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弥咬着牙,望向路晚晴离去的方向。
这女人,心机当真极深。
月弥挥挥手,一个黑影出现在身后。月弥低声说了几句话,黑影迅速离去,就像从未出现过那般。
路晚晴要月弥办的第一件事,把放珠带到她面前,她要让放珠知道背叛她的滋味。
月弥的办事效率果然快,不过两天,放珠已经被五花大绑跪在了路晚晴面前。放珠看向路晚晴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路晚晴微笑着靠近放珠,但放珠眼里,此时的路晚晴,不过是个面目扭曲的毒妇。
“你说,我待你如何。”放珠呜呜呜,却出不了声。也对,她的嘴巴已经被布袋塞住并且横绑了一根绳子,完全说不出话来。
路晚晴也没打算真的要她回答,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打我进了将军府,你就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丫鬟。当年你被那个贱人羞辱的时候,也是我替你出的气。后来,我待你也如同亲姐妹般,未曾亏待过你半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养虎为患。”
路晚晴的手抚摸在放珠的白皙通透的脸颊上,放珠害怕的想往后退,但奈何自己已经被人死死钳制住,她只得惊恐的闭上眼睛。
“放珠啊放珠,你要是想要男人,跟我说就成了,我又不是不放你出去,可你为什么——”路晚晴眸色突然凶狠,钳住放珠的脖子,语气凶狠的说道,“为什么爬上了不该爬的床?”
放珠被她扼住喉咙,完全喘不过气来,不过一小会儿,面色通红,一阵眩晕。就当她以为自己将要命绝与此的时候,路晚晴忽然松开了手。放珠胸口起伏颇大的吸收着新鲜空气。
此时,路晚晴已经走到了门口,冷笑一声,对着放珠身旁的的两个大汉说,“按照之前说的做。”
出了门口,来到院中,月弥早早等着了,身后的房屋传来了女人惊恐的但被什么捂住的呼喊声,即便如此,这种捂住的喊声,也能让人感受到屋内女人的绝望。
月弥只是望着路晚晴,路晚晴从怀里掏出一张裁成三分之一的图纸丢给月弥便转身走了。
月弥这才望了望身后的屋子,神色一凛,也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好
洛洛又昏倒了。
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
幽泽闻言,急忙从外面赶了回来。听侍女说,洛洛正在池边赏着结冰的湖面上的几只枯叶残梗的时候,侍女给她拿了个手炉。手炉还没递到手上,洛洛就直直的朝着湖面栽了下去。如果不是凛恰巧经过,眼疾手快的把洛洛捞了上来,只怕洛洛已经掉到湖里,比现在还要严重。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幽泽发起火来,一圈婢女全都吓得跪下了。
幽泽知道不是她们的错,但胸口就是有一股子气闷着,让他烦躁的不行,屋里支棱了个火盆,被他一气之下踢翻,火星木炭四处翻滚,把地毯也灼了几个洞出来。
“幽泽。”
屋里传来洛洛的声音,幽泽疾步走了过去。侍女们急忙起身开始收拾厅里。
洛洛支棱着坐了起来,面色略有苍白,但还算是有些血色。洛洛望着幽泽,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把他拧起来的眉头抚摸着舒展开来。
“这就好啦,你皱眉头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洛洛笑着收回了手。
幽泽看着她,某种竟然有了失而复得的情绪。总是平时冷口冷面,但是对着洛洛,还是卸下了所有防备。他望着洛洛,定定的说:“一直陪着我,好吗?”
洛洛垂眸,良久,终于望向幽泽,道:“好。”
幽泽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闭上眼,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洛洛望着他,深情复杂。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无师自通,但确实,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脉象的紊乱。这次的昏厥,虽然医师说是无伤大碍,但洛洛清楚,这是恶化的征兆。
可能,自己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
之前一直不肯答应幽泽的求婚,还有一个原因是,幽泽还有很长的人生,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罢了,能做个过客就好,不必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
“嫁给我,好吗?”
幽泽拿着一枚温润的玉戒,放到洛洛手心,深情、诚挚的问。洛洛有些慌乱,她不忍心直视幽泽眼中的热烈,但也无法忽略。
“嫁给我。”幽泽重复了一遍。“让我守护你,哪怕多一分一秒。”
洛洛望着他微微一笑,反问:“即便明知我命不久矣,即便下一秒可能阴阳相隔?”
