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经说这个铺子是长青观的,他就是不信,我让他去核实,他也不去,非要查封,他查封就算了,还把铺子全砸了,呜呜--。”
“我们拦着不让他砸,他就叫这群人暴打我们,呜呜--”
“还把我的猫儿和鸟儿都打了。”
“他还说无为道长是冒牌货。”
闻香一边指着陆巡检,一边梨花带雨地痛诉他刚才的暴行,配合她一手的鲜血,十分有说服力。
无为道人眯起了阴鸷的双眼,森然道:“是谁说贫道是冒牌的?”
众人包括陆巡检连忙惊慌摇头,纷纷摆手否定:“不是我,我没有。”
无为道人不理这群小兵,掉头就朝王教谕开炮:“王教谕,你看看这一地的狼狈,再看看这位姑娘的手,你敢说是误会?”
王教谕一脸的尴尬,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更无耻的话,只是厉声喝道:
“陆巡检,还不快点向高功大人和无为道长磕头、赔礼道歉。”
“是、是。”
此时,陆巡检哪里还有刚才那嚣张样子,他和他那群手下“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对着老道人和无为道人就磕头道歉起来。
“哼,向贫道道歉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向被你们暴打的这位姑娘和那小兄弟道歉吗?”无为道人得寸进尺。
向高功和无为道人道歉,陆巡检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但向一个丫头片子和毛头小子道歉?陆巡检敢怒不敢言。
形势逼人强,而且王教谕也不出声,他不得不含血接下这一记侮辱,也给闻香和土孙赔礼道歉。
陆巡检还以为磕完头、受完侮辱就完事了,谁知道无为道人根本就没打算息事宁人,他想搞场大的:
“陆巡检是吧?谁让你来这里挑衅的?说出幕后主使,贫道便放你一马。”
陆巡检脸上一片惨然,颓然倒地:他如何敢说是李县丞指示的?
见无为道人步步紧逼,王教谕连忙朝高功又是鞠躬又是行礼:“高功大人,念在陆巡检是初犯,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高功沉默不语:我倒是想算了,但某人不肯啊,我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之前答应得太痛快,没想到这个家伙的俗世的骚扰来得这么快,现在好了,再苦再累也得干呐。
高功长叹一声道:“贫道就不去见顾知县了,请王教谕回去禀告顾知县,如果事情不能圆满解决,长青观将上报永乐宫处置。”
这下,别说陆巡检要瘫软在地,就连王教谕都想倒地不起,他狠狠地瞪了陆巡检一眼:你丫的死定了!
又恭恭敬敬地对高功和无为道人行一个礼:“是,小人马上回去汇报,请高功大人稍作休息。”
王教谕行礼完毕当即甩手走人:他再也不要管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了。
见王教谕独自走了,陆巡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无为道人。
无为道人可没兴趣看这些废物:“你们还不滚,等什么?”
陆巡检如获大赦,带着一群伤兵也连滚带爬跑了。
等碍事的人都滚了,无为道人当即请高功到西间稍作休息,又冷声冷语命令闻香在东屋等他。
当无为道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举着一只伤手的闻香正在自己的西厢房翻箱倒柜。
“叫你在东屋等我,怎么又不听?”
“我要找布条包裹伤口啊。”
无为道人把手中的药盒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快过来,我帮你包扎。”
“你有药箱?早说啊,”闻香连忙过来。
闻香好不容易养得白嫩一点的手多了几个血口子,掌心伤处还夹杂着一些碎瓷片,看起来格外的血肉淋漓。
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手,无为道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痛吗?”
“痛啊--”闻香一脸的可怜兮兮。
无为道人默不作声,他把闻香按坐在凳子上,又拽着她的手仔细认真地把混在伤口里面的小碎瓷片一一挑出来,再敷上金创药。
闻香当即一阵惨叫。
无为道人死死地拽住她想要抽回的手,黑脸道:“知道痛了?痛死你也是活该。”
“干嘛那么凶?人家都受伤了。”闻香很是委屈。
“我走之前说什么了?我是不是叫你不要反抗?”
听到无为道人有兴师问罪之意,闻香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到处乱转,嘴里还期期艾艾道:“我…我…没反抗啊。”
“你没反抗人家能往你嘴巴里塞汗巾子?”无为道人一脸的不相信。
第168章 教我武功吧
一听到“汗巾子”,闻香又一阵作呕:那汗巾子实在是太臭了,后劲太足,不行,她得去漱口。
“别动。”无为道人不放手:“说,你是不是反抗了?”
