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林可谓张家夫人的头号心腹，他的太太也是常年陪在张家夫人身边的内府管家。
平日里，虽然张福义和张王氏号称和城南县的张家是远房亲戚，但是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除了同姓张、又是一个族上的以外，其他的不过是吹牛。
第239章 痛苦的张王氏
能和城南张家这样高级别的人物打交道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福义和张王氏肃然起敬，立即起身又重新行了一个礼：“问太太安康。”
“坐吧。”秦太太示意两人坐下：“今儿冒昧前来，是想问两位一个事儿。”
“请太太吩咐。”张福义把自己的位置定得很准。
“听说你家水生定了亲？”
张福义愕然：不会真的又有人看中水生吧？
张王氏心中一急就说了一句：“没有啊，还没有定亲。”
“没有？！”秦太太声音提高了一度，她皱眉道：“不是说定了闻家的姑娘吗？”
张福义和张王氏俱是一愣又一惊：愣的是她怎么知道有个闻家姑娘？惊的是她问闻家姑娘是什么意思？
看着突然敛了笑容的秦太太，两人都慌得不行，头上更是急出冷汗：怎么办？怎么办？是承认？还是死鸭子嘴硬到底？到底该怎么说啊？
桂芬嫂子看两人傻愣愣的不会说话，连忙提示道：“福义家的，太太问你话呢，还不快点老老实实说出来。”
张王氏还有点不知所措，张福义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连忙起身，躬身道：“太太，是这么回事，去年是有人给水生说了一个闻家姑娘，只是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闻家姑娘和你家水生不是很般配吗？怎么还没确定下来？”秦太太继续追问。
张福义顿时有点讪讪，勉强托词道：“是…是…最近家里有点事就耽搁了。”
“水生十八了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不要耽误了。”秦太太步步紧逼。
张福义步步后退，呐呐道：“是、是。”
张王氏全程都插不上嘴，她愣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闻家姑娘很好，夫人听说了特地命我来贺喜两位。”秦太太又露出了笑容，她回头示意跟着的丫头送上手中的包袱。
丫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妆匣放在桌面上，秦太太亲手打开妆匣，呈现在张家夫妇面前的是一套精美的珠翠头面。
张福义和张王氏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个头面是夫人亲自选的，便作为聘礼请两位送去给那闻家姑娘吧。等水生和闻家姑娘成了亲，再让他们过去拜谢夫人。”
张福义和张王氏原本还以为这只是秦太太的意思，没想到她开口闭口都是夫人，合计这原来是张家夫人的意思？他们彻底傻眼了。
此时，桂芬嫂子不得不又出声救场：“两位欢喜傻了吧，难得夫人那么喜欢水生，还不快点拜谢太太。”
张福义和张王氏真是“喜极而泣”，两人齐齐躬身道谢。
桂芬嫂子和秦太太满意而去，留下张家夫妇在风中独自凌乱。
等他们走远了，张福义才叹气道：“好厉害的闻东家！”
“他爹，你说，这是那个东家小姐办的事？她能和张家夫人说得上话？”张王氏有点不敢相信。
张福义没好气道：“你以为呢？那管家秦太太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就今天来？你以为城南张家真是我们的亲戚啊？”
“那？这不是拿张家夫人来压我们吗？”
“就是拿张家夫人压你，你又能怎么样？”
张王氏还真的不能怎么样，只能问张福义：“那怎么办？”
张福义长叹一声：“还能怎么办？你赶紧准备齐全聘礼，过两天我们就去那闻家村下聘吧。”
“这？他爹！你真要随了那闻家的意？”就像牛不喝水强按头似得，张王氏有点愤愤不平。
“不随行吗？张家夫人都发话了，你没听到？”张福义倒没觉得有多难接受，反而有点小兴奋：
“再说了，那管家太太不是说让水生和新媳妇去拜谢夫人吗？这可是攀上张家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个闻家姑娘还没进门，自己就被她强压了一头，张王氏心里呕得很、十分不得劲。
但是……那套头面可真漂亮！
张王氏回到里屋，把那套精美的头面，一样一样地拿起来细细地欣赏，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放不下手，心里直叹气：
别人的命怎么这么好！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呢，都过了半辈子了，我还没有过头面呢。
张王氏虽然嫉妒得面目扭曲，但她还不敢贪了这套头面，毕竟到时候，新媳妇还得戴着它去拜谢张家夫人呢。
“别看了，快收好吧。明天，你就去采买，这聘礼该有的东西，咱们都得备齐了，别让那闻家人挑刺。”张福义嘱咐道。
“咱们都同意娶她家姑娘了，他们还要怎么样？”张王氏一肚子火。
“水生他娘！”张福义喝道：“水生娶闻家姑娘已是定局，你给我清醒一点！”
又冷笑道：“那闻家可是有本家给她们撑腰的，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先自己掂量掂量，你能不能承受后果？”
张福义就是一个精明的小商贾，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想想闻东家，又想想张家夫人。
