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萧言青脸上略显失望,转而不死心地询问:“哦?姑娘的船上还有朋友?可是姑娘的朋友所弹?不如为鄙人引荐一二?”
“非也。”鹿清越摇了摇头:“是我随便在街边找来的乐师,方才小弹了一曲后,便乘小船走了。”
闻言,萧言青偏头看向身旁的属下,低声问道:“当真有人走了?”
他的属下脸上露出几分不确定:“方才好像是有那么一条小船,游在对面花船附近……只是天色稍暗,也看不清人。”
萧言青神色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下一秒,萧言青再次扭头看向鹿清越,他微微叹了一声:
“那还真是遗憾了,原本,鄙人还想邀请这弹奏之人上船喝一杯,也可以结识多一位红颜知己。”
在船里静观事态发展的萧容策听到此言,不由得啐了一声:“老色胚……都几十岁的油腻大叔了,还想勾搭小姑娘!”
“阁下真是平易近人。”鹿清越很是敷衍地浅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只是,那乐师是个四十多岁的郎君,生得五官周正,刚阳至极。”
话落,对面的花船久久没有传来人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四十多岁男的?
还生得五官周正?
这不就在暗示那名“乐师”,不仅五大三粗,相貌还平平无奇么?
鹿清越并不打算轻轻放下,唇角轻勾,继续调侃:“红颜知己……可能同阁下谈不上,但若是以琴声会友,成为知音,也许还有几分可能。”
哼~
这一世,没想到这么早再见到此人。
不过,管你是什么郡王,敢扰了殿下的兴致,虽说不能揍一顿,那也得恶心两下。
果然,萧言青的满腔兴致,登时就全没了。
只是,瞧着鹿清越俏生生地站立在船头,萧言青忽的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轻笑:
“不知姑娘是京城的哪户人家?虽然未能得见那乐师一面……”
萧言青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对面花船里走出了一道翩翩少年郎的身影。
隔着数丈之远,萧言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刚出现的少年郎,似乎很是亲密地站在少女的身侧,还微微地俯身垂眸,能够轻窥到佳人容颜。
少年郎的声音自另一头飘来,似乎带着一丝丝抱怨和关切:“怎么耽误这么久?这外头风大,随我进去吧。”
“嗯。”少女很是乖顺地点头,而后看向萧言青的方向,微微福身:“阁下,我同朋友还有要事相谈,就不多叨扰了。”
“那名乐师应当还未走远,你大可派人去找,兴许能找到人。”
最后,少女还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萧言青难免又想起了那位“阳刚乐师”,一下子,脸色变得发沉了几分。
而鹿清越和萧容策也趁机离开了萧言青的视野内……
**
回到船内,萧容策拉开了同鹿清越的距离:“啧,你这么大胆,敢骗御南郡王?”
鹿清越轻轻眨了眨眸子:“反正,御南郡王又不认识臣女,既不清楚臣女样貌如何,臣女的声音也做了伪装,便是第二日再碰见了,也认不出来的。”
萧容策微微挑眉:“你原来都盘算好了?”
鹿清越还有点小骄傲:“那是。”
“不单如此,今晚臣女身上的衣物,配饰等,日后也不会再穿出门了。”
鹿清越的几次拐弯抹角的拒绝,若是有点头脑和城府的人,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见鹿清越有些得意,萧容策直接泼冷水道:“你又怎知他不会硬来呢?若是真的要强行‘请’你去他船上坐一坐,你当如何?”
“唔……”
鹿清越刚要说什么,萧容策又继续补充道:
“你也别想用什么天色已晚,家中长辈不许你久待,他还可以趁机提出送你回家。”
鹿清越抿了抿唇,颇有些无辜地看着萧容策:“不是还有殿下嘛~”
萧容策一噎。
第46章 前世初遇时
顶着鹿清越那无辜纯澈,可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调侃意味的眼神,萧容策将目光从少女那白嫩的脸蛋上移开,面上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
“你是孤的门客,又是孤带出来玩的,自然要护你周全的。”
两人重新落座,鹿清越便将一叠糕点果子讨好般推到萧容策面前:“所以呀,臣女的背后有殿下撑腰嘛,行事自然就大胆了些许。”
“就一点。”
说着,鹿清越还用右手拇指稍稍抵住了食指的部分指尖,示意给萧容策看。
萧容策吃完了一叠的糕点果子,心情转好,便决定大度地不跟鹿清越计较:“时间也不早了,再逛一会儿,孤便让疏明送你回府。”
“嗯嗯。”鹿清越完全没意见。
今晚能陪同殿下出来玩,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为了避免御南郡王不死心,想要探清鹿清越的身份,萧容策便让花船继续行驶,而两人则是寻一个隐蔽昏暗的角落,便乘坐小船离开。
等上岸后,疏明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是送鹿清越回府的。
“殿下……明日书院见?”鹿清越轻轻眨了眨眸子,语气试探道。
闻言,萧容策微微翻了个白眼:“嗯,明日书院见。”
得到保证后,鹿清越立马展露笑颜:“那就一言为定!”
