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倒好,比冰山还难融化,一直无动于衷。
因为外公去世,葛静宜怕顾驰心里不好受,总想着陪他。
顾驰嫌烦,到处躲着人姑娘。这下好了,人姑娘为了找他,疲劳驾驶出了车祸,人现在还昏迷着。
顾驰这一身伤是人姑娘的兄长泄气造成的。
第283章
我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和担忧变到现在只剩下愤怒,盯着一言不发的顾驰继续骂,“我看你连沙包都不配当,你就是个草包,名副其实的草包!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弟,人姑娘追着你跑,你不喜欢不会给人家表个态吗?爸妈没生张嘴给你用吗?
怎么着?人姑娘追你让你有优越感了还是怎么地?你是不是觉得能拿出去吹一辈子?
年纪轻轻不想搞感情就认真搞事业,非得跟别人一样钓着?有优越感是吗?
我要是人家的哥哥,你今儿都别想呼吸到这新鲜空气了,直接下去吃土吧去。
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乱搞,要是让我看到些我不想看到的,我非得收拾你。”
骂累了,我打开手边的保温饭盒自己吃了起来,“我还想着你是有苦衷的,想带口热乎的给你吃。现在看来,我就应该在家吃光了再过来,连滴水你都见不着才好!”
顾慎闻言轻笑了声。
我的目光幽幽地飘向他,“还有你,如果有什么不该做的事被我知道了,后果跟这个草包一样。”
顾慎收了笑,埋冤地看了眼顾驰。
吃得差不多,我问了句,“那姑娘在哪个医院?”
“楼上910。”顾慎回答。
“你想好怎么处理没有?”我看着顾驰问。
“她能活下来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想要的。不能的话…就让她家里人替她提要求,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顾驰说话不带一丝犹豫,应该是想好很久了。
“父亲母亲去看过没有?”
“看过了。”
“怎么说?”
“任由处理。”
漂亮,我第一次觉得我父母是人间清醒。
父母虽然去过了,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不管是因为顾驰被打成这样还是因为那个为了顾驰出事故的姑娘。
910病房门口
葛静宜的兄长葛勋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怨恨,她的其他家人也不例外,看得出来,她在家里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感情一向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强求不来也等不来。”
有些实话是不得不说的。
葛勋冷眼看着我,“听何小姐这意思,是我妹妹活该了?”
我抿了抿唇,“活该谈不上,顾驰和令妹的事儿,我不了解。但这事是顾驰引起的,那我们就会负责到底,我父母应该也表过态了。”
“负责!你们要怎么负责?我妹妹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没办法救她!你说要怎么负责?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那是我妹妹!一条人命!你们要怎么赔?啊!”
我看了她的病例,是有点严重,她现在醒不来的原因是有个东西卡着脑神经,压迫着。
这种手术目前成功率很低,医院的医生不敢冒这个险。
我微低着头用最诚恳的语气说,“抱歉。”
“你们这一家怎么能那么硬心肠呢?”这位哭得撕心裂肺的妇人应该是葛母。
“你外公的葬礼上没见你掉半滴眼泪,你弟弟也没有因为你外公的离世多么悲伤。
你估计还没意识到你外公的离世是你造成的吧?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因为一个只图自己快活的小辈忧心成疾,你这样的人哪儿有心?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说得没错,你们有钱人家最是无情无义,固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家的性命。
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上这条你们看不起的老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让她擦亮眼看看她倾慕的人一家子有多么薄情寡义!”
这位批判我的是葛父,他句句属实,我没法儿反驳不了。
顾慎捏着拳头死死地盯着葛父。
“我们家是不及你们有钱,但你们的东西,我们不要也不敢要,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干净的。”葛父这句话惹恼了顾慎。
顾慎要往前去,我先跨了一步挡在他身前,回头冲他示意别冲动。
“是,您说的不错,因为我们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造成了我们如今这般薄情寡义。我弟弟耽误了令千金,我替他给您几位道歉。
他现在不方便移动,等他痊愈,我定会让他亲自来道歉。但有一点您说错了,我弟弟并非不痛心外公的离世。
他从小就是这样,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是非对错他自己知道。顾家今天这番成就是他自个儿拼出来的,干不干净,不需要您来评价。”
第284章
趁着葛父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我继续道,“还有,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们会负责到底,随便你们开什么条件。一命换一命也可以,但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葛父顿时瞪大眼,“你在威胁我?”
