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徒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帮柳蕊好,硬撑着辩道:“师妹每日要么在藏书阁,要么就去试炼场,回来总是一身伤。您也是看到的,不能因为这次失误就抹去她所有的价值啊。”
“行了。”娉婷真人不耐:“说是价值,那也要表现出来。从上次落败回来我就知道她开始道心偏移了,同灵根却比别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说是每日学习,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其他玩乐。”
看着师父草率地下了定义,他也只能暗暗期许柳蕊师妹这一场能赢,至少能扭转下师父的看法。
……
台上的柳蕊已经有些吃力了。
衣袖上多了好几道口子,发丝落在脸颊旁。右肩上刚刚被灵符打中,痛得她差点握不稳剑器。
即使相信师姐会来帮她,可是心里还忍不住有股酸涩的感觉直往外冒。
她师父一点都不相信她,只要没有拿到最好,就固执地认为是她的错。像之前与赵驰方对阵时,隐隐能感觉到自己曾忽略的地方。
想去找师父帮助,但师父坚信按照平日的学习,坚守心态,就定能一往无前。
她又不能违抗师父的命令,也只得跟着娉婷真人恪守规矩。
轰!
柳蕊强行抵住这猛烈的灵力攻击。
“小师妹。”耳边响起殷九的嗓音,低低如林间隐蔽下的暗泉。
“师姐!”她激动万分。
“嘘,不要过于明显。时间不多,接下来我说你做。”
心下顿住如石落下,信心如注。
“现在开始只防不攻。”
柳蕊不敢想疑问,就迅速拿剑立于身前,凝结的灵罩牢牢将她护住。
这大概是令赵驰方以为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是在最后的硬撑。但即使这样想,他也不敢丝毫大意。
呯——法器重重敲击在上面,撞烈出散碎的灵力。
柳蕊闷哼一声,身躯微颤,似有些支撑不住。
“想赢就撑住。”殷九语气淡淡,她站在离得很远的山坡上,可以清晰看到台上的对战状态。
在防御被破的那一刻:“下横斩。”
柳蕊猛地令剑器挥出意外下的一击,令正准备收回武器的赵驰方猝不及防,连退几步。
“机会。”
就像是死灰复燃般,接连不断的剑招令人目不暇接。
而当柳蕊想要直刺时,却听到殷九:“攻右。”
于是赵驰方眼看着明明到身前的剑刃瞬间转了,捅在了他并未防护的右肩,刺痛感使他惊讶不已。
第63章 接下的事
没想到看似成了定局的场面居然还有反转。
柳蕊完全不用再想,凭着殷九的指示,抛去按照平常的路数,甚至于跟刚才是截然不同两个风格。
是狂风席卷一切的爆发感。
“按照这个感觉,别停。”
剑刃白光像飘忽不定的蝴蝶,赵驰方难以捕捉住它的位置。有时看似的下劈却意外转换侧斩,他自觉有些难以控制,被打中好几下。
更为奇怪的是,他看不出接下来对方的路数,这就很难办。
台下娉婷真人的徒弟呆呆地看着柳蕊忽然的转变:“怎么好像师妹变了一个人……”
而娉婷真人端着青瓷茶杯,氤氲雾气飘散。
渐渐地,柳蕊心中滋长出不知明的悟然,灵台渚清,纷杂远去。
剑器仿佛与心共鸣,水流般顺畅自然。
冰灵飞跃,斩出凛冽的寒气,顺着台上与对手相持。
柳蕊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再战下去恐怕会损了经脉,灵力枯竭。但又不甘心即将的分晓。
“师姐……”
她犹豫着想问。
“看你自己,是有多想赢。”殷九当然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但是这得由本人决定了。
听到这话的柳蕊抿抿唇。
她特别想赢,那样就能告诉师父并不是只能走永远相同的一条路,不是永远循规蹈矩恪守稳固,不是她不努力而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她用心紧跟师父的脚步,无论是模仿还是其他,依然是抱着踏上这条缥缈无形道路的初心,成就大道,没有变化。
所以也一直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
周身水灵四起,白色雪浪如海水铺展开来。剑器往地上用力一插,俄顷整个区域仿若处于冷凝的水面,淩淩冰刺顺着剑路急速蔓延。
少间便到达赵驰方身前,好在他也是水冰双系,受到影响不大,甚至打算反控制这片冰雪。
柳蕊怎么可能再松手,源源不断地灵力输入,不止让赵驰方讶然她居然还保留着这么多实力,也令众人震惊。
实际上柳蕊知道自己几近枯竭,只有一次机会,一点儿也不愿意放弃。
剑声鸣鸣,颤动的剑身在不断提醒主人。
她拔起剑,遥遥间汇集所有的冰雪灵力,身后是浅蓝色的辉影。
……
殷九从山上下来,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团子不明所以:“你帮她作弊了啊。”
“我知道。”她无所谓道,眉宇有着超然的自信:“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仙门的人,干吗要遵守规矩。”
想到刚刚最后绝地反转的一幕,殷九忍不住翘起唇角:“瞧,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过提几句就能爆发出最精彩的表现。换个人单凭听一些动词可做不到。”
团子一皱:“你是说苏苏?”
