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不说话了,她虽然对此行为感到愤怒。但舍身处境的想一想,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甚至没有勇气去责怪其他人。
她还想来打听那个人有无姓名家人,至亲之人都没了,姓名恐怕更是没有。
陈晏只能无奈道:“多谢了。”
怪不得那人会入魔,怪不得那人会死死哀求自己不要杀他。
陈晏本来还想在这村庄逗留几天,但听到这是却不想呆在这里,她觉得有股无能无力的感觉。
村民的行为是错的,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那人走火入魔,也是错的,于是她不得不杀了他。
陈晏心想,灾星又如何,她才不在乎呢,师尊教导她不能见死不救。
陈晏雇了一艘船,夜晚,河面上闪烁着银色的月光,光斑点点。岸边的孤鸦叫唤的也甚是凄凉。陈晏掏出一只短笛吹了起来。一听便是兴起而为,曲子不成调,时而悠长时而急促。
这是她自己做的笛子,闲来无事自己吹着玩的。她今天倒有股哀情无处诉说,只能寄托这短笛来已抒发。只可惜陈晏没遗传到父母音律上的天赋。
她情不自禁,但吹着实在难听,本来偷懒的船夫,听此,摇撸的动静大了,用潺潺的水声企图来掩盖她的笛音。未了,免得其他不知情的船夫已经闹了水鬼,以为着了邪。
一曲终罢,船夫口是心非道:“姑娘真是好雅兴。”
陈晏笑了笑,提着衣摆溜进船舱睡觉去了。但这一夜依旧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太真实了。
她见一个黑影蹲在她脚边哭泣,也看不真切。她想蹲下来安慰,那团黑影又飘走了。
“你怎么啦。”
“你是谁呀?”
黑暗的洞穴里,有她问话的回音,嘀嗒的水声和若有若无的哭声。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跑了。但陈晏天生一副痴劲与倔性,所以祤天宗的掌门师尊才会千叮咛万嘱咐他这个傻徒儿一定要将罗盘随身戴好。
就她那股先天愣劲,遇上惯会骗人的妖魔,不知道会骗多少次,吃多少苦头才会长记性。
梦里,她道:“有冤平冤,有难救难。你莫急,我这就来寻你。”话一出,一双冷若寒冰的手突然从背后掐紧了她脖子。
陈晏一惊醒已是到第二天的中午了。之后的几日,一路顺风,越到长安这沿途便越是繁华。商船来往,岸边游人不觉。陈晏感觉近来梦多,睡得不安稳,安眠丸吃了比较多,懒懒散散的,所以也没了前几日游玩的兴致。
到了长安城,去了恩慈塔,给那里的通判交了师尊给的令牌与书信。
陈晏在驿站等了半个时辰,便有宫里的公公前来道:“真是让您久等了,圣上邀您入宫商谈。”说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晏在山上干啥都是亲力亲为,如今入宫,身后拖了个长长的尾巴不谈,还有人服侍她穿衣,再来几个人抬轿。她哪哪都感觉不得劲。虽然她曾经也是一国公主,但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在山里天天粗茶淡饭,最大的场面不过每年过年师伯师叔师弟师妹聚在一起拜年。
陈晏内心还是有点发怵和紧张,一是辱了师门门面可不好。二是如今中原的珞朝皇帝灭了她那个小国。现如今只差收了西辽一带,便能一统中州。面对如此人物,何况父母还在人家手里。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可不敢出一丝差错。
陈晏在宫里学了三天礼仪,八月初一晚上才见到那位日理万机的皇帝。
“陛下,祤天宗弟子陈晏奉师门之命特地向我珞朝献上东海明珠一枚,以威陛下四海之名,以保珞朝江山,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以镇天下邪祟,以护王孙子弟,佑得岁岁长乐安康。”
“朕已在东宫修了一处盘龙殿已供奉东珠。”
陈晏行礼又道:“掌门师尊告诉弟子八月十五之日子时,是吉时,那日陛下您亲自将东珠送入金龙口中便可。”
这盘龙殿也是自己师尊设计的,陈晏一直搞不明白,师尊一个修仙之人,怎么跟各路人马都有交道的。
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王孙贵族都要叫他一句潘神仙。
对于师尊的过去,陈晏只知道师尊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经常下山救人。
皇帝点点头,他看着面前十几岁小姑娘,平淡的问道:“你是陈喻明的女儿?”
“是的,陛下。我叫陈晏。”
“倒也不必如此拘束。”他看着她有些发颤的身体,语气轻柔了几分。
他又道:“今年十六?”
“是的,陛下。”陈晏突然觉得修仙之人其实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见了帝王倒不必三扣六拜 但该有的规矩也少不了。皇宫不自在,她不太喜欢。
“潘仙人最近近况如何?”
