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明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最后眼神阴沉,低头作辑:“还真的有劳五公子身为兄长的一番教诲了,只是……有的东西,不争取一番,又怎知不成?五公子天之骄子,想必是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些事的。”
“告辞!”
顾溥心瞧着顾施明远去的背影,随后,他淡淡地拂了下衣角,转身进了观潮阁。
顾溥心一进去,见到顾正业时,便听到后者开口道:“你方才遇到顾施明了?”
“是。”顾溥心点头。
顾正业道:“跟他说这么多作甚?”
顾溥心面色平静,全然没有方才一番冷嘲热讽之烈态:“不激他一下,又怎会露出马脚呢?”
“你啊……”顾正业笑着摇头:“道你心思缜密,可你对太子一事,却是有着少年意气,若是道你意气用事,可今日一事,差点连祖父都给骗了。”
顾溥心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轻笑道:“这不是还没骗过去么?孙儿道行尚浅,还需祖父多加教诲。”
“哈哈哈……来,我瞧瞧你近日的功课如何了?”顾正业招了招手,道。
“是。”
“……”
**
惊鸿书院。
几道钟声响起,课室的门口涌出了一道道的身影。
其中,鹿清越三人也在人流之中。
“……终于下课了!”董箐扭了扭脖子,看向一旁的鹿清越:“对了,鹿妹妹,你方才上课的时候,目光怎么一直盯着对面的男席?”
策论课是两大书院共同上课的,有男女学生,男在右,女在左,用屏风隔开。
董箐忽然贼笑了起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情哥哥在对面?”
“董姐姐!”鹿清越一听,顿时小脸严肃了起来:“你别胡说,我哪有一直盯着。”
“也就是偶尔看两眼而已……”到那最后一句时,鹿清越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嘀咕了下。
“说!你在看谁呀?我见你找了好几圈,似乎都找不到想要见到的那人。”董箐不依不饶地追问:“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好郎君呢?”
鹿清越辩解:“真没有,姐姐。”
在一旁看戏的沈傲雪发话道:“既然清越不肯说,我们也不逼着了。”
“反正,该知道的时候,总能知道的。”说着,沈傲雪作势甩了个调笑的眼神给董箐。
两人便一副“嘿嘿嘿”的取笑出声。
“真没有。”鹿清越无奈地辩解着。
可奈何,这两人一副“我懂我都懂你别解释”的调侃表情,让鹿清越感觉她是越说越不清楚了。
董箐话锋一转:“不过,鹿妹妹,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出去一趟?”
“出去什么?”鹿清越有些迷糊,她还有什么未做的事情吗?
董箐用手肘轻轻撞了下鹿清越,取笑道:“这课堂上见不成,私底下不得去见上两眼才安心呐?”
鹿清越反应过来,面上顿时佯怒:“好哇!你还笑话我?都说了没有了!”
董箐举手求饶:“咳咳咳……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总行了吧?”
鹿清越嘴上虽是否认了,可心底倒也犯起了嘀咕。
殿下这是去哪了?
这策论课,应当是逐鹿书院那边的重点课程吧?
殿下怎么会不在呢?
嗯……也可能是不在这间课室吧。
第59章 露头
鹿清越虽然心里犯嘀咕,可也不能真的跟董箐所说那样,跑去找殿下。
殿下就算不来进学,那肯定也是有要事相办。
她可不能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只是,鹿清越没想到,一连三天,别说见到萧容策一面,就连她私底下打听的隔壁逐鹿书院有关太子殿下的消息,也全都是……
#震惊!太子殿下逃学了?!#
#太子殿下不装了!摊牌了!就是逃学就是玩!#
#每日一猜,太子殿下是去招红袖,还是倚西风了?#
打探得多了,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消息,鹿清越干脆就不打探了。
**
而此时,备受‘关心’的太子殿下,此时正乔装打扮,跟着自家下属在旁人的宅院角落里蹲墙角。
疏明已经不知晓得自个是第几次的欲言又止了。
“殿下,要不您先去马车或者茶楼什么地方舒舒服服待着?这里有属下守着就行。”疏明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亘古至今,有哪国的太子,会蹲在自家臣子私生子的宅院外头打探消息,还是一蹲就是三天的。
瞧着萧容策已经开始在数地上路过了第几只蚂蚁的时候,还一副兴致不减的状态,疏明就恨不得把一墙之隔的顾施明给拎出来,而后就地正法!
