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一直在旁边当布景、插不上嘴的孙大娘等人,院子两边墙头上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皆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哇----
闻香的内心甚是惋惜:众目睽睽之下,你叫我怎么收钱嘛!于是断然拒绝:“我把婉儿小姐当赏花人,婉儿小姐竟把我当卖花人不成?”
接着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我送婉儿小姐花,是因为小姐清雅绝尘、高洁脱俗,正所谓名花配佳人,婉儿小姐难道要做那拿钱砸人的俗人吗?”
这话一出,把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张婉儿立刻惭愧起来:“不,不是的,我并没有这样想。”
她立刻收回了荷包,想了想方正色道:“是我想岔了,我自然当闻香姑娘是养花人,这银子我收回,但闻香姑娘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张金桃:什么嘛,一个村姑!
青衣女郎:不至于吧!
张仁山:这剧情是不是太过峰回路转了。
吃瓜群众:有钱不要是傻子。
闻道:发生了什么?
闻香:当朋友啊,朋友好啊,一个千金小姐的朋友,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因此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是我多心了,我就知道婉儿小姐不是一般人,能和婉儿小姐做朋友是我的荣幸呢。”
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闻香决定是时候公开秘密、公布谜底了,反正谁也找不到:
“其实,我的这些花儿都是在云溪山上意外遇到的,我原想着她们在深山里独自绽放甚是可惜,才想让大家伙都欣赏欣赏。”
“既然婉儿小姐喜欢,那以后我再碰到什么美丽的花儿,一定请来给婉儿小姐养一养。”
“如此甚好,那我就先拜谢了。”张婉儿和闻香又互相万福行礼。
这一幕看得张金桃直翻白眼。
“我现在暂住城南县,闻香姑娘要是想找我,可以到城南县衙找赵妈,或者---”张婉儿说了一半停下,看向青衣女郎。
青衣女郎只得上前道:“或者找于妈吧。”
“行,没问题,我记住了。”
墙头吃瓜群众再次惊叹:原来是县衙里的千金小姐啊,果然气派。
闻香乐呵呵地欢送这群人离开。
张婉儿笑意盈盈:虽然没能找到牡丹花,但金银花也挺好看的,况且还认识了一个特别的闻香姑娘,不错不错,不虚此行。
顾韫秀面无表情:哎,真不给力,怎么竟没打起来!?
张金桃鄙夷不屑:切,一个破村姑还当作宝贝,没眼光。
张仁山若有所思:这个闻香看起来不像村姑啊,说话一套一套的,不简单,难道有什么来头?
张公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用狐疑的眼光四下打量闻香。
闻香脸上的笑容都快笑僵硬了:你瞅啥瞅啊?你再瞅一个试试!唉,可算走远了,哼,算你识趣。
墙头那一溜的吃瓜群众也哗啦啦地跟着去了,待众人都走后,闻香立马关门大吉,省得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又来八卦,可惜关得了门,关不了墙头上的两尊佛。
“闻丫头,有银子你都不要,你傻啊?”右邻居闻老四趴在墙头率先发话。
“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怎么能要这银子呢。”闻香装逼。
“你这丫头说的是啥,听不懂,大侄子你也不管一管,你们不要,分给乡里乡村的多好啊!”闻老四想得美。
“就是、就是,哪有把钱财往外推的道理。”左邻居闻三金也在墙头强势插话。
闻道则一脸正气道:“这个花儿哪值什么钱,当然不能要。”
“哎呀,大地主、千金小姐的赏赐,不要白不要。”
“就是、就是,人家才不在乎这点银子。”
卧槽,还能不能愉快地谈话了,关你们P事啊。
闻香十分不爽这两个人指手画脚便皮肉不笑地道:“闻四叔、三金叔,你们俩讲相声呢,配合得不错嘛!”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立马进屋。
闻老四,闻三金:??
抓不到闻香,闻老四只得语重心长地对闻道说:“我说大侄子,你这个妹子的嘴皮子越发利索了,噼里啪啦的,一点都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这话闻道就不爱听了,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闻香挺好的。”说罢,也进屋去了。
嘿!闻老四碰了个软钉子,老没面子了,立刻下了墙头。
闻三金没戏看,只得也下了。
闻香在屋子里手握拳头,正在拳击假想敌人:一个个的这么爱看戏、这么爱管闲事,吃我一记天马流星拳吧。
闻道进来一看,直摇头叹息,想想还是提醒妹妹:“小妹,这邻里邻舍的,不好得罪,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
心里早有打算的闻香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岔开话题:“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对了,咱们养一只狗吧?那可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
“你想养就养呗。”小事一桩,闻道从不反对。
闻香立刻喜笑颜开:“谢谢大哥。”
“你啊!以后乖乖的,别惹事就行。”闻道趁机撸了一把闻香头。
“嘿嘿!”
