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嬷嬷带着人向六姑娘行礼:“六姑娘,大夫人得知了这边的事,特意命院子里的蒋嬷嬷过来一趟,全权负责此事。”
鹿清越面上浅浅一笑:“有劳蒋嬷嬷辛苦跑一趟了。”
蒋嬷嬷不同于普通的奴仆,她和前院的吴叔一样,一个专门管教后院的奴仆,另一个专门管教前院的奴仆,是实打实的权利。
鹿清越在面对蒋嬷嬷时的态度,跟许嬷嬷一比,也是天差地别。
“不辛苦,奴婢也是为大夫人和姑娘办事的。”
蒋嬷嬷微叹了一声:
“奴婢早些年,得大夫人赏识,有管教后院奴仆的职责,今个六姑娘刚下考场,身心俱疲,就遇到这档子事,是奴婢平日里管教不严了,还请六姑娘恕罪。”
说罢,蒋嬷嬷满脸歉意地再次行礼。
这个礼,鹿清越自然是不能受的,连忙上前,将人给扶起来:“嬷嬷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嬷嬷劳苦功高,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是知道的。”
鹿清越话锋一转,目光瞥了眼许嬷嬷等人,意有所指:“只是,底下人若有不服管教的,想必也是自个气性太高了,跟嬷嬷无半点干系。”
鹿清越的一番话,主动的把蒋嬷嬷摘出来,并且又给后者戴了个高帽子。
蒋嬷嬷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表示,但眼里的一两分笑,已然变成了六七分了,“过来的路上,老奴也得知了前因后果,六姑娘且放心。”
“如此,就有劳嬷嬷主持大局了。”
鹿清越重新坐回了木椅子上,一副不加干涉的态度。
而蒋嬷嬷转头看向许嬷嬷一干人等,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语出,原本忐忑不安的许嬷嬷等人,也逐渐蹦不住了。
蒋嬷嬷训斥道:“且不论蝉衣是否偷盗,这也只是奴仆的事,你们未经主母准许,便擅闯六姑娘的闺阁,还扰了六姑娘的清静。”
“许嬷嬷,你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奴仆,做不习惯了,想体验一把做主子的爽利是吧?”
被点名的许嬷嬷连连摇头:“不敢不敢……老奴不敢……”
“此事,的确是老奴考虑不周了,一心想着为房姨娘找回旧时物品,为长亭侯府揪出这手脚不干净的贱婢……”
只是,许嬷嬷仍旧不死心,咬牙继续坚持着一开始的说辞。
闻言,蒋嬷嬷递了个眼神给她带来的几名丫鬟的。
“去搜吧,注意点,只搜蝉衣的住所。”
几名丫鬟应道:“是。”
见到这一幕,原先还惶惶不安的许嬷嬷又神气了起来,像是笃定那只银镯子一定被蝉衣藏了起来。
而蝉衣昂首挺胸,丝毫不惧。
哪怕是几名丫鬟让她配合搜身,也大大方方地让她们搜了。
过了片刻,搜屋子的丫鬟出来后,跟搜身的丫鬟对视一眼,皆是微微摇了摇头。
第35章 郑国红麻粉
其中的一名丫鬟便上前回禀:
“回蒋嬷嬷,我们搜过了蝉衣身上,还有她住的屋子,并没有发现什么银镯子,就只有一些零散的铜钱,还有一些不值钱的手帕和木簪子。”
听到这个结果,许嬷嬷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没有的!你们到底有没有搜查仔细了?!”
蒋嬷嬷皱着眉呵斥:“许嬷嬷!”
“六姑娘和我都在这呢!还想撒野不成?”
蒋嬷嬷心里鄙夷不已。
不愧是小妾院子里的奴才,这般没规矩。
蒋嬷嬷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明明白白了,蝉衣并没有拿那只银镯子,兴许,是范姨娘放在什么地方给忘了,也有可能是留香院的丫鬟办事不利索,把银镯子弄丢了也说不定。”
“这……”
许嬷嬷还想说什么,就被蒋嬷嬷出言打断:
“既然蝉衣这里没有银镯子,那你们就去别处找吧。”
“海棠院人手不足,大夫人特意命老奴拨出了一些人手,现在,应该已经在各院各处寻找那只遗失的银镯子了。”
许嬷嬷恨恨瞪了一眼蝉衣,可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结果:“奴婢替范姨娘,谢过大夫人。”
许嬷嬷带着一帮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秋瑟院。
许嬷嬷一走,蒋嬷嬷这边也不再久留,同鹿清越客客气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六姑娘,老奴也该回去给大夫人复命了。”
“那好,嬷嬷慢走。”鹿清越起身相迎至院门外。
鹿清越望着这些人都离开后,开始收拾起院子里的残局。
因着一开始许嬷嬷那帮人蛮不讲理,弄得整个小院子都乱糟糟的。
鹿清越便吩咐两个粗使婆子去收拾院子,然后,单独把蝉衣给叫来。
屋内。
鹿清越看着垂下头的蝉衣,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长记性了?”