“没事,孤不无聊。”萧容策捡起一根干草,逗弄着地上的蚂蚁。
疏明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只能扭过头去。
这一扭头,便看见宅院的后门开了。
顾施明的身影从里头冒出来。
“殿下!那龟孙子出来了!”疏明激动地告诉了萧容策。
闻言,萧容策站起身,顺便丢掉手中的干草:“跟上。”
“好咧,殿下!”
“……”
就这样,一主一仆跟在顾施明的身后,看着后者进到了一间看似平平无奇的药材铺里面。
顾施明进到药材铺里面,便找药材铺的老板理论:“为何这些药没有效果?都这么多天了。”
老板放下手中正在配比例的药材,问道:“你买的是什么药?”
“就是这些?”顾施明将一些残留的药粉包拿出来,摆在台面上:“我先后买了三回,一次比一次的剂量还要大,都用了好几天了,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不应该……”老板稍微检查了一番,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这样吧,你再买一些这种的,拿回去一并用。”
老板拿出了一包新的药包,递给顾施明。
“两者加在一块,药性会大增,见效显著。”
谁知,顾施明依旧冷着脸:“不成!都三回了,还是没有效果,你们的主事人是谁?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你们这就是假药!”
似乎是“假药”的两个字触动了药贩的神经,老板的脸色冷了下来:“假药?要不,你当场把这药给服下去,来亲身体验此药是真是假?”
“你……”
顾施明瞧着眼前的药粉,心底顿时打了退堂鼓,想着要不要再拿一包药粉回去,再试一段时间?
可当他想到前几日,在顾家见到顾溥心时,后者的那番冷嘲热讽……
顾施明一咬牙:“成!我买了这包!可若是再无用呢?”
老板抬手,抹了抹小胡子:“若是再没有用,那我们东家亲自出马,帮你配制一款药,如何?”
“你们东家?”顾施明凝眉。
老板点点头,一脸傲然:“自然,我们东家的药,都不会轻易流出去的,现在的这些药,也不过是东家的徒弟们炼制的。”
听到有更好的选择,顾施明眼睛一亮:“那……那我现在就要你们东家的药!双倍……不!三倍的价格!如何?”
“你们的药都失效三次了,这回怎么说,你们东家出手一次也不过分吧?”
闻言,老板神色犹豫了一瞬:“那我需要先问问东家的意思,你的这包先拿回去用着。”
“可以,每隔两天,我就来一趟。”
“……”
交待好了事情后,拿着新药,顾施明便离开了药材铺。
而在顾施明离开药材铺后,本来就没有一个客人的药材铺,顿时就关门谢客。
**
药材铺的老板从后门走出去,辗转了好几条街,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头,进入了一家小宅子。
一进去,老板碰见了正在晾晒药材的一名老者,连忙上前说道:“东家,又有客人说我们的药失效了。”
“这个月第几回了?”东家一听,放下手头的工具。
老板回答:“应当有十来回了。”
“十来回?这么多?”
老板点点头:“是啊,我们初来秦国,卖出去的药,也不过是二十位出头的客人。”
东家沉思了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此事定然有蹊跷,派人去查了吗?”
“早就派人去查了,只是还没有结果。”老板道。
东家语气一厉:“继续派人!继续查!”
老板脸色为难了起来:“东家,我们人手不够,而且动静太大的话,容易引得秦国疑心。”
东家倒是很淡定:“秦国那边,自有人帮我们遮掩,不怕担心。”
“可人手上还是缺啊……”
东家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这些天先不招揽新客人了,等查清楚缘由,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是。”
“……”
人走后,东家原地思量了番,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很轻松的事情,却不料,这才刚来秦国不久,就出现了问题。
东家还是决定联系上线。
于是,便修书一封。
信件上的字体用特殊药水写了一遍,等药水干了之后,整张纸空白一遍,什么都看不见了。
东家将这一张小纸条折叠起来,又从屋里的角落中拎出盖着黑布的鸟笼。
黑布掀开,鸟笼里面的三只信鸽见到光线,在里头跳来跳去的。
东家取出其中一只信鸽,将小纸条塞进信鸽脚边系的信筒里面,又密封好,确保纸条不会中途掉出来。
随后,东家捧着信鸽,走到了窗边,探头左右张望了下外面,确定没有人影后,便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出去。
第60章 天上掉下鸽
那浑身雪白,膘肥体壮的信鸽正在天上兢兢业业地飞着,时不时的,喉间响起自由自在的愉快“咕咕”声。
忽的,地面上射出一块飞石,快准狠地将信鸽给击落下来!
