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闻道可急眼了。
“小妹、小妹,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哪里多了?”
“家里不是有棉被吗?为什么要买?”
“哥,家里的棉被有多破多薄,你不是不知道,去年差点没冻死我,今年无论如何都要买新的。”闻香反驳道。
“家里的棉被破是破了一点,但是凑合还能用的啊,这样,咱们就买一床棉被,给你盖,好不?”
“不好!”
“怎么不好?一床棉被够了!”
“不够!咱们都没有垫被,把家里旧的棉被用作垫被,再把新买的棉被用作盖被,你一床我一床,刚合适。”
“垫被?垫那个稻草不是挺暖和的?”
“那就下面铺稻草,上面铺旧棉被。”
“哎呀,没必要,小妹,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闻香捂着耳朵一顿叫嚷。
闻道无语-------
“那,那冬衣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多乎哉?不多也。”闻香回头就甩了两句雅言。
“你都买棉衣了,还买袍子干吗?”
“衣服不要轮换着穿吗?难道就一件棉衣过冬?”
“别人家有一件棉衣已经不错了。”闻道苦口婆心劝说道。
“别人家怎么样,我不管,我就得轮换着穿。”闻香无赖道。
闻道彻底无语:唉,不开心,平白无故花那么多钱作甚。
看到大哥终于不啰嗦了,闻香高兴地挑好了自己那一份,又叫闻道赶紧挑他自己的。
谁知闻道把脸一绷:“我不要。”
“哥,你要是不挑的话,我就帮你挑,不过你要想好哦,我要是挑不合适的话,那不仅白白花了银钱,你还没得穿!”闻香慢条斯理地说。
“你!”闻道气得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样?”闻香一点都不害怕。
“你---你---,唉,我的好妹子,好好地买这么多新衣服做甚?”闻道又怂了。
“哥,我的好大哥,你就挑一件好衣服嘛,去年冬天真是要把我冷死了,你就不可怜、可怜你唯一的妹妹吗?”闻香佯装苦脸。
“那你买就好了,哥不需要。”
“这世上岂有妹妹穿新衣,哥哥穿旧衣的道理,哥,你不愿意买新衣服穿,那就是不肯让你妹妹我穿新衣了?”闻香直接道德绑架。
“我,我岂是那个意思?”
第41章 张婉儿的过墙梯
闻道那个冤啊,自从妹妹摔坏了脑袋,他对闻香可谓千依百顺,妹子说往东,他绝不往西,妹子说上山,他不敢下田。
家里哪样东西都先紧着妹妹,正所谓:你吃饭我喝稀、你吃肉我吃素。
闻香这么说,可冤枉死他了。
“好大哥,妹妹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也要想想,大哥穿破棉衣的话,妹妹如何有心情穿新衣呢?所以,大哥你要是不肯挑衣服的话,那妹妹我宁愿冷死也不穿了。”闻香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论吵架,闻道还真不是妹妹的对手,被克得死死的,正如他自己意识到的那样,自从闻香摔坏脑袋之后,因为愧疚难当,他百般容忍、照顾、怜惜着唯一的妹妹,坚定不移地踏上了妹控的道路,并且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最后,等闻道反应过来才发现,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家庭地位急剧下降,已经从一家之主彻底沦落为卑躬屈膝的妹控君。
无可奈何的闻道最后还是乖乖地去挑了合身的衣服,虽然他面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其实内心隐隐有股喜悦之情怎么都按捺不住:
可算没白疼这个妹子,有好东西都记着大哥呢,就是太浪费钱了,唔,这个不好!
最后兄妹俩全身上下皆置办齐全,共计一两七百文钱,经过一轮讨价还价,最后消费一两五百文钱。
这下子,闻道是又欢喜又忧伤,喜的是今年过冬不是问题,忧的是银子没得太快,一两多的银子啊,真是肉痛。
从内心窃喜变成愁眉苦脸的闻道心想:算了、算了,反正他都保不住银子的,还拿银子干吗,干脆眼不见为净。
于是将剩余的银子全掏给闻香,并且声明以后家里的钱他都不管了。
闻香也不客气,直接将剩余的银子揣到怀里,内心狂喜:嘿嘿,不管正好,本来就没打算给你管,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既然你主动上交,那我就笑纳啰。
她琢磨着:既然银子到手,干脆就多买一点吧,于是又到肉铺称了两斤羊肉和牛肉,转头回百货楼买了花椒、茱萸、桂皮、胡椒、油盐,醋,酒,大酱,酱油等调料。
再来个熏笼和小瓦锅,冬天烤火和打火锅都很巴适,还有面盆和木桶各来一个,洗头洗脚分开、卫生又健康,啊对了,还要买糊窗户的纸。
闻香的这一顿操作又消费了八百多文钱,闻道全程脸黑如锅底、欲哭无泪,心里一个劲地后悔:唉,早知道她这么能花钱,还是我自己拿着钱的好,现如今这银子更保不住了。
闻香倒似毫无知觉,还问闻道:“哥,你要不要买一些笔墨纸砚啊?”
