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鲤,你要是,遇到对你好的人,就好好跟他过。”她顿了顿,看着苏遇鲤的眉眼,和蔼又慈爱,她说:“不要像我。”
苏遇鲤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挥散不尽的遗憾,和无力改变的惆怅。
她点头答应:“好。”
不要像她。
说到底,她和姑姑苏瑾阳即便不是嫡亲,但到底是有着血亲的亲人。
在感情的领域里,她已经很像苏瑾阳了。
因为,她们都是死心眼,但凡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她不知道,这辈子如果她不能跟顾萧在一起,她会不会跟她姑姑一样,就这么,单着一辈子了。
三十多年前,那还是个十分动荡的年代,整个大环境的经济条件还很落后,万物都很萧条。
那时,也没有现在这般兴盛的苏家。
因为父母都过世了,当时才十几岁的苏瑾阳便带着弟弟苏晖阳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了生计,她在码头卖花。
十几岁,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每天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几束新鲜的花,在码头叫卖。
可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客人去光顾她。
那个年代,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会有钱去买花?
可就是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某一天。
她迎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在她那里买走了一束玫瑰。
那位客人是位外国人,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瞳孔。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语言不通,他们没有交流,她只是用手比划了花的价格。
后来,她知道了,原来他是驻扎在码头上的水兵。
后来,她天天在那附近卖花,而那位水兵,也经常光顾她的生意。
也经常倚在不远处的轮船的栏杆上,朝她笑。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穿着制服,又去买了她的花。
这一次,他把花送给了她,用着蹩脚的英文说了一句:“I love you。”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语言交流。
但那时贫瘠、没有什么学识的苏瑾阳哪里听得懂他的意思,只是见到他递到她面前的花时,她就羞红了脸,然后,捂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就跑了。
当天晚上,她想了很久,她想,明天,她一定要去告诉他,她对他的心意。
第二天,当她去到码头时,发现,码头边的轮船已经开走了。
她听到街上的人在说,哪个地方又要打仗了,码头上的水兵们又上战场了。
那一刻,她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她沿着码头跑了一圈,却再也见不到那艘轮船了。
后来,她依然每天游走在那个码头,遥望着远方的那片海域。
再后来,她终于知道了“I love you”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她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送她花的水兵了。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恍如乱世,有那样一个人,曾出现过在她疲惫的生命里,买了她一束花,他向她伸了救赎的一双手。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仍旧念念不忘。
因为,在她情窦初开的年华里,那个救赎过她的人,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后来,苏晖阳也开始创业了,他们的生活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
苏瑾阳才去查了那个时候有战乱的地方,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但她却一直没放弃,直到现在,都还在找那位水兵。
只是,七大洲,四大洋,茫茫人海,想去找个人,谈何容易?
她唯一的信息就只是,三十多年前,曾在檀城码头驻扎的一位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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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潭沉刚刚的婉拒其实并不是客气,他今天真的有事。
街边的咖啡厅里。
靠窗的卡座旁,坐了个女人,黑发盘起,显得干练又精明。
厉潭沉走过去:“你好,请问是方小姐吗?”
方悦桃起身,颔首:“你好,我是。”
厉潭沉在旁边坐下:“抱歉,来迟了。”
方悦桃微笑:“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余光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他来迟了足足一个小时。
见有客人落座,咖啡厅的服务员也跟了过来。
方悦桃看着桌上的菜单,问:“厉先生,您喝点什么?”
厉潭沉没过多犹豫:“一杯蓝山,不加糖。”
“好的。”服务员记下便离开了。
方悦桃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看向厉潭沉:“蓝山不加糖,厉先生不觉得苦吗?”
第75章 厉潭沉相亲
厉潭沉不以为意,像是玩笑话:“味觉苦到极致了,就感觉不到生活的苦了,方小姐要不要试试?”
方悦桃接话:“厉先生真会说笑,厉先生从小锦衣玉食,事业也顺风顺水,怎么会苦?”
“方小姐,言归正传吧。”厉潭沉说,“听我父亲说,方小姐是宜城人。”
方悦桃点头:“对。”
厉潭沉笑了:“那就难怪了,方小姐对檀城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吧?”