他越想就越觉得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这门婚事结得太对了，必须结！谁反对都不好使，那闻家姑娘就是一个宝贝，必须替儿子娶回来。
张王氏垂头丧气得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
张福义才不管他婆娘是什么心情呢，径直吩咐道：“我现在就去找大雁，你赶紧把聘礼单子理出来，听到没有？”
“哦--”张王氏应得有气无力。
不管张王氏心里怎么抗拒、怎么痛苦，为了儿子的“幸福”、为了老张家的“钱”途，她还是按照规矩准备齐全了聘礼，又打发媒婆提前一天去闻家村报信。
和前两次被迫去闻家不一样。这一次，媒婆子的心情爽到飞起，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刚到闻家的大门就高声叫道：“闻婶子、闻婶子，大喜啊---”
左邻右舍的八卦党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张家来下聘礼了---”
八卦党们顿时在心里齐齐惊叹：“哇！”
闻家人应声而出，难为张氏一把年纪居然跑在了最前头，她颤声道：“王婆，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240章 张家下聘礼
“真的、真的，那张家明天就来、明天就来，恭喜哇恭喜！”媒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张氏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李氏等人也眉开眼笑，唯独在房中没出来的闻青不禁潸然泪下。
闻仲很惊讶，之前张氏回来说已经拜托好闻香了，他还觉得这事情很悬，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事情就办妥了。
这，这也太出乎人意料了。
不仅闻仲惊讶，闻家全体人员都对闻香的办事能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哇！原来二丫头那么牛逼啊！
第二天，张家果然来送聘礼了，而且是张福义和张王氏亲自来送，用行动充分表达了他们的诚意，以及对闻家的尊重。
两个仆人从车上抬下几大箩筐的聘礼，然后将各式聘礼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在闻家院子里。
张福义亲自给闻仲解说聘礼：
最上面的是亮瞎人眼的聘金五十两，感谢亲家对我家媳妇的养育之恩；
聘饼、发菜、元贝、冬菇、虾米、鱿鱼等一筐，寓言两家发财；大鱼两条，表示有头有尾、年年有余；
女儿红酒两瓶，大雁一只，寓言守信不渝；雄鸡雌鸡各两只，并一片两开的猪肉五斤，恭喜新人成双成对；
龙眼、荔枝、核桃、连壳花生，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桔等一筐，祝福新人白头到老、子孙兴旺，生生不息；
另有茶叶、芝麻、红豆、绿豆、红枣、糯米、砂糖又一筐；以及龙凤香烛，礼炮等一些婚礼现场会用到的礼仪物品一筐。
这一套聘礼大方得体、诚意满满，闻家人完全没有挑刺的余地。
特别是当张王氏还拿出了一对龙凤喜镯，以及那套珠翠头面，亲自送与闻青的时候，别说是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就连闻家人都大吃一惊：好、好豪华啊。
这村里人嫁女儿，从来没有过这么豪华的聘礼和派场，这城里人原来是这么气派的！
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了，羡慕闻家找了一个有钱女婿、嫉妒闻青嫁进“高门”、恨自己家怎么就没有这种福分呢？
此后，闻家村掀起一阵想要往城里嫁女儿的风气，可惜城里女婿不是这么好找的，这股风气也就是刮一刮罢了。
这一天，张家和闻家曾经的隔阂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所有人都笑吟吟地说着交谈着、祝福着、恭喜着。
张福义还郑重地请示了闻仲：“不知亲家对婚期有什么要求吗？”
“不敢、不敢，一切以亲家定的为好。”闻仲回答得很谨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前段时间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如果亲家不反对的话，我们想越快越好。至于婚礼的筹办，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肯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闻家人当然不反对啦，看今天张家这个派头就能知道，成婚那天的派头一定不会失礼的。
在这种你情我愿的气氛下，双方友好地商定了婚期就定在小年前后，最后再请神婆确定好日子。
时间虽然很急，但这是双方最真实意思的表示，大家都迫不及待希望这对年轻人尽快成婚。
在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张家人起身告辞，临走前，张福义还专门说了一句：“请亲家代我向闻东家问好！”
闻仲内心就呵呵了：闻东家是谁？莫非是指二丫头？那她可是在城里，你比我还离她近一点呢！
他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乐呵呵地应了。