“咕——”
信鸽凄凉落地,便被疏明的大手给一把揪住那对翅膀。
“哟~还挺肥的。”
萧容策无视了那绑在信鸽脚上明晃晃的信筒,反倒是对信鸽的身体起了兴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疏明感觉在殿下说出这句话后,手上的信鸽越发剧烈挣扎了。
“……咕咕咕!”
疏明好意提醒道:“殿下,还是先看信件吧?”
“噢~”萧容策嘴上应着,两眼依旧直勾勾盯着信鸽:“把信弄下来,让孤瞅瞅。”
疏明将信筒里面的纸条拿出来,然后递给萧容策。
萧容策翻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疏明凑上去一看,顿时迷糊了,“殿下,这……”
“带回去,找厉公公瞅瞅。”萧容策将纸条还给疏明,道:“厉公公早些年游历过郑国,说不定有所了解。”
“诺。”
“……”
于是,两人秘密回到了东宫,找了厉公公询问此事。
厉公公接过纸条时,指腹的老茧细细摩挲了一下纸条的表面,随后用放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随后,厉公公迟疑地开口:
“回殿下,若老奴没有猜错,这应当是用了一种特殊的郑国墨水,在这张纸条上写下内容。”
“没有特制的药水擦拭,外人是看不清纸条上的内容。”
“另外,这墨水是有时效的,约莫能维持十天半个月,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即使得到特制药水,也无法显现出上面的内容。”
疏明询问道:“厉公公,这特制药水要如何得到?您是否有法子配制出来?”
闻言,厉公公摇了摇头:“郑国的特制墨水种类很多,每一种都需要专门的特制药水,老奴也只不过见识过几样罢了。”
“疏明,回书院。”萧容策想了想,开口道。
疏明不解:“殿下,回书院作甚,您不是今天必须逃课吗?”
“自然是找可能会配制的人咯。”萧容策微微挑眉,一副“你真蠢这都想不到”的鄙夷的神情。
疏明神色恍然:“您是说六姑娘?”
“那不然呢?”
萧容策反问了一句后,便迈步准备离开东宫。
“殿下。”
厉公公叫住了人:“老奴多嘴说一句闲话。”
萧容策脚步一顿,偏头道:“厉公公请讲。”
厉公公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昨个陛下还派了年公公来旁敲侧击,询问着殿下在书院的学业情况,您这边好歹做做样子……做久一点。”
闻言,萧容策摸了摸鼻子,语气理直气壮:“这不是有正事嘛,分身乏术。”
厉公公道:“总之,老奴也就是传个话。”
“厉公公,那孤走了。”
“殿下慢走。”
“……”
**
惊鸿书院。
暖阳阁。
西屋。
鹿清越拿着一个水壶,给新种植的花草浇水。
忽然,从屋檐上方飞下来一人。
鹿清越面上一惊,不过当看清楚来人的面容,顿时转惊为喜。
“殿下!”
“快快快……你帮孤瞅瞅这个。”说着,萧容策便直接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鹿清越此刻有些迷糊:“这是什么?”
萧容策解释道:“刚截获的郑国药贩的信件,不过这上面用了特制墨水,看不见内容,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法子?”
“好,我先看看。”
鹿清越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开口:“可以试试。”
“不过,需要一些东西,眼下我屋里没有。”
萧容策一听,忽然有种意料之内的惊喜。
意料之内,是萧容策在来时的路上,便下意识觉得此事询问鹿清越,定能有个解决之法。
而惊喜……自然是萧容策在鹿清越的身上,就像是又探到了一处未知的宝藏。
萧容策立马往上方的屋檐喊话:“疏明。”
话落,疏明也从上方跳了下来。
“你缺什么,疏明给你跑腿去买。”萧容策说道。
此时,鹿清越的目光忍不住瞥向疏明手里揪着的信鸽。
额……
这是什么?
鹿清越回过神,向疏明微微颔首:“有劳了。”
疏明:“六姑娘请说。”
“我列个单子,这样方便。”
说完,鹿清越放下水壶,转身去到屋内的书桌旁,抽出纸笔。
鹿清越将单子列好后,便交给了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