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大树下，姐弟俩刚刚摆放好，一旁的大娘们赶紧凑上来。
临近人来人往的路口，白薇笑着告诉大家：“我在这里支了个摊位卖家里的鸡，大家可以看看。”
大娘们一听，顿觉她不懂事，教育起来。
刘大娘说：“哎呦喂，你卖东西在家里就好，弄这里来还受累。”
李婆子说：“就是啊。都一个村的，你家有鸡我们都知道。再说了，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鸡，你弄来这里卖，真的没必要。”
白薇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总也有家里没有的，想买的话，可以到我这买。对了，我家可以帮忙杀鸡，捣鼓干净。”
“啥？”大娘们吃惊不已：“帮弄干净？这，这钱不会多收吧？”
“不会的。”说着，白薇拿出已经杀好了的鸡：“刘大娘刚才看到的，我弟今早宰杀的鸡，干干净净。”
“唉……虽然很好，我们这里不缺。”
“……”
她知道不缺。
所以想给大家宰杀了鸡，看看能不能卖。
但是……
唉，都怪当初小鸡敷的太多了，卖给大家，现在几乎家家户户不缺。
不行，她一定要卖出去。
“娘子，吃饭吧。”
方海看着娇妻顶着寒风坐在门口唉声叹气的，他坐到旁边。“有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那就两顿。”
“唉……”
白薇看向他：“方海，咱们家的鸡太多了，光是吃我们就要亏本。”
“那就卖了。”
“卖不出去。”
“我来想办法。”
方海说想办法，白薇可不信。
但没有几天，一两马车来家里，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商贾吴学容吴掌柜。
白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是梦一般，悄咪咪掐了自己一把。
真的是。
她激动上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吴掌柜……”
吴掌柜笑了笑，与白薇不同。他已经年老半百，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下马车。
然后抬起他高昂的头，缓缓开口：“你就是小方大夫的夫人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见……见过？
白薇惊慌低头，看到自己穿女人的全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没有穿男装。
而吴学容，在她没有受伤，躺家里之前自己是见过的。
但女人的身份……
“小妇未很少出远门，见没见过小妇也不知了。”
“哦，也对。”他扫一眼四周，淡淡道，“我是吴学容，听小方大夫说你们家有很多只鸡，是吧？”
“是的是的。”
“带我去看看吧。”
“好。”
白薇带着人到后院里。
经过两三个月，鸡已经长的很大了，拉的便便更是多。
一到后院，只远远看着，吴掌柜便已经忍不住气味捂住嘴和鼻，气冲冲转身。
回到前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方夫人，你家的鸡长得是挺好的，我看了甚是满意，可以一次性全买了，但是，价格上你得便宜我。”
“这……”
“你先听我说完。”吴掌柜不耐烦打断：“我这个叫进货。买东西一次性买一大堆，价格上你便宜我然后我才好拿去卖，我也能赚一点差价，这个生意算起来你没有亏本。”
“我……”
白薇刚想说话，吴掌柜摆摆手一副不耐烦：“吴掌柜，你一个女人家我也不想和你多废话，如果你听得不是很明白的话，麻烦你给小方大夫转话，我明天来取货，如果小方大夫觉得不行的话那就算了，我这里不勉强，毕竟我是个生意人，总不能让自己亏本。”
“那个……”白薇有些大声的开口：“吴掌柜，麻烦你先听我一句。第一我没有说不同意，第二你说的差价我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吴掌柜说：“那等小方大夫回来，我们就做交易吧。”
“不用的，只要价格合理，我这里也可以做决定。”
“你能做什么决定？”吴掌柜嗤之以鼻：“一个女人家家，你懂什么？等小方大夫回来，我和他再决定吧。”
“不用的。”
这是一个女人家迈出去的第一步，她一定亲自把这些鸡全部卖出去。