这门亲事开局虽然不顺，但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闻仲当然希望以后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因此他毫不吝惜面上的功夫，绝对不会在明面上让张家难堪。
双方友好作别。
张家才下完聘礼，闻家就紧锣密锣地开始准备起嫁妆来，其实闻青的嫁妆早就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看到对方聘礼豪华，就又再添加一点罢了。
闻青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某天，闻章磨磨蹭蹭来到张氏面前：“娘，你最近操办大妹的事情太累了，有什么事情就交待儿子去办吧。”
儿子是自己生的，对方屁股一动，她就知道闻章要出幺蛾子了。张氏瞄了一眼闻章没说话，只是继续低头纳鞋底。
“娘，我和你说话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张氏没好气道。
“娘、娘，我有一个想法。”闻章突然有点激动：“您看，大妹的婚事已经解决了，那现在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轮到你什么？”
“娘，二妹那么有本事，又听您的话，您看，是不是也帮儿子说几句好话呢？”
“你想干什么？”一旁的闻仲立刻抬起头来。
“爹，我算是知道了，那铺子就是二妹开的，她是东家，就不能让我做个掌柜的嘛？”闻章图尽匕首现。
“你想得可真美！”闻仲冷笑道。
“爹、娘，你们帮我说说看啊，说不定就行呢？”
“二丫头才帮青儿办成了大事，没有一件接一件的去麻烦人家的。”
“怎么是人家呢？明明就是自己家人，分什么你我？”闻章甚是无耻。
“自家人？当初人家吃糠咽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自家人，你怎么就不同意多接济一点人家呢？”闻仲一句话就踢爆闻章的无耻。
“爹！我……我哪有！当时，咱们不也是刚刚够过日子嘛，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但没为人家好啊？”闻仲怼起儿子来那是字字玑珠。
“娘---，你看爹说的，我是那样无耻的人吗？”
张氏和闻仲都在心里默默肯定：是，你就是那么自私和无耻的人。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看到闻章整天游手好闲的，张氏也有点蠢蠢欲动：“他爹，章儿整天在家没事干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再去说说看？”
“不行！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听到闻仲斩钉截铁的话，闻章顿时愤愤不平：“凭什么！凭什么帮大妹，不帮我，这不公平，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儿子了？”
“还有，二哥不也在她店里吗？凭啥二哥能，我就不能？”
……
第241章 得寸进尺的张氏
闻章大吼大叫地又把往日里鸡毛蒜皮的家务事翻出来大吵特吵，烦得张氏和闻仲都不厌其烦。
最后，闻章冷笑道：“你们要是不帮我的话，那我找四弟去。”
“你敢！”闻仲顿时跳了起来：“道儿是要念书上学的，没得空理你们这些破事，我把话撂这里了，谁都不准去找道儿！谁去我打谁！”
撂下狠话后，闻仲就甩袖子出门去了。
“娘----”闻章撒泼打滚。
张氏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算是听出来闻仲的意思了，当家的底线就是闻道，只要不去骚扰闻道，他懒得管了。
趁着闻章不在，闻青偷偷对张氏说：“娘，咱们老是麻烦二妹的话，她肯定会不高兴的，三哥的事最好缓一缓再说。”
张氏瞥了一眼女儿：“你的事情倒是解决了，难道就不管你三哥的事？”
“娘，女儿岂是那个意思？”闻青急道：“我只是不想二妹对咱们家有意见。”
张氏不开心，心道：你还不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的事情。
闻信对此也持反对意见，但他更不好出声，兄弟之间本来就微妙，非必要，他不想和闻章起冲突。至于其他人更不会多嘴了。
心疼儿子的张氏还是决定再次进城，不过她没带闻青去，也不敢带闻章和他那口子，最后便只带了李氏。
李氏心里很不乐意，但她没敢表露出来，只是事事都跟在张氏后面。
听说张氏又来了，闻香不得不再次放下手中正在鼓捣的新鲜玩意，虽然她面上还是笑吟吟的，但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烦了。
“伯母来了，请屋里坐吧。”
张氏没能从闻香完美无缺的面孔上发现什么端倪，只好先表达了一番谢意：“多亏了二丫头，青儿的事情总算办成了，伯母谢谢你了。”
“伯母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能帮我肯定会帮的。”闻香回答得中规中矩。
张氏似乎听出了一点不妙的兆头，心里开始有点惴惴不安：眼前这丫头虽然对自己恭恭敬敬，但她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层看不见的膜，她捉摸不透这丫头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