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秦世宗的道号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我家少爷的道号是松雪道人。”
“胡说八道!我师弟俗家姓白,和你们什么秦家毫无关系。”无为道人冷道。
“这位道长请见谅,我家少爷的道号确实是叫松雪道人,既然您的师弟也叫松雪道人,那兴许是同名同姓,搞错了吧?”秦昌兴睁眼说瞎话。
秦昌兴这个话别说是闻香等人了,就算是知县大人都不相信:哈?搞错了?你这可是上门收铺子,这么大的一大笔资产,你说你搞错了?你眼睛是不是瞎的?
“大人明鉴,此人满嘴谎话,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香铺是他家的,结果无为道长和闻掌柜一回来,他就想开溜,明显就是上门讹财的骗子。”闻道义正词严地驳斥。
闻香也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大人,小女闻香。百花巷七十七号院铺子是小女租赁的,所开的‘闻香有道’香铺也是登记在小女名下的,这香铺的主人就是我。”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秦家,这个秦昌兴就是一派胡言,其人可恨、其心可诛啊,请大人为我做主。”
顾知县的目光顿时移到闻香身上:闻香这个名字,他本来已经忘了,但因为蛇帮事件和文昌打醮活动,他又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对闻香的印象还停留在闻家村的时候---那个从树上爬下来的精灵小屁孩,如今居然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但一个女子居然跑到公堂上来抛头露面,真是一点都不淑女,和她哥一样都是麻烦事。
不过,她居然说这个香铺是她的?
顾知县的目光又转移到无为道人身上:“无为道长,闻姑娘说的可是实情啊?”
“没错,她说的是事实。”无为道人肯定了闻香的话。
顾知县内心就呵呵了:之前,你们不是说这个香铺是你的,是长青观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是闻姑娘的了?
这黑的白的,全凭你一张嘴巴?
什么话都让你们说完了,什么事都让你们做尽了。
可恶,偏偏自己还惹不起。
顾知县垂下了眼皮:“既然如此,一切当以在衙门登记的为准,那个什么秦昌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既然是误会,那小人无话可说,便回京城报告主家完事。”
“等一下!大人,光说一句误会就完事啦?”闻香十分不满。
“秦昌兴,本官判你当堂向闻香姑娘磕头赔礼道歉。”
秦昌兴巴不得呢,他本来就跪着,现在只是转向闻香磕一个头,然后说一句:“闻掌柜,昌兴失礼了,还请姑娘原谅在下。”
“我不原谅!”闻香冷冷道。
秦昌兴一脸的无所谓,原不原谅什么的随便你,反正我能脱身就行。
“大人,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无为道人当然是要为闻香出头,他语出惊人:“我怀疑,百货楼与此人勾结,就是想要谋取‘闻香有道’的香铺。”
顾知县眉头紧皱:他虽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真的是百货楼干的好事吗?
无为道人又指着白管家道:“还请大人好好审问此人。”
白管家当即呼天喊地叫起冤来:我真是路过的。
此时,闻道也想起一事,连忙道:“大人,这位白管家说,是他去京城请来的秦家的人,可见他们就是有预谋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是松雪道长说他家在京城,我不过是进京去说了一声道长失踪之事,没想到居然找错了人家,那个秦家刚好也有人叫松雪。”
“大人明鉴,我冤啊!”白管家猛地磕起头来。
“请大人明查!”无为道人死咬不放
就知道这个家伙没这么容易打发,顾知县头大不已: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烦、烦,一个个的都烦死人了,还不知道三明山那边怎么样了呢?
没想到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一个隶卒突然跑进来报告:“大人,松雪道长回来了。”
顾知县倏然起身,秦昌兴和白管家面露惊恐,无为道人胸有成竹,闻香笑了,闻道大喜。
不等顾知县迎出去,松雪道人已经押着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进来。
他一把将那男子踢倒在地:“贼人,还不快点拜见知县大人。”
那络腮胡子鼻青脸肿,一看就知道已经被狠狠地教训过一顿,他当即服服帖帖跪好道:“小人拜见知县大人。”
第223章 惹不起先躲了
顾知县不理,只是问松雪道人:“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大人莫急,我们已经把三明山上的匪徒一锅端了,他们还在后边收拾残局,我便先赶回来了。”
顾知县的心一阵乱跳:这家伙为什么要单独带这贼人先回来?
