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闻香便魂不守舍、踉踉跄跄向着少女走去,直到溪水淹没了她的双脚。
冰冷刺骨的水迅速钻进棉鞋里面,一股透心凉的寒气自脚底直奔脑门。
闻香木然低头一看,顿时神清气爽:卧槽!什么时候跑进溪流里面?什么情况?那棵奇怪的植物?
她迅速抬头一看,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精怪少女还在枝头翩然起舞,耳边仿佛还听到了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来啊,快来啊!
闻香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道要糟。
果不其然,明明内心不停地呼喊着停下、快逃,但两只眼睛却无法挪开一点点,双脚更是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第50章 邪恶之花
闻香新买的棉鞋吸收水分后,仿佛增重了几斤,让她举步维艰。
脚步艰难地提起,又沉重地落下,精怪少女吸引着闻香一步步向溪流中心走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闻香狗屎运般踩到了一个滑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凭借着一丝丝的清醒,她当机立断咬破下唇,刹那间,疼痛感与血腥味充满口腔。
奋力甩开那意欲继续缠上来的迷茫感,闻香双手捂住耳朵,转身拔腿狂奔。
刚才在溪流中举步维艰的感觉骤然消失,一个空灵、犹如百灵鸟的吟唱紧随其后而来。
“哇--啊--”,这一下子整得闻香那叫一个魂飞魄散,于是立马放声尖叫(力图压过诱惑之声)、连滚带爬、健步如飞、一泻千里(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了)。
一路上不知踩踏了多少花花草草,等到闻香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跑离了溪流,回到了万花丛中。
半倚在一棵矮树身上,两股颤颤、双手抚着快跳出来的小心脏,闻香激烈地喘着粗气,人也从神魂颠倒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时她才敢再次回头观望:
什么歌声、笑声、神秘的吸引力已统统消失,刚才仿佛吸D一般的欲望也荡然无存,溪流已经再次隐藏了起来,看不到身影。
一切就像幻觉一样,唯有脚下湿漉漉的泥土暗示着这里有一条溪流的存在,也许当你去寻找她的时候,她将会再次显现。
可怕啊!邪恶啊!
至此,咱们自付善良、友爱的闻香同志,终于忍不住开始口吐芬芳了:我顶你个肺啊,这明明是种田文,你他喵的,冷不丁地来个什么玩意?不讲武德啊!扑街仔。
怒火中烧的她甚至想要把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作者挖出来,狠狠地、噼噼啪啪地给他来一顿鞭尸,或者羹了也行。
可恶,闻香一边捂住嘴巴“嘶嘶”地抽气,一边气呼呼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山谷口附近走去。
湿漉漉的棉鞋穿在脚上,走起路来就像拖着个石头一样,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跑得飞快的。
她随便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把两个棉鞋和袜子都脱下来挤一挤水,丢在一边晾晒,再检查一下狼狈不堪的自己:
新买的棉衣棉裤到处沾满了泥巴,棉裤还湿了半截,幸好没有明显的破损,不然,不说大哥要抓狂,她自己也心痛啊。
幸好现在太阳高照,闻香便赤裸着脚坐在石头上思索接下来咋办:她原本以为这是个充满宝藏的天赐之谷,这里有上天赋予的一切美好珍稀植物,你可以在这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山谷还有着不为人知、阴暗可怕、冷酷残忍的一面,当你肆意放松的时候,没准她就像毒蛇一样、冷不丁地窜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毫无疑问,溪流所在的这个区域就是禁区,就算哪里有无数婀娜多姿的兰花和水仙,都坚决不能去。
事实上,在这神秘山谷里面,除了植物以外,闻香只见过蝴蝶、蜜蜂、虫子、鸟之类的小生命,形体大一点的动物则无影无踪,更不要说大型动物了。
这个山谷从上到下,无处不透露着无法解释的神秘。
而且这山谷的花儿太多了,什么样子的都有,除了常见的花卉以外,还有不少奇形怪状、无法描述的奇花异草。
比如说紫红色长筒状的、白色针球状、葡萄状的、大红灯笼状的、爪子状的、棒子状的、舌瓣状的、五角星状的、心形状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长不出来的。
颜色更是红橙黄绿蓝锭紫,一应俱全。
目前为止,闻香只挖走过自己认识的、熟悉的植株,现在经历了那么一遭,顿时觉得这个山谷危机四伏、谍影重重,以后就算在这里发现捕虫草、猪笼草之类的肉食植物甚至是吃人的植物,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当然,经此一遭,闻香迅速掌握了“不能轻易触碰那些不认识的植物”的精髓,这次便只打算移栽几株山茶花和龙船花完事。
采花的任务算完成了,但采集龙脑香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咋整?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当然不行,牙膏没存货了,必须制作新的牙膏,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趁着行情还在,先狠狠地赚它一波。
但是---,闻香的目光落到自己赤裸的双脚和湿透的棉鞋上,大冬天赤着脚走在这黄泥地上?或者穿回湿漉漉的棉鞋?NO、NO、坚决不干。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找来十几片大厚叶子,把双脚裹起来,再用苎麻绳子绑紧,凑合着、深一脚浅一脚往龙脑香方向走去。
一路平安到达龙脑香树林后,闻香快手快脚搜刮了几大块新鲜的龙脑香结晶,便回程了。
今天遭受的打击使得闻香完全没有探索新地图的兴趣,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家、喝上一口热水、泡泡脚、再躺在床上,让温暖的棉被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当灰头土脸的闻香出现在闻道大哥面前的时候,毫不意外,从头到脚都感受到闻道大哥的关怀备至。
理由,她早就想好了: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摔了一跤,至于那恐怖的邪恶之花和神秘莫测的山谷就没必要提了,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如果闻道大哥知道山谷的可怕,必然会被阻止自己再次进入山谷,而山谷的魅力和赚钱的压力,又让她欲罢不能。
善意的谎言可以让彼此都安生,何乐而不为呢!