“抱着你的被害妄想症麻溜地爬。”她毫不客气道:“苏苏不需要我来,左右上天自有安排。”
团子敏锐地想起之前:“那关于遇险的事情,你还会帮苏苏吗?”
殷九根本不想回它,自顾自往前走。
“别打扰我,顺着剧情走不好吗?”
团子被这话一噎,闷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刚走到山下,就看见一群青白服饰弟子不知在说些什么,腰间别的是古山的令牌。而好巧不巧,中央那位,正是之前在拍卖行遇到的任烟。
任烟在嘱咐师弟妹们些注意事项,似有所感抬头正与殷九的目光对上。
殷九收回视线,无事般打算绕开他们。
“阁下等等。”
任烟眉眼微沉,令周围的弟子们也不由心生疑惑,怎么突然间师姐就动怒了,还是对一个陌生的人?
本着双方的颜面,殷九还是顿住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我师弟现在还躺在床榻,本来有机会进百强,却让阁下一弄,连这次的大会也无法参加。”冰凉的语气让弟子们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个女子就是害姜羽的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眼神。
这次大会释雲灵尊没有来,不然以他性格肯定是要找肇事人算账的。
“恕我直言,”殷九笑容略带讽刺:“你家师弟真的不行,来大会只有挨揍份。或者说——”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露齿而笑:“现在四方大会弟子一批比一批差劲吗?放在以前,都是拿不出的货色啊。”
这殷九可真没说谎,对比她当年来的四方大会看,这届弟子,真的不行。
就连任烟,她猜测应该是古山最优秀的弟子了。而早年,沧琅有她,方山有洛京容,凌仑的韩佑,加上清印与河早两派精英弟子,五个人为了夺下第一,所造成的场面那叫一个有史以来的盛况。
几乎是众人眼里最为精彩纷呈的比赛了。
河早派现在已经飞升的一位长老打趣问,不如赌赌看是他先飞升还是这五个天赋卓越的弟子先分出胜负。
毕竟谁拿到榜首都是一样的,这名声已经都落实在五个人身上了。
至于太久凌仑掌门玩笑说干脆五个人拿替身傀儡斗,哪一个活到最后就是赢家。
当然因为不符合规定也就作罢了。
大会池盘都成了他们的领地,斗得天昏地暗,朝夕难辨。各种各样法器灵力交错,色彩铺天盖地,坐在台上的掌门们都啧啧称奇。
最后还是殷九宁拖着最后的气力,不顾浑身都是伤,受住最后一击,挣扎拼命摘下榜首的名号。
言濯见到她时,倒也被惊到了,紧张地想看她伤势如何。
彼时她浑然不在意伤口的痛楚,高兴地抱了抱他,还颇为骄傲把第一名章给他看,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瞧,厉不厉害?”
言濯点头,却也蹙眉担忧:“其实不必这么拼命,左右不过一个名号而已。”
但对殷九来说,她就是乐意这样做并且享受:“不啊,我很快乐。”
有野心有斗志,她在向上的路上从来都是这样。如果修仙不是为了追求大道,突破全新境界,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当然要努力,努力成为巅峰的那一位。
这也是她毕生的信仰。
第64章 即将比试
回过神来,便是任烟饱含怒意的目光。
就算姜羽再怎么废,也是自家的弟子,轮不到外门的人说三道四。
更何况……任烟话锋一转:“既真的是沧琅弟子,做事不会不认吧?”
“当然,不如你倒先回去问问看你那好师弟做了什么。”
任烟看起来倒是要与她磕上了,没有直接上报这件事,恐怕也是顾忌门派面子问题。
“挑起斗争的确是小羽的不对,”任烟直言道:“但我去时也阻拦住了。话语上虽有过分,却也不至于再次动手。”
不至于?
那是任烟觉得,火不烧到自己身上自然不会在意。
殷九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没看到古山弟子们对她的眼神了吗,跟这群人没什么好讲的。
眼看着殷九就打算走,任烟在后面遥遥道:“还愿阁下能进百强,不然任烟可不好找到你。”
进百也太好笑了。
她转身看任烟,认真地更正:“不了,我是来进一强的。”
留下众人愕然思考:进一强?
