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拿出钱包,又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笑着,还是那句话:“挺好的,家庭资产合理运用。”
把账号信息发过去后,妈妈回了条语音过来,她说:“收到了,明天给你转,到时你记得查一下。你房间里那些衣服和书,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你哪些留着哪些不要,我跟人家说好了,你下周末回来收拾,我把她的电话发给你,到时你弄好了给她打电话,她好找人上门换锁。”
邹楠粤回:【行。】
梁和岑问她:“下周末你回江城?”
“其实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是有些书和照片扔了可惜,还有我的高中毕业证、饭卡、献血证什么的,都放在老家,就得回一趟。”
“我陪你吧,正好你带我江城两日游。”
“行啊。”邹楠粤笑起来,“带你去大吃大喝,我知道那种看起来不起眼,但比网上那些美食探店好吃很多的店。”
梁和岑点头:“那我可从今天就开始期待了。”
邹楠粤肯定道:“期待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车子重新上路,邹楠粤忽然想起来:“对了,昨晚回房间后,我跟我妈聊了会视频,告诉她我俩在一起的事了。”
梁和岑立即转过头:“阮阿姨说什么了吗?”
邹楠粤也不卖关子:“说你好呗,让我俩认真谈。”
梁和岑本来也不担心,他对自己挺满意也挺自信:“我做什么事都认真。”
邹楠粤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我也差不多吧。”
说完,两人都笑出声。
上午回到镇上的商业街转了一会儿,买了点当地特产,邹楠粤发现,与梁和岑在一起,逛小店也津津有味,中午吃了饭后回城,直奔车店,她挑了一辆银色的可折叠山地自行车。
到家,郑暇君见了后,颇感意外:“怎么出门玩一趟还弄了辆自行车回来?”
梁和岑替她放到杂物间旁边的转角处,邹楠粤对老太太说:“我以后想和岑岑一起骑行就买了一辆。”
他俩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梁和岑和郑暇君说了两句话,看着邹楠粤:“我上楼了?”
邹楠粤点头:“好。”
不过,她刚坐进沙发,梁和岑就在玄关叫她:“粤粤。”
“嗯?”
“车里还有东西你忘了拿。”
“什么东西?”
“出来说。”
邹楠粤疑惑站起来,她想了一下,行李包和特产都没落,走到他面前,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没落什么。”
梁和岑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小声说:“是没什么,但是我们今天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他没太用力,但邹楠粤还是一下子就撞到他怀里,下一秒,他另一只手放到她腰后,形成环抱她的姿势。猝不及防的,邹楠粤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不过因为玄关视线隐蔽,她倒不太紧张,也低声问:“你还想做什么?出去走走?”
梁和岑垂眸看她,笑:“还有散步的体力?”
两人几乎快面贴面了,邹楠粤也并非完全不懂,但她依然问:“那你想怎么结束?”
“今天我们还没有接吻。”梁和岑直接道。
邹楠粤心跳怦怦的:“外婆就在里面。”
他揽着她往角落里躲了一点,一楼的光线本来就不太好,玄关处于背光处,现在又是夜里,没开进门灯,客厅的光线透出来,但照不到他们的位置,两人立在昏暗之中。
“她看不见,而且她被电视剧吸引了,注意不到我们。”梁和岑说着,呼吸越来越热,最终全数落到她唇上。
他俯身吻她,并不着急深入,干巴巴的侵略没什么乐趣,反倒是她在他停顿的时间里,反应过来衔住他的唇,犹如品尝冰淇淋,轻轻的抿一口、含一下,舌尖轻触,你来我往的,更让他感到享受。
漫长的一个吻后,梁和岑慢慢松开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滑出来是向上的路径,轻轻挠了一下邹楠粤的掌心:“我真的上楼了,明早见。”
邹楠粤心底泛起一串涟漪,她替他打开门,送他离开:“拜拜。”
梁和岑走后,邹楠粤靠在门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回到客厅,郑暇君看她一眼:“不是出去拿东西了吗?”
“没拿,他记错了,我们说了几句话。”邹楠粤的理由蹩脚。
她见茶几上的香蕉皮表面开始长出斑点,买回来好几天,妈妈走后,外婆因为血糖偏高不吃糖分含量高的水果,她下班回来晚也没时间吃,再放下去就彻底坏了,于是她掰了一个,剥着皮,问:“今天舅舅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怎么了?”
早晨邹楠粤睡醒,才见到昨晚自己发那条朋友圈有舅舅的评论,问她和岑岑谈恋爱了吗。她还以为舅舅会给外婆打电话,但是刚才梁和岑进来,老太太不像已经知情的样子,原来是真不知道。她调皮道:“外婆,咱家最听你话的人是我,对吗?”
尽管郑暇君不明所以,仍旧乐呵呵点头,配合道:“对,肯定是你。”
她宣布:“上次你叫我有机会和岑岑更进一步就要把握住,我照做了。”
老太太稍微反应了一下,才问:“你俩谈上了?”
