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带着阿林和骆施,自己找席位坐下。
没办法,没有人迎宾,除了自助还能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前来。
没有人招待他们,更不见主人。
“打他电话。”孟豫冬沉着个脸,命令阿林。
阿林其实也觉得,孟豫霖这出有点过了,你再怎么想办一个私密的婚礼,总得出来见见人啊!他也不是在乎这个,主要是怕老板发火,给这小子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啊!
电话打通,那边只说了两个字:马上。
又把电话挂了。
阿林可没有孟豫霖这胆气,这么爽快的两个字他是不敢甩给老板的,挂了电话,跟孟豫冬汇报,“豫霖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过来,请你稍微等等,先吃点……”
阿林眼神扫过桌面,发现桌上什么吃的也没有……
“先……先坐会儿。”阿林把椅子拉得离老板远了那么一丢丢。
孟豫冬淡淡的语气,“你给他加了多少字啊?”
阿林:……
算了,知弟莫若兄,你们兄弟俩自己玩去吧!
说话间,何婉带着芸儿来了,面对这场地里一共两桌,不知道该坐哪一桌。
孟豫冬肺要炸了,也只能起身来待客,请何婉就坐自己这桌。
刚安排好,又来了一大帮客人,是小羽毛家里一家子。
陈家老爷子指着孟豫冬笑骂,“办喜事也不请我,我厚着一张老脸来讨喜酒喝,还带了一家子,你看着办吧!”
孟豫冬连连致歉,都是有来有往的世家交情,他能怎么说,难道说是混蛋弟弟干的混蛋事?还不是只能他这个当哥的捏着鼻子认下来,好好道歉,好好款待。
可,拿什么款待呢?
孟豫冬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怒火中烧。
好在骆施机灵,跟他也算有默契,在何婉进来的瞬间,就起身去安排了,此时,已有服务员端着糖果、坚果、水果和茶水上来。
孟豫暗暗松了口气,看向骆施的眼神充满感激,而骆施此时已经和陈家的女性宾客聊了起来,笑容得体