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姜攀,姜兄。从今日起,他便和大家一起在衙门里任职,以后你们便是同僚了。”
姜攀朝着众衙差抱拳施礼:“以后,请多包涵。”
众衙差忙还了一礼。
程县令冲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衙差喊了一声,“吴得志,以后你带一下姜攀。”
“是。”
姜攀忙朝着吴得志施了一礼:“吴兄,麻烦了。”
吴得志忙还了一礼:“不敢不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这个吴得志,是程县令的亲信。
衙门平日里,若是没有百姓来报官,一般是没多少事情要忙的。江南富庶,百姓纠纷便少,所以在衙门当差是件十分轻闲舒服的事情。
吴得志朝姜攀说道:“走,先带你去领衣服,换上衣服咱们去县里各处走一走,以后衙门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咱们就得每隔半个时辰去巡一次街。你就跟我一起,负责城南。”
三郎的私塾便在城南,姜攀心里还挺高兴。
去库房领了衙差服换上,姜攀便跟着吴得志一起奔着城南去了。
还没走多远,他便看见自家的马车停在路边,姜晚从车窗那儿伸着个小脑袋,朝着他挥手。
“爹!”
姜攀赶忙跟吴得志招呼了一声,快步朝马车走过去。
“晚晩,你怎么来了?”
陈月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你闺女说你头一天当差,怕你怯场,所以来给你鼓气的。”
这小丫头在她爹出门没多久,就开始闹着要来县里看她爹,陈月芝受不了缠磨,正好也没什么事,便让二郎赶着车过来了。
姜攀笑着在姜晚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爹还不至于这般害羞。”
不想让吴得志久等,姜攀交代了两句,便又匆匆跟着吴得志走了。
陈月芝笑道:“看过你爹了,这下该放心回家了吧?”
姜晚摇头道:“我爹有着落了,接着就该看娘的了。”
“看我什么?”
“当然是学医的事情啊。娘,先前在路上的时候,程婶婶不是说了,到了江南后会帮你引荐个师父的吗?现在家里的事情忙得也快差不多了,这事儿该提上日程了。”
陈月芝有点犹豫:“可是家里这么多的事情,你嫂子再有三个月便要临盆了,我怕到时候……”
“这不是正好,你多学些本事,等嫂嫂生产的时候,你正好可以坐镇。娘,家里的事情也没多少,实在忙不过来,买个下人就行了。”
姜晚觉得,让那些繁琐的家务事绊住自己前进的脚步,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陈月芝观念一时转换不过来,“再说吧,你嫂子临盆是咱们家眼下最大的事情,我哪能真就丢下不管了。况且娘年纪这么大了,人家未必愿意收我。”
姜晚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
多少女性,就是被这样埋没了才华。
但,她绝对不会让她娘也泯然于众人矣!
她娘放不下家里那些琐事,那她就让她娘没机会拒绝上进的机会!
于是姜晚道:“娘,我想去程婶婶家玩你陪我一起去吧!”
陈月芝今日正好没什么事情,便应了她。
程夫人刚处理完府中琐事,听闻两过来,便急忙迎了出来。
一见着程夫人,姜晚便道:“婶婶,之前你说要帮我娘引荐个师父的,这事儿还作数吗?”
程夫人笑道:“当然作数,不过,你家的事情都忙完了?你娘有空去学医了?”
陈月芝忙摆手:“你可别听她胡闹,家里那么多事,我哪腾得开手。”
姜晚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那些事情怎么可能有忙完的一天,与其让让整天围着灶台转,倒不如赶紧把正事给提上日程。”
程夫人赞同地点点头:“我说也是,那些家务事,买个下人不就可以了?要是实在舍不得银钱,你们家那么多人,一人做一点,不也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姜晚也是这么想的,“程婶婶,那就麻烦你帮忙引荐了。”
“成,择日不如撞日,正巧今日我也有空闲,我这就让人备了马车过去,把这事儿给办妥。”
陈月芝被几次想打断两人,但都被无视,最后被推推搡搡着上了马车。
车行了个把时辰,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子,到了一座山下。
姜晚探头出去看了看,只见这山脚下异常热闹,不少小贩都在此处摆摊。
“这附近也没有村子,怎么会有集市开在这儿?”