邹楠粤咬下一口香蕉:“谈上了。”
因此第二天早晨梁和岑下楼,受到了老太太的热情对待,郑暇君真是越看他心里越喜欢,殷切问他以后想吃什么早餐,她给他准备。梁和岑见邹楠粤忍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回答:“外婆,家里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我不挑食。”
外婆?邹楠粤诧异地望向他,他以前都叫郑奶奶的!
郑暇君脸上乐开花,连着答应几声。
一出门,他就牵了她的手,笑:“你昨天晚上告诉外婆了?”
邹楠粤不答反问:“你怎么也叫上外婆了?”
“一时嘴快。”梁和岑一本正经,不过他确实不是存心,刚才就那么脱口而出了,他很快就接受,“就当我提前练习。”
邹楠粤:“……”
这天快到中午时,邹楠粤收到一条汇款信息,下班后她给阮贤云发了条微信:【我收到钱了。】
阮贤云回:【我明天就回来,刚才一起去办了过户手续,房产证要等半个月才拿得到。水电气过户我就不陪她了,把身份证复印下来,写张业务办理委托书,到时房产证办下来了,他们自己去改名字。】
邹楠粤:【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注明一下用途,就写仅用于水电气业务办理。】
阮贤云:【行。】
阮贤云自己在网上订了周二上午十点的票,她提前半小时到站,过安检进候车室,在离检票口比较近的区域找了个空位坐下,拨出曾佑青的电话。
这会儿,曾佑青正在听工作汇报,看清来电显示,他拿起手机,对下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你去忙。”
等到下属离开他的办公室,他将手机听筒贴到耳边:“阿云?”
阮贤云开口:“我今天回来,下午四点到站。”
曾佑青已经换下刚才谈公事时的正色,笑着道:“你把具体的车次信息发给我,我来接你,正好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
“那就这样,我先处理一下工作。”
阮贤云犹豫了一下,问:“我打扰你了?”
“没有,别想太多,我还没有忙到接一分钟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我现在的确有点事,下午再联系。”
阮贤云发过来的车票显示 16:12 分抵达,曾佑青提前十分钟到地方,他没用司机,自己开车来,停好车后,找到出站口等她。
阮贤云回去时两手空空,回来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拎包,曾佑青接到她,伸手说:“把东西都给我吧。”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见面
这次去的还是一家中餐厅,装潢得古色古香,琉璃吊灯,雕花桌椅,青瓷餐具,菜式精致。阮贤云说:“以后不用次次都来这么贵的地方。”
曾佑青给阮贤云夹了一个刚送上桌的桂花黄鱼卷,叫她尝尝:“还记不记得那家聚福大饭店?虽然早就倒闭了,但当时它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常常说有钱了也要去消费。现在,我想把我们以前好多没办到的事情全都一一实现。”
阮贤云笑了笑,问他:“那后来你去聚福大饭店吃过么?真像传说中那么好吃?”
“我没和别人一起去过那家店,自己也没单独去过。”曾佑青说,“总觉得那是我俩专属的回忆,不愿意被破坏。”
阮贤云愣了一下,她这些天也想了许多,人这一生,错过就不再,就像镜子摔碎了,不管多喜欢这个物件,无论如何都不能复原。但她却有机会和曾佑青重逢,她单身,他也单身,他还口口声声表示对她无法忘怀。他是她当年深深爱过的人,如今甚至更有魅力,阮贤云面对他,心中一再动摇,最终她向情感妥协。就像女儿所说,自己并不算老,少说也还得活二三十年,身边有个爱人陪伴,当然很好。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她的态度便很干脆,问他:“你是想和我结婚吗?还是我俩就当个伴。”
“你是怎么想的?”曾佑青说,“我的想法是结婚,这也包括在我们当年没办到的事情里面,还要办婚礼。”
“婚礼就不用办了吧,我俩各自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觉得她们都会支持。”曾佑青放下心来,其实上午阿云真的如约打来电话,曾佑青就知道她想好了,同意与他重新在一起。但当此刻她真的明确表达出这个意愿,他才感到真正的尘埃落定,他对她说,“办吧,我想看你穿婚纱。”
阮贤云和邹文栋结婚时,就穿了一套红色的西装裙在相馆拍张照片了事。因为她是远嫁,再加上婆家经济条件差,连酒席都没张罗。但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没向往过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呢,她记得那会儿还和曾佑青谈着恋爱,有一个休假日他们四处逛着玩,正好碰到城里家境殷实的一对新人结婚,新娘子穿着一袭粉红色婚纱从汽车上下来,漂亮的惊人。那时她心里悄悄想,若是自己结婚时也能穿这么美就好了,曾佑青这会儿不提,她居然想不起来曾经还有这么个梦想。
