位里面请。”
这里离膳厅还有一段距离,安弥推着陈聿过去的时候,陈聿轻拍了拍她的手。
安弥俯身,“怎么了?”
陈聿说:“里头的阵仗你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你放宽心,一切有我。”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安弥心头忽然紧了一下,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这份紧绷很快又松开许多。
“嗯。”她轻点头。
大门就在前面了,安弥直起身,推着陈聿进去。
一进门,早有心理准备的安弥还是有被震惊到,里面的人数远超她的想象,怕是有百来十号人,而且这些人全站着,餐桌和椅子就在中间,没一个人落座。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进了膳厅,三五成群正交谈着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头。
“各位叔叔婶婶好。”
陈聿坐在轮椅上朝他们微微颔首,不算大的声音传过去。
安弥也跟着礼貌性地躬了下身。
“小聿到了呀。”有人率先招呼。
下一秒,站在靠近门口的十来个人齐齐挂上笑脸,再齐齐迎过来。
“哟,小聿还把女朋友带来了啊,”里头辈分最高的一个女士笑道,“不给大家介绍下?”
“当然得介绍。”
陈聿在受伤的这段时间回过一次陈家,当时是老爷子生辰,今天来的人上次已经对他嘘寒问暖过一番,这次再见面,自然关注点更在安弥身上,本来他们也没那么在乎陈聿伤势。
女士听陈聿说要介绍,立马回头冲里头的人招手高声道:“大家伙都过来,小聿带女朋友来了。”
大家围过来的时候,凑巧,老爷子从通向里院的那扇门进来膳厅。
老爷子一进来,所有人自然是立马转身面向老爷子,然后同时弯腰喊道:“老爷子好。”
老爷子这会儿离上位还有一段距离,在他走过去的时间里,所有人一动不动保持鞠躬的姿势,整个膳厅无比肃静。
这阵仗,安弥只在古装剧里见到过。
老爷子落座后,徐徐道:“都坐下吧。”
所有人这才陆续落座。
安弥俯身问陈聿:“我们坐哪儿?”
陈聿看着此刻正吩咐着身旁人什么的老爷子,不紧不慢道,“先等会儿。”
安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俯身正听着老爷子吩咐的那人直起身朝这边望过来,接着,那人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二位,老爷子让我带你们过去,请。”
“走吧安弥。”
这时候,主桌除了老爷子还没人落座。
看到陈聿和安弥走进后,老爷子抬起胳膊朝安弥招了招了手,“小安,来我这儿。”
安弥神色一怔,老爷子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想来是陈聿和他提起过她,但陈聿没把这事儿跟她说过,所以被叫到名字她还是有些意外。
安弥走到老爷子身边,陈聿则由管家扶着坐到第二个位置。
“您好。”安弥不卑不亢地开口。
“坐。”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位置。
安弥坐下来。
老爷子看着她,神色和蔼,“前几天小聿来给我庆生的时候就说很快会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瞧瞧,我想着就是这回,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个见面礼。”
他刚说完,旁边的管家便将备好的盒子递了过来,老爷子接住,再递给安弥。
盒子开着,周围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那枚玉雁。
玉雁,顾名思义,玉做的大雁。
盒子里这枚玉雁雕工极好,栩栩如生,质地却与市面上的玉石不同,成色上有种经过千百年沉淀之后的古朴,一看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古玉。
在古时,大雁是男方下聘时必不可少的一样聘礼,大雁被视为忠贞于爱情的象征,老爷子用家传玉雁作为见面礼,显然是对安弥的认可与重视。
看到老爷子拿出这枚玉雁,不管知不知道大雁象征的人,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再没眼力价的人也能看出这玉雁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