程夫人道:“靳神医在整个江南都颇有名气,好些外乡人都前来这里寻医问药。这山脚下不少村民都跑来摆摊卖些吃食,慢慢就成了小集市。”
上山的路上好些病人,车马也多,堵得厉害,所以三人便舍了马车,拾阶而上。
那医舍盖在半山腰上,风景很是秀美,看着便是个养病疗伤的好去处。
医舍很大,依山而建,环绕了大半圈山。
这么大的规模,比起末世前的那些中型医院也差不了什么了。
医舍里的小厮认出了程夫人,忙上前来行礼,“见过程夫人。”
“你家先生眼下可有空闲?我有件事情想和靳老先生商量。”
小厮忙道:“先生今日正在授课,再有小半个时辰便散课了,夫人若是不急,请随小的这边稍等片刻。”
于是三人被引到了专门接待客人的偏厅。
程夫人对姜晚和陈月芝说道:“靳神医家世代御医,每一任御医告老还乡之后,便到这医舍里来坐诊授课。”
“这里有专门教授学徒的学堂,可以说,靳家是真正把悬壶济世做到了极致。”
“姜嫂子,你若是能被靳老收下,定能习得一手好医术。”
第152章 这样的法子也能救人?
三人等在偏厅里,陈月芝心里不住忐忑。
她那点医术,其实认真说起来,都不算正统,在乡下给人治治头疼脑热还成,但拿上台面来说,是会被人笑话的。
因为这个原因,陈月芝有些胆怯,甚至想打退堂鼓。
正等候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郎中啊,快救救我娘啊!”
陈月芝下意识地起身冲了出去。
姜晚和程夫人也跟在后面。
只见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背上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在医舍里横冲直撞,妇人满身大汗,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声嘶力竭地呼救,吓得周围的人都纷纷躲避。
而她背上的老妇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头发上还沾了许多淤泥,看着像是落了水。
妇人的呼救声引来了医舍里的一个年轻郎中。
“怎么回事?这位大嫂你先冷静一下,先跟我说说病人怎么了?”
妇人红着眼睛,背着老妇就给年轻郎中跪下了,“我娘落水了,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年轮郎中上前查看了老妇人的脉象后,忙高声喊道:“快去找头牛来,把病人倒挂在牛背上控水!”
幸好来求医的人很欠,不少人都是赶着牛车来的,所以很快便有人赶了牛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帮忙将那老妇人抬上牛背固定好,然后赶着看在院子里来回跑。
不少人都围着看热闹,想看看那老妇人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老牛跑了两圈,便有人大喊道:“吐水了,水吐出来的!”
年轻郎中松了口气,只要能把水吐出来,就有救活的希望。
但老牛又跑了两圈,老妇人依旧倒伏在牛背上,一动不动。
姜晚啧了一声,拉了拉陈月芝的手:“娘,你说那老太太能醒吗?”
陈月芝摇头:“不好说,溺水之人,十之八九都很难有活命的,这老太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姜晚心道,这古代的救命之术效率也太差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扯了扯陈月芝的衣角,“娘,老神仙说他有救命那老太太的法子。”
陈月芝一惊:“什么法子?”
姜晚示意她弯腰下来,然后将心肺复苏的办法教给了她。
陈月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方法,“真的能救人?”
姜晚坏坏一笑,“娘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把陈月芝一下推了出去,并大声说道:“你们那个法子救不了人的,让我娘来,她有办法救老太太的命。”
陈月芝被推到人群当中,顿觉尴尬不已。
晚晚这臭丫头!跑来人家的医舍里说人家的救人法子不行,这不是来砸场子吗?
就不怕被人打出去吗?
围观的百姓里立刻就有人说道,“好大的口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是连靳神医的弟子都救不活,你娘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这位大嫂,你还是赶紧回家哄娃娃去吧,别在这儿捣乱了,这是在救命,可不是在闹着玩!”
姜晚哼了一声:“这位郎中已经折腾半天了,可这老太太一点也没有好转,再耽误下去就真没治了。”
“娘,快些动手吧,晚上可就真来不及了!”
说着,她朝陈月芝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陈月芝回头看了那老太太无力垂在牛腹边晃荡的手,牙一咬脚一跺,上前道:“把人放下来让我试试!”
年轻郎中有些生气:“这位大嫂,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能胡闹!”
陈月芝正色道:“我没有胡闹,我真的有救她的办法。”
“若是你没有救过来,反倒误了她的性命,你如何收场?”