“师尊身体还不错,平日在山里教教我们弟子,其余时间便养花养草养鸽子。”
“嗯,是初次下山吧,你师尊让你一个人前来倒也放心。”
“跟师尊也学了一些降妖除魔的本事,只是一路走来百姓安居乐业,本事没用上,一路吃吃喝喝倒是胖了不少。”
皇帝轻笑两声,点了点头,又道:“你在宫里好好歇息就是了。当然也不必拘束,长安的夜景也不错。走前记得去看你一眼父亲。”
陈晏听闻喜得眉眼舒展,笑道:“多谢陛下体恤弟子。”
待陈晏走后,近侍宦官上前道:“陛下,这前越国公主,如今入宫,咱们要不要多加防范?”
皇帝道:“不必,她父亲都如此,一个女娃娃能掀起什么浪花。我看那娃娃相貌也佳,在祤天宗潘仙人膝下长大的,也没了她父母的俗气,往年中秋都要陈喻明登台唱曲,朕看在她女儿的薄面上,今年就免了吧。”
底下人回道:“臣这就去找越王,吩咐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皇帝点了点头,他又道:“太子今年十七,东宫里也该放个人了,今年中秋,瞧瞧哪家的女儿合适。他轻哼一身又道:“丞相将军家的就免了,我家鸿儿可无福消受。”
“是,陛下。”
回去的路上,陈晏自觉自己这亡国公主的身份实在尴尬。
内心也闷闷不乐,父子相见一面,还要别人的施舍。
她想到她那终日不见人影的师叔,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修仙,修得就是天地之间来去自如,潇洒一生。
她的修为还是太浅了,还做不到那般豪气,无拘无束。
第3章 科普一下修仙日常
皇帝将陈晏安置在大明宫东南处的鸣凤楼,华灯初上,陈晏让侍女们都退下了,自己端坐在桌案前做着功课,前几天坐在船上,不方便读书写字。现在乘着办完差事,便补补功课。
陈晏略通符咒法阵风水堪舆之术,习得是剑术,现在她在恶补医术。
师尊倒没有拘于她要具体学什么,全凭陈晏自己的兴趣爱好,遇到不懂的他再点拨几下。
所以比起师弟万里挑一的剑术,小师叔那能杀人无形的琴音,陈晏的知识都学杂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退下吧。”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少年音。
陈晏本来没当回事儿,还在背生半夏、清半夏、姜半夏、法半夏的区别。
“嘿,听说来了个南浔的道士,是不是住在这楼上?”
陈晏听此心想这快半夜了,突然有人找她,必定是急事,便急忙走到窗边,开窗喊道:“是我,请问有…”
只见一名身穿铁甲背披红袍的少年正骑在一匹白马上。
周围的人都提着着琉璃宫灯,一团团光火围在少年身边,少年抬眸的眼里闪着暖橙色的光。两人双目对视,少年随即一笑,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你下来。我找你有些事。”
“好,这就来。”
陈晏“噔噔噔”的跑下楼,“您好,请问…”
少年依旧骑在马上道:“原来真是个女孩。”他盯着女孩脸上有些慌乱的神情,心中突然觉得特别好玩,不知怎么突然想捉弄她一番。
“本太子前来,可有打扰姑娘雅兴。”少年拉着缰绳,马儿一声嘶叫,前马蹄轻轻踮起又跺下,那少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马儿的前后蹄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哒哒”声音,非常有规律。轻盈着就像舞女踮起脚尖,马首随着节奏上下晃动。
陈晏这个山里来的土包子哪里见过骑兵行军仪仗,看着马儿的舞步直接看愣了。少年双腿轻夹了马肚,马儿又直向她走来。
“嘿,快闪开。”
“哦哦。”陈晏急忙闪躲到红漆柱后问道: “请问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你给我讲讲你们修仙之人的事情。”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道:“明天,姑娘有空?”
“有空。”
“好。”少年笑了几声,又骑着马走了,马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陈晏望着少年背影感觉有些不明所以,对太子的第一印象是,这个殿下马术应该很好!
今日卫青鸿练完兵回来,去未央宫母后那请完安,才知道父皇今天接待了祤天宗的人。
母后说那人原是越国的公主,他便些许好奇。他一般晚上用膳过后还会去马场骑会儿马,今日兴起便骑着自己的骕骦马到了那人安歇处。
潘神仙的弟子陈晏是越国公主的事情,估计也就她本人觉得隐瞒得很好。
这不得不佩服她爹的办事效率了,那边敌人都快入宫了,才想起来可以把自己唯一的血脉留给祤天宗掌门扶养。
陈晏小时候不太记事,她自己是被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接走的。
晚上卫青鸿躺在床上,心中觉得那姑娘,有些傻愣傻愣,一副没见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是好歹还是一个公主吗?今天他已经将她的身世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确实与那些她常见的贵族小姐有些与众不同。
那些小姐眼里不是一副精明样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
这晚,不知道为什么,卫青鸿心中有些说不上的兴奋。满脑子都是那人的脸。见惯了美人的他,突然觉得对方长得很合他眼缘。不是他见过最美的,但就是很喜欢。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他便到了鸣凤阁。卫青鸿以为这个点她一定没起来,没想到陈晏早早就洗漱好了。
一进门,卫青鸿便呵退了其他人,撩开衣摆,霸道地往桌案前的椅子上一坐,拿起茶盏,便饮了起来他动作有张有驰,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陈晏心中道,这太子多少有点不讲礼貌。
“你叫什么?”