我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葛父开口嘲讽,“好啊,好啊,何老的教育当真是好啊,教出了这么个…”
“爸,别说了,再说下去小小也醒不过来,没意义的。”葛勋出声制止。
葛勋走到我面前,“你们走吧,这里已经够乱了。”
我当然会走,只是我要表明态度,“你也找人打了我弟弟,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能受伤完全是因为他想让你心里平衡点,也想让自己的负罪感轻一点。
事情因他而起,他挨打是他活该,我说不了什么。
但你父亲的话,我不认同,他说我可以,但不能随意揣测我家里人,不是只有你们家人会护短。”
“你这叫护短吗?这叫包庇杀人犯!他只是受外伤,我妹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我本来不想的,但换位思考,我可能会比他更生气,做出更过激的行为来。加上对一条人命置之不理,我会有愧于组织。
再三纠结后我决定,“她的手术我能做。”
我的声音不轻不重,他们一家人都听见了,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神变成了质疑。
他们这个反应很正常,我在医学界混得怎么样,鲜有人知。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首都医科大毕业的学生。这类手术我做过,有把握。”
“我们凭什么信你?”葛父道。
“我用我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我将在死后成为医学实验室的标本,永不得安生。”
一阵安静后,葛勋开口了,“你有几成把握?”
“比这儿的医生多七成。”
“剩下的两成呢?”
“我不能保证东西取出来她就能醒,但我可以确定东西取出来后不会影响她的脑部神经运作。”
“说清楚点。”
我咬咬牙重新解释,“她脑子里的东西只是压着她的神经,我可以把东西取出来。但能不能醒要看她自己。如果她求生意识不强,那这一辈子她只能躺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植物人。”
葛勋默了半晌问,“手术什么时候能做?”
“阿勋!”葛父还是不信我。
葛勋摇了摇头,“爸,现在除了她,没人能做这个手术了,但凡有一丝希望能救小小,我都要试试。”
他们确定后我定了个时间,“快的话后天下午能进手术室。”
“越快越好。”
葛静宜的手术我是能做,但我需要用到我在医学组织那两年多研发的药,那个药一直都只在医学组织内部使用。
我是研发者,有权拿到外面使用,来回折腾费时间,只能让Barry帮我带过来。
我消失的三年多里没跟他联系过,他不知道我假死的事儿。给他打电话他还以为是骚扰电话,连着挂了好几通才接。
“It’s me.”
Barry顿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Nay?”
“嗯,实验室还有A2吗?”
“我手上有一瓶,实验室剩的量不多,都被那群新人拿去霍霍了。”
“我不是把研发过程都写下来了吗?”
“人人都在惦记着那张东西,被我销毁了。”
“什么!?”
“你别急,先听我说,他们那群人没那个能力,他们只想拿着你的东西去赚钱,这几年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没机会跟你说。我手上这瓶还是因为怕你难过重新按着你的过程做出来的。”
“是严格按着上面的弄的吗?”
“当然。”
“好,你帮我送到国内来,地址在之前那家医院。”
“出什么事了?”
“来了再说吧,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第285章
手术当天的早晨,我到顾驰的病房里叫他。
顾驰睁着惺忪的双眼看我,眼底一片青黑,显然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干巴巴地躺着也能失眠?”我不解地问。
“她怎么样?”
我拉开椅子坐下,“不喜欢人家就别给人希望,安心养着吧,别想了。”
“我没…”顾驰欲言又止。
“没什么?”
顾驰无声叹气,“我生在泥潭里早就习惯了,可她一身洁白,我怎么能让她沾染一丝污垢?”
我抬眼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究是于心不忍。
“她下午手术。”
顾驰没什么反应,“不是说成功率很低吗?”