“这…这…”闻香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理直气壮道:
“谁让他们诬赖你是冒牌货,他们敢说你是假道士,我当然要骂他们了。”
听到闻香维护自己的话,无为道人心中一暖,但脸上还是板得紧紧地教训道:“没那个反抗的本事就别反抗,不然被打就白被打了。”
“也没白被打啊,你不是都帮我打回来了嘛。”闻香想到无为道人那帅气的“一脚”就美滋滋的。
“那我要是再迟一点回来呢?”
“呃--”闻香语塞。
“以后不准再这么冲动了,听到没有?”
听到这么大男子主义的强硬命令,闻香居然没有生气,甚至还暗自窃喜,她笑眯眯地答应:“知道啦。”
见闻香这模样,无为道人暗自摇头:这家伙肯定没听进去。
等无为道人包扎完伤口完毕,闻香便迫不及待提出了一个蓄谋已久的请求:“道长,你教我武功吧,以后我就能单手撕‘鬼子’了。”
无为道人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想学武功,这样我就能保护自己了。你就教我嘛、教我嘛。”
为了学武功,闻香也是拼了,她左手包裹得严严密密的、动不了,便用仅剩的右手抓住无为道人的袖口好一顿撒娇:
她再也不要被人按在地上塞臭汗巾子了。
无为道人给她烦得头大不已:“你确定要学?”
“是。”
“你知道吗?我自六岁就开始习武,每天卯时就要起床练功,每天练功至少两个时辰,不管风吹雨打,一天都不能停。”
“开始头两年,你只能练习扎马步、掰腿、开筋、站桩和踢腿,而且马步一扎就是一个时辰。”
“等你能连续扎马步几个时辰后,师父才会教你如何呼吸和练习内息。”
“等你在水里能憋气半炷香的时间后,就可以开始修炼内功了。”
“最后等你内功小有所成后,师父才会教你武打的招式和拳法,而且在这过程中,你每天都会被真摔和真打。”
“你确定,你受得了这种苦?”
闻香默默地放开了无为道人的衣袖,一脸讪笑道:“真的有这么难吗?那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无为道人心里得意地笑了:小样的,我还治不了你?
其实,并不是无为道人不愿意教授闻香练习武艺,实则是因为:
练习武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吃苦,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不觉得闻香能挤出足够的时间来练习武艺。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无为道人有点失落,但他很快就把这种言不清、表不明的思绪抛开,转而道:
“你现在才开始学武太迟了,没有内功的招式不过是花花架子,我可以教你几手防身的招式,应付一下地痞流氓还是可以的。”
“女子防身术吗?”
“防身术就是防身术,不区分什么男女。”
虽然不能行侠仗义,但至少能保护一下自己吧,闻香垂头丧气地应和:“行吧,防身术就防身术,唉,聊胜于无吧。”
“喂,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想学还求学无门呢。”
闻香不想听无为道人吹牛逼,拿了伤药转头就去找土孙:“土孙,你身上的伤要紧不?”
“没事、没事。”
土孙嘴上说着没事,其实刚才混乱中,他被踹了好几脚身上都淤青了。
“怎么可能没事,这是道长给你的伤药,你涂在身上再揉一下。”闻香把手中的药瓶塞给土孙。
听说是道长给的药,土孙立马接住,他小心翼翼问道:“道长,没生气吧?”
“他生什么气?”闻香奇道。
“道长走之前专门交代我,要保护好你,我却没做到,还让你受伤了。”
还有这一茬啊,闻香心中美得很,脸上却娇嗔道:“道长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再说,你都尽力了,要怪就怪那群尸位素餐的人。”
“道长真不生气?”土孙再三确认。
“道长不仅不生气,相反他还夸奖你做得好,让我把伤药给你呢。”
闻香随便几句话就把土孙给忽悠住了,他捧着药瓶乐呵呵地回屋涂药去了。
就在闻香他们收拾残局的时候,陆巡检已经滚回李县丞那里报告“惨剧”了。
江永清正在他舅舅那里等喜讯,没想到喜讯没等到反而等来了噩耗。
听完陆巡检的汇报,李县丞颓然倒在座位上,嘴里还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舅舅,那个长青观的高功怎么会来得这么巧?会不会是那个道人找来假冒顶替的?”
李县丞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外甥:“王教喻整天和长青观打交道,是不是假的,他不知道吗?”