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人，凭什么分男人女人？明明一家人一起努力，凭什么功名归男人？
她不服。
就像绣花布，女人知道买的布需要多少银两，买的线养了多少只蚕茧，绣花过程又花去了多少时间，可凭什么最后的成品拿去卖，人们只夸男人取了个好媳妇，而忘记，这是那个在家里的女人绣的，该夸的是那个女人啊。
明明，女人只要有机会，一样可以和男人一样见多识广。
但是，白薇说完一切，吴掌柜却冷声放话：“我不和女人做生意，你家的鸡，要卖的话就让小方大夫来和我谈。”
第173章 冬雪，穿薄衣的男子
放下话，吴掌柜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为什么这样？”
白薇不懂。
为什么这个事件这样。
明明，那个梦里，林青黛做到了呀。
千金身份，暗地里做生意赚大钱，默默帮助男主，和男主一起共进退，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她仅仅只是想做像梦里林青黛轻轻松松做的事，却这般难？
“不，我不信。”
白薇没有放弃，如今家里老弟和圆圆都不去书院了，她拉驴骑上，快速跑去追。
很快，那辆慢慢悠悠的马车映入眼前。
白薇边跑边喊：“吴掌柜，吴掌柜，你给我个机会，我让你了解一下女人，到时候不只是我家里的鸡可以卖，我们村里的鸡还有很多，你要是想要也能买。”
话音落下不久，马车停了下来。
白薇赶紧骑到马车前面，干净利落下来。
“吴掌柜，我白薇有个不情之请，想知道，为什么是女人，你就不和我做生意？”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许久。
久到白薇想要放弃，牵着驴走到一边时响起了声音。
“不是我不同意和女人做生意，而是你们女人不适合做生意。”
“为什么不适合？”白薇不明白：“不管是喂鸡还是杀鸡，我们女人都干。为什么卖，你们不愿意却不愿意从女人手里买？”
“女人抛头露面，伤风败俗。”
“所以，一句话就把女人所有的努力摒弃？”
白薇不服。
吴掌柜自是知道，当即充满优越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你若是不服，这样吧，我给你三日，三日后你要是找到一个让我臣服的理由，我决定你们村里所有的鸡我买了。当然了，价格上还是那句话，我需要赚差价。”
“好。”
白薇激动道：“我一定找到让你臣服的理由。”
只是，说是这么说，一时半会，她真的找不到理由。
当即去里正家，问问何氏。
何氏比起以前，沉默不少。
大概，外甥女真的让她伤了心。
但一听说要是找到理由，对方买全村人的鸡，何氏赶紧喊全村的男女老少过来，大家伙一起商量。
院子里，凛冽的寒风刺骨，全村人商量半天，还是甚么结果都没有。
“阿海，阿海媳妇。”
里正沉重地开口：“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们村里的人读书的不多，你们俩好歹认识几个字，不如去看看书里有没有好办法。”
“嗯，只能这样了。”
回到家，白薇立马找圆圆的书翻看，方海却摇头。
“圆圆的书还是启蒙书籍，并没有什么能用的。”
方海说着，反而掏出自己的书：“一起看医书吧。这上面的每一味草药都是独一无二。特别是里面一些以人命名的草药，里面教会我们做人做事。”
白薇没有理会，方海便指着上面的一个草药读起来：“奇蒿又叫刘寄奴。话说刘寄奴小时候上山砍柴，遇到一条蛇……”噼里啪啦一堆内容后，他咽了咽口水，“所以叫刘寄奴。”
说完，他忍不住喝水。
但是白薇还是不为所动。
“娘子，你……”
白薇摆手：“嘘，不要吵。”
虽然自己翻的启蒙书籍没有什么，但是却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书籍。
没想到，放在了这破旧的小箱子里。
打开之后，意料之中，是一本话本。
那是出嫁前，她最大的爱好了。
看话本。
为了看话本，她天天去县城蹲，可太贵了，只能听说书先生一段又一段的讲。
某日，她一觉醒来，床边放着《方家娇娘子》。
就连嫁人，都舍不得丢。
白薇打开再次重温，就在这时看得津津有味时，一个词吸引了她。
书里，男主说：“娘子，我不是不让你抛头露面，实在是娘子太美了，我不金屋藏娇，怕旁人抢了去。”
白薇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叫方海。
夫妻商量一番，第二天，她便独自去找吴掌柜。
“你说，你找到理由啦？”