“不要。”闻道冷冰冰地甩了两个字,提起大包小包就走出了店铺。
闻香:------大哥还挺傲娇的嘛!
就在闻香买买的时候,暂住城南县衙的同知大人的千金张婉儿小姐正在蠢蠢欲动。
今天刚吃过早餐,同知夫人张周氏就撇下女儿,带着姚娘子去长青观了,在事情没敲定之前,两人都觉得最好别让婉儿察觉出什么风吹草动,以免横生事端。
张婉儿是挺想跟着母亲的,但凡是个户外活动她都喜欢,只是母亲已经发话让她留在县衙,这里又不是自己的家,也就不好意思撒娇耍赖皮了,毕竟面子还是要的。
但是,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等母亲出了门,张婉儿小姐就开始坐不住了,把乳母赵妈叫来,说自己想去拜访一下张小姐。
“哪个张小姐?”
“就是送咱们牡丹花的那个张小姐,那天茶会她也来了嘛。”
“一个地主老财家的女儿有什么可拜访的?”赵妈出身不高,但是在同知夫人身边待久了,也学会了官宦人家的高高在上。
“她是没什么可拜访的,但是她有牡丹花啊,凭着这个花就合该去探访一二。”
“小姐的话,老身不懂,但是夫人可交代不让你出门呢。”
“哎呀,赵妈,我娘说的是不让我跟着她出门,可没说不让我自个出门。”
“哎呦,我的好小姐,你以为赵妈我是三岁小孩啊,这话说的,你自个都不信吧!”
“嘿嘿,好妈妈,咱们就去那张小姐家玩玩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人都快发霉了!”张婉儿小姐拉着乳母的衣袖,左摇右晃地好一顿央求,又是哭诉又是哀求的,终于烦得赵妈同意。
赵妈的想法是:夫人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派,以往好几次,婉儿小姐都是瞒着夫人出门的,只要看紧了并无大事,因此同意得爽快。
只是毕竟不在自己家中,还是先去禀明了知县夫人。
顾夫人对此颇不在意,想着张婉儿自个去未免孤单,便安排了自己的女儿也一起去。
赵妈心想这下更妥当了,有了顾小姐的加入,就算夫人回来知晓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众人套马上车,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待到了张家,可把张秦氏乐呵坏了,她心想:婉儿小姐哪家都没去,就去了自己家,可见她们确实是本家,因此忙不迭地倒履相迎。
一边让丫头去请小姐出来,一边热忱安排来客在花园的暖厅就座,命丫鬟奉上芭蕉、木瓜、石榴、青枣、葡萄等新鲜水果,还有各式小吃糕点等。
想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自己在场的话,恐怕婉儿小姐不自在,便去了偏厅守候,只是叮嘱女儿好好招待,务必要让婉儿小姐宾至如归。
张婉儿小姐是头一遭和这个张三小姐打交道,什么都不知道。
张三小姐呢,顾虑着张婉儿是同知大人女儿的身份,很是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虽然不屑做出舔狗的行为,但话语间还是透露出几分难能可贵的谦让。
顾小姐呢,是早知道这个张三小姐的跟脚的,却不言语,只一心想着这极品什么时候露马脚让我笑呵笑呵。
因此,张婉儿一时没能发现张三小姐娇蛮无理、胸无点墨的本质,很是想和她好好地聊一聊牡丹花的故事。
第42章 (二) 三人成团
三位小姐笑呵呵地交换了闺名便开始聊起天来:
“金桃,你们家还有那个牡丹花吗?我还想欣赏欣赏。”
“嗯?-----我们家的牡丹花不是都送给你们了吗?”张三小姐张金桃愣住了。
张婉儿听了这话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她想想只得勉强回了一句:“就两株牡丹花?难道就没有别的啦?”
顾小姐顾韫秀低头抿嘴偷笑。
张金桃一脸理所当然:“是没有啦,我总共就要到三株牡丹花,有一株是早早就养死了,剩下还活着的两株,我娘非要送给你们,所以我是一株都没啦。”
张婉儿(顾韫秀)无语:原来是被迫送的啊。
“呃-----我的意思是,你们家就没种有什么别的花吗?”
