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花期十年——明月晞【完结】
时间:2023-08-15 14:45:42

  月弥想着,他大概要彻底的走了。
  她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追了出去,伸展着双臂,挡着少年,道:“带上我。”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打量了一样,什么话也没说,却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月弥再次小跑到他身前,依旧展开双臂拦住他。
  “烦。”少年终于开口。
  月弥红了脸,还是仰起头,直直的盯着他,道:“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
  少年眉头微皱,月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一个手刀敲晕。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窗户开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坐在不远处,扇着炉火,炉火上阵阵药箱,在小小的草堂间弥漫开来。
  月弥猛地起身,冲出了房间,空荡荡的院落,除了她便是这位老者,别无他人。
  老者对月弥很好,月弥跟着老者学习医术。虽然日子单调,但平淡也是一种难的的美好。时不时,她心中还会想起那个少年,那个在风雨中拯救了飘摇的自己的少年,那个来去无踪的少年。
  不知是因为时长的念想,终于,她看到了那个少年。只不过再见到他的时候,纵然还是那副眉眼,可他的脸上已经是超脱世俗的厌世感,没有了以前的那般锋利,也没有了以前的那般意气风发。看起来似乎跳脱于尘世之外,淡泊名利,一个普普通通的翩翩公子而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想,她见到的正是这个世上无双的翩翩公子。而自己,会成为那个陌上淑女吗?她想,却又不敢想。
  他是被老者带回来的。但月弥不知道老者什么时候带回了他,只是某天清晨,她拿着竹竿撑起窗户的时候,瞥见那树荫下坐着的白衣公子,手中捧着厚厚的医书,眼神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面色苍白的,被灿阳的光线反射到脸上,仿佛透明虚幻般。月弥就这样看着,痴痴呆呆,那时候她还无法将这个人与记忆里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当她定定的站到少年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这才发现,竟然是当初那个少年,判若两人。
  月弥私下追问老者,老者却不多言语,只告诉她,是小小这间草庐的公子便是眼前人。老者不透露他的来历,只是让月弥日后要跟着这位公子。某个午后,老者背着小小的行囊,拄着他的拐杖往竹林深处走去,月弥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公子也从不提老者的去处,即便月弥多次追问,公子只是淡淡一笑,眼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疏离,让月弥分拣好草药罢了。
  有时候,月弥在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眼前的人怎么回事那个雨夜的少年,不过是相似的脸罢了。但是,老者的遗言告诉她,当年正是公子救下了自己,并将自己送到草庐静养,委托老者照顾自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月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机会见到老者。但在她被辰辞赶走了之后,已经入了幽冥宗,执行任务的途中,无意间进入一间小小的茶楼,没成想却在这里见到了阔别许久的老者。几年过去,老者比以前更加苍老了,但是精神一如当年。
  月弥见到了老者,想上细问,却转眼间没了老者的身影。
  几日后,待她完成任务准备返程的时候,下榻的客栈却收到了一个小乞丐送来的信件。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老者的字迹跃然纸上。
  老者道,既然他已经离开了草庐,就希望不要再与月弥相识。偶然撞见,实非所愿。同时也告知了月弥,当年救了月弥的人是公子,也是公子将月弥带到草庐托老者照料的。
  几日后,城中一老者暴毙而亡。有人说他是喝酒没留意摔死的,有人说他是不小心吃东西噎死的。众说纷纭。但从他们的交谈中,月弥却心知肚明,那个暴毙的老者是被毒死的。
  那老者死的地方,正是月弥执行任务的地方,给老者下毒的人,正是装扮成婢女上前送酒的自己。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出钱安置了这位老者,在义庄为老者小设了个灵堂。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月弥潜入了义庄,打开了棺木。她的目的是,确认目标人物是否真的死亡。推开棺木的时候,她整个人惊呆了。棺木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将自己照顾大的老者。
  那一刻,她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明白,眼前人明明是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老者,隐居在深山的闲云野鹤的老人,怎么会成为自己暗杀的目标。
  而她更加的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认出来那个戴着帷帽的老者就是这个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老人。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流出,爬满了整张脸。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从乞丐堆里找到那个小乞丐,问他,当初那封信是谁送来的。小乞丐说,老者给了他几两碎银,让他在两天后送信给她。
  月弥闻言,只觉得两眼一黑,不由得后退两步。老者一定是认出了自己,既然认出了自己,为什么还喝下那杯毒酒。
  一切的一切,她不得而知。为什么老者还会特意给一封信自己,告诉自己自己曾经很想要知道的事情。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没有什么留恋和顾忌了。
  “咳咳——”咳嗽声将月弥拉回现实,月弥赶紧上前查看,辰辞咳嗽得难受,但似乎并没有情形的意思。
  月弥赶紧将煮好的草药端来,一点点的往辰辞嘴里塞。大约是药的味道过于苦涩,辰辞眉头紧皱,竟然悠悠转醒。
  见他醒来,月弥反而乱了阵脚。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辰辞睁开眼,打量着这里,最后视线落在眼前人脸上。
  “是你?”