方悦桃不动声色,问:“厉先生指的是?”
厉潭沉翘着二郎腿,语调痞痞的:“厉氏娱乐掌权人的桃色新闻。”
方悦桃很坦然:“听说过。”
厉潭沉觉得很可笑:“那方小姐还千里迢迢从宜城跑来,跟我相亲?”
方悦桃的神色里添了几分认真:“那厉先生能告诉我,那些新闻是真的吗?”
厉潭沉笑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如,让我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伴告诉你?”
方悦桃是个睿智并且死心眼的人,她不以为然,面带微笑:“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就说明,厉先生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服务员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厉潭沉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摸着食指上的戒指,语气不咸不淡:“那方小姐把什么放在心上?”
方悦桃眼波流转,眼神里倒映着厉潭沉的影子,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情绪:“我把厉先生放在心上。”
厉潭沉轻笑:“我的那些前女友们,也个个都说把我放在心上。”而实际上,他们真正放在心上的,是他兜里的钱。
方悦桃但笑不语。
厉潭沉看了眼手机,再看向方悦桃,微微勾唇:“我这个人,玩起来也没个度,方小姐——”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悠然的说:“也不怕我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方悦桃脸上的神情很清晰明了,是那种孤注一掷、认定了的表情,她说:“厉先生,我是个医生,懂全科。如果你真的得了病,我会倾我所能,医好你的病。”
厉潭沉轻叹一笑,兀自的喝咖啡,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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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
雪白的办公室里,于未然正在给苏遇鲤面试助理,她面前坐了三个小姑娘。
她拿着她们的资料看了一会儿,然后有模有样的给她们出面试题:“给你们每个人一分钟的时间,想办法要到我的微信。”
几个姑娘面对这道面试题,思考了一会儿。
于未然看了看时间,指着右边第一个女孩子:“现在开始吧,就从你开始吧。”
这位女孩子想了想,说:“如果我面试成功了,工作上肯定会需要跟您打交道,您方便给我你的微信吗?”
于未然看着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下一个女孩子:“那你呢?”
第二位女孩子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甜品店味道很好,你方便给我您的微信吗?我可以把这家店推荐给您。”
于未然听了,对这个答案,还算是颇为满意。
又看向第三个女孩子:“你呢?”
第三个女孩子看着于未然,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表情有些张扬,声音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我的方法,恐怕要在没有人的地方说。”
于未然就有点兴趣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没关系,你就当旁边的人不存在,直说。”
那女孩子就说:“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导演,很多国际大腕都会找他约戏,他最近正好在檀城,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吧,然后把他的名片推荐给你。”
说完,于未然笑了一声,看着手里的资料:“你叫,李新新?”
面前的女孩子点头:“是。”
于未然放下资料:“好,你被录取了,明天来报道吧。”
几个女孩子出去后,于未然给苏遇鲤打去了电话。
“鲤鲤,你的助理招到了。”
“嗯,未然,辛苦你了。”
“我这哪辛苦啊!”于未然言归正传:“不过你马上,可就要开始辛苦了。”
苏遇鲤问:“怎么了?”
于未然说着就激动了:“你昨晚的直播首秀,圈了一大波粉,你去没去看你微博啊?粉丝数翻了好几倍。刚刚我接到了几个片约,人家点名要你去客串几个角色呢。”
苏遇鲤对于工作很佛系:“我的工作,你看着安排吧,尽量别安排要喝酒的工作都行。”
这个酒呀,真的是害人不浅。
于未然的确很喜欢这份工作,任何时候都好积极:“好嘞,我绝对会给你挑个最好的角色。”
-
宜城。
离开顾家别墅后,顾萧上了孟田的车:“去酒店。”
“是,三少。”孟田启动了车子,透过镜子,他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顾萧,问:“顾爷,他没事吧?”
顾萧透过镜子,也看向了孟田的脸:“死不了。”
撞上他冷冽的眼神,孟田赶紧把视线收了回去,不敢再问了。
顾萧冷笑:“老爷子怀疑有人故意投毒,让我帮他查下毒的人。”
孟田问:“那三少,您有线索了吗?”