幽泽定定地望着她,极其肯定地说,“是。”
洛洛收拢了掌心,玉戒冰凉的触感从掌心扩散到身体的每寸经脉。
“好。”
幽泽愣住了,过了几秒,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洛洛,眼眶泛红,不断重复着方才洛洛肯定的答复。
洛洛下巴搁在幽泽肩上,眼神却望向隔壁,凛远远站着,望了他们一眼,转身出了门。
洛洛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她在心中暗自的说。
年节,如约而至。
洛洛坐在屋顶,望着远处张灯结彩的街道和红红火火的家门装饰,再望向自己脚下安静肃穆的宅院,轻声叹了口气。凛远远的站在她身后,仿佛一樽雕塑,任由雪花在他身上积了一层浅薄的霜。
幽泽回来了。
在房檐下,远远的望着屋顶上的洛洛,唇眸带笑。
待洛洛觉察到的时候,一袭大衣已经将她包裹进幽泽怀中。洛洛头也不回,便知道来者是谁。凛看了眼,眸中似有波动,但异样转瞬即逝。
“不冷吗?”轻柔的气息打在洛洛耳边,裹挟着雪花的冰凉。洛洛浅浅一笑,回头,幽泽俊美的眼眸近在咫尺,“现在不冷了。”
幽泽亦是浅笑,裹着洛洛,转眼跃下了房梁。
“走吧,出去看看。”
洛洛眸子一亮,“可以出去了?”
幽泽含笑不语,点点头。
洛洛转身欲跑,却被幽泽拉住。还未等她疑惑发问,幽泽便开口道:“今天是年节,带你换身衣服去。”
洛洛欣喜地点头,随着侍女去了。
看着洛洛远去,幽泽脸上冷了下来。对着空气道:“过了年节,你便可以走了。”
身后黑影猛的一怔,随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誓死拥随宗主。”
幽泽不看他,只是淡淡道:“是洛洛的意思。”白色的雾气随着幽泽开合的唇齿散出,天气着实冷了些。
凛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你的仇,我会给你报。”
幽泽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刀剑落地的声响。转头看,凛的手上依然是鲜血淋漓。
“你这又是何苦?”幽泽道。
凛一脸严肃,“既已立誓,便无毁誓之说。”
幽泽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凛望着手中的鲜血,仿佛又回到了火光冲天的那天。平寨主为自己挡了一刀,一口鲜血喷在了自己脸上,模糊了他的双眼,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红色。
平寨主尽力扯出一个微笑,一如他往日的和蔼慈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嘱咐自己:活下去。
凛被平寨主推进了密道,他浑浑噩噩的走着,在漆黑的密道里摸索,身后没有任何声响。
他知道,入口被落石封死了,平寨主尽力护了自己的周全。
前方有光亮,他拼命往前奔去。他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终于,光亮出现在眼前,但走出光亮后,他看见的是对着他的明晃晃的刀剑。
他被捕获了,在这个被黑布环绕的囚笼里,不知日月不辨晨夕,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经在这昏暗的密室中,不见光日。
终于,门开了,烛光摇曳着,一个穿戴隐秘的人进了来。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又再次昏死过去,再睁眼,眼前是一个朦胧的女子。
“魏哥哥!”见他醒来,女子冲上前来,眼中满是热切。
凛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望见眼前的女子后,他心里竟然瞬间充满厌恶。
“你是,婉儿?”
女子热烈的点着头,捧着他的手,眼神炙热。
“是我,是婉儿。”说着,竟然流了两行热泪。
凛打量了四周,想起来看看,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周围确没有任何人,除了眼前的婉儿。
他瞬间警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
第六十八章 初见幽泽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方才醒来,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也才刚发现你。”婉儿说着,眼泪便要流下来,可怜楚楚的望着凛。
凛,哦不,也就是魏玺。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的厌恶感越来越强烈。女子衣衫、面容虽有污浊,但细节处可精致洁净得很,如葱般的指尖,甲盖上缀着闪烁靓丽的美甲,也不见有丝毫损毁。大概是忘了装扮这一出吧。
凛想了想,装作相信的模样,急切的问到:“你有没有事儿,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婉儿莞尔一笑,眼眸含情地盯着凛的面庞。虽然他经过这番,憔悴、污浊,但仍无法掩盖住他俊朗刚毅的面庞。眼前的人,可是她摸摸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
“我没事。”婉儿说着,帮凛解开手上的绳子。凛终于被松绑,活动活动手腕,起了身,但因为一时气力分布不均,竟然恍惚了一下,婉儿赶紧抚住他,避免了他摔倒。
凛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功力,甚至连气沉丹田都做不到,十有八九是给人下了药。他打量了周围,看到了门,伸手去拉,没想到竟然拉开了。他走了出去,一抬头,阳光倾泻而来,刺的他忍不住遮了遮眼睛。
婉儿负责他,走出了屋子,到了院里。
“这是哪里?”
