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很能吸引人眼球的那种。
放到京城或许泛泛,南边小城,应是能好卖。
起码,她在临安城就没见过这几款簪子。
“姐姐的手艺还成吧?”林波波得意叉腰。
“成成成!太成了!改天多做些……”
沈春行对于来做贡献的人,向来不吝于马屁,只是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先推翻。
“不行,还是做几身汉服吧,簪子款式再新颖,材料差,也卖不出高价。衣服就不一样了,好点的料子,村里还是买得起。”
林波波鄙夷地扫她眼,扭着腰肢,去抢那为数不多的鸭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你完全可以都要!”
“……”
沈春行撇撇嘴,“这话可不兴传出去啊,再让小薛以为我吃着锅里望着盆里!”
——
杨玉成来后第二天,茂平便赶着马进了村。
彼时。
沈春行正在跟地府班子讨论,都有哪些街头小吃最能收拢人心。
“桥头排骨啊,那玩意儿,一下锅,满条街飘香!”
“没排骨……没排骨不还有鸡吗?敢问在座谁没吃过炸鸡?等到咱村里的猪出栏,不就有排骨了嘛!”
对于林波波的提议,老宋冷哼声。
倒不是冲她,而且这位,真没吃过。
嗐,死的太早,就是容易被长命的老兄弟气着。
王有才以前在地府就没少拿后世美食气他!
“我提一个啊,卤味,什么卤肉,卤下水,卤大肠,卤素鸡……万物皆可卤啊!听着是俗套了点,但只要味道好,就不怕没生意。”
沈春行舔了舔嘴,有些想念甜辣口的鸭货。
“先前咱村里不是卖过涮菜?再搞些毛肚羊肉之类,什么钵钵鸡,冒菜,麻辣拌,火锅……就全有了。”
牛春华难得反驳王有才。
“我年纪大,你别蒙我!你说的这几个好像是一个味儿?”
“唔……”
好在人多主意多,不一会儿,便敲定了几样适宜贩卖的吃食。
恰巧此时有人来敲门,院里没孩子,沈春行最小,只得自个儿去开门。
打开一看,见是茂平。
她顺手关上门,“瞧你这满头大汗,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走,咱外面说。”
一心只想讨口水喝的茂平:“……”
第194章 城里且乱着
今儿一早,县城出了件大事。
茂平刚起,连牙都没来得及刷,便被大人派出去送信。
路过南城门时,瞧见一片染血的荆棘林。
空气中都似被那股味道粘连至浓稠。
都怪他好奇心重,抻长脖子往包围圈里眺望了眼——结果,险些呕出隔夜饭。
等一路颠簸至狭村,那是胃也空空,嘴边发苦,只求能进屋讨口水喝。
谁想竟被拦在院子外头!
“姑娘您是没瞧见啊,满地断肢碎肉,血沫溅得绿叶变红花,可比你上回做的啥,杂烩,看起来要复杂许多……”
茂平故意提高嗓门。
院子里的讨论声停滞了一瞬,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各种吃食做法名字往外冒。
发现眼前人的脸色由绿转灰,沈春行噗嗤声,笑了。
“就这?”
“……”
茂平很想问,啥叫,就这?!
可他没好意思,怕会显得自己更傻。
只得抹了把脸,换作若无其事地道。
“大人有交代,眼下城墙虽还没建起来,可那片儿的新屋大致都修出底子,且能住人。
如今战事再起,边关多动乱,不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又会生出岔子。
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若地里的粮食能收,便赶紧收了吧,早一点搬进城,大人方可早些得安心。”
听他嗓音沙哑,比之家里的大公鸡还要尖锐。
沈春行总算没有再作怪,打开门,朝着里面喊:“来个闲人倒杯茶。”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波波自觉起身去了堂屋。
除却沈春行外,里头属她最小,闲不闲的……反正她一看见牛春华板起脸,心里便发怵。
属于童年阴影了。
待得林波波拎着茶壶出来,其余几人也不急着讨论了,全围到门口,跟扒拉小孩儿一样,连番朝着茂平问话。
“怎么得,又要打仗,咋没听说过啊!这回还征兵吗?”
“征兵也征不到你头上,不看看自个儿多大岁数……来来,小伙子,且跟我说说那新屋,都是几开间的,可有砌炕?”
“嘿,你才是想太多!就小薛现在那条件,你还想要青砖瓦房啊?咋不上天去!”
老哥俩日常跑题,大伙儿都习惯了。
可茂平没见识过啊!