第九十章 失态
  月弥被他看的后退两步,低下头,不知道作何言语。
  “你........怎么会是你........这是哪里?”辰辞挣扎起身,但却好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倚靠床杆坐着了。辰辞看向她,打量了一番,似曾相识,但有又有些不一样。
  半晌,月弥终于开口,“公子......近来可好?”
  辰辞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年是我让你走的,既然走了,也没有必要再叫我公子了。”
  听闻这话,月弥忍不住红了眼眶。纵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强了,纵使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有什么情绪了,可是听到辰辞开口,她还是没能忍住。
  “公子.........你到现在还是这么憎恶蓝蝶吗?”月弥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看向辰辞,目不转睛。
  辰辞却没再看她,闭上眼,再一次悠长的叹息,“罢了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弥赶忙将他晕倒在雪地里面,自己将他带了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辰辞望着她,她的模样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怜。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话,她估计又是另一番生活吧。说到底吗,可能还是自己耽误了她。
  二人依旧没有言语,良久,辰辞还是挣扎着起来了。突然,他发觉窗外的景色似乎有些眼熟,急忙走到窗边,这熟悉的景象,难道说..........
  他几乎是用冲的速度两步并作一步到月弥面前,摇着她的肩膀,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
  “是。”月弥点头,道:“没错,这就是现在城中最大的青楼,而我,是这里的主人。”
  “为什么是这里........偏偏是这里........”辰辞口中喃喃,失神落魄的打开门,走出这热闹喧闹的地方,没有再回头看月弥一眼。
  月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嘴唇已经被她狠狠地咬出了血。
  你心里,果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是这里的主人?你关心的只有那个女人,唯一能让你失态的事情,都是跟那个女人有关。为什么,为什么!
  月弥很清楚,辰辞刚刚的失态一定是因为这个地点就在长安落英坊上,而长安落英坊就是那个女人当初在这里开的。
  月弥心中的恨意,无从消散。
  辰辞失魂落魄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家中走着。走着走着,便撞上了前来寻他的叶墨。叶墨望着他,他看了叶墨一眼,却依旧眼神空洞。
  “她回来了,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是她回来了.......”他愣愣的望着叶墨,叶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作何言语。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而此刻,他的内心也是无比的乱。
  虽然辰辞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叶墨知道,说的一定是今天刚见到的那位新娘子。他看到的第一眼,简直也要跟他们一样疯狂了。这是多么相似的一张脸呀,可是,两人的感觉是多么的不同。
  记忆好像从哪里开始崩塌,是什么呢,他说不清楚。但是那个新娘子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不一样。虽然说当年,长安落英坊的坊主跟平喜乐那么的相似,可她终究不是她。
  但是从那之后,他总感觉有什么阴霾一直盘旋在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拨开了,却依旧还在。直到今天看到新娘子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回来,明明经过这几年的沉寂,他觉得这些阴霾几乎都要散开了。
  辰辞见他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也没有期待过叶墨会有回答。辰辞越过叶墨,依旧失了魂似的,漫无目的的走着。叶墨呆立在原地,听见身后“扑通”的倒地声,忙回头,冲着辰辞奔去。
  叶墨将辰辞带回了家,安置好。乐喜从老太太那儿回来,蹦蹦哒哒的,但是看到辰辞躺在床上,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张小脸,马上耷拉了下来。慌忙冲到床前,一回头,已经哭成了小泪包。
  “二叔叔,辰辞爹爹怎么了,他怎么了呀?”
