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高冷呢？
说好的恶女呢？
她在干什么啊？
放下手中的眉笔，姜落恍然。
她怎么变成这样？
是因为贺子言吗？
如果贺子言明天之后就离开了呢？
如果贺子言在恋综结束就与她失去联系呢？
她不该沉浸在这种荡漾的情绪里。
这不是她。
啪嗒。
眉笔的盖子盖严实。
盯着镜子几秒定神，姜落随后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墨镜，戴好。
精心挑选衣服、化一个精致的妆，都是在向对方传递信号。
对你有好感，想要和你共度美好一天，期待能与你更进一步。
不选衣服，不化妆，也是在传递信号。
对你好感平平，对约会毫无期待。
姜落违心地选择了后者。
只要贺子言能够识趣地收起那些撩拨的示好，她就能够理智地斩断生长的好感，然后好好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她还要在这个恋综里待下去。
而这，是她现阶段唯一的工作了。
不能搞砸。
“我准备好了。”
姜落一出来，坐在沙发上的贺子言就站了起来。
二人出发。
贺子言开车，姜落坐在副驾驶。
摄影师没上车，只在车内架设了机器，他们开车跟在后头。
“你这一身很美。”车子启动时，贺子言若有似无地扫了姜落一眼。
就是现在。
姜落靠着座椅，平视前方，嗓音平静：“今天不美，今天没有化妆。”
这是她的明示。
明示她没有化妆，明示她对这个约会不期待。
即使，她其实很期待。
她不能再让贺子言牵动她的心，她要主动去做关系隔离，让贺子言知难而退。
“你平时会化妆吗？”车子驶入小区的车道上，贺子言与之闲聊起来。
咬唇，姜落狠下心，生硬地答：“除了在小屋，平时都会化妆。”
言下之意，只有与你约会没有化妆。
“昨天去发布会也化了？”贺子言再问。
姜落：哎哎哎，问题跑偏了。
“化了。”她答。
贺子言淡然：“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只是昨天的嘴唇更红而已。”
姜落：“……”
“妆容是一层面具，”贺子言道，“可以将你装扮成任何你想要成为的样子。不化妆时，就是你本真的模样，都很好。”
别人看见的是戴了面具的你，而我，打从一开始遇见的，就是本真的你。
贺子言心中涌动着窃喜。
姜落别过脸，将墨镜往鼻梁上推了一公分，望向窗外。
贺子言说的话……还挺中听。
姜落再度与自己生气。
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打动啊？
一面恨自己，一面又耐不住翘起唇角。
车辆在道路上疾驰，踏着一地碎金。
第66章 第一次，是我陪你。
约会第一站，游乐园。
表格上的“春行游乐园”五个字被放大落在眼前。
游乐园门口是人来人往的家长和孩子，牵着手，背着包，一步三蹦跶。
见到节目组，家长们大多会驻足观看，充满对拍摄和明星的好奇。
孩子们则是一个劲地往前冲，拖着家长的手，使劲朝园里面跑。
明星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海盗船长好看吗？
“我是第一次来春行的游乐园。”驻足空地，姜落仰头望着。
拱形的大门高耸，直逼云霄。
闻言，贺子言面露难掩的得意，“第一次，是我陪你。”
又是撩拨的言语。
姜落不由眸光波动。
好在，有墨镜加持，微恙神情尽数挡在黑镜片之下。
墨镜一带，她就是最酷的崽。
“现在去哪？”姜落问。
贺子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折成方片的纸，细心展开，“我做了攻略。”
果然还是像设定程度那样一条条罗列，然后按照计划执行。
姜落无奈，但选择尊重。
既然是贺子言辛辛苦苦准备的线路，那就谨遵安排吧。
姜落甩手行了个礼，“遵命。”
第一个项目，旋转木马。
人不多，他们到达时正好赶上一波，跟在人群后头涌上转盘。
一人白马，一人小粉马，左右相邻，相互对望。
刚入游乐园，二人尚且有几分矜持，都是优雅，也显有距离。
第二个项目，海盗船。
海盗船长耸立船头，飞起的小胡子象征着速度与激情。
贺子言与姜落选了船尾位置，刺激感拉满。
每当船高高荡起再落下时，船上就会响起一片喊叫声。
