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灯光很暗,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流血了。”
“但那个时候,你杜薇阿姨还在车上,所以,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了,就调转了车头,走了另外一条路,开向了最近的医院。”
“到医院后,杜薇跟我说,让我再回去看看那个被我撞伤的女人,让我一定要救她,我就冒着雨回去了。”
“可我赶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警察把四周都拉起了警戒线。”
“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身亡了,是很严重的车祸,肇事车辆也被拦下了,而她的孩子,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抢救。”
“我跟去了那家医院,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趁乱将那个女孩儿从医院偷了出来。”
“医院的值班医生发现孩子丢了,害怕担责,便扯谎,说那孩子当场死亡了。”
“因为车祸很严重,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医院也联系不上家属,所以也就没有人追究孩子的遗体。”
“我就把孩子抱回了杜薇生产的医院,说那女孩儿是我们的孩子,让那边的医生帮忙急救。”
“后面好几天,我都去医院了解了情况,一直都没有人去医院认尸。”
“那场事故被定性为意外,肇事司机坐了两年牢之后就出狱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很抱歉,鲤鲤的母亲,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下着那么大的雨,她冒着风险,向我挥手,提醒我前面没有路了。”
“如果当时我们不走的那么急,如果我将她一起送去医院,也许,她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所以,我们才把鲤鲤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希望给她最好的,也希望,她的母亲在天上,能够安息。”
说到这里时,苏晖阳哽了喉。
他抚着太阳穴,开始自言自语:“鲤鲤知道以后,希望,她不要怪我们。”
他把脸朝向顾萧,目光热切,带着期盼:“这件事情,你别去问你杜薇阿姨了,这些年,她一直把鲤鲤当亲女儿一样在疼。”
“她比谁都难过,一直在自责,自责是因为自己当年要去医院生孩子,所以,我才会开的这么快,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好了,时间回到当下,顾萧走进了这条偏僻的巷子。
他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收好手机,目视前方,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这大年初一,就来敲门,这位女士就很烦躁,大年初一不串门,这可是多少年流传下来的习俗。
她气势汹汹的打开门,眼睛瞪得很大,藏不住愤怒,嗓门儿也很大:“谁呀!”
“你好,请问孙文柏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门口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身着长款黑色大衣,戴着蓝黑色格子围巾,身形修长,文质彬彬,一身明华。
开门的这位女士被眼前的这位男士晃了几秒钟的神,门口这位男士,不仅长得好看,身材比例好,连这声音,都那么好听。
她不自觉的理顺了前额的头发,小心的把衣服也整理一下,语调放软了,也礼貌了。
“对,孙文柏是我的父亲,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顾萧轻轻点头:“你好,孙小姐,我有点急事,需要咨询一下令尊,不知道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快请进。”这位孙小姐立刻把门打开,把人请了进来。
这一刻,老祖宗的习俗,一边凉快去吧。
原来,这大年初一不串门,在长得好看的男士面前,是可以有特例的。
顾萧进了门:“谢谢。”
孙小姐拿了个玻璃杯,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你先喝茶,我去叫我父亲出来。”
顾萧用手背将那杯茶推到一边:“茶我就不喝了,谢谢。”
孙小姐愣了几秒:“哦,那你先坐会儿。”
顾萧点头。
孙小姐边进屋,边喊:“爸,赶紧出来一下,有客人找。”
“谁呀,这大年初一来找人?”是抱怨的声音。
一位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模样看着老老实实,只是这脸色十分不好。
“新年好,孙先生。”顾萧起身,礼貌的问候了一句。
“你是谁啊?”孙文柏看了顾萧几眼,虽然觉得这人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却浑身透着一股冷。
“孙先生,十分抱歉突然登门。”顾萧仍旧是礼仪周到,拿了个红包递过去:“我姓顾,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咨询您,希望您能替我解惑。”
孙文柏看了眼红包,胀鼓鼓的,脸色立马就柔和了许多。
“我就一个退休工人,也没什么文化,什么解惑不解惑的,你有问题就问吧,只要我能答得上来,一定知无不言。”
顾萧表明了来意:“二十三年前,在星河路发生了一起极其严重的车祸,我听说,您是车祸现场的目击者。”
孙文柏挠了挠额头,思索了很久,一边思索,一边呢喃:“二十三年前啊……”
想了有一会儿,毕竟时间有点久了,但还是想起来了:“哦,对,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记得那天我单位事情特别多,我很晚才下班,然后,在经过星河路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辆卡车忽然撞上了一对母女。”
“然后呢?”