兄妹俩匆匆套上骡车,赶紧下山回家,冬天湿了衣服很容易受凉,而大冬天感冒的话,在缺医少药的山村,说不定要送了小命。
因此一到家,闻道就赶小妹进屋换衣服,自己则连忙起锅烧火,烧了两大桶葱姜热水,让闻香痛痛快快洗一个热水澡。
等闻香暖暖地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本着一点都不浪费的原则,闻道照例用闻香的二道水给自己也洗了个澡。
天啊,兄妹俩用同一桶水洗澡真的好吗?一点都不卫生又邪恶。
不知道是不是懂得太多或者小片片看太多,闻香不知不觉地就拐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而且很想和大哥狂吠:种田文里面是不允许出现德国骨科的,你知道吗!
但是闻道大哥一脸无辜又不知所谓的态度,又叫她欲语还止。
而且要说服勤俭节约的闻道大哥重新烧洗澡水太难了,罢了,反正我洗头遭,后面的就当看不见,眼不见为净,棉被一拉,盖过头睡一觉先。
第51章 吃闭门羹
等闻香睡醒,妹控君的葱姜红糖水已经端到床头,晚饭也煮好热在炕上,甚至连换下来的脏衣服和棉鞋都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这一年下来,眼看闻道大哥从一个读书郎蜕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村夫,为了妹妹,闻道大哥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事情(不能做的也做了,比如做饭、洗缝衣服)。
闻香有点小内疚,默默给早已消逝的小闻香同志鞠一把辛酸泪:对不起,占了你的身体,我会照顾好大哥的,你就安心投胎去吧。
内疚不过一分钟的她就乐呵呵地和闻道大哥一起吃了一顿美餐。
兄妹俩正吃得嗨呢,院子外传来土孙的声音:他送了四块蜂蜜过来。
这下好了,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
四块蜂蜜称起来居然有八斤左右,好家伙,够用一段时间了。
闻香按照约定的价格给了土孙二两银子和四百文钱。
土孙虽然往常也采蜂蜜去城里换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穿得像乞丐,或者人傻好欺负,通常一块蜂蜜只换来两百文钱左右。
现在四块蜂蜜就得了这么多钱,土孙兴奋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儿问:“真的能换那么多钱吗?”
得到闻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复后,紧握“巨款”的土孙便千恩万谢地拜谢起来。
这是土孙的惯例了,说也没用,闻香就懒得说了,由得他自由发挥,只是叮嘱他一定给自己置办一身过冬的衣服,把身上缝缝补补、单薄又不合时宜的衣服换掉。
这话也不知道土孙能不能听进去,看他憨憨地应了,也许会舍不得吧,可惜自家也没有多余的棉服,不然送他一件倒也行。
第二日,闻香赶紧把二十瓶牙膏篮子打包好,又用从藤木匠那里得到的两个小竹筐,移栽了山茶花和龙船花,给张婉儿小姐送去。
小竹筐没有什么特色、不值钱,是藤木匠空闲的时候随手编的,以往拿到集市上都不一定卖得出去,现在拿来孝敬和讨好甲方是一点都不心痛,他只拜托闻香以后有活继续找他哈。
既然乙方非要送,作为甲方的闻香拒绝无果,便顺从民意收下了,并答应以后有活计会继续关照藤木匠的。
得了这个准话,藤木匠一家高兴得又塞了两个竹筐给闻香,并再三表示感谢。
说实话,闻香有时候觉得闻家村的村民也不都是刁民,这个藤木匠就很讲道理嘛,有来有往、懂感恩、适合做生意伙伴。
闻道兄妹俩到了城南县百货楼,顺利和孙掌柜完成了二十份牙膏的交接,十六两银子落袋为安,又和他约定十五天后再来确认下次送货数量,便高高兴兴去找张婉儿小姐了。
闻香按照约定,到县衙的后门找赵妈。
守门的下人把闻香兄妹俩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这几天来访同知夫人的乡绅官宦世家妇人络绎不绝,但找仆人的这是头一遭,摸不清对方什么路数前,下人乖乖地进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一个老妇人就出来了,正是那天跟在张小姐身边的仆妇。
闻香上前问好后,笑道:“赵妈,你好,小女闻香有礼了。”
“闻姑娘好。”赵妈平静回礼。
闻香有点摸不清楚对方的路数,她想了想还是道:“上次,你家小姐来寻花不成,今儿恰巧得了两株,便来想送予小姐。”