尤其是前面几排的学生，人均抵得上十个扩音器。
在这样的情绪中，姜落再难把持，混在其中大叫大笑。
兴奋随着船体的荡起冲到脑袋顶，她喊得几乎要缺氧。
至于贺子言，全程保持圣洁无瑕的笑容，比海盗船长还要稳。
一人纵情欢愉，一人安如磐石。
真真是一个在夏天，一个在秋天。
叮——
时间到，下船。
“你也太淡定了，玩海盗船的精髓不就是喊叫吗？”
一面跟着人群往外涌，姜落一面激动地吐槽。
“你以前不会没玩过海盗船吧？”
“对了，你刚有没有听到，前面那两个女生喊得声音都劈叉了……”
她的嘴角高高咧起，就如荡至高点的海盗船，笑意兜不住，兴奋地比划着，宛如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因胳膊不时摆动，墨镜也不时往下滑，说一句话，就要推一下墨镜。
紧盯着那一张一合的樱唇，贺子言直觉喉头发紧，耳畔嗡嗡。
原本的嘈杂如同被消了音，听不见了。
只剩下她密集的话语声。
落落看起来……好开心啊。
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开心。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开心的落落。
如果……落落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心底涌上一股冲动。
蓦地，贺子言握住姜落的手腕。
话声戛然而止。
姜落傻眼。
这……这是干什么？
“我们再来一遍。”贺子言声浅，但不容置喙。
肌肤的温热隔了层牛仔服，已不剩些许，可姜落还是有一瞬的失神。
他拉着她，快步走在步道上。
游客很多，从他们身旁路过，不时会投来几瞥。
工作人员悉数跟上，镜头对准贺子言的手，放大，再放大，局部超大特写。
来到队伍最后，加入排队。
强忍住晃荡的情绪，姜落打趣道：“再来一遍，你会叫吗？”
她试着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可惜，贺子言毫无知觉，仍旧紧攥。
“会！”他郑重点头。
姜落抿唇：“好，我拭目以待。”
分明是满脸的“不相信”。
她凝视着贺子言，试图用眼神提醒：他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上。
可贺子言无动于衷，眸光熠熠，凝望着面前的海盗船。
耐不住，姜落抬手，拎到贺子言眼前。
这总不会看不到了吧。
“抱歉！”贺子言适才赶紧收手，并仓促地将手背在身后。
又犯错了。
他皱眉，再度赧然。
姜落背过身，佯装望向前方，勾起手指推了墨镜，悄摸地笑。
海盗船，第二次。
海盗船再一次高高荡起，船上再一次传出大呼小叫。
就着他人的呼喊，姜落双手卷起挡在唇边，高喊：“啊——”
贺子言学着她的样子，手到位了，声音略为短促：“啊。”
姜落：“啊——”
贺子言：“啊。”
“啊——”
“啊。”
……
循环往复。
贺子言，实力演绎人类早期驯服喉咙的珍贵影像。
姜落与贺子言，完美呈现人类与机器人的鲜明对照。
叫是叫了，叫得那么与众不同。
下了船。
姜落一想起贺子言那宛如僵尸的表现，就笑到岔气，蹲在路边缓了许久。
贺子言在旁手足无措。
姜落连连摆手：“没……没事。”
她认输，贺子言的脑回路与别人迥然不同。
她甘拜下风。
第三个项目，碰碰车。
有了前两个项目的预热，到这里时，姜落与贺子言的隔阂已彻底消失。
窝在碰碰车狭小的座位里，胳膊碰着胳膊，也无任何不适。
姜落满心满眼只有：“撞他！撞他！撞他……”
她负责激情指挥，贺子言负责冷静操控。
嘶喊与笑声回荡在场地上方。
第四个项目，激流勇进。
小船缓速爬上几十米的高峰，继而俯冲直下。
船体冲击水面，磅礴的水花溅起，骤然竖起一面水雾之墙，如未落的滂沱大雨。
“啊——”
“啊啊啊——”
……
一船人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贺子言几乎是下意识的，扬起雨衣，将姜落搂进了怀里。
“啊啊啊啊——”
船上的咆哮声响彻天际，与水花一道飞扬长空。
姜落缩在那方温热的胸膛前，呆愣地睁着眼，失了神。
咚。咚。咚。
他的心跳强壮有力。
她的亦是。
-
“啊啊啊啊啊啊……”
YB办公楼。
办公室内，传出一声狂吼。
助理着急忙慌地冲进来，“计总，怎么了？怎么了，计总？”