“她的意思不会是拿第一吧?”一个古山师妹悄悄地向脸色不大好看的任烟师姐问道。
一旁男弟子随即不屑:“一听就知道在编瞎话,师姐,打伤姜羽师弟的就是她吗?”
任烟没有回答。
“那个……”在边角的一个古山弟子忍不住插进来:“我刚刚看见了,是沧琅的没错。”
“沧琅又如何,这几次大会又没什么他们的事,难不成这次就有了?”
男弟子不耐烦道。
“她是剑尊言濯的新弟子。”任烟开口,她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座位位置,这个叫殷连若的女子并未说假话。
余下的人一下子噤声了。
“师姐,那姜羽师弟……”古山师妹小心翼翼地问:“这件事你还未告诉掌门和释雲灵尊。”
难不成任烟因为对方是沧琅的所以忍下了吗?
“不急。”任烟微扬下巴,面容暗沉:“我要在最后,当着各门派掌门的面,让她名声扫地。让大家都知道,这位天赋颇高的沧琅弟子,是如何欺负一个比自己低的人。这件事,不道歉誓不罢休!”
虽然大家都知道姜羽是怎样的性子,但也好歹涉及到门派颜面的事,很难有个准确的对错。
接下来不过又是新一轮的大会筛选比赛。
和普通弟子比试确实无聊,殷九打完很快就离场了。
要不是奖励还算可以,她还真没闲心来这次的四方大会,一点意思也没有。
路过池边桥上准备回去时,殷九被拦下了。
她不耐地去看是谁,却见一名陌生的少年正笑嘻嘻望着她。
说是少年不为过,两只小小尖尖的虎牙露在外面煞是可爱,面容白皙透亮。一双猫眼忽闪着琥珀色的光芒,像是上好的宝石,令人沉溺其中。
“有事吗?”
任谁也能听出她看似客气话语里的冷淡。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姐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现在四方大会上的新弟子,一个个能力不足不说,排面倒摆得一个比一个足。
“你是太阳还是月亮,”她丝毫不留情道:“别人都应该知道你是谁?”
拦了路,还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要不是看着他态度没那么嚣张份上,早就动手了。
听着好像殷九误会了自己一样,少年摇头:“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会知道呢。”
然后他摆正微笑:“那自我介绍一下,昆山凌仑宋梅河。”
殷九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顺便指了一下右后方:“凌仑派的在那边,别走错。”
宋梅河惊讶于她的无动于衷:“我知道你,是瀛方沧琅殷连若,剑尊言濯的弟子。”
“然后?”
“我是宋梅河……”
殷九气笑了:“你的名字很值钱吗,至于报两遍?还有,我知道了,麻烦让让。”
“你、真的都不知道我吗?”他表现得意外吃惊:“你没想过进入大会十强?”
“这和你有关系吗?”殷九当然不需要做什么研究对手准备,在她看来重过一遍大会,加上面对很差的一届弟子们,拿下第一还不是很容易的事,自不用考虑太多。
宋梅河也没有想到,他接连把目标中的对手们都找了一遍,有见到他惊讶的,有敌视的,也有平静的。
唯独殷九,看他满目都是茫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换做别人铁定觉得受了侮辱拂袖离去了。但宋梅河不过略感挫败,而后继续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因为我必然在十强里。”
“无所谓。”她答:“我只是拿个第一而已,十不是十强无关紧要。”
少年被这话堵了一下,然后继续不甘心地询问:“就算姐姐你想拿第一,也得先知道对手有哪些吧。”
殷九这才不紧不慢地打量他,少年非但不畏惧她的视线,还冲她眨眼。
“宣战?”她问。
宋梅河舔舔小虎牙,笑容真挚:“是和平了解。”
“没兴趣,你找别人吧。”殷九果断拒绝。
少年急忙拦住她。
“别介啊。其他人我都找过来完了,左看右看,发现就属姐姐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梅河眼瞳里是细碎的光泽,似乎隐藏着一道深深的墨河,看不穿其余色彩。
“残歌剑的上任主人是应非宫主殷九,你知道吗?”
在仙门这么久,要么不是很敢提她的名字,要么就匆匆略过说一句。这是殷九第一次听到有仙门弟子称呼她在魔界的前缀身份。
她唇角勾起:“她不是死了吗?”
宋梅河叹气:“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我猜是没有的。”然后正视着她:“所以姐姐你可要小心,你拿的可是她的剑,万一她来找你,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