那郎中喝斥,“快走开,不要耽误我救人。”
陈月芝见这郎中说不通,转头去看那女人,“大妹子你听我说,你娘现在情况万分凶险,我真有法子救她的命,你若是愿意赌一把,就让我试试。”
年轻郎中道:“你要让她救,我不拦着,但是如果耽误了时机,便是我师父来了也未必能把人救过来,你可想好了!”
妇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月芝回头看了看姜晚,见姜晚投来鼓励的眼神,于是对那妇人道:“大妹子,你让我试试,若是我救不回你娘,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围观众人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觉得她八成是疯了。
那妇人也是一咬牙,对年轻郎中道:“让她试!”
年轻郎中有些气急:“你可想好了,虽说溺水之人救活的可能性不大,可让好救,怕是一点希望也没了。”
姜晚从人群里钻出来,“等你再废话下去,那就真不用治了。娘,快过来,我给你搭把手!”
陈月芝立刻上前。
母女二人将那老妇人从牛背上解下平放在地,陈月芝赶紧探了探她的脉象。
已经摸不到了!
陈月芝神情十分凝重,赶紧将老妇人的头侧向一边,先清理了她的呼吸道,然后便按姜晚所说的法子,开始给老妇人做胸外按压。
按了二三十下之后,她又转头去给老妇人做人工呼吸。
这种救人方式,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那年轻郎中更是黑着脸道:“荒唐!这样的法子也能救人?简直是胡来!”
陈月芝没空搭理她,只不停地给老妇人按压胸腔,做人工呼吸。
如今还未入伏,却也十分炎热,陈月芝额头上迅速沁出了汗珠。
她也顾不上去擦,只努力地按照姜晚教的法子,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动作。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老妇人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年轻郎中前来给老妇人把了脉,痛心疾首地道:“一条人命啊!就这样让你们给生生耽误了!你们还不快停下!别再这样折腾了,让大娘安心地去吧!”
围观众人皆摇头,“造孽啊!”
那妇人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陈月芝有些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晚朝她重重一点头,“别停,继续!”
陈月芝忍着心慌,继续按压。
突然,那早无声息的老妇人猛地呛咳了一声。
第153章 还不快快行礼
“醒了?真醒了!”
众人瞪着眼睛,看着那老妇人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年轻郎中有些不信,上前去给老妇人把脉,确定老妇人真的活过来了,他惊讶地瞪大了眼。
“难不成方才是我号错了?”
姜晚翻了个白眼:“号没号错,你自己心里没数?靳老门下的弟子要是连个脉都号不准,你这比砸靳老招牌还过分!”
年轻郎中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儿,陈月芝下意识地惊呼:“老神仙?!”
老头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夫一生从医,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样称呼老夫。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陈月芝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人,立时有些尴尬。
她总听姜晚说老神仙长着白胡子又很慈祥,所以看见这位老者时,下意识就以为自己看见了老神仙。
姜晚猜到了这老头儿的身份,于是一本正经地道:“老先生救死扶伤,医济苍生,可不就是那话本子里的老神仙。”
这话若是让个大人来说,那就显得无比谄媚,可姜晚只有五岁,小小的一个娃娃,一本正经的样子,很难不让人相信她这话的真诚度。
靳神医虽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可听着这话,却也忍不住心生欢喜。
“老夫不过只是谨遵家训,为天下苍生尽些绵薄之力,当不得如此评价。”
说着,他转头看向陈月芝,“这位女神医,方才你救人的方式,老夫行医大半生也未曾见过,可否向女神医请教一二?”
陈月芝一听“女神医”这个称呼,吓得连连摆手。
靳神医见她如此,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请求似乎有些过分,毕竟这样的救人之术实在太过神奇,自己这样问,着实有些不合适。
“若这是秘术不便外传,那么请女神医不要介意老夫的冒昧。”
“不是的。”
陈月芝忙说道:“老神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就是请老神医别再唤晚辈女神医了,晚辈只是会些粗浅的医术,如何当得这样的称呼。”
靳神医听她这样说,便道:“老夫认为,医术不分深浅,只要能救人性命,医治人病痛,便是良医,便是神医。”
陈月芝头一回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且还是靳神医这样身份之人的评价,不由十分激动。
“老神医方才问我那个救治方法,其实并不难,只需要掌握这几点便可以。”
说着,陈月芝便将心肺复苏术的方法仔细地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