计北正抱着ipad狂嚎。
甩着脑袋，他抹了一把脸，指着ipad，感动涕零，“吾家有儿初长成。”
助理绕过来，发现ipad中是游乐园的激流勇进项目，定睛再看，贺总坐在第二排，正搂着一位女生。
助理：贺总竟然也能恋爱了！
第67章 你和这些画一样可爱。
船行渐缓，即将到站。
这一次，没等姜落提醒，贺子言先一步松开了她。
“抱歉。”
双手焦灼地扣在一起。
呃……又又犯错了。
落落会介意吗？
瞟一眼。
神色似乎……正常。
约落落出来约会，原本该是他占主导。
可不知为何，手忙脚乱、屡屡出错的也是他。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怎么就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主动权呢？
姜落埋头，假装在捋飘零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谢你替我挡水。”
说实话，在贺子言道歉之前，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妥。
这正是最不妥的地方。
二人依然紧挨着，躯体的缝隙不足两公分，但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如狂欢后的落寞，只不过，他俩之间，不是落寞，而是心照不宣的尴尬。
挠了挠眉骨，姜落又将墨镜往上推了些。
万幸，她有墨镜。
回想起来，的确是玩乐太让人上头，刚刚的她太过恣意，甚至忘记了应当保持距离。
原本蒙在心上用来伪装的那层薄布，早就在海盗船飞起时被风吹走了。
游乐园，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船到站，人群走下。
贺子言先下船，忍着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的窘迫，还是止步扶了姜落一把。
姜落握着他的手腕，踏上岸边。
两个人混入鱼贯而出的游客。
“接下来去哪？”走出激流勇进，姜落问。
“我来……看看。”贺子言如梦初醒。
口袋里的那张日程表淋了水，字迹模糊不清。
“看不见了。”姜落探头，很是惋惜。
这可是贺子言花时间做的攻略啊。
贺子言回过神来，“我都记得。”
姜落扬手：“走着！”
最后一个项目，摩天轮。
坐在轿厢中，二人面对面。
透过玻璃窗，尽揽春行的都市风光。
既有现代的高楼大厦，也有灰白的旧式矮楼，新老交替，交融在茫茫的日景中。
横纵相间的柏油道，满是行人、车辆，依次有序。
春行很大，大到可以容纳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每一天，每一条街道上，都有数以万计的人走过。
人海浩瀚，此时此刻，偏偏是她与他，共处这一方天地。
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偶像剧里好像都是晚上坐摩天轮，赏夜景。”姜落一举打破无言的状态。
那样亲密的接触的确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可她毕竟是演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是贺子言，一直魂不守舍，若有所思。
隔了空气，姜落都能够感受到他的那份紧张。
于是想说些话来调节气氛。
即使是在摩天轮里，贺子言也坐得板正，一看就是一丝不苟的理工男。
他解释：“晚上还有更好的项目，是……”
“打住！”姜落抬手制止。
看到日程表时，她只扫了前面几行，没有留意到晚上的项目是什么。
她也不想现在就知晓。
“给我留一点惊喜吧。”她双手合十，故意恳求，以作调侃。
贺子言觉出她的意思，点头，顿了顿，又道：“落落，下次……我们晚上一起来坐摩天轮，好吗？”
扭脸望向窗外，姜落捏着墨镜的边沿，启唇，甜软的嗓音响起：“好啊。”
今日的天，可真蓝啊。
-
直播间弹幕——
【什么鬼？这俩人是在谈了吧？】
【为什么觉得在贺子言身边的时候，姜落变得可爱了？是我的幻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