“是的呢。”白薇赶紧说明，女人不适合抛头露面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说，男人不让女人抛头露面，是怕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抢了去？”吴掌柜怀疑的问。
白薇肯定道：“是的，这不让女人抛头露面是古时贵人保护自己妻子，然而经过演变，老百姓以为是不让所有女人抛头露面。”
“可笑。”
吴掌柜不信。
直接打发白薇离开。
就在第三天，白薇来找吴掌柜，他还是不同意。
没办法，白薇打算放弃了。
刚准备回村，吴掌柜却道：“小方夫人，虽然和你不能做生意，但还有方大夫。这样吧，反正你也回去，我们一起吧。”
白薇：“不了，男女有别，白薇还是晚些回去。”
吴掌柜走了，白薇又逛了一下。
市集上做生意的，除了一些老寡妇，就只有青楼和勾栏院的女人做生意了。
她气馁回家。
寒风瑟瑟，天空飘过漫天雪花，如梨花又开放。
没过多久，雪花扑满地面，白雪皑皑，驴踩上去，一个个脚印又浅到深。
不过半个时辰，路面已然不敢再走。
白薇忍着冰雪，扳树上的一枝条，摸索着回村。
路上，遇到一男子，咳咳咳的咳嗽声音，她抬眸一看，赫然吓了一跳。
“穿的好少。”
此话一出，前方弓着身体，双手抱胸，打着哈气的男子转回头。
乍然对视上，白薇连忙低下头。
对方冷声道：“穿的好少，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没有棉衣，你以为我愿意？”
“那个……不好意思。”
真的是，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空间不是有棉花吗？
想着，白薇看了眼自己给驴日日带空框，找到了送别人东西的办法。
心中，也不由感谢送圆圆棉衣的嫂子。
就是那么一接触，无意中种的棉花，在这个冬天帮了自己。
不止能给自己家穿的暖，当然了，她也给对方一家子，人手一件棉衣。
至于陌生人，这还是第一回这般大方起来。
她赶紧从空间弄一斤棉花，送人。
没想到对方厚着脸皮道：“棉花没有地方放，能不能给框一起？”
第174章 卖了鸡
得寸进尺，大概就是如此。
“咳咳咳……”
“小娘子，我……咳咳咳……”
“太冷了。”
“要是再把身上的这件衣服脱下来包棉花，我怕自己会抱着棉花进入地下。”
听他说的可怜，咳嗽得像是要死了一般，白薇还是给了。
不过，不能真的给。
“棉花免费送你，但是框不免费。我可以借给你，到家之后，记得有空来上河村还我框子。”
“好。”男子点点头：“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我……”男子一抬头准备说以身相许的话，看到妇人的妆束连忙住了嘴。
话在舌尖打了一个圈，道：“我一定报答。”
“嗯。”白薇点点头，对于报答不放在心上。
内心带着一点点后悔，再三嘱咐男人：“上河村，方海家。”
自从答应借框子后，分道扬镳。白薇回村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不觉忘记试探路面。
“嗷呜——”
突然，驴背痛嚎叫的声音，白薇拉回思绪。
连连晃了晃头，不再去想框子的事。
为了救驴上来，她环顾四周，看到白雪皑皑的斜坡除了驴摔倒下去的地方，还有一出雪花四溅。有着一道道摩擦，心里咯噔一下。
那里，该不会有什么人也掉下去了吧？
白薇想着，找了一会有个路下去。但，路是以前的。
现在被白雪掩盖，她只能小心翼翼探着路坑下去。
一步，一步，走起来瑟瑟发抖。
突然，脚下一滑，无处安放的手扑在白雪上，像木板一般，整个人哗哗哗的往下滑下。
“嘭。”
好一会儿，停了。
白薇抬起头，冻得两只手赶紧坐起来环顾四周，原是一口旱田里。
冰冷的白雪淹没田埂本色，白薇不敢随意走动。
看到自己的驴，还有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还有人，昏迷不醒。
白薇心急却不敢乱动。
她喊了几声那个人，见没有反应，依旧小心翼翼探索脚踩点，慢慢过去。
“是……吴掌柜吗？”
走去马车那里经过自己的驴，她扶起来。
牵着驴，小心翼翼走过去。
到了马车前，白薇叫醒马夫，又拍开堆了一层厚厚的雪的车帘子：
“吴掌柜，吴掌柜，快醒醒……吴掌柜……醒醒呀。”
叫了一次又一次，白薇冻僵的两只手只能扒拉雪，这才发现，这翻滚的马车已经坏了，吴掌柜半截身子躺下雪地里。
白薇不敢怠慢，朝晃悠悠一脸茫然的车夫喊：“快救人，再不救，等你掌柜的削死你。”
“是是。”
二人合力，终于拉出吴掌柜。
人还是没有醒，只能骑着驴回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