“我主刀。”
顾驰猛地看向我,“你?”
“怎么?不信我?”
“你不是对医学不感兴趣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再不感兴趣也得毕业啊。”
“姐,你真的能救她?”
“我本来是不想的。”
“为什么?”
“一是很久没操刀了,怕手生。二是没兴趣。”
“人家说医者仁心,你这是黑心。不对,你手生还敢做手术?这是手术不是玩儿啊,姐。”
“你来劲了是不是?我堂堂医学博士,这么个手术都做不了,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而且我昨天专门练了一天,肌肉记忆都还在,你想怎样?”
我离开病房前顾驰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转头,听见他说,“姐,我不想欠任何人。”
“下午让顾慎带你过去,但你要想好了,手术打底要四个小时,你的腰…自己看着办。”
“好。”
下午进手术室前,我没给葛静宜的家人签任何形式的免责书,并向他们保证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手术正式开始,Barry看了我一眼,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
除了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手术基本顺利。
结束后我走到过道靠着墙缓了会儿。
Barry跟在我身后询问我的情况。
“今天看她的各项检查看忘了,没吃饭。有点低血糖,一会儿去吊只葡萄糖就没事了。”
“你去休息吧,外面的人我去应付。”
我摇了摇头,“不碍事,麻烦你跑一趟了,回头请你吃饭。”
“真的没事吗?”
“嗯。”
摘下口罩打开手术室的通道大门,葛家的人涌了上来。
我的目光落在后头的顾驰顾慎身上,“顾慎,推他回去,没事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葛勋问。
“脑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了,等麻药过了就差不多开始痊愈了。有个好消息是,她有求生意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顾慎便推着顾驰回去了。
后续的事都是我亲力亲为,双胞胎被父母带到医院去看过顾驰两次,他们问我大舅为什么会生病。
我说,大舅做了错事得到了惩罚。
万幸的是,葛静宜的求生意识逐渐增强,在平安夜那天醒了。
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后对她道了句祝福。
“何姐姐。”她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
“你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想的吗?我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再大块的冰也该融化了吧?”她的声音虚弱却夹杂着说不出来的苦涩。
“他在你楼下的病房,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儿上来看你,但你醒来的消息我会通知他。”
“他怎么了?”
“你做手术那天,他顶着腰伤在手术室外面坐了四个多小时,腰伤加重了,现在只能卧床养着。”我实话实说。
“什么腰伤?”
“爱玩儿,嗨过头扭着了。”说着我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心虚的葛勋。
“所以…他对我只有愧疚是吗?”
我转了两下手中的笔,“有些话本来要等到你完全康复再说的,既然你问到了就一块儿说了吧。
我们生在六商的这一辈人,基本上没几个活得像自己的。我还好,很早就跳出那个圈子了。
顾驰他不一样,他是长子长孙,从小就是被严格要求什么都要最好。
你们见过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祖父打得体无完肤吗?
你们说他薄情,可他十二岁就为了护着自己的胞弟不惜一切代价跟祖父抗争到底,险些没了性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什么美好家庭生活的憧憬彻底粉碎。
顾驰是人,他也有心,你病危他也很着急。
如果葛小姐认为你和他这段感情没有结果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下的好。
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他,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286章
从葛静宜的病房离开后,我径直去了顾驰的病房,拍了下装睡的顾驰,“她醒了。”
顾驰迅速睁开眼,“当真?”
“真。”
“以后会好吗?”
“你再问下去,我跟你翻脸啊,还敢质疑我,胆子大了不少啊。”
“没有没有。”
“想去看她吗?”
顾驰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算了。”
“行,那就回家静养吧,按照这个情况发展,继续吃我给你的药,你这个腰到过年应该能稍稍用力了。”
顾驰突然抬头看我,“姐,我还是没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我顿了下瞪他,“有病啊?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他笑了下,我骂了声有病,打电话让顾慎过来帮忙。
顾驰和葛静宜的事儿让我想到了以前。
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再次和他相遇,他却认不出我来,我只能强忍心酸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靠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