第46章 (二) 夫人发怒
来的时候,三位千金同坐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却分开各自乘坐自家的马车。
刚上车,赵妈就埋怨起张婉儿来:“小姐,你说这话不大合适吧?”
“我说什么话不合适啦?”张婉儿不以为然。
“她一个乡下的丫头,岂能跟小姐做朋友?”
“赵妈,你觉得她像是一个乡下丫头吗?”
赵妈妈被噎了一下,想想才犹豫道:“看她谈吐行事,确实不太像是一个乡下丫头。”
“她还张口成诗呢!石榴,你记住她说的那几句诗了吗?”张婉儿兴奋地询问身边丫鬟。
“小姐,我记不住。”丫鬟石榴嗫嗫嚅嚅道。
“石榴,你真没用!”明明自己也没记住,但不妨碍张婉儿表现出好像自己很有用的样子。
丫鬟石榴内心:我只是个丫鬟啊!要我作诗也太欺负人了吧。
“云想衣裳花想容!”张婉儿喃喃自语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国色天香啊?”想想又面露惋惜之色,“可惜只记住了两句。”
赵妈的关注点却不在“出口成诗”上面:“小姐,你注意到了吗?她那个院子收拾得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别人家的院子,鸡鸭屎粪到处是,地面泥泞不堪,连个好走路的地方都没有。”
“她呢?院子里的鸡鸭都用篱笆圈着在一处,中间的菜地一茬一茬的用木条隔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别人都是泥地,她偏收拾了一条碎石头沙子路,围着这些花花草草,这要是下雨天都不影响走路。”
“对、对。”丫鬟石榴很是赞成赵妈的看法,接着补充道:“她还种了什么八角、花椒、田七的,这也和别人不一样呢。”
“没错,我听她说话就知道,这个闻香姑娘不一般,可惜啊,那个金桃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张婉儿感慨道。
“那个张金桃,庸俗浅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夯货,那乡下丫头都比她强。”赵妈压低声音道。
“嘿嘿,赵妈你可说出我的心里话了,不过,总算不虚此行。”张婉儿终于露出她不为人知的腹黑本色。
“小姐也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快酉时了,夫人肯定已经回来了,你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吧。”赵妈泼了一盆冷水。
“啊!怎么办?”张婉儿顿时如丧考妣,摇着赵妈的胳膊急道:“赵妈,快帮我想想办法”,又叫石榴快点想法子,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都没了。
赵妈(石榴):我一个下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张婉儿头大如斗、苦思冥想法子的时候,张周氏也回到了城南县衙,她一进屋子就得知“小姐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娘辛辛苦苦为你四处奔波,你倒好,逍遥自在去了;立马命仆人去张家接人,结果人没接到,反而得知“小姐和张家兄妹去乡下农庄了。”
张周氏:呵呵,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娘子立刻安排仆人套车赶往闻家村,岂料才出县城没多远就和张婉儿等人的车队遇上,接了人就连忙赶回来。
待回到县衙,张婉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周氏劈头盖脸就赏了众人一顿臭骂,由上到下一个都不落,直骂得众人怀疑人生,个个抽抽噎噎、悔过自责、痛哭流涕。
张婉儿路上准备的一千个理由(借口)都付诸流水,一个字都没能蹦出来,直接领了“闭门思过,抄写《女诫》十遍”的任务,歇菜了。至于跟随的下人,碍于在别人家里不好动板子,直接罚扣一个月的月钱。
最后,众人是一个字都没能给自己分辩,就都被张周氏轰出去了,唯有乳母赵妈被留下来问话。
无需主母发话,赵妈识趣地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汇报给张周氏,包括张仁山和闻香,一个不落。
“一个地主家的娃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至于那个乡下丫头就更不用说了。”
张周氏一点都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只埋怨起知县夫人来:“这个顾夫人也是的,不拦着你们不说,还派她女儿来添乱,真是乱七八糟。”
未了才道:“赵妈,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婉儿的性子一贯粗枝大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得看着把着,好好引导她,不能一味地纵容她,知道吗?”