“陈晏。”
“陈喻明的女儿?”
“嗯。”
“你和你爹长得还挺像。”
陈晏赶忙问道:“你见过我爹吗?我好久没见过他,皇上还让我走之前允许我见他一面。”
卫青鸿嘴角上扬,“当然见过。”突然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飞扬跋扈的他难得有了怜香惜玉之情。于是他换了种说法,站起身凑到陈晏面前道:“你知道吗?本来父皇先计划先攻打漠北,但是父皇听到你父亲的唱曲,才打算立马攻下越国的。没想到竟然没有费一兵一卒。”
卫青鸿本来想说,你父亲母亲每次过节过年,都像个戏子一样,给他们登台唱曲。
陈晏知道了,这太子殿下是来羞辱自己的。她很想发火,但一想到自己身份任务便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卫青鸿脸上有颇为得意道:“不假时日,我便能攻下西辽。到时候全天下遍是我珞卫家的天下。
“啊对对对,殿下说得是。”
“对了,你跟我说说你们修仙之人平日里都干什么。”
“我们亥时睡,寅时起,早起背书练字一个时辰,吃完早饭,继续念书偶然师尊给我们讲课。中午睡半个时辰起来,习武两个时辰。傍晚打水砍柴洗衣做饭吃晚饭,晚上师尊检查我的功课,检查完没问题了睡觉。”
“怎么跟我们读书一样?”卫青鸿皱着眉头问道。
“本来就跟读书一样,咒语很难背,符咒很难记的。都是些上古的符号和发音,很难学的。”
他又问道:“祤天宗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你又是嫡传弟子怎么还要干粗活?”
陈晏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我们长大了就要出去云游呀,这些事都要亲力亲为。一个人在外面,荒山野岭的,当然要学会做饭了。 ”
“修仙不辟谷吗?”
“我没有那么厉害,辟谷要很高的修为。我师尊可以辟谷,但他还是喜欢吃饭。”
“你们会修长生不老吗?”
“没有人会长生不老,只是会活得长一些。”
“你们跟和尚一样,不能结婚不能吃肉喝酒吗?”
“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们也吃肉,嗯,倒也没有要断情绝爱才能修仙,毕竟还有合欢宗呢。他们也能练习道法。”
“听说修仙的人都能御剑飞行。”
“像我这个修为不高的,御剑飞行会很累的,要消耗不少体力。而且师尊说了,除非万不得已,有城镇的地方少飞。”
第4章 直男的喜欢
陈晏一心想把这个太子招待好了,赶紧送走。跟他在一起,就一个感觉,别扭。
卫青鸿听完陈晏的介绍,靠在椅背上懒散道:“怎么感觉修仙也挺好的,修好了,岂不是哪里都可以来去自如。要不,我跟父皇讲,这太子我不当了,我也去修仙。”说完他朝着陈晏勾唇笑道,揣摩着她脸上的神情。眼中却似笑非笑的意味,让外人寻味。
陈晏按照宫里的规矩,是不能直视皇帝与太子的。所以她一直微低着头,她看不见卫青鸿的神情,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
毕竟这种感觉跟师尊看到自己磕磕巴巴背完书一样糟糕。
“殿下,其实我修仙和做皇帝一样都是殊途同归。世间的每个人都在修仙,只是修法不一样。你看三皇五帝的功德,不也让他们成仙了。我修仙修得厉害,最多可以保护一个乡一个村的安宁。可皇帝一言便能掌握天下人都生死,我法术再强,面对成百上千的兵马,打死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岂不闻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你倒是会恭维我。”
“不,我说得是事实。”
“对了,你过来了,我问你一件事?”
陈晏一脸迷茫心中又不太情愿的走到卫青鸿身边。
卫青鸿凑到她耳边,他这个举动实在有些过分亲昵,陈晏感觉脸都在发烫。
他轻声问道:“有没有修为不高的普通人也能施展的法术,比如说巫蛊之术的。”
陈晏听闻脸色一变,立马道:“没有!而且这个是南疆的邪门歪道,我们正派不搞这些!”
陈晏其实对巫蛊还挺懂的,师尊那里的书很多。记载巫蛊的也有好几本,这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内容光看起来就很刺激,什么蠹虫做法,木偶操作。陈晏学累的时候,或者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看背着师尊看这个找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