蝉衣点点头,脸上后悔不已:“姑娘,她们果真是不安好心……”
鹿清越敛下眼眸。
不安好心?
从一开始便是不安好心了。
只不过那时候,没有涉及到蝉衣自身的利益而已。
“五姐姐那边,应当也记恨上你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以镯子丢失的缘由,来找你麻烦。”鹿清越继续说道。
蝉衣扑通地跪在鹿清越面前,脸色惊慌:“求姑娘帮帮奴婢……”
鹿清越盯着蝉衣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尽心尽力办事,我自然会保你。”
“毕竟你是秋瑟院里的大丫鬟,也是我的脸面。”
“谢姑娘!谢姑娘!”
闻言,蝉衣连忙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
蝉衣听话地站起身,余光瞥见鹿清越想倒茶,茶壶却没有茶水,主动开口:“姑娘,奴婢去小厨房泡一壶茶来。”
鹿清越放下茶壶:“嗯,去吧。”
“……”
等蝉衣出去后,鹿清越面色松缓了几分。
经此一事,蝉衣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应该能暂时稳住一段时间了。
鹿清越在屋内坐了片刻,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外头院子里的动静。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跑哪里去了……”
“方才姑娘需要人手的时候,也不见你俩的影子……”
“……”
鹿清越出来时,便见到蝉衣在训斥着那两个新来的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虽然自知她们做错了,可神色很是不满。
其中一个小丫鬟反驳:“你和我们同为二等丫鬟,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们的?”
“你……”蝉衣立马瞪了那个小丫鬟一眼。
鹿清越听到那小丫鬟这么说了,便出声道:
“既然蝉衣是二等丫鬟,单靠在我这个院子里的资历管不住你们,那她即日起,便是秋瑟的一等丫鬟,应该能管教你们两个二等丫鬟了吧?”
鹿清越觉得也该给蝉衣一点甜头尝尝了。
二等丫鬟和一等丫鬟,后者的身份更高,而后者每个月的月例,也是多过前者的。
正好,到时候趁着笔考放榜时,考上惊鸿书院后,就可以在大夫人面前提一提,相信后者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姑娘。”
“六姑娘。”
见鹿清越出来,蝉衣和两个小丫停止了斗嘴。
而蝉衣在听见鹿清越要给她当一等丫鬟,欣喜不已:“奴婢谢过姑娘!奴婢日后一定好好伺候姑娘!”
说完,蝉衣眼神得意地瞥向那两个不敢再说话的小丫鬟。
处理了这点小事后,鹿清越转头回了屋子里。
**
快用晚膳的时候,蝉衣来汇报一件事。
“姑娘,那只镯子被找到了,在湖边一处杂草丛里。”
“这下子,许嬷嬷她们可是彻底吃瘪了,简单的丢失说成了偷窃,大夫人还好生训斥了海棠院那位范姨娘。”
鹿清越听完,点了点头:“知道了,摆膳吧。”
“是,姑娘。”
“……”
用完晚膳后,鹿清越将屋子锁上,开始研究起鹿如芝想下给她的那个药。
先前已经查出了几种药材,还差几种。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一个时辰后。
鹿清越面色凝重:“这种药……”
竟然是来自郑国的红麻粉。
鹿清越不敢大意,又仔细查证了一遍。
虽然这药性被做了手脚,调换了几味药材,可关键的几种药材,确确实实是制作红麻粉的必备药材。
此药粉一旦被误服,在五个时辰内,服用者全身上下都会长出红色的麻子,看着那效果,很像是寻常的红疹。
可这种红麻粉是有毒性的,如果不能在一天内根除,那即便日后痊愈,身体也因此受损了。
严重者,甚至会导致毁容。
可是,郑国的红麻粉,怎么会出现在望京城?
更不可思议的是,还被鹿如芝这种闺阁女子拿到手。
“郑国的药……”
鹿清越脑海中的某些记忆被缓缓勾起。
前世,在三年后,望京城曝出了一则有关郑国秘药的惊天大案。
那时候的鹿清越,还深陷泥沼之中,自身都难保,但也有所听闻。
可见,此案的恶劣性和震撼性,是有多大的。
为期半年的时间里,连宫中禁军都出动了,时常出入每家每户的宅院,连一些世家贵族都无法幸免。
有的时候,人在家中坐,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禁军给抓走了,关进刑部大牢里审问。
那段时期里,人人自危。
第36章 不同寻常的案子
后来,鹿清越从殿下的口中,才了解到几分真相。
难不成……
郑国的药贩子现在就已经开始渗透望京城了?