瞅瞅老王,好像见过几面,又看看老宋,那就更不认识了。
心说。
沈姑娘这儿的“能人”愈发多哩……
他斟酌着回答。
“这回不征兵,也不征收粮草,只是让各地方加强防备。”
“咋打起来的?”
“你看我像能卜会算的样子吗?我还稀奇呢……”
“屋子是黄泥混茅草,跟村里差不多。”
“你可别嫌弃,就这,还是咱大人自投腰包请人,加工加点修葺!”
茂平说得口干舌燥,把一壶茶都喝净了。
转头一看。
这几个穿着粗衣麻布的村民,不仅神色间无丝毫感激,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唔,除了他以外,大伙儿都知道。
那所谓的“腰包”,乃是土匪贡献给沈家,沈家又以村子名义捐献给衙门。
至于“工人”,就更不稀搭说了。
“小薛……大人,这是指着一群羊薅呗。”
总算是记着给薛永安留面子,牛春华面无表情地补上尊称。
“……”
茂平越发不得劲。
他有阵子没来狭村了,这一趟来,只觉得,哪哪儿都陌生。
不光是遇着的人,还有耳畔边的鸡鸣鸭叫,狗撵着兔子乱跑,守在学堂外听朗朗读书声的乡亲……如同阳光照进了阴沟暗渠,露出埋藏在淤泥底下的宝物。
男人迷茫中又有些不可置信,努力掩藏住眼底波动。
老头还在那喋喋不休地问话。
“听你刚才说,县城外死人呢?都死了谁啊?”
“……”
茂平所有的感触,顷刻间,化为一个大白眼。
“您就是把他们拼凑齐了,摆我面前……我也得有胆子看啊!”
王有才呵呵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小薛大人没告诉你啊?”
这话颇为古怪。
仿佛在说,即便是堆碎肉,薛大人也能认出其身份……
茂平思忖着,摇摇头:“大人只交代,让我转告姑娘,陈嬷嬷找着了。”
“哦?”
沈春行眯了眯眼,转瞬间,便明白过来。
这两件事其实都不算太重要,可薛永安特地让茂平跑此一趟,必有所因。
再加上横生命案。
三件小事,足以拼凑成一件大事。
夏收可就离着不远了,既约定好搬家时限,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薛永安是在提醒她,那伙行凶者,怕是要打村子的主意啊……
沈春行心中一动,忽而问道:“县城里可出了旁的事?譬如,哪哪儿又来了什么贵人,绊住老爷的手脚?”
依他的性格,若非如此,定然是会亲自前来。
茂平讶然,老实回答:“陈管事半路又转回来……据说是遇着柳家派来寻亲的队伍,想让老爷派人,陪他们去趟六壬城。”
说着话,小心翼翼观察起沈春行。
见其一直神色淡淡,像是不为所动。
茂平又道:
“老爷本来不欲多管,谁知,刚好昨儿将陈嬷嬷找回来……不瞒姑娘,陈嬷嬷重伤昏迷,瞧着属实不大好。”
“陈管事提议请常大夫去看看,被老爷给拒绝了。”
“但我瞅他,应是没放弃,自个儿领着人在集市里找常大夫呢!”
“眼下,城里且乱着,老爷实在离不开……”
沈春行似笑非笑地瞥眼茂平,“后面这些话,老爷应该没让你说吧?”
薛永安既然拒绝了陈管事,便是没想让她介入。
茂平讪笑,小声道:“可我觉着,姑娘应该会想要知道……”
沈春行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你回去告诉老爷,我心里都有数了,且让他给我放老实点,别什么事都暴力解决……恩,我让常大夫陪你走一趟。陈嬷嬷,留着还有用哩。”
“……”
这话茂平可没胆子转达。
但听见“常大夫”仨字,他眼里闪过异色,忙答应一声。
“那我在村外候着,你们吃好了,让常大夫去寻我便是。”
瞧瞧日头,已然到晌午。
学堂那边的烟囱冒出一圈圈白烟。
沈春行一愣,刚想说句:你不一起吃点儿?
就见茂平忙不迭上了马车,一挥缰绳,溜了。
“咋,他吃过你做的饭不成?”老王问出大伙儿心中疑惑。
第195章 送信
在场只老王有幸尝过沈春行的黑暗料理。
后来,小姑娘轻易不下厨。
即便下厨,也是需要有人在旁看着。
譬如,做煎饼那回,老王就没少在旁捏汗。
沈鸣秋为着捧沈春行的臭脚,也就含泪吃了三碗面皮子炒鸡蛋吧。
“……”
沈春行朝老头呸了声,很不高兴地把茶壶扔他怀里。
“您就埋汰我吧!连波波姐都能看出来,这小子有问题!”