松雪道人又自后面踹了一脚那个匪徒:“还不快点向大人坦白你们干的好事。”
那络腮胡子不得不捂着腰、直起身子来,开始愁眉苦脸地诉说:城南县的一位贵人开价五百两银子,请他们取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的性命。
众人骇然:城里竟然有人与匪徒勾结?
顾知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他喵的,又是谁干的?怎么整天都有人找这两个道士的麻烦,还能不能让我清净清净了。
他森然道:“那个人是谁?”
白管家瑟瑟发抖,他侧着身子,尽量用衣袖遮挡着自己的面孔。
“是,是┈┈”络腮胡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道:“是百货楼的赵夫人。”
顾知县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再说一遍也无所谓,络腮胡子毫不在意地又说了一遍。
“可有证据?”顾知县凛然道。
“证据?五百两银票算不算?别的就没有,反正来人就是这么说的。”
“来的是谁?”
“他说他是白管家。”
白管家?嗬!这可真是巧了,顾知县立刻指着堂下跪着的另外一人问道:“贼人,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了。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络腮胡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但他实在没办法通过挡着的手,看到衣袖背后的面孔。
看到白管家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顾知县心中一沉,他把手一挥。
两个隶卒当即上前,一人按住白管家,一人把他的脸硬是转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一看乐了,原来你也在这里啊:“白管家,好久不见,你好吗?”
白管家心中暗骂:你看我这个样子,我他喵的能好吗?
“百晓!”顾知县把惊堂木一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白管家实在无话可说,只得喊冤:“大人,我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贼人,是有人要诬赖我啊。”
“这么多人,他都不诬赖,为什么偏偏诬赖你呢?”无为道人冷笑道。
“这,这……”白管家急中生智:“肯定是百货楼的仇家故意陷害我的。”
“我可没诬赖你,你上次来送银子,好几个堂主都看见了。大人不信可以询问其他人看看。”为了减轻罪罚,络腮胡子也是拼了,一定要拉白管家下水。
“百晓,是谁让你去买通盗匪的?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白管家如何能说是赵夫人,只能死咬“我没有”、“我不知道”。
顾知县气炸了,立刻命令隶卒上笞杖,把白管家打得嗷嗷叫。
这打板子是一个技术活,掌板子的隶卒们早就练就“看菜下碟”的本事。
如果大人丢的是带红头的签子,那自然是往死里打,务必让犯人内里受伤严重,外表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如果大人丢的是带黑头的签子,那么就装装样子,虽然打得皮破血流,但骨肉不伤。
今天,顾知县丢的是带黑头的签子,两名隶卒心领神会,“狠狠”地打了白管家一顿板子。
最后,白管家很配合地把头一歪“晕”过去了。
顾知县是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干脆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来人呢,先把这三人都收监了,择日再审。”
秦昌兴看着鲜血淋漓的白管家不禁心惊肉跳:这下可真是要玩完了,怎么办?
不管他怎么喊冤枉,顾知县大手一挥,隶卒们就上来把人拽(抬)了下去,暂时收监起来。
闻香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她知道不能太过逼迫顾知县,毕竟大小也是一个七品官呢,已经够给自己的面子了,于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多谢大人给小女做主。”
顾知县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与此同时,那些逃跑的家仆们也跑回百货楼报信去了,当赵夫人得知“无为道人不仅回来了,还毫发未损并且把白管家给送进了衙门”的消息。
她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来后立刻跳了起来,怀揣着一笔银子就匆匆往县衙去。
赵夫人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进了县衙,顾朱氏如常接待了赵夫人。
当赵夫人拿出五百两银票的时候,顾朱氏的眉头略微皱了皱:“赵夫人,你这是?”
“有段时间没见夫人,心里甚是挂念,特地过来见一见,夫人最近可安好?”