顾萧闭着眼睛:“没有。”
自然是没有线索的,因为,整个宜城,想他顾世连死的人,太多了。
嫌疑最大的,就是顾家别墅里面住的那几位——
顾修明、顾修方、顾修清、容款、靳云汐。
任何一个,都有十足投毒的动机。
“三少。”孟田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您打算一直待在檀城吗?”
毕竟,宜城才是他的家。
顾萧睁开眼,眼神里是旁人毋庸置喙的高冷:“你想说什么?”
“三少,经过这次的事情,顾家怕是要变天了。”孟田又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人:“顾家的家产,您真的不要了吗?”
顾萧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要?过去的那些年,他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让顾家那几位鹬蚌相争,狗咬狗,他再捡个渔翁之利。
这家产,顾家别墅里住的每一位都想要,既然是这样,他当然就要去争一争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他就要去争,去夺一夺他们的心头好。
到酒店的时候,顾萧让孟田把近期顾家那几位的行踪发给他,就独自上了楼。
回到房间,他洗了个澡后,裹着浴袍,头发上还有水在往地上滴,坐在沙发上在看孟田给他发过来的资料。
大概看了二十分钟,真是见鬼,完全看不进去。
就把资料关掉了,打开通话记录,看着几小时前,鲤鲤的来电。
他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鲤鲤,吃过晚饭了吗?】
段霆深说的,要嘘寒问暖。
很快,收到了苏遇鲤的回复:【嗯,吃过了。】
顾萧:【天凉,出门多穿点衣服。】
苏遇鲤:【好】
苏遇鲤:【顾萧】
顾萧:【嗯】
苏遇鲤:【你是又去出差了吗?】
顾萧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没说原因:【不是出差】
苏遇鲤:【哦】
顾萧:【鲤鲤】
苏遇鲤:【我在】
顾萧:【我明天回去】
苏遇鲤:【好的】
这下,他手机里的那些资料,他是彻底看不进去了。
他给孟田打电话:“孟田,我明天回檀城,你明天去……”
顾萧交代完了以后,孟田恭恭敬敬回复:“是,三少。”
第76章 顾萧归来,他们在一起了!(2更)
翌日清晨,气温低了几度,风也大了许多。
苏遇鲤等招财吃完东西,就领着招财出门晨跑。
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个人,他没有行李,手上提了一个纸盒,身上还穿着灰白格子风衣的外套,是毛呢的料子,头发似乎是遇了风,被吹乱了几缕。
她条件反射的喊他:“顾萧,你回来了?”
顾萧应:“嗯。”
她把招财往旁边牵,避免招财的狗毛蹭了他一身,他衣服的料子,会粘毛。
“你是,从哪里回来?”
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他昨天说,他不在檀城,那就算是离檀城最近的城市,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顾萧说:“宜城。”
苏遇鲤问:“你坐了一个晚上的飞机?”
从宜城过来的话,在飞机上就要三四个小时,再从机场到这里的话,差不多就这个点。
顾萧点头:“嗯。”
她舍不得他熬夜,牵着招财,把路让了出来:“你怎么不白天再回来?”
“鲤鲤。”
她抬头看他,她的眼睛里藏着关切,又复杂:“嗯?”
“你说,你在等我。”
苏遇鲤看着他。
顾萧继续说:“所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苏遇鲤在原地站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走廊上的窗没有关,一阵风刮来,吹乱了她的发。
顾萧走到她身侧,替她挡着风,目光柔和,比窗外的晨曦还明媚,他声音很轻,从她耳边传来:“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
苏遇鲤紧紧攥着手里的牵引绳:“嗯。”
顾萧走到门口,输了密码开了门:“进来说吧,这里风大。”
苏遇鲤牵着招财,进了顾萧的家。
顾萧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拿了双女士拖鞋出来:“进来随便坐吧。”
“好。”苏遇鲤穿好鞋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顾萧回了趟房间,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很快又出来了。
她的神经是紧绷的,用着余光注意着她前一天晚上荡过的地方,又偷偷追着他的身影,总担心被他发现了她夜潜他家,图谋不轨。
但见顾萧神色依旧,未曾动容,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吧。
他把手里的纸盒放在茶几上,轻轻打开:“给你带了早餐,先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