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通明流转着波光的隔离罩,殷九把手放了上去,准备聚力前却泛起迟疑之色。
虽然她能打开,肯定会惊动言濯,该怎么解释?
算了算了,殷九不想考虑这个,她也不是思虑良多的人,既然想进去那就进去。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变成一片片流光消散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踏入寒木林,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当年对于寒木林的熟悉,而是冥冥似乎有一道浅浅的联系,让她倍感疑惑。
她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寒木林了吗?
可还没等殷九再深入,树木忽然间暴起躁动起来,风浪滚滚,尘土迷乱,形成井然有序的方阵。
居然还有一道阵法?
被阻拦的殷九顿觉诧异,寒木林又不是藏了什么宝物,那个藏宝洞穴除非有口令不然怎么也打不开。
难不成就因为之前路重箫来过一次,就彻底严防了?
这令殷九心下微动,于是手上白光突现,长长的焰火灼烧一路。
将剑竖立于身前,气浪由中心往外奔涌,以猛啸之势扑向丛丛林间。
被卷起的阵中树木被连根拔起,然后被甩出去。
阵法虽不强,但要是慢慢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也没有耐心,索性就暴力执行了。
随着一片树林的轰然倒下,荡起大量尘土,而散去后面前的景色也豁然开朗起来。
是遥遥如火海棠,花色燃燃。
这里变化也让殷九略有些意外。
可就算这样,又是一道纹纹波动结镜横于中间。
怎么要设如此多障碍?手上一动,剑刃疾速力划而去——
就在结镜快要破开的时候,殷九只觉身边生风,然后有人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腕,向下转移了力量。
第84章 风波多变
惊讶挑眉道:“师父?”
此刻言濯似乎有点不对劲,她都能感觉到停在自己手腕处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
“别进去。”
就连语调也带着不稳的气息。
殷九视线在他面容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状似听话地点点头:“好。”
而等言濯松了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用剑挥上结镜——完全不顾及刚刚的话。
里面的海棠枝叶也被余波冲得左右摇摆。
往前走了几步,只看到花田之中存放着一具正正方方的乌木长盒。
言濯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力,震惊之色还停在原地。
衣袖沾了些许泥土,她蹲下身,手按在长盒的上方,回头扯出一丝笑容:“师父,这里面是什么?”
言濯自然是无法回答她的,甚至因自觉阻止不了而选择沉默。
用力一推——顶盖滑落下去。
殷九目光讶然。
里面空荡荡,只余一枚极为细致小巧的指环,在偌大如身长盒中显得尤为突出。
关键是,殷九认得这是自己的东西。忘记是从哪里无意中得到的了,当时觉得做工不错,灵器的防护堪为强大。
保护她好几次,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这样边边角角的事情她一般都不会记得。
她这边正沉思,自然没有注意到背后言濯的神色比她还要意外。
有人来过。
并且有意只留下这枚指环。
眉间泛起愠色,他暗责自己没有察觉。
叹了口气,殷九觉得有点遗憾,还以为深埋的是什么惊天秘密,让她连自己人设都不管了执意想一探究竟。
结果并不如愿,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看起来言濯都生气了。
“对不起师父,我太好奇了。”别说这里花枝让刚刚的剑气搅得七零八落,外面的寒木林也被她弄得一团糟,殷九很是诚恳:“我把这里清理……”
“不用了。”
他的视线停在空得只剩那枚指环的盒中,又看向她,好似带了几分寂寥:“回去吧。”
唔,这都没罚她啊。
瞧着指环,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殷九就知道言濯是对于自己还是有所眷念。但是——她现在心中情绪很复杂,并且,不是多愿意去想当年的事。
至于感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等回到重月峰,团子就飘了过来。
“怎么,下定决心要走了?”她问。
团子鼓鼓脸颊:“要你管我。”
呦,不得了。
殷九捏住它:“当然。你要是走就赶紧,趁我现在没反悔,不然,说不定我心情一差,连见面机会都不给你。”
也搞不懂它在究竟些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团子下定决心,沧琅中又发生一件事,风波一阵接着一阵。
是关于苏苏的。
据弟子们私下传的,苏苏向掌门请示收留一名少年,听说资质还不错,掌门勉强就同意了。然后就引来一群其他弟子的不满,沧琅哪里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单凭殷苏苏的请求,就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子进入沧琅。自然就会有许多心怀不满的人。
没有在明面上去找苏苏的麻烦,大多人都趁着他们分开时故意找祝澜之的麻烦。