鹿清越被自己这一猜想给惊吓住了。
前世的那场案子,一共查抄了上百户人家,凡是有购买郑国秘药的人,基本都跑不了。
轻则一人落狱,重则全家流放。
而明面上的上百户,也只不过是朝廷想公布出来的,这背地里,说不得还有更多的人和家族被牵连其中。
如果鹿如芝跟郑国药贩子沾染上关系,那前世鹿家为何没事……
不对!
前世的鹿家,在那个时间点里,范姨娘不知为何缘由,被鹿永禄直接赶出家门。
细思极恐下来,也是自那以后,鹿家儿郎的官途便处处不顺,鹿永禄接连被贬,不出半年,长亭候的爵位也被收了回去。
而鹿家,从此便一蹶不振了。
鹿清越将红麻粉给仔细包好,心中思量:“此事,必须要尽快告知殿下!”
前世,迟了三年的时间,才将那些藏在暗处的郑国药贩子给揪出来。
虽然在事态发展得更为严重前遏止了,可当时朝廷进行一番大清洗,耗费了不少的人力和财力,望京城内,动荡不安。
那些被毒害了三年的秦国百姓们,自身也被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后来,鹿清越远行至郑国,越是了解更多的郑国秘药,就越是心惊胆颤于郑国秘药案。
郑国投放进秦国的秘药里,掺杂了一种能潜伏在人体的遗传毒素,这种毒素,会遗传给下一代。
生出来的小孩,是痴傻儿的可能性有五成!
这就相当于十个新生儿里面,有五个是痴傻的孩子!
郑国此计,是想把秦国的根给搞烂了!
一旦完全得逞,那秦国往后的五十年内,男性劳动力大大锐减!而能够威慑六国的勇武军队,也将不复存在!
**
两天后。
鹿清越坐在院子里,叹了口气。
唉~
殿下只说了有事会来联系自己。
可鹿清越却没什么法子去主动联系萧容策。
就算鹿清越偷溜出府,也进不去那富丽堂皇的皇宫。
想了两天,鹿清越除了想到再次去‘偷’一回殿下的宝藏,来引起殿下的注意,便再也想不出啥好法子了。
鹿清越倒是知道殿下喜欢吃醉仙楼的美食,时常让疏明去偷偷买些吃食带回宫。
可鹿清越不确定疏明什么时候会去,而她自己也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府。
“除非……”鹿清越单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院墙:“除非殿下或疏明能来……”
谁知,鹿清越没抱希望地刚嘀咕完,就听到了一道极小的声音从院墙的另一边传来。
“六姑娘~”
起初,鹿清越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当疏明掉了下来的时候,鹿清越登时就睁圆了犹如一汪清泉的明眸:“疏明?还真的是你啊?”
疏明双手做祝贺的抱拳手势,眉飞色舞的:“六姑娘,是殿下专门让我来给你提前报喜的!”
鹿清越略有疑惑:“什么喜?”
疏明嘿嘿一笑:“就是六姑娘此次的笔考,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考上惊鸿书院!”
“真的?”鹿清越面上一喜。
“当然了!”疏明的语气斩钉截铁。
“那就好……那就好……”鹿清越心里欢喜,那一丁点的忐忑也终是消散,不过,喜悦之余,鹿清越并没有忘了原先的事:
“对了,我也正好有事跟殿下汇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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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昭辰殿。
“殿下!”
在床榻上舒舒服服睡着懒觉的某人,听到动静后,眉头轻轻蹙了下,嘴里似乎嘀咕了什么,随后,转头躺进了里面,还顺手用被子捂住耳朵。
疏明快步进来,气息都有些不稳,便急促地说道:“六姑娘那边似乎有情况。”
被子里头的人不甘心地蹭了蹭床褥,随即,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墨发白衣、粉雕玉琢的少年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懒懒地一抬:“什么情况?”
“这是六姑娘交给属下的,里面是一包药粉。”
说着,疏明右手心摊开,上面正放在一包药粉。
萧容策刚准备伸手去触碰,却被疏明给躲了过去。
“殿下,这可万万不能触碰!”
疏明一脸凝重地解释:
“六姑娘说了,这是郑国的红麻粉,若是沾染上分,不出五个时辰,整个人的身上都会起红麻子,还会出现脱力的状况。”
萧容策神色一怔:“郑国红麻粉?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