孙文柏又回忆了一会儿:“哎,当时的情况是真的很惨啊,那位母亲好像是当场就身亡了,怀里还紧紧护着一个小女孩儿。当救护人员想要去检查她怀里的小女孩的情况时,那母亲还死死抱着呢。”
顾萧问:“那,您还记得那位母亲,她长什么样吗?”
孙文柏摇了摇头:“这哪记得住啊!那天晚上,本来就下着暴雨,那条路又在施工,又没有路灯。”
如果不知道那位女士的特征,那么,无法确定她的身份,也就无法确认鲤鲤的身份。
他还要确认一件事:“您还记得,卡车撞向那对母女时,那位母亲,身体可有异样?”
他需要知道,在被卡车撞到前,到底苏晖阳有没有撞伤她?
如果是因为他把人撞伤了,以至于来不及躲避卡车的话,那么,鲤鲤一定会难过一辈子。
孙文柏挤着眼睛,认真的回忆,然后说:“应该没有什么异样吧,她当时抱着孩子,还跑的挺快的。可就算她跑的再快,她哪里能跑的过卡车啊?”
第196章 顾萧的七寸,是鲤鲤(1更)
听到有开门的声音,苏遇鲤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顾萧,你回来了。”
“嗯,等久了吧?”顾萧进门换了鞋,把围巾摘下来,挂在墙上。
苏遇鲤把手机举到他眼前晃了晃:“顾萧,我刚刚发了一条微博,我还@你了。”
“嗯,我看到了。”他把大衣也脱了挂在墙上,笑着说:“你终于肯让我见光了。”
“你会不喜欢吗?”苏遇鲤有点不确定,“万一以后我被人黑,你也会跟着被黑的。”
他去了浴室,苏遇鲤就跟着过去。
他洗了手,把手擦干,然后碰了碰她的脸颊,他的手很凉,但她的脸颊是温热的,他说:“不会的,我很喜欢,能跟你绑定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幸福。”
她笑了笑,然后,抿着唇:“顾萧,我有事想跟你说。”
他牵着她坐下,眉目如画,带着溺爱:“嗯,什么事?”
苏遇鲤斟酌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早上来过家里的那位客人,在你出门后,他又来了。”
顾萧脸上的神色未改,语气依旧是很软:“不用管他。”
“顾萧。”苏遇鲤说,“他跟我说了他的来意。”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所以,”顾萧看着她,脸上的笑稍微收起了一些:“你是来劝我的?”
“不是的,”苏遇鲤摇摇头,握着他的手:“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去改变你的决定,但是,我更不希望,你的决定,让你的未来留下遗憾。”
她不想左右顾萧的决定,她只是不想,未来某一天,“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发生在顾萧的身上。
她经历了姑姑离世,就已经凄入肝脾,哀感顽艳了。
顾萧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很浓的柔情,他说:“鲤鲤,我的决定不会让我有任何遗憾。”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但是,鲤鲤,你可以左右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听,也都会去做。”
手放在他的心口,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是炽烈的,躁动的。
他说:“鲤鲤,如果你希望我回去看他,我就回去。”
即使他恨透了那个人,但只要鲤鲤一句话,他会抛弃所有,奔赴而去。
苏遇鲤双手环着顾萧的脖颈,掀开他前额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轻了一下:“顾萧,我希望你去。”
他捧着她的脸,去吻她的唇,跟往日一样,暴烈、狂热。
这个吻结束,他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好,等会儿我去给你做饭,吃完饭我就回宜城。”
苏遇鲤说:“你不用担心我,昨晚我妈带了饺子,我等会儿自己煮来吃就好了,宜城那边,应该还挺着急的,你尽快回去吧。”
顾萧望着她,眼里心里都是不舍:“好,我等会儿就出门。”
怀里的女孩子点点头:“嗯。”
顾萧忽然很轻的笑了声:“寻叔不愧是我父亲身边的人。”
打蛇打七寸,寻叔出手果然也是十分精准。
跟顾世连一样,都是老狐狸。
很轻松的就拿捏到了他这条蛇的七寸,他知道,苏遇鲤就是他的七寸,是他的命脉。
刚刚的吻太过急促,苏遇鲤还在换气,她边换气,边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可以,”顾萧立马拒绝了:“你不要去。”
顾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顾家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善茬。
他不能,也不会,让那些人知道,他的七寸是鲤鲤。
否则,鲤鲤会很危险。
苏遇鲤大概明白他的担忧:“好,那我就在家里等你。”
她去卧室替他收了几套衣服,也不知道他会去多久,就把能带的都给他装上了。
再一次把顾萧送到门口,替他把围巾戴好,交代着:“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拉着行李:“好。”
“不要跟别人正面起冲突,”她忽然想起上次,顾萧在宜城被人给捅伤了,就很担心:“如果真的有麻烦,就报警吧。”
“好。”
他点头,答应的好好的,但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他怎么可能报警呢?如果报警,警方介入,还不一定会牵出顾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呢。
她揪着他大衣的衣袖:“还有……”
他问:“嗯?”