“老奴知道了。”赵妈惭愧道。
“下去吧。”
“是。”
赵妈领了张周氏的一顿指责,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在镇安府的时候,婉儿和小姐公子们出游也不是一次二次,夫人都没反对过,今天竟然大发雷霆,真是飞来横祸。
赵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摇头叹息回房去了。
府城里的小姐公子们逢假日出游是风气,往常张周氏是既不反对又不鼓励的,今天突然暴跳如雷自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她在长青观与陶道媪的见面很不顺利,虽然自己百般请求,把靖国公夫人都搬出来了,但陶道媪不为所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拒绝自己女儿入道观学习的语气是坚定不移的。
难道自己家五品大人的女儿都不配入她长青观学习吗?说什么没有空闲位置,不过都是托词,可恶。
“这下可咋办?”张周氏犯愁了。
姚娘子才要搭话,张同知就进屋了,姚娘子只得上前服侍老爷更衣,洗漱一干事宜,最后两夫妻躺下安歇了,张周氏才好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爷,我想送婉儿到长青观修行一段时间。”
“无缘无故怎么要去修行?”
“哪里是无缘无故?”
张周氏只好把大嫂和她外甥的事说了一回,张同知是知道他们自家事的,周氏与大房不和,他也是门儿清,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撕破脸皮实属奇迹。
老娘从小就偏爱大哥,对此,张同知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怨言,但既然没有分家,面上还是极力维持住和谐,并不轻易指责大哥和老娘。
不过对于大嫂打婉儿主意这件事情,张同知同样大为恼火,他只得一双嫡亲儿女,儿子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女儿也是他的心头宝,绝对不能便宜那个没出息的二流子。
第47章 师兄弟内斗
在永嘉,修道是常事,全境上上下下都喜欢修行,尤其是上层人士特别爱修行,十人里头就有五六人曾经修行过,一点也不扎眼。
修道就像五六十年代上山下乡,或者新世纪扶贫一样,绝对算得上是一种资历,以后和同僚唠起嗑来都心有戚戚焉。
送婉儿去道观修行一段时间,既能避开那个二流子,又不至于和大房彻底开战,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此张同知立马同意了妻子的想法:“既然你这么想,那就送她去吧。”
“这正是我想和老爷商量的,我想送有什么用,那长青观不肯收啊!”张周氏急眼道。
“为什么不肯收?”
“我听靖国公夫人说,那长青观的陶道媪是宫里出来的,早年在永乐宫修行,后来和几名徒弟去了长青观。
“听说她既自行修道,又会带一些官家女子修行,这些官家女子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宦世家,婉儿无人引见,想要做她的弟子却十分不容易。”
“我还听说,那长青观不仅教修道明心,还教列传经史、文章著作、琴棋书画,更有妇德、宫廷礼仪、庶务管理等等,在那里修行过的女子无不明史通今,又能著作文章,出来都做了官家大妇呢。”
张同知沉吟半晌道:“既如此好,那更要送婉儿去了,只是不知夫人有什么法子?”
“妾身连靖国公夫人都搬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你光靠嘴皮子这么说,人家岂知真假?”
“我一个诰命五品宜人说的话还能有假?”
“夫人,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那个陶道媪既然是宫里出来的,你区区一个五品宜人,谁知道你是谁啊?”
“老爷!”被自家老爷背刺一刀的行为气得不轻的张周氏,半天都匀不过气来,但又想不出什么强有力反驳的话来,只得自暴自弃道:“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不如请靖国公夫人修书一封,帮以说和、说和?”
“咦,这个可以哦,靖国公夫人的信鉴,她总不能装不知道了吧。”
“我看就这么办,明天一早,你立刻修书一封让大昌送去靖国公府,再讨国公夫人的引荐回来。”
“好。”
“只是这一来一往的得有十天,明天我就回府城,再来就得等到下元节,我已经和顾邑令商定在闻家村摆道场,顺道宣讲那番薯的种植。夫人,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就十天,妾身还是在这里等着吧,省得回去还要防着那个兔崽子。”
“也罢,明天我和顾邑令说一声,你和婉儿就留下清静几天。”
张同知夫妇商量完毕才熄灯休息。
第二天一早,张同知就收拾人马准备出发,知县夫妇践行,临别再三保证会好好招待张周氏和婉儿小姐,同知大人即安心回镇安府去了。
此后每日,知县夫人都自动过来陪张周氏闲话,顺便看看有什么缺失的,也好添补添补,此事按下暂且不表。
与此同时,城南县南边的长青观中,一青年道人正“啪”、“啪”不停地拍打着厢门。
“师兄、师兄,你起来没有?太阳都照屁股了!”
那青年道人叫唤了半天都没人搭理,便理直气壮道:“师兄,你没空开门的话,我就直接进来啰。”说罢,不等屋内人反应就一脚踹开厢门。
屋内一道人正高枕而卧,酣睡不起。
那青年道人上前一顿摇晃,硬是把别人从美梦中摇醒:“师兄、师兄,该做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