“殿下。”疏明小跑过来。
“把人安全送回去,注意点,别被什么人跟踪了。”
疏明保证道:“放心吧,殿下,这事我熟的。”
“六姑娘,请。”
鹿清越微微颔首:“嗯,麻烦你了。”
“……”
一路上,鹿清越安安稳稳地被疏明送回了鹿府的秋瑟院里头。
回来后,鹿清越便去找了蝉衣:“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好的,姑娘。”蝉衣立马扭头去小厨房。
小厨房里面备着一些热水,现在稍微有点凉,不过,再花点时间加热一下,就能用了。
等蝉衣提来热水后,鹿清越便开始更衣沐浴。
“……”
沐浴完后,鹿清越穿着轻薄舒适的新衣,坐在床头上。
“萧青言……”
鹿清越缓缓念出这三个字。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这个人了。
鹿清越对此人算不上熟悉,可也绝不陌生。
因为……
前世的鹿清越,在刚满十五后,就被鹿永禄用一顶轿子,抬进了御南郡王府,送给了萧青言,以此来讨好后者,求个升官的捷径。
萧青言的年岁已过四十,家中妻妾成群,生养出的子女便有七八个。
当初,鹿清越自知无力反抗鹿家的这个决定,便在入御南郡王府的当晚,用剪刀划伤了自己的整张脸。
整整十五道刀伤,是鹿清越在祭奠着自己在鹿家生活的这十五年。
自此,她便不是鹿家人。
因着满脸的伤痕,萧青言兴致全无,对鹿清越更是嫌弃不已,当晚便直奔另一房的美娇娘怀里。
萧青言嫌弃鹿清越的毁容,而御南郡王府的下人也见风使舵,将她安排到了偏僻落破的小院子,任由着自生自灭。
后来,鹿清越便在御南王府度过了两年的光阴。
期间,萧青言也偶尔想起鹿清越这个人,只是自己故意留着脸上的伤疤,一次次劝退了萧青言。
再后来——
就遇见了殿下。
也终于从御南郡王府脱身出来……
而这一世,她势必不能再那般被动,任由鹿永禄随意将她送人。
**
当夜。
东宫,昭辰殿。
还没到东宫门口,马车里的萧容策便困得睡着了过去。
而后,梦里……
萧容策的意识稍稍有些清醒,便见到了一大群的官兵围在一座府邸面前,来势汹汹的。
“……御南郡王涉嫌勾结敌国奸细,奉陛下旨意,御南郡王即刻剥夺郡王之尊,御南郡王及家眷尽数收收押至刑部大牢,听候处置!”
“……”
冷冰冰的声音在郡王府门口响起,府内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慌乱不已。
“不……郡王爷怎么可能……”
“这是诬陷!都是诬陷……”
“快逃啊……”
“……”
府外的官兵直接破门而入,将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员全都制服在地。
“胆敢反抗者,杀!”
“胆敢逃跑者,杀!”
“……”
半个时辰内,整个郡王府就被控制了下来。
“殿下,府里的人具体都要如何处置?”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懒洋洋地凯酷:“萧青言的家眷,一并带走。”
“至于府内的奴仆,若是家仆,先禁足在郡王府内,若是长短工的,查明身份并无不妥后,便把人放了,万不可造成不必要的杀戮。”
“喏。”
“……”
正当男子快要了离开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又来汇报:
“启禀殿下,这里还藏着一个人,身份存疑。”
一名穿着简朴的女子,被官兵带到了在场身份最为尊重的男子面前。
男子淡淡瞥了眼,忽的眼神一顿,停在了女子脸上那丑陋的伤疤上。
女子察觉到四四方方而来的异样目光,也不露怯,很是坦然地跪在原地,不哭不闹,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男子忽然开口:“你是怎么来御南王府的?”