婉儿摇摇头。
“你知道可以出来?”
婉儿还是摇摇头,“我也是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查看这周围的环境。”
凛看着大门的方向,加快脚步想开门出去,但门被死死的锁住,周围也是石墙高伫,以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来看,完全没有办法出去。
望着眼前的女人,凛忽然转身扼住她的喉咙,女生挣扎着,疑惑且惊恐的望向凛,“魏哥哥,你在干什么,你......”
凛加大了力道,女生面色通红,眼角已经开始充血,说不出话来。一枝利箭裹挟着风的清冷直直奔向凛的手腕,他像是有预感似的,转身松开了手,但还是被擦破了些皮肉。
果然........
凛冷笑地望向林婉儿,眼似寒冰。
林婉儿贴着墙边,那好一会儿才透过起气来。再抬头,已经没有了方才弱不经风的模样,而是满脸不甘和阴冷。
“为什么要这样?”她寒声问,一步一步走向凛,凛立在原地,冷冷的望着她。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才对吗?寨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密道前的那波人,也是你安排的吧?”凛咬着牙说,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但青筋毕露的双拳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林婉儿在离他两三米远的位置停下,望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离他这么近,却又那么远。“是又如何?”她已经不想再掩饰了,“我就是要毁掉平喜乐,毁掉整个寨子。”
“为、什、么?!”凛想要上前碾死眼前的女人,但插进土里的几枝利箭止住了他的步伐。他恨恨的望向箭射来的方向,空无一人。
林婉儿微微一笑,转而狰狞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那老东西的女儿,而被平喜乐鸠占鹊巢?老东西把我当什么了,你们又把我当什么了?”
她闭上眼,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气,睁眼继续说道:“不过是个路边的野杂种,抢了我爹,也抢了你,抢了所有人的关心。而我,却要在她身边,做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她定定的看向凛,语气温柔了下来,可依旧还带着不甘,“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你也对我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可为什么,到后来,连你也不再是我的了。”
“这都是她的错,都是你们的错!”她咆哮道。
凛冷冷的望着她,眼神中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你杀了寨里百来条人命,柱子、二奶奶还有忠叔他们,他们都对你视如己出,对你那般的好,你怎么忍心?寨主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也下得去手?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颜面面对他们?”
林婉儿笑出声来,“面对?我为什么需要面对?他们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凛望着她的眼神,陌生极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她要让他支离破碎,“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吗?”
不论凛是否回答,她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啊,你们大婚前夜,是我给平喜乐开的门,我告诉她怎么逃出去,我也亲眼看着她怎么进的将军府。”
凛眸中有些许波动。
“而我,也进了将军府,是叶墨亲自安排的。我跟着平喜乐,也找了个机会见到了叶墨。天真的叶墨,真以为我就是当初救她的人。所以,我也进了将军府。”
“说起来还真是遗憾,你没有亲眼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平喜乐在将军府里是都么的凄惨,真是,是人皆可欺之。哦对了,也真是那个死老头疼爱他这个女儿,竟然派了紫蝶过去。只可惜呀,被我发现了。紫蝶这个丫头,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男人身下承欢呢。”
“哈哈哈哈哈————”
林婉儿放声大笑了起来。
凛皱着眉头,眼前的女子可怕的很,而他竟然从未发现过她的阴狠。
林婉儿很欣赏他现在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哦,现在你一定想知道那个贱人的下落吧?”
凛双唇抿成一条线,心里一阵慌乱。
“你放心,她现在安稳的很。”
凛松了一口气。林婉儿看着他,心里还是十分的不甘和愤恨。只见她挥挥手,忽然一根银针射到了凛的脖子上,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便见到了幽泽,但那是,他还没有资格见到摘了面具后的幽泽。
周遭都是黑色的面具覆盖全脸的黑袍人,只有前方坐在虎皮阔座前的乌金面具的人,看起来与众不同一些。篝火跳跃,乌金面具上也是流光溢彩。
不远处女人的呻吟声传入了凛的耳中,他向声源处望去,竟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被吊在高高的树枝上扭动着,表情和声音显示着她的煎熬。
第六十九章 回忆
幽泽躺靠着椅背,眼眸藏在硕大的面具下,看不清情绪。手肘撑在椅靠上,厚厚的软垫凹了些许,骨节分明的手掌拖着下颌,饶有兴趣的望着吊在树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