“我现在还能穿婚纱吗?感觉在年轻人面前闹笑话。”阮贤云想想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没人笑话,我想粤粤知道这件事,她肯定非常赞成。”还没见上面,曾佑青就对她女儿的性格有一定判断。
想到邹楠粤鼓励她打扮自己,陪她拍视频,支持她恋爱,鼓励她学车,阮贤云笑了,脸上的神情很温柔:“你猜得对,她的确会赞成。不过,我还没有和她说起你,过段时间吧,我们也需要在一起试试,也许只是你我的执念,未必真的适合。”
虽然曾佑青心里不这么想,但她要验证也无所谓,他点头:“那就过段时间吧。”
吃完饭,曾佑青提议看电影。以前进电影院挺奢侈的,他们看得最多的是他单位组织的露天电影,大多放一些革命战斗故事,不过在那个娱乐方式贫乏的年代,进歌舞厅、录像厅、游戏厅都得花钱,每月有这么一次免费的电影看,大家也津津有味。
阮贤云没有拒绝,两人到电影院,选了一部国产片,讲家国情怀的。检票之后,走进昏暗的铺着厚重地毯的通道里,曾佑青忽然握住阮贤云的手。她感到难为情,挣了一下,但曾佑青没放,于是就这么一直牵着。
手不像脸那样,可以通过化妆品修饰,而且她的一双手为生活做了太多事情,身体所有部位,双手最暴露年龄。指头细瘦,掌心生着老茧,手感比较粗糙。曾佑青紧紧扣着她的手,想到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心里不是滋味。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九点,他送她回家,到了地库他才松开她,上车后他问:“你这些年干的什么工作?”
“最开始在服装厂,后来觉得工资太少了,就去桥梁干了几年,后面一直待在建筑公司。是个大国企,粤粤她爸爸出事的时候,正在抓安全生产,所以赔偿才谈得很顺利,不过我们不是正式工,最多只算劳务派遣。”
阮贤云不觉得难以启齿,曾佑青却觉得心脏被刺了几下,他表情凝重:“他怎么舍得让你做这些事?”
她笑,伸出一只手看了看:“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手太丑了?”
曾佑青已经启动车子,他看了眼标识,开出去左转,同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解释:“不是认为它丑,就是心疼你过得辛苦。”
“粤粤也这样说。”阮贤云侧头看他,“所以她不让我再工作了。其实说实话,我自己倒不觉得,自食其力谋生,有这双手我就不担心没有收入,我还靠着它们让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每天都过得很踏实。”
曾佑青当然知道,她年轻时就是勤劳的姑娘,他不再提她的过去:“粤粤说得对,你该享受生活了,后面几十年,就轻轻松松地过,把以前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没做成的事都做了。”
阮贤云说:“她叫我去学车,我决定试试。”
“这很简单,我有个朋友开驾校,我让他安排一个最会教的师傅带你。”
红灯的时候,曾佑青停在一串车屁股后面,他找出朋友电话拨过去,两句话就定下这事,挂断后对阮贤云说:“这周六我带你过去。”
阮贤云点头:“行。”
抵达楼前,曾佑青也下了车,他绕到后备箱替她取行李。这时邹楠粤和梁和岑刚从公司回来,见到这一幕,邹楠粤开口叫阮贤云:“妈妈。”
听到女儿的声音,阮贤云吓了一跳,曾佑青和她一起看过去,见到一个十分肖似阿云的年轻女孩和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孩手牵手,她疑惑地看着他们。
阮贤云很快反应过来,心里倒也没有太紧张,问她:“又加班到这么晚?”
邹楠粤“嗯”了一声:“你不是下午四点就到了么?”
她心里已经有所猜测,这位大叔不会就是妈妈传说中的初恋吧?如果他是,她怀疑妈妈的择偶标准就是帅哥,毕竟她爸也长得不错。而且这位大叔看起来很不一般,人到中年,依然身形挺拔,面容也不沧桑,显然保养有方。对方衣着简单,但周身的尊贵气质不容忽视。
“我来跟你介绍一下,你叫他曾叔叔就可以了,是我中学同学。”阮贤云没有多解释。
邹楠粤压下困惑,礼貌道:“曾叔叔。”
曾佑青笑起来:“粤粤,你和你妈妈年轻时长得实在太像。”后备箱还没有关,他从里面拎出一个复古的绿色手提袋,递给她,“初次见面,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个牌子的东西,邹楠粤可不敢随便收,她下意识望向阮贤云。这一幕倒像她小时候收到红包时的画面,阮贤云轻轻点头。
曾佑青也注意到她的举动了,笑得更温和:“我作为长辈的一片心意,你妈妈同意的。”
邹楠粤便接到手里:“谢谢曾叔叔。”
曾佑青望了一眼梁和岑,说:“之前没听你妈妈说你交了男朋友,少准备了一份礼物。”
“没事。”邹楠粤连忙说,“这一份就已经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