她说:“不要受伤,还有,我在家里等你。”
他答应她:“嗯。”
他推门出去了,回头:“鲤鲤,关于你的身世,我查到了一些,等我回来,告诉你。”
“好,”她咬着下唇,满眼都是不舍:“顾萧,我爱你。”
顾萧也弯了眉眼,像窗外的暖阳一样迷人:“我也爱你。”
第197章 顾萧再回顾家(2更)
顾萧到机场时,顾寻已经在机场候着了,见到了那头仆仆而来的顾萧,他立马迎了上去。
“三少,你来了。”
顾萧一只手握着行李箱,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抬头看着顾寻。
眼神鹰挚,神色冷冽,像一具没有温度的躯壳。
“寻叔,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檀城。”
顾寻点点头:“我明白的,三少。”
他的意思,他自然都明白。
他是在警告他,因为他去找了苏遇鲤。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顾萧和顾寻的座位相邻,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下了飞机,顾萧给苏遇鲤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就跟顾寻一同,去了顾家别墅。
顾修明,容款,顾修清,几人错开坐在沙发上。
见顾萧来了,顾修明的眼里都是恨,因为上次在宜城,他不是被顾萧打了嘛,现在都还没完全好,右腿一用力,还是会吃痛。
“三哥,你回来了。”
是顾修清,她一改往日“心机”洛丽塔风,只是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配上黑色链条,化了很浓的妆,却显得神秘又危险。
顾萧眼皮都没抬,直接走向顾世连的卧室门口。
顾寻在门口替他开了门:“三少,我在这里等你。”
顾萧点了头,进了门。
顾寻把门关上,站在门口。
顾修清走过来:“寻叔,你是用什么方法把三哥找来的?之前不是说,三哥怎么都不肯来吗?”
顾寻站的笔直,很随意的说了句:“没有什么方法,就是三少忽然改了主意而已。”
顾修清当然不信:“寻叔,你说笑吧。我三哥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可不是个轻易会改变主意的人。”
顾寻看了眼顾修清:“还请四小姐小声一些,顾爷还在房间休息。”
“哦,那我先坐过去。”顾修清这一趟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拖着她黑色的大长裙,坐回了沙发上。
旁边的顾修明小声叫了她:“四妹。”
顾修清抬头:“大哥,您说。”
姿态放的很低,但心底里却没把他当成大哥。
“你说,每次咱爸有什么事情,都要找顾萧,”顾修明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恨的牙痒痒的话:“你说,会不会我们都不是咱爸亲生的,只有顾萧才是亲生的啊?”
顾修清眉眼微微垂,倒是一张不惹尘埃的脸,还真的是可盐可甜,可纯可欲。
她笑着说:“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咱们可都是验过DNA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顾家人。”
上次曹修方的事情发生后,顾世连就让顾修明和顾修清去验了DNA。
顾修清说的随性:“倒是三哥,他可没验过。”
顾修明不以为然:“哼,顾萧就是个想每天正正经经上班的乡巴佬,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他那个妈,可是个村妇。”
顾修清开始挑拨离间了:“大哥,你说,每次在危急关头,爸都得要见三哥,你说,爸会不会在咽气前把顾家的家产都留给三哥啊?”
顾修明语气阴阳怪气的:“怎么可能!爸又不傻,顾萧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会做生意的料?要是把顾家交给他,岂不是等于要败光顾家!”
顾修清继续加了一把火:“大哥,不管怎么说,现在二哥不在了,顾家就剩你和三哥两个儿子,顾家未来的继承人,三哥可是你唯一的对手。”
听到这里,顾修明的神色明显不似之前那般镇定了:“哼,想跟我斗,他还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