祝澜之当然不可能表现得太厉害,他伪装的极好,从表面来看就是别人都在针对他,把他整得很惨。
殷苏苏知道后就去找那帮弟子辩论。
结果门中开始盛传苏苏因为喜欢祝澜之,所以借着自己是掌门弟子的身份,才在沧琅中偷偷养人。
绯闻越传越广,怎么解释也洗不清。
就连黎梓都十分严肃地让苏苏不要再弄些这样的牵扯,不然就收回之前的同意。
可没过多久,就又发生苏苏为了祝澜之误伤了门中弟子的事,然后就被掌门关了禁闭。
那边团子整个书灵都要疯了。
这根本就不是书卷里的内容,在原来的情节里,苏苏根本不会做请示掌门还有误伤弟子的风险事情,是她暗地去让志庭师兄帮忙的,找到合适的理由让祝澜之很容易就进入到沧琅。反正一切为男女主感情铺路,都是顺顺利利的。
苏苏把一切相关事情揽于自身被罚了禁闭,是与书卷中的她背离的。
她不会,也不应该做这些事。
而殷九知道后,居然是微微的感叹:“还真有点意外。”
“哪里是有点意外,”团子着急:“全乱了,苏苏根本不会被关禁闭的,现在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挺好,”殷九说:“从另一方面来看,感情上他们还是符合的。”
都这么一怒为蓝颜了,还不能说明吗?
反正团子极度不乐意,还试图跑去看苏苏,然后回来后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都怪你之前说的话。苏苏居然告诉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结果是她应该承担的。”
这话一点儿毛病也都没有。
“现在苏苏被关禁闭,祝……主人肯定也在沧琅呆不下去了。”
殷九冷冷道:“别看我,你主人可是天道之子,既然熟知一切自有办法。”没下绊子已经不错了,她不会管的。
可现在的祝澜之自己肯定都不知道有个书灵,怎么谈熟知一切。团子郁郁,可又知道殷九不会听它的。
谁知道才过了没几日,天道之子便来找她了。
祝澜之恢复得不错,青衫而立,彬彬似竹。
就算表现得再有礼貌,殷九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为什么?”祝澜之表现得疑惑:“苏苏不是你的师妹吗?”
靠在微凉的躺椅上,殷九姿态松散:“做事前难道不应该接受预料的后果吗,并且,她是我的师妹没错,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睫毛颤动,墨色浓重:“好像师姐你对我很有意见。”
对面殷九的指节敲敲扶手,发出木质的声响:“喊错人了,我可不是你师姐。并且,”眉梢一挑:“不是对你有意见,是对你背后的势力有意见。”
祝澜之似乎僵了一下,才扯扯嘴角:“若我背后有势力,哪里还会被仇敌追杀沦落至此。早就整固一番回去报仇了。”
不愧是男主,就算殷九已经提醒透露,他表面照样能维持下去。
索性她直接挑明道:“是吗?在沧琅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应该和你的属下联系好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或者,打算在走之前设个局?”
第85章 得知信息
此话一出,祝澜之脸色微变,连准备坐下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不清楚殷九到底是真的知道,还只是因为怀疑在试探性诈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垂下眼帘。
伸手接住被风吹得乱飘的树叶,殷九用手背贴着额头,看向他:“我以为你来找我,都做好了坦诚的准备。”
叹气。“这不是有求于人最基本的条件吗?”
至于为什么祝澜之想让她帮苏苏解除禁闭,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毕竟他都要离开沧琅了,说不定走之前非要和救命恩人见上一面?
祝澜之定是没想到殷九会如此冷情,对于苏苏关了禁闭的事完全不在乎,甚至可以当做一次交易。
“要是你想知道关于魔界的什么信息……”
“应真宫主,关于她的。”
她坐起身打断,定定地直视着祝澜之。
祝澜之抿抿唇:“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与她起冲突,至少目前不要。”
殷九哂笑,眉间都是嘲讽:“是吗,那你呢,作为应真宫出来的,被折磨怕了,跟落水狗般也怪不得偏偏要往仙门来躲藏。”
她的话毫不留情,像是用最犀利的刀刺狠狠挑开那段最为不堪的回忆,祝澜之只觉戾气不住上冒,手逐渐攥紧握拳。
“我也劝你不要动手。”殷九闲散地躺了回去,根本就没把他的怒气当回事:“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不管你非要见苏苏是什么目的,但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
没错,门中其他人都不认识,除非自己强行把苏苏救出来,但那样的话,惊动了沧琅掌门和各位长老,就是想走也走不掉。
而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祝昭。”他声音似乎带着隐隐的厌弃:“应真宫主祝昭。于几百年前建立魔界应真宫,只是隐居于背后,外面的人都不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应真宫不过也是她用来隐藏自己的外壳。她是半神……也可以说是堕神。”
“是天道都奈何不了的存在。旁人只知应真宫主修为莫测,神影无踪。其实由于她受于世界压制,并遭到排斥,这里的躯壳对她而言就是负重,必要时只会分出自身一丝精神体附上他人。”
“半神?”