“别的花?我们家种有别的花吗?”张金桃竟然问起一旁伺候的丫鬟来。
“小姐,咱家有桂花,还有,槐树算吗?”路人甲丫头小心翼翼道。
“那个算吗?”张金桃回头、一脸不在乎地反问张婉儿。
张婉儿:……
顾韫秀:……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以上两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估计是在扪心自问吧: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他喵在家逍遥自在,它不香吗?作虐啊!
反观张金桃,她一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这话题已经终结,反而得意地招呼起两人来:
“你们吃啊,这葡萄可甜可新鲜了,这大冬天的可不是谁都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水果呢!”
顾韫秀在沉默和暗爽之后,终于想起自己的担当来,出门前,母亲再三叮嘱自己要照应好同知大人的千金,这样大家尴尬着不是办法啊。
张金桃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知道,她倒是泰然自若了,但是张千金尴尬难耐、坐立难安啊。
于是,顾韫秀率先捻起了一颗葡萄,一边吃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金桃,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得到那三株牡丹花的?”
“那牡丹花啊,是在我们乡下的庄子里要的呗。”
“哦,那你们乡下的庄子里还有那牡丹花呢?”
“我是都拔走了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啊?啊!当时牡丹花旁边还有两种不一样的花,就是不如牡丹花漂亮。”张金桃思索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两种花叫什么名字?”张婉儿小姐终于从一连串的打击中缓过劲来了。
“不知道也。”张金桃一脸无辜。
张婉儿、顾韫秀内心:我的天啊,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看到张婉儿感兴趣,顾韫秀内心一动,便假意道:“哎,要是有机会能亲眼去瞧瞧就好了。”
“是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儿?”张婉儿内心也甚是向往。
“你们想去吗?想去就去啊,反正也不远,就在闻家村。”张金桃果然主动提了话头。
“真的可以去看吗?”张婉儿两眼一亮,终于聊到了她超级感兴趣的话题。
“那当然没问题啦。”看到张婉儿有求于自己,张金桃得意地答应了。
“那咱们啥时候出发?”顾韫秀背后发力。
“啊?”这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张金桃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道:“现在就去吗?”
“好啊!”张婉儿开心了:“那现在就出发吧。”
于是,浑浑噩噩的张金桃机械地回禀母亲:要前往闻家村的农庄赏花。
这话一出,可唬了乳母赵妈一跳,连忙反对。
张夫人则一力主张:没事的,就在近郊,一点都不远,赵妈要是担心,刚巧今天我儿子在家,就让仁山跟着去,一定把大家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听说张家儿子也要去,赵妈更着急了,这货安的是啥心啊?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三位小姐们也坚持要去,呼啦啦地,你一声、我一声、她一声的,说得赵妈脑壳痛,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众人的攻势彻底落败。
镇安府的风气还可以,只要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仆妇陪着小姐公子们出游、踏春、秋游聚会还是没问题的,因此赵妈是坚定不移地跟着张婉儿,寸步不离。
不管赵妈咋想,看顾韫秀小姐既娇羞又欣喜的样子就知道,人家张家大郎张仁山,还是人模狗样的。
张仁山看起来一点都不山,仁不仁的就不知道了,一身蓝色细领、大袖、青绒道袍,头上系一方幅巾、腰间坠一玉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众人一顿收拾就挥鞭出游了。
一路上,张婉儿小姐叽叽喳喳的,可算整明白自己是为啥而来的,虽然一开始道路曲折了一点,但目标总算达成了:美丽的花儿,我来了。
好巧不巧,快到闻家村的时候,三小姐的车队就遇上了闻香兄妹的骡车。
作为一名村姑,闻香知道她只能让路,但是今天和大哥干架,内心十分不爽,现在还要给地主老财让路,心里很是喷火,总想着在哪里找补回来。
待地主家车队过去,闻香回头一瞅,闻道还是一副“你欠我钱”的样子,于是立马开炮:“大哥,你知道什么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
“我如何不知?”
“那你说,咱们卖牙膏赚来的银钱,是不是取之有道啊?”
“自然是。”
“那用合理合法赚来的钱改善生活,有什么不对?”
“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花钱得太多,我颇感不安。”闻道解释道。
“如何算得上花太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盖着破破烂烂的被子,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一年到头没一个荤腥、天天喝稀饭嚼菜叶的,整得人面黄肌瘦、走路打摆的,就不算太多了吗?”
“这,------”闻道语塞。
“一个人要是有穿不完的衣服、盖不完的被子、吃不完的食物、用不完的器具,还要买买买,那才叫浪费、那才是花钱太多。”
闻香喘口气又道:“咱们现在是穿了上件、没下件,缝缝补补又三年,一年买上几件新衣服那叫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你说得也对,我、我这不是担心你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被闻香一顿狂喷,闻道节节败退完全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