御南郡王喜好美色,怎么会让一个毁容的姑娘进府?
女子坦言道:“被人送来的。”
“民女来郡王府已有两年,因着入府当晚,不小心伤了脸,留下了伤疤,所以平日里,被勒令不能在御南郡王面前露脸。”
闻言,男子沉默了一瞬,对身旁的手下说道:
“去,随便找几个人过来确认身份。”
“喏。”
官兵们随便扯来了几个脸色惊慌全身瑟瑟发抖的丫鬟。
“她,你们认识吧?”将小丫鬟带来的一名官兵发话。
其中的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认……认识,是两年前入府的,因为毁容了,就被打发到偏僻的小院子里。”
“是……是的,她说得没错。”其余的小丫鬟连连点头,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
男子再次瞥了眼依旧淡然处之的女子,跟手下说道:“把人放了吧,只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家而已。”
“喏。”手下回道。
此时,女子才有了反应,真心诚意地向男子叩谢:“谢殿下。”
“……”
第47章 回宫!回宫!
“殿下……”
殿下?
什么殿下?
萧容策微微蹙眉,一睁眼,便看见了站在床前的疏明。
萧容策抬手轻按了下眉心,问:“什么时辰了?”
奇奇怪怪的梦怎么又来了?
还有,梦里的那个男的……是他自己吗?
萧容策此刻脑子里乱成一团。
疏明回禀道:“殿下,快到寅时了,另外有鱼上钩了。”
闻言,萧容策原本还有些困倦散漫的凤眸,瞬息间染上了丝丝寒意:“走。”
萧容策翻身下床,扯过一旁的外衣披上。
“殿下,夜深了,要不您回宫休息吧?让底下的兄弟去办就行。”疏明一边伺候萧容策穿衣,一边试图劝道。
穿戴好后,萧容策随意甩了下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腕,语气冷然:“都开春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疏明有些意外:“殿下,您要出手啊?这……”
萧容策没有回答,而是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感叹了一声:“春天,真是个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呐~”
“……殿下,您要不再多穿几件?早春的夜间挺冷的。”
“……”
出宫时,在疏明欲言又止的眼神下,萧容策动用轻功,轻轻松松地飞出宫外。
到了宫外,便有马车来接应两人。
不用萧容策再开口说什么,驾车的车夫便带着人,去往目的地。
这一去,便直接去到了外城区。
**
一处民宅。
数道身影自宅墙外飞身落地。
而宅子内的人听到动静,有两个人刚出来想查看情况,便被两把开锋的长剑瞬间抹了脖子。
两人瞪大双眼,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最后也只能含恨倒地。
里头的人察觉不对劲,全都走了出来,便见到了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伴,此刻气息全无地倒在地上。
而院子里面,多了数道黑色的身影。
“方子!”
“你们是什么人?”
“无故闯进我们的私宅,就不怕我们报官抓你们吗?!”
“……”
出来的人里面,一共有八人,穿着打扮,都跟寻常的秦国普通百姓没什么差别。
那数道黑色的身影里,有人轻啧出声:“演得还不错。”
“只是可惜了,大秦的律法,向来是保护大秦的子民,而不是一群包藏祸心的敌国奸细。”
闻言,那八人脸色微变,转眼之间,周身的气息登时就变了。
“杀了他们!”其中一人语气森冷地开口。
下一秒,八人纷纷从身上掏出了短刀,或许从旁边的货物堆、柴火堆这些放置杂物的地方抽出大刀长剑之类的武器。
而来此地“做客”黑衣人们也不客气,直接跟这八人交上手了。
唯独刚刚出声的那名黑衣人,露出的那双冷冽凤眸盯着侧边的屋子。
而后,抬步走了过去。
刚踹开房门,一进去,房梁的上方登时就落下一人,手持着锋利的短刀,眼看着要刺入黑衣人的脑袋!
黑衣人身子一偏,无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次的袭击。
紧接着,腰间的腰带被抽出来,只在呼吸间,那个“腰带”就变成了一条软鞭。
手腕轻轻甩动,那鞭子就像是有着灵性一般,立马缠上了袭击者的手腕。
缠上的一瞬间,鞭子表面那些不起眼的小刺扎进那人的皮肤,开始呲呲呲的冒血。
“啊……”
那人吃痛地叫出声。
黑衣人手腕一抖,鞭子放开了那人的手,紧接着,没等后者有半点出喘息之机,便直接缠住了他的脖子。
“唔……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