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公主所谓的另一个称呼不尽人意,令人恶心至极。毕竟知道的人可都死了。”
宋北的声音充满了对刘清逸的嘲讽与不屑,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皆会成为他的梦魇。
刘清逸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宋北,无波无澜。
然而也正是她这种状态,看得宋北直冒冷汗,心生不好。
下一秒他的心生灵验了。
抓着他头发的手骤然收紧,伴随着巨大的力度他竟是被以侧脸落地的姿势,被硬生生地按在了地上。
紧随其后撕裂般的痛苦疯狂袭击了他,凄厉的惨叫声从嗓子眼里冒出。
就见一颗巨大的钉子贯穿了掌心,将人牢牢地禁锢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上。
那凄厉的惨叫声吓得许多人头皮发麻。
刘清逸俯下了身:“我的另一个称谓就是这样来的,凡是经受的人都活不过第三种酷刑,不知作为贼寇之首的你可不可超越。”
宋北的右手被钉子扎的鲜血淋淋,随着幅度的增加,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钉子浸染了沙地,仔细看看就连骨节都看得出来。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致使发丝贴在了脸上,胸膛剧烈的呼吸着,随着起伏汗珠滴落在地上。
即使遭遇磨难,他桀骜的性子仍然不许他低头。
“休,休想,有本事你就在小爷身上招呼,若是小爷再喊就绝非好汉!”
“你倒是有种。”
刘清逸轻声说道:“你该知道本宫的夫婿是东厂督主,其审讯手段自是不用多说,本宫虽然没学到多少本事,但也胜在有几分皮毛。当着所有人的面来看看令朝廷闻风丧胆的周兰山贼寇的骨头有多硬。”
正在与冷萧王良喝茶的冷卓君,忽然打了个喷嚏。
冷萧放下茶杯:“着凉了?”
冷卓君摇头:“并非,或许是有人念也说不为过。”
王良若有所思,故意调笑道:“该不会是公主殿下念着督主吧。”
冷卓君蹩了他一言,阴阳怪气道:“有人念叨总比孤家寡人的好。”
王良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你!”
“你们俩都别吵了。”冷萧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大敌当前,还有闲心吵架。”
王良撇嘴:“分明是冷督主没有调侃的心。”
冷卓君也不甘示弱:“分明是王首辅语气不真,让人生厌。”
说话间满是对对方的嫌弃。
冷萧又倒满一盏茶:“你看看你们又来了。”
冷卓君和王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立马移开,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恨不得看一眼就遭老罪了。
“行了该说正事了。”冷萧浅抿一口茶,“陵易之和五殿下的婚约。”
“北陵侯府想要借亲事跟皇上攀上关系,竟是不顾孩子安危公然入赘给五殿下,当真是想权想疯了。”
王良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就是止不住的笑。
“毕竟如今的五大侯府权势逐渐低下,顾恩侯府已亡,昔日为首对翰江侯府也呈现半隐退之势,已经隐退的陈华侯府早已丧失比试的权力,至于傅南侯府,这个不知名的侯府根本无法探知底细,就连派遣出去的厂公都无法得知其具体。”
冷卓君将厂公探查得来的消息全部都告知了俩人。
“这傅南侯府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曾泄漏,别说朝廷就连江湖都寻觅不到,根本就是人间蒸发。”
王良也皱紧了眉头。
唯有冷萧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神态,端着茶杯放至嘴边就是不喝,良久后,就到俩个人都说累了,他才终于放下了杯子。
“这傅南侯府不用查了。”
冷萧的话一说出口,冷卓君和王良双双露出吃惊神色。
王良问道:“为何?”
冷萧抬眼,阴嗖嗖的目光落在王良身上阴冷至极,却嘴角上扬然眼底却无笑意,似笑非笑。
硬是看得王良脊背发凉,却仍然固执的将视线直视前方,像是在竭力掩饰内心的真实表情。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傅南侯府并不听命于朝廷,就足够了。”
“那,那云贵妃——”眼见冷萧的眼神愈发寒冷,王良的声音也越变越小,“云贵妃那里该怎么办?”