“赵夫人有心了。”顾朱氏挑了挑眉毛,静等下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一会儿,赵夫人最终还是吭吭哧哧地表明了来意:“是这样,我那个管家白晓,不知怎地得罪了人,叫人绑到衙门去了,还请你家大人行个方便。”
“就为这事啊?行了,我知道了。”顾朱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小事一桩,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赵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她又笑着陪了几好句才起身告辞。
这天傍晚,李县丞带着大批人马终于进城了,他得意地押着一群匪徒招摇过市,背后还跟着一串衣衫褴褛、脸色麻木的人。
众人还是惊讶,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大家就知道是官家把三明山上的匪徒给端了。
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经常出门的人都知道三明山上有匪徒,早就“苦秦久已”,这次衙门雷厉风行的行动迅速收获了全城的人心。
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行商走贩,谁都不会对贼人报有同情心,大家纷纷拍手称快。
知县大人也收获了一波好感,只是现在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铲除了三明山的匪徒本是喜事,但抓回来的这群匪徒里面还有三人同时指认了白管家,都说是赵夫人要取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的性命。
这就难搞了。
第224章 无为道人的决定
顾邑令知道有些大商贾暗地里会和匪徒有来往,他们往往利用匪徒做一些他们不能做,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
只要不放到明面上来、不惹出大乱子,他一般都懒得管,但这次的苦主是那两个道门的师兄弟,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和稀泥,但具体怎么处理才好呢?
顾邑令与师爷,还有李县丞、孙主簿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还是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结果他一回到后院就得知了赵夫人来访的事情,这是嫌他还不够麻烦吗?当即把顾朱氏狠狠地骂了一顿。
顾朱氏这才知道赵夫人牵扯到了勾结匪徒一事,气得她差点没把银牙给咬碎:好你个赵氏,居然敢糊弄我,你给我等着。
她当即给赵夫人上了一整瓶眼药水:“老爷,既是这样,那还不快点把她也给拘来,就让他们一起下大狱好了。”
“你懂什么?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不要管,事情没尘埃落定之前,你不要再见她。”
“妾身知道了。”顾朱氏垂头丧气地答应了。转头,她就命令于妈把五百两的银票送回到赵夫人手上。
见知县夫人送回了银票,赵夫人惊疑不定。
她连忙拦住于妈,塞了一袋碎银子,赔笑道:“于妈啊,这,这,这是怎么了?”
于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碎银子,估摸也有五两银子吧,便透了一点口风:“赵夫人,你胆子大得很哦,三明山的匪徒都敢来往。”
赵夫人的腿一软,差点没坐倒在地,她连忙拽住于妈:“于妈、于妈,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于妈不出声,只是微笑。
赵夫人连忙回头叫丫头取银子来,她又塞了十两银子给于妈。
于妈攥紧了银子,心满意足地道:“赵夫人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官家连夜抓了三明山那群匪徒,人家都招了。反正我家夫人是不会再见你了,你还是赶紧自己想办法吧。”
于妈说完就甩开了赵夫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赵夫人骇然,一时间惊、惧、恐、佈全涌上了心头,她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怦怦怦---”
仿佛就在耳边似的,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重,最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乱闪。
“啊!”
“夫人!”
赵夫人捂住胸口在侍女的惊呼声中轰然倒地。
就在此刻,孙主簿一脸苦相地敲响了百花巷七十七号院的大门:知县大人不方便出面、李县丞也不想和无为道人打交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这个任务居然落在他的头上?
问题是自己也畏惧那个提头上门的道人啊!孙主簿的心里很是犯怵:还好自己和闻道兄妹比较熟悉,便采取迂回作战的办法,先去找了他们。
听了孙主簿的来意,闻香主动问道:“知县大人,希望事情怎么处理呢?”
孙主簿一脸尴尬:“百货楼在城南县是大商贾,如果赵夫人买凶杀人的事情坐实了,影响太坏。大人当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闻香不置可否:“主簿大人,请稍候,我先去探探道长的口风。”
孙主簿七上八下地等了半刻钟,闻香才回来:“大人,我已经尽力了,但无为道长心里怨气很大,恐怕不肯善罢甘休。”
“那,那道长的意思是?”孙主簿小心翼翼地问道。
“道长请您过去。”
“啊?哦、哦。”
道长有请,不情愿也得去啊,没办法的孙主簿只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无为和松雪道人的面前。
“孙主簿是吧,请坐吧。”
无为道人的脸色很平静,孙主簿实在看不出什么花儿来。请安后,他小心谨慎地坐下,只一小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就像一名小学生一样,挺直了身躯,准备聆听老师的教诲。
“多亏了我们提前摸清三明山的底细,你们才能顺利把那群盗匪一锅端了,这个剿匪的功劳有多大,不用我说了吧。”
“是、是,我家大人是非常感谢两位道长的,因此特地派下官来请示道长,这个事情具体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