王有才嘿嘿笑。
这下换林波波不高兴了,“什么叫连我都看得出来?”
要知道,以前她都会拿小老四作比较!
林波波跑去掐沈春行的脸蛋,似惊讶于手感,没忍住,跟揉面团一样揉捏起。
“……”
从来只有小姑娘欺负别人的份儿,还没有她被欺负的时候。
常大夫被喊出来时,就见着俩姑娘闹作一团,互相比着掐脸。
不由纳闷地问起王有才:“咋的,她俩为着小薛打起来啦?”
牛春华横了眼常大夫,冷笑:“为啥子非得因着一个男人打起来?”
“……”
“就不能是为了女人吗?”
常大夫张大嘴,半天才合上,嘀咕道:“你自己听听这话,它像话吗?”
牛春花哼了声,快步越过众人,走到最前头。
常大夫问老王:“你又咋招惹她呢?”
老王耸耸肩,很无辜:“这能怪我吗?她要卖啥臭豆腐,霉千张,豆汁儿,腐乳……咱就是说,你能接受吃着香,闻着臭的食物吗?”
“吃着香,闻着臭?”常大夫琢磨了会儿,谨慎地点点头,“只要东西美味,那也未尝不可?”
话里打了个弯。
他也学精了,知道跟这些人相处,不能太死心眼。
容易被挖坑埋了。
果然。
老宋投出勇气可嘉的赞赏眼神,拍了下常大夫肩头:“那等做出来,第一个送给你尝尝。”
“……”
他到底该不该说好?
直到进了学堂,熟练地取碗排进队伍中,常大夫也没想明白。
沈家拿出来的吃食,好像没有难吃的?
可不知怎得,跟这几个老货相处,心里就没踏实过!
还是得小心为上!
“要不还是先让三小子尝尝吧?好歹是沈家的东西……那啥,鸣秋啊,你想试试闻着臭吃着香的新奇佳肴吗?”
今儿吃梅干菜猪肉锅盔,一人只给两张。
掺着五花肉的馅料,咬一口,直往外冒油。
薄薄的一张大锅盔,吃起来又脆又香。
沈鸣秋一边防着小老四来偷吃自己的锅盔,还得抽工夫搭理常大夫。
哪有嘴说话?
只能以眼神鄙夷之。
“坑孩子,你可真出息。”沈春行替他总结。
转脸一看。
又纳闷。
“她咋还在这儿?”
孩子们吃完饼,将苏软软团团围住,馋兮兮地望着。
恩,她年纪最小,胃口也最小,可偏偏心大。
孟叙给她拿了一张饼,还不答应,非要两张。
结果第二张,只咬了一小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拎在手里被群“狼”环伺,就是舍不得放下。
“真新鲜,你这个当家做主的没给她送走,咱往哪扔去?”王有才稀里呼噜喝起粥。
锅盔不够,杂粮粥来凑。
总归是会让大伙儿吃饱。
“她那位表哥,就没来找过吗?”
沈春行回忆了下。
好像对方不仅没来过村里,连找人带话都不曾。
仿佛来此,只为当师爷,压根就没在意过小萝莉。
正思索间。
杨一从后院走进来,这会儿众人都已打过饭,他慢悠悠进到木棚底下,取了自己的那份吃食,往沈春行旁边一蹲。
齐先生眼睛都瞪直了。
顾不得吃饭,一溜儿跑去后院,又满脸郁闷地回来。
为着防止孩子们乱跑,后院压根没开门。
且因学堂夜里只有一位老人家在,院墙那是垒足两米高,墙头上还插了不少尖砖头碎瓦片。
当时沈春行乐呵呵看着,并没有提反对意见。
如今老头才明白过来。
感情是“防小贼不防高手”啊!
村里哪来的小贼?
若有人敢打主意,必然是高手!
怪不得连沈家的院墙都没做过啥防备。
“等搬去城里,咱要不找俩年轻力壮的住进来吧?工钱,就从我的束脩里扣嘛……”齐先生忧心忡忡。
“呃……”
沈春行用余光瞥了眼屋檐下排排坐的十几个残疾孩子。
没好意思吓老头。
只道:“可拉倒吧,城里夜间有巡逻队,再者,乡亲们都住在附近,您要是遇到事儿了,多喊两嗓子,比啥都有用!”
齐先生这才作罢。
跑去灶间泡茶。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个儿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