冷萧并无直面回答,而是问向不发一言的冷卓君。
冷卓君闻言道:“如今云贵妃因陵易之的到来必会在宫内对其庇佑一二,宫内人皆知云贵妇的底线就是家人,若是被她知晓了北陵侯府曾在宫宴上被长公主当众羞辱,必会怒火中伤甚至是在圣上面前对其进行诽谤,可以说云贵妃和北陵侯府就是我们将公主势力铲除最好的枪手。我曾试过窥探其一二,对方已然知晓了宫宴上发生的一切,想必就会趁着长公主镇压□□时奋起,我们只需要推波助澜,到时候安静看戏即可。”
经由冷卓君一番话下来,王良早已清楚该如何行动。
冷萧和俩人使了一个眼色:“就按你说的办。”
比起暗藏汹涌的皇宫,被血覆盖的周兰山此刻早已是人间另一处地狱。
宋北无力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布满了沙砾,微微抖动的唇占满了从口腔内溢出的鲜血,不久前他还在破口大骂,如今就只能狼狈艰难的喘息着,纵使呼吸时早已将沙砾吸进鼻子里致使划伤呼吸道,沙哑的声音转变成闷声向风一样呼了出去,如今的他早已是呼气多进气少了。
可惜在场的人都清楚,宋北不过是挨了刘清逸刑罚的第一式罢了,不过是刚刚刑罚完就是如今的模样。
可想而知撑到第二也是实属不易,性命算硬的了,也知晓为何无人能撑过第三。
刘清逸洗净手走了回来,谁知就刚走到一囚犯面前,那人直接就破口大骂。
“卑鄙无耻竟是会使些下三滥招数的贪官,还什么公主,我看只是破猫罢了!一个女人只会是囚犯的阶下囚,还不赶紧放了我们大当家,不然踏平你的营帐!”
要非是有影子在压着,那人恨不得给冲到刘清逸身前,对着她就是一顿拳脚。
那人明显是还想说,被影子一记重拳打在脸上,硬是打掉了一颗牙齿,鲜血顺着嘴角缓缓留了下来。
即使如此那人依旧还在大骂,其他囚犯皆是被他所感染加入到大骂的队伍当中。
仔细看看他们脏污的脸上能看到两条干净的白带。
“缩头乌龟!”
“剁了你们这群鸟人!”
“当真是欺人太甚!”
“等爷爷出去了你们这群朝廷狗将不得好死!”
“……”
这些人说来说去,各种不同的声音环绕在刘清逸耳边。
刘清逸:“……”
跟进了蜜蜂群一样,吵死了。
下一秒就是拳头落在□□身上带来的捶打,加上因痛苦冒出的闷哼声。
她根本不用抬眼就知道是将军们用暴力镇压住了贼寇。
虽然有禁止虐打俘虏囚犯的命令,然而囚犯一到手上除非是死,最次就是缺胳膊断腿,否则根本无法活着出去。
而且刘清逸自说不是个好人,在她的眼里敌人就是敌人,为了最好的胜利或是结果,她不介意用些手段,哪怕这些手段会令她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因此她环视一圈记住了出口成狂的一伙人,缓步走到奄奄一息的宋北身前,开了口:“你当真有群护主子的好狗。”
宋北微乎其微地动了动。
她的话锋一转:“但可惜的是他们不懂得怎么看清楚当前的形势,身为大当家本该保护他们的人已然不行了,你与本宫还欠了一顿赌约,看来也只好落实在他们身上。正所谓不能抓着一只羊在其身上薅羊毛,总要在不同人的身上试一试,总会试到命硬的家伙,这样就能持续下去刑罚了,你说对不对,大当家?”
在刘清逸的眼中看到了原本奄奄一息的宋北竟然动了动,被固定在原地的双手,原本被扯的心血淋淋的双手已然看不清是一双手了,就连他自己也对痛觉在折磨中变得麻木不仁,即将溃散浑浊的双眼却在耳朵捕捉到“护主子”,“试试”,“不同人”,“命硬”中混混沌沌的脑海重新被他弄的情绪,断裂的神经也被强行接到一起。
在宋北的脑海里是在寨子里清闲快活,大碗喝酒吃肉的快活日子。都是跟他的兄弟们一起,为了兄弟们他还不能死!
用着动跟没动的嘴,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不,不要……害他们,冲,我来……”
第31章 密录
刘清逸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朝一日能在贼寇身上看到为兄赴死的决心,哪怕后果会是粉身碎骨,经脉寸断也在所不惜。更不要所要护之人与他还是非亲非故。
这在皇宫中少到近乎是到了可怜的地步。
眼见刘清逸不答话,真怕她杀害兄弟的宋北竭力伸出挣脱开钉子的左手,奋力抓住了她的小腿,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宋北也短暂昏迷一瞬,虚虚地握着。
刘清逸低下头,看着始终不曾闭眼的宋北,对于腿上的重力哪怕是两岁孩童都能轻易挣脱,更不要说是她了。
她本可轻而易举的挣脱开,却在看见宋北脸上的神情后,恶略情绪滋生出思绪。
明明都要死了,却还有这种力气却为了他人,不如来玩玩。
她单膝跪在地上,并不在意衣带落到地上被血浸湿:“看在你的决心上,本宫可以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这个选择不但可以你不用受刑,你的兄弟我也可以放走。反之则是本宫带兵直接屠戮你的寨子,不留活口。”
宋北艰难的开口:“……不,不行,公主,请说?”