“闻姑娘有心了,老身代小姐谢过,不巧,小姐身体有恙,实在不方便见客。”
这么巧?闻香的目光在赵妈脸上一划而过,只见她眉头轻皱、面露忧虑,似乎张小姐真的卧病在床,但是身经百战的社畜,可不会相信事情真的这么巧。
其实,闻香并不认为自己会和张小姐成为真正的朋友,阶级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送花不过是示一个好,管它有用没用,反正自个没什么损失,而且花已经拿来了,再运回去也蛮费劲。
既然赵妈阻止,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献媚,便淡然道:“既然如此,便劳烦赵妈将这两株花交给小姐吧。”
闻香把山茶花和龙船花交给赵妈,又细说了两株花的生长属性和栽培方法,便告辞而去。
看到兄妹俩离去,赵妈妈才将两株花抱回后院,刚进院子,就看见百无聊赖的婉儿小姐正在院子里来回兜圈。
一见赵妈,婉儿小姐两眼一亮:“哪里来的花?”
赵妈将两株花放下才道:“还不是那乡下丫头送的!”
“人呢?”婉儿小姐跑到赵妈妈跟前探头一看,并没见有什么来人。
“老身打发走了。”
“赵妈!干嘛赶人家走?”
“小姐,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正在闭门思过吧。”
“我没出大门,不就是在闭门思过吗?”张婉儿气呼呼道,说罢,也不理赵妈,径直走到两株花面前细看。
“咦,这株白色的花和金桃送来的那株很像也?赵妈,闻姑娘说了这个是什么花了吗?”
“好像是叫山茶花。”
“哇,真的好像。”又指挥赵妈妈和石榴,“快把我那盆牡丹花搬出来,看看是不是一样?”
待到两盆花放在一起,三人蹲下来细细看了一番,还真的像、很像,无论是花和叶子都非常像,以至于大家都认为它们应该是同一种花。
那么这个到底是牡丹花还是山茶花呢?要说这个谁能说得清楚,无疑应该就是那个闻香姑娘啦。
“赵妈,都怪你,平白无故赶走人家,要不,我现在就能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花了?”被花的品种弄得心痒痒的婉儿小姐,不免又怪罪起赵妈来。
三人正说着话,知县千金顾韫秀同志出现了:“婉儿姐姐,你们在看什么呢?”
“韫秀啊,快来看,是闻香姑娘新送来的两株花。”
顾韫秀看了半天也觉得应该算同一种花,她倒不像张婉儿对花那么执着和热爱,只是单纯欣赏一下罢了,只是心里暗戳戳觉得那个乡下丫头就是个马屁精。
在闻家村的时候没见着花,怎么才回来两天,就急巴巴地送花过来,是不是当时故意藏着不给我们看啊,哼。
四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得出个之所以然来,只得放弃,改而研究起另外一盆花来。
第52章 监院暗算
“赵妈,这个长得和绣球一样的,是不是绣球花。”
“那丫头说是,龙船花。”
“龙船花?真有意思,为什么叫龙船花?”张婉儿兴奋道。
“这老身就不知道了。”
“唉,赵妈,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人家给赶走?”张婉儿又叹气道。
“我的好小姐,夫人正在气头上,要是看见那丫头,岂不是要更恼你。”
“娘才不会恼我,最多骂几句罢了。”张婉儿一点都不怕母亲。
“夫人是不会恼你,但肯定会怪罪那个乡下丫头,你不想她被打一顿吧。”
“和人家什么相干?就要打别人一顿。”张婉儿忿忿不平,不过她也知道,赵妈的话非常有道理,以她娘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迁怒别人:“好吧,那我不怪你了,你把闻香姑娘的话再和我仔细说说。”
赵妈拿张婉儿没办法,只得把闻香的话再转达了一番。
“这个闻香姑娘懂得可真不少,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和她多多交流。”张婉儿感叹道。
赵妈和石榴是习惯了张婉儿的风格的,一点都不意外这话。
唯有顾韫秀同志诧异万分并且极度不以为然,在闻家村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张婉儿未免太过平易近人,现如今看来,她真是脑壳有问题,那个闻香要是真是会养花,就让她来养花好了,和一个村姑有什么可交流的。
顾韫秀同志的想法就非常官家小姐,反倒衬托出张婉儿的与众不同,可见,这两位小姐注定也是尿不到一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