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一整罐,良药苦口利于病,叫他全部吃了。”
哦,可怜的人啊。
刘清逸都能想出喝下这碗药的可怜孩子的样子了,绝对精彩。
刘清逸端着托盘离开了这充满味道的房间,就在她负责将药端到病患屋时,短短距离已经让她见证过这药的威力了。
所谓百物枯,她终于明白了。
门的打开惊扰了里面为其擦身的俞五。
“别紧张,是我。”
“公主殿下。”
刘清逸叫托盘放在桌子上,才去看躺在床榻上的人。
比起之前的了无生息,服用了灵药的宋北多了几丝红色,但也还是虚弱,要非是胸膛的微弱起伏还真看不出这人还活着。
“这是神医所熬的药,虽然苦了些但对他如今的身体要好很多,务必让其服下。”
刘清逸将药碗递给俞五,后者刚接过闻见了飘来的药味瞬间苦了一张脸:“这般难闻!”
刘清逸摊手:“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吧。”
别说了,我也没有办法。
都这样说了,俞五也就只能上了,要是能被要苦行也行了。
盛起一勺,吹了两下才伸到宋北嘴边,用勺子抵开嘴唇和牙齿,将药喂进嘴里。
刘清逸看着他们的举动,这种不能说似曾相识该说是一模一样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冷卓君受伤昏迷时她就是这般喂的药,随后还怕人嫌弃苦特意买了果脯放进他的嘴里,甚至是将药里放了点蜂蜜为的去去苦味。
当真是照顾孩子呢。
一想到这里,刘清逸时嘴角不由自主的上了扬。
以至于俞五喊了她很多次都没有听见。
俞五拔高了声音:“公主殿下!”
刘清逸回过神,向其投上疑惑的目光。
“我是想问公主有没有甜的东西在身上,大哥有些怕苦,我怕……”
俞五有些吞吞吐吐的,仔细看看隐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有些红了。
刘清逸了然于心,将怀里的果脯拿了出来递给了俞五:“这是一些酸甜的果脯,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俞五感恩戴德地接过果脯,从中取出三颗放进空的小碗里,捣碎然后倒入热水,这便成为了酸甜的小水。
他仔仔细细地喂给了宋北,直至一碗见了底,谁知就在放下碗时抬起头,对上刘清逸似笑非笑的容颜,当即尴尬地挠了挠头。
刘清逸就当自己没看见,笑而不语。
就这样一连相安无事多日,为了能保证宋北能安静的养伤,刘清逸一直在中帐执行公务,算来算去竟是有三个星期。
本以为会是相安无事,却没想到隐藏在平静下的永远是想象不到的汹涌。
就在刘清逸像往常一样到中帐,却发现这里倒是多出了一个人。
“虽然方老头允许你下床走走,可没允许你走到这里。”
宋北摇了摇头:“我是趁他们不注意溜出来的。”
刘清逸挑眉:“什么意思还值得你用“溜”这个字眼,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俞五的事情吧。”
“呸呸呸!”宋北当即红了脸:“瞎说什么话。”
谁能想象得到贼寇和朝中将领能有说有笑,更不要说前阵子他们还在剑拔弩张,甚至是宋北身上还残留着刘清逸行刑时消不去的伤疤。
原本该是苦大仇深的仇人家家,却能在养伤期间就能说说笑笑,好似从未有行军一说。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问到重点的宋北也不在掩藏,从怀里拿出一册子递给刘清逸。
“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一切的疑惑,在刘清逸接过册子看清楚上面的大字时,眼里的诧异都要溢了出来,就连桌子上的笔都被她震掉在地上。
“这是!”