刘清逸说道:“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在你的兄弟里选出一个替你受刑,你和其余人都可离开。二你的刑罚会以两倍量施加在他们身上,然后你走。本宫只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数完告诉我答案,若是没有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说完,她全然不顾面色灰败的宋北,示意身边的兵卒开始倒数。
“十。”
宋北全然不顾伤身,强行挣扎站起来,动作太猛以至于另一只手的钉子也飞了出去,他一下子扑过去死死抱住刘清逸的腿,语气全无之前的嘴硬狂傲:“不不,公主我无法做出选择,让他们走,我可以,我可以承受住!”
刘清逸对于腿上的挂件无动于衷,示意兵卒继续。
“九。”
“让我来,宋大哥选我!”
说话的人正是第一个辱骂刘清逸的人。
“是我都是我的口无遮拦才会让宋大哥遭遇这两难决定,我愿意留下替大哥承担一切,大哥快带兄弟们走。只要大哥想着在兄弟碑前带瓶好酒就够!”
“大力,别胡说!”
宋北的眼睛周围瞬间红了一圈,声嘶力竭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把你们的话通通咽回嗓子眼里去!”
“八。”
“我愿意留下来,大哥和大力哥赶紧带着其他兄弟们走!”
“我也愿意留下,大哥你们快点走!”
“七。”
“不,让我留下!”
“你们都给小爷闭嘴,让小爷留!”
“六。”
“都给老子闭嘴!”
气急攻心的宋北喷出一口鲜血到刘清逸的裤腿上,他死死抱着刘清逸的腿,一时间不知是鲜血还是泪占据的更多。
“我留下公主,我留下让他们走吧……我求求你。”
“五。”
刘清逸低头看着声泪俱下的宋北,哪里还有之前的样子,总算是知道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然而晚了。
她可不是会软性子的人。
“四。”
“喂,呆头公主你听见没有,老子留下让大哥和其他兄弟留下!”
刘清逸蹩了一眼说话的人,却是将话说给宋北听:“你养的一群好狗,他们都恨不得自己去死,只为护住你这狗主人。你是要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吗,时间可不多了。”
“三。”
刘清逸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槌打懵了宋北,却也打醒了他。
“二。”
宋北松开紧报刘清逸腿的手,轻轻一笑:“公主你还是失算了。”
“一。”
随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宋北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睛紧闭,了无生息。
临死前他眷恋般的看了一眼兄弟们被治住的地方。
刘清逸自知无趣转身走李昆身边,命令道:“将他们放了。”
众将军松开了手,解到释放的贼寇冲到宋北身边,领头的男人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到宋北的鼻下,一时之间哭喊声响彻整个营帐。
“给老子站住!”
刘清逸的脚步一顿,一双大手粗鲁地抓住了刘清逸的领子拎到身前,面对无悲无喜的她,握紧的拳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去。
“你在拦着我,他真的要死了。”
拳头硬生生停在离太阳穴只一寸的距离,男人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能救他。”
刘清逸阻拦了作势上前的将军,喊住离她最近的董昭将军叫他去拿一粒药来,再把方老头喊来。
“本宫绝不会说无保障的话。”
这点冷卓君就很明白。
就像是在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指认一个太监作为驸马,在这之前便是对其深有研究。
虽然太监的地位有的时候并不低于皇上,是受人巴结的存在,更不要说是三妻四妾了。纵使如此也不会有人喜欢嫁给一个阉人。
但像刘清逸这种还是第一个人。
往后就是看清野心当面质问,甚至不惜将人带至亡母宝地,该说不说刘清逸的性子就连已经成了婚的他都不甚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冷卓君对她生了情,哪怕是参杂了他思。
“又动用刑罚叫老身说你什么好!”方老头一边熟练熬药,一边骂着刘清逸,“你动刑便动刑,有本事别叫我来救啊!皮肉伤倒还好说,你这可好直接毁了人半条命下去,要非有灵药哪怕是华佗在世都救不回他!哪里是公主大人分明就是惹祸精还是不负责料理身后事的恶略家伙……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这小丫头片子到处跑啊,当初的征战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没多休息会又被你拉出来了,可恨老身这张嘴这颗心就是柔啊!”
坐在木凳子上卸去一身战甲着轻易的刘清逸,双手托着脸颊放在桌下的腿一晃一晃的,显然没把絮絮叨叨的老头的话听在脑海里。
或许是听了,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忽然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在屋子里弥漫。
方老头将熬煮好的药放在桌子上:“还不赶紧送过去。”
刘清逸看着面前这碗乌漆麻黑,苦苦的药只觉熟悉。
她问道:“你这是加了多少黄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