殷九挑眉问道,这个词倒是新奇。
祝澜之表情没什么变化:“她自称罢了。千年前两界混战,为破开飞升之路死了那么多人,只有一人才能作为本世界‘神’之位。”
“那是谁?”
“所称呼的天道而已,大概早已脱离这里了。”祝澜之继续道:“祝昭气运极好,在混战争夺中不仅没死,也避开了天道所察。一直苟活到现在。”
看起来对于这个勉强算是把自己“创造”出来的主人,祝澜之丝毫没有像应真其他属下那般崇拜,反而一提起便是极端的厌恶与仇恨。
不过想想也是,早在应真宫下暗间里的密室,就能看出祝澜之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说明祝昭也只是单纯把他当做一个利用工具。
现在“工具”不听话跑了,自然气愤不已。
“所以,她的目的,就是成为真正的神?”殷九弯唇:“那你和苏苏对她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看起来祝澜之并不想回答:“没人能猜透她所有的计划。所有人对她而言都是棋子,根本无法从其中一步看出全局。”
殷九没说话。
祝澜之冷冷道:“我所掌握关于她的信息就这么多,毕竟见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知道祝澜之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还确保真实性,但殷九仍然反问:“她要抓你回去,是因为你还有用,还是你带有反制她的东西?”
为什么问这个,殷九只不过是通过书卷里那一段祝澜之成功杀掉应真宫主得出的,既然他刚刚形容的祝昭如此厉害,甚至于劝她不要与祝昭正面冲突。
那么,他能做到,必定依靠了某样东西。
倏然对视,祝澜之目光沉沉。
而殷九这边不慌不忙:“回答完这个,我就去帮苏苏解禁。”
“……我确实猜到一点。”他咬咬牙,还是说了:“但只是猜测,而且最多能伤到她,没什么用。”
“是吗?”明显他在说谎。
祝澜之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这位苏苏的师姐,像是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可她对于自己来说,又完全陌生。
背上的衣服有着微微的湿意,他顿了顿:“如果你的目的只是祝昭,我们可以合作。”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仙门的弟子会对毫无干系的魔界之主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
就像刚刚殷九向他询问祝昭时,周身所涌现的杀气也绝不是作假。
殷九轻轻笑了:“先不说你对我的话真假半掺,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她起身,双手摁于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祝澜之。
“并且以你目前的实力,我觉得不行。”
现在的祝澜之不过比苏苏厉害些。即使殷九很想知道关于祝昭的更多信息,可是瞧着祝澜之,她可真是完全放不下心相信他。
左右团子还在,趁着这一点可以多占点信息,亦或,用这些给他造成点心理压力。
殷九才不在乎自己的话是有多么侮辱人,令对面仍旧气傲的少年险些坐不住,眸中尽是对她的怒意。
她不意外要这里不是沧琅,说不定他早就动手了。
“具体方法依然在应真宫里。”他硬邦邦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你要是想知道就要深入祝昭的住处,只有通过她搜集的秘法信息,才能反制。”
了然点头。
“还有苏苏,请告诉她我在后山等她。”大概是终于看似乎她满意了几分,祝澜之果断要离开,不想再和殷九谈下去了。
不然计划可都要露盘。
似乎在书卷中一个情节就是祝澜之想要带苏苏走,但是苏苏舍不得沧琅这里便拒绝了。
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如此。
……
接下来就是怎么才能放苏苏出来。
思过崖设了重重障碍结镜,殷九进去倒是容易,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带人出来,比登天还难。
因为每一个被罚进入思过崖的弟子都会佩戴上标识灵器,暴力破除和触碰结镜都会令看守弟子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