宋北点头:“能改并当朝,不,是能改变簋朝命运的存在——密录。”
第32章 重心
密录,别看外表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册子,实则是能够颠覆王朝的存在。
乃是内阁早已离世的次辅——郑衡所创。
上面所记载者通通都是贪官污吏,迷惑世间,罪大恶极不忠不义之辈。
凡是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足以掉脑袋,又何止是职务不保。
威力之大,就算是远在边关的她都清楚,皇宫之人又岂会善罢甘休。那些权贵官人在暗潮下的行动,看似是听命于皇上,但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不言而喻,密录在郑衡死亡之日时便下落不明,不管是派了多少朝廷中人,还是江湖人前往搜寻,皆是两手空空。
有人觉得是令郑衡死亡的爆炸将密录给渣的四分五裂,亦或是被有心之人抢走,亦或是还在等待有缘人……
然而没想到被众说纷纭的密录此时就在刘清逸手中。
“没想到被朝中人忌讳,被江湖人搜寻不得的东西竟会在你手里。”
刘清逸打开册子,看着被郑衡记录在上的罪证。
表面光鲜亮丽,富贵典雅的皇宫背后是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索贿受贿,贪赃枉法。在皇室的推波助澜下已造成无法挽回之事。
“我也是受人之托,秘密藏好这密录望交到值得信任的人手里。”宋北解释道。
刘清逸的视线最终停在册子上的某个人名上:“毕竟你是郑大人的养子,对吧小北哥。”
宋北的瞳孔微微收缩:“没想到你还记得。”
刘清逸抬眼看着吃惊的宋北,有些无奈:“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是本宫幼儿时候了,却没有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留恋红瓦的风流人物竟是改名换姓,占山为王做了强人,当真是世事难料。”
听见刘清逸说起从前的日子,宋北的脑海里闪过了次辅府里的平安快乐的日子,是郑衡将被遗弃的他带回府上收作义子,教他读书和武艺,嫂嫂待他如亲生儿子,不管是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更不要说春风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然而如今宛如父亲,母亲,兄弟早已丧生在那个夜晚。被一柄剑残忍虐杀,最后毁于一场爆炸。
不顾疼痛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恨,他好恨!可是他要肩负起大人的遗愿,守好密录,但让他对朝廷俯首称臣他做不到。
因此宋北宁愿占地为王,拉拢义士,打家劫舍,做一强人,也好过官场。
“若是俞五看到你伤口裂了,又该说你了。”
刘清逸的话令宋北回了神,双手竟在话音刚落的那刻便松了手。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脸色微红,嗔怒道:“就是个古板的家伙,说什么说。”
刘清逸失笑道:“明明是你先开始招惹的人家,对家人一见钟情,偏偏还怪人家不解风情,若非是我无意见过你们吻的难解难分,当真只认为是你的一厢情愿。当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宋北的脸算是在刘清逸的调侃中彻彻底底的红成了苹果。
谁能想到那天就真的那么凑巧,只是向往常一样去给他们送药,本来是要敲门的,却不料门是虚掩的状态,一推就开,而床上缠绵的俩人就这么被刘清逸撞了个正着。
他们尴不尴尬不知道,反正刘清逸没什么感觉,只是放下药转身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
宋北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你什么也没看见吗?”
刘清逸惊觉自己说错了,但也懒得纠正。
她摆摆手:“那你不会不听不就完了。”
看这人说的那是人话吗?鬼话还差不多。
宋北差点被气的吐血,从前他怎么没发现眼前人这张嘴这么令人讨厌,当真是战争改变人。
“比起被蒙在骨子里的欺骗,被看到亲热算的了什么。”刘清逸将册子放在桌子上,手划过一个人名,“虽然你经历了不幸但始终有明了的一天。”
宋北顺着刘清逸的手指看过去,“冷卓君”三字在心里默念,眼帘的垂下遮挡了悲伤。
是啊,比起眼前这人来说,他确实是算幸运的。
“我先回去了,免得俞五担心。”
刘清逸点头,宋北作了一下辑,转身离开了中帐。
炽烈的阳光险些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只能抬手用袖子遮挡,加快脚步走向房屋,却不料经过一个拐角撞进一个□□的怀里。
宋北刚想破口大骂,却不料被双臂紧紧抱在了怀里,闻着熟悉的气味,原本烦躁的心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依偎在人的怀里。
回到休息的帐内,俞五将人扶到床上,顺势往后放了一个枕头,好让人能靠着舒服点。
“把东西交给公主了。”
宋北点头:“如今的朝廷中我只能信她了。”
想起之前的情景俞五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不过是一女子,要是我能生在朝廷肯定比她厉害,反正我不会虐待俘虏。”
而宋北又何尝不知对方只是在说气话,她根本就不气恼刘清逸,也不气他,他气的是他毫无用处的自己。
宋北孤军一掷,慷慨赴死之时,俞五只觉世界一下子都灰了,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干些什么,就连抓着刘清逸领子的也是,唯有那句“宋北能活”牵动着他要快要崩塌的神经。
他从后背抱住俞五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宽厚的背上。
感受到怀里身体的僵硬,他也是一句:“我在呢,别怕。”
是啊人还在,他人还在,就已足够。
这边在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温情,而刘清逸却陷入了迷茫。