  叶墨望着哭成花脸的乐喜,一边轻声安慰,一边道:“放心,他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睡醒了就好了。”
  “真的吗?”乐喜抽抽搭搭,还有些哽咽。
  叶墨点点头,微微一笑,“二叔叔不会骗乐喜的。”
  乐喜望了望床上的辰辞,又回头看了看叶墨,抽泣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辰辞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女子对他笑着,那张笑脸,他曾无比的熟悉。他想抓住这个身影,但是怎么都抓不到,她们之中总是隔着一层白雾,雾气中,他怎么也抓不到那个女子的脸,他拼了命都想抓住的人。
  他终于醒了,可他真的不愿意醒来。醒来之后,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回到了现实,在现实中,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再拥有这个女子。
  乐喜见他醒了,欢喜的不得了。忙给他准备水洗漱,又一边喊人去把准备好的热粥端来。辰辞望着乐喜,微微的笑了笑,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乐喜小心翼翼的接过热粥,喂到辰辞嘴边。辰辞只是笑着接过碗和勺子,吃了两口,便放下了。乐喜盯着让他多吃点,但是辰辞还是拒绝了,说自己真的吃不下了。
  大约是热粥比较暖,辰辞的脸上的血气活跃了起来。
  乐喜嘟着嘴,还是让人把碗和勺子收拾下去了。乐喜闷闷的坐在床边,无聊的在地上画圈。辰辞摸了摸乐喜的头,这发型挺别致的,是老太太那边的手艺。
  老太太格外的喜欢乐喜,几乎每天都派遣人从那边过来要带着乐喜过去玩。辰辞倒是不在意,乐喜这丫头鬼机灵的很,一般人也欺负不到他。虽然老太太那边它不是很喜欢,但是有人能带着乐喜玩,也算是弥补了自己这边没办法给到乐喜的快乐。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辰辞倒是相信老太太不会对乐喜有什么坏心。
  看着乐喜这般无聊,辰辞笑了笑,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去陪老太太吧。”|
第九十一章 解药
  幽暗的石室,墙壁上的烛火微微闪烁,以微小的光亮照着这狭小的空间。
  月弥一身黑衣,披着斗篷,走了进来。
  室内寥寥不过几人,正中坐着的人,带着一副面具,指尖轻点在墨色的椅子的把手上,一下一下。室内安静得出奇。
  月弥脱下斗篷的帽子,双手叠放,冲那座位上的戴着面具的人行了个礼。面具人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指尖依旧轻轻点着椅子的把手,头微微侧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月弥也没有言语,安静的站着,等着面具男开口。似乎她也是无所谓,面具男不开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面对这种安静,她的内心也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也没有要打破这个安静的意思。
  “你到京都多久了?”面具男突然开口,安静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月弥听着这冷冷的语气,觉得寒意似乎从脚底逐渐侵上心房。
  月弥颔首,垂眸道:“一年有余。”
  “吩咐你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月弥顿了顿,“朝中大事小事,已悉数被我收罗,重要的事件已密送给您。至于边防图,目前已经得手部分,还缺少许即可完成。”
  月弥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室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面具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月弥身边,打量了她几下。月弥觉得一种无形的压迫由上至下,她的心莫名慌了慌,心跳止不住加速。
  男人走到烛火旁,望着闪闪烁烁跳跃的烛火,风淡云轻的说,“我最不喜欢别人的欺骗。一旦被我发现,下场如何,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不要企图能够掩人耳目,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的事情,只是我不追究,但不表示我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你在试探我的底线,如果再有发生的话,你应该懂的。”室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面具男徒手捏灭了眼前的烛火,他的指尖变黑了,但是他仿佛没有意识到似的,似乎刚刚烛火并没有灼伤他的手。
  他再次走到月弥面前,捏起月弥披在身上的斗篷的一角,轻轻擦拭着方才烛芯留下的污浊,在月弥耳畔轻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影走上前,伸出手,将一个约拇指长宽的葫芦形药瓶递给月弥,月弥接了过去,垂眸道谢。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月弥觉得影好似看了自己一下,但她也无法肯定。毕竟隐藏在面具后的神情,是她无法窥探的。
  月弥接过药瓶,打开塞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喝了下去。
  这是她的解药。
  是的,没错。当初为了让幽泽看到她的忠诚,得到他的信任,她喝下了幽冥宗为了牵制门徒的秘药,忍受了万蚁噬心般的痛苦。这种秘药如果没有定期服用解药,不出七日必将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为可怖。
  她曾经见过。
  曾经有人叛出幽冥宗,但不幸被捉了回来关在地牢中。那是她还觉得是幽泽仁慈,幽冥宗那么多的牢房,竟然只是将那人关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牢房。但后来证明,她想错了。
  幽泽将那人关入普通牢房,竟然只是觉得那人不配受以其他牢房的刑法,他的血会污染其他的牢狱。那时她奉命去在那人的牢房周围撒上一种特质的土灰,每日都要撒,每日都要补,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看到那人的惨状后,才知道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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