又指着江永清道:“你这个蠢货,我问你那个道人的道号的时候,你怎么说没有?”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有道号啊?”江永清一脸懊恼,早知道就多问几句乔四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李县丞冷冷道。
“不知道啊。”江永清诚实得很。
李县丞被自己的蠢外甥气死了,他一跃而起、飞起一脚就把江永清踹倒在地,厉声喝道:“他是三清山来的道人。”
“连同知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你还敢去收他的保护费?你收不到就算了,你还害了你舅舅我,你知道吗!”
李县丞一边咒骂一边狠狠地踢江永清。
江永清倒在地上没敢反抗,只能抱着头认错:“我错了,我错了,舅舅,我也不知道啊,你就饶了外甥我吧。”
李县丞停下了暴打外甥的脚,他一脸的惨然:“现在不是我饶不饶你的问题,是你舅舅我还能不能坐稳位置的问题?”
“啊?”江永清一脸懵逼,说到底他只是市井无赖,以前也没和道士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陆巡检就比较有自知之明,他一脸等死的样子:无论如何,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第169章 能屈能伸的李县丞
此时,有一隶卒前来报告:“知县大人有令,请县丞大人马上过去。”
李县丞木然起身、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还没进门,李县丞就听到顾知县在里面大发雷霆的声音,是祸躲不过,他一脸慷慨就义地推开了门。
结果一进去就立马扑倒在顾知县的脚下,还大声哭喊道:“大人,救我!”
“救你?”顾邑令冷笑道,他一脚就甩开李县丞:“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去惹三清山的道人?”
“你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让我救你什么?”
顾邑令越骂越生气,一激动就把手中的茶盏给砸到了李县丞的身上:
“你知道不知道?长青观威胁要上报永乐宫,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县丞了。”
李县丞哭丧着脸道:“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那个无为道人啊,属下查了执照登记册,那间商铺根本没登记在道门名下,而且王教谕也说没有道士备案经营商铺,我还以为是哪里来招摇撞骗的。”
李县丞甩锅给下属还是挺熟练的。
“谁是店铺的主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道门替他撑腰。长青观都替他背书了,你还骗骗,骗你娘个头。”盛怒之下,顾邑令还爆了粗口。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去给高功和无为道长道歉。”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得到他们的谅解。如果他们坚持上报永乐宫的话,头一个死的就是你。”
“是,属下马上去。”
当天晚上,李县丞就滚到了无为道人面前,他倒是能屈能伸,“扑通”一声就跪下:
“道长,都是下官的错,求你放我一马吧。”
“你谁啊?”
“下官李左堂,忝为城南县的县丞。”
“哦,你就是那个什么蛇帮帮主的舅舅?”
“是。”李县丞哭丧着脸道:“那个臭小子跟我说的是有人冒充道士行骗,我就信了他的鬼话,这才冲撞了道长,还请道长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原谅?”无为道人冷笑:“我原谅你的话,那些被你们殴打的人,被摔碎的东西能原谅你吗?”
“道长、道长,下官愿意赔偿贵商铺的一切损失,还有我保证:以后谁都不会来骚扰道长的铺子。”
“闻掌柜。”无为道人装模作样问一声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闻香:“你能原谅他吗?”
李县丞立刻眼巴巴地看着闻香。
“李大人,请看我这只手。”闻香把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伸到李县丞的面前。
“哎、哎,下官的过失让姑娘受罪了。”
“姑娘家的手有多重要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这个伤以后还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我怎么嫁人呢?”
“还有,这商铺里面的名贵花草牡丹啊、兰花什么的,还有那几个博古架以及那些贵重的香薰全都被你们糟蹋了。”
“我这一盒香薰就价值五两银子了,你说你怎么赔偿这个损失啊?”
李县丞一头汗水:“就请姑娘开个价吧。”
“李大人,有钱不是万能的。首先你得表示你的诚意啊,没诚意怎么谈价格?”
“那姑娘的意思是?”李县丞虚心请教。
闻香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该先惩戒首恶吗?”
这时,无为道人出声了:“那个什么帮主,还有带队来闹事伤人的那些家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好、好。”李县丞一口答应:“我明天就让我那外甥来给道长、给姑娘请罪。”
“光是请罪还不行,还要让他滚出城南县,以后不要让贫道再看见他。”
“是、是。”李县丞也答应了,现在他可管不了什么外甥了,自己最重要。
“今天带队来的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无为道人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