在她的脚边堆积了无数个纸团子,而面前的宣纸上则是白花花一片,执笔的手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原本她心存侥幸,却险些万般皆输。
册子上,郑衡的字清晰可见,过往日子一股脑的在刘清逸的脑海里疯狂打转。
情意在告诉她因爱他而不相信,可理智在告诉她记载的内容是事实。
偏偏刘清逸正是理智占据情感的上风。
相濡以沫的枕边人是杀戮的刽子手,就连密录的创造者也是由他亲自暗杀,可笑那天也是她捡到了受重伤的他。
至此开始一段孽缘。
落笔在宣纸上写了又写。
冷卓君曾许诺不再欺骗她,可刘清逸深知回宫后便是政权的改变。
刘景早已对她手握军权而不满。
地上的纸团子再添一员。
笔被摔回桌上,任由墨渍弄脏桌子也不曾理会,刘清逸走到窗边。
眼看时候将至,再多的隐藏势必会对她不利,她已无法再用周兰山找事做了。
不就是演戏,戏如人生,当真如此。
远在皇宫中的冷卓君就像感应到一般,看向窗外,手里把玩着平安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小小的过度
第33章 回宫
眼看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荷花从花苞展开了身体,伴随油绿枝丫,孩儿到河边嬉戏,才知竟已是到了这个时候。
冷卓君多日来一刻不停的出入皇宫,比起之前在东厂外地办公,如今竟已是常驻了皇宫。
自从确定时日,他们就开始将计划逐渐搬移在眼前,为的就是早日夺权。
随着火烈炽阳透过窗子射到桌面,他才从将目光从桌子上移开,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夏日。
刘清逸已经走了半月有余,冷卓君看着桌上的宣纸,自从那封信以后再无一封信过来,他蹭无数次期盼过探寻军事人的回来,然而除了一句“长公主安好”外,再无其他。
想想也是,战事严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能得来一句“安好”就已足够。
但他仍然有些失落,右手放在胸腔上,那股子失落与悲伤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生疏了,明明在关系上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却变得如此。
冷卓君垂下眼帘,想要摸向桌上的小碗,却在碰到碗边的时候落了下来。
他忘记了,果脯已经吃完了。
正想着,叩门的声音从外响起。
玄秀打开门,走进屋内:“督主。”
冷卓君道:“有事吗?”
玄秀道:“公公有请督主到大厅一叙。”
冷卓君道:“知道了。”
然而脚步声并未响起,冷卓君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玄秀:“还有事吗?”
玄秀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未出一言,眼看冷卓君的耐心逐渐降低,他才踩着边说道:“督主知晓傅南侯府改名一事吗?”
冷卓君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了,在宫中的那一段对话,迫使玄秀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等再次张开的时候已变了味:“傅南侯府,已变成了林远侯府。”
“是你调查可知?”
“……是。”
敏锐的神经在告诉冷卓君,对方并没有说实话,然而冷萧先前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傅南侯府不可查,如今他私自调查傅南侯府已是违反了冷萧的命令,若是被对方得知……冷卓君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握成拳头。
老半天之后,冷卓君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玄秀领命退下了。
等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冷卓君长舒一口气,这真是累啊。
布满汗渍的手随手在长裤上一擦,确认干净之后才拿起系在腰间的平安福。
手指轻轻拂过表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近几个月他一直都有这个动作,几乎成为了日常。
或许是存有一个对心里的慰藉也说不定。
就在他刚想要去大厅的时候,门被轰然打开,冷卓君一抬头就见站在门口,仪态端庄的冷萧。
这老东西明明都已到鲐背之年了,还老当益壮,懂得踹门一说。
无视嘎吱作响的木门,冷卓君站起身:“师傅。”
跨过门楷走进屋内,冷萧端着手不缓不慢,丝毫没有之前踹门一说。
当真是惺惺作态,冷卓君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
“当然是老奴在大厅内久见弟子不来,只好作为师傅的自己亲自前来了,正好也来为傅好好看看是什么耽误了小卓的步伐。”
冷萧有意无意地扫视着冷卓君的全身,当触及到腰间的平安福时,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抬头看着冷卓君:“小卓当真是思念长公主,不愧是有家事之人,令为傅既欣慰又失落啊。”
冷卓君绕过桌子,侍奉着冷萧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亲手为冷萧沏了一杯新茶,倒在杯里递给冷萧。
他说:“师傅多虑了,作为新婚刚足一个月的小徒来说自是沉溺其中,更不要说夫人如今长赴征途,作为夫婿的我难道不该祈祷夫人平安?”
冷萧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听了冷卓君的话,半响后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阴冷非常,由甚是狠戾的黑眸暗沉无光,他冷笑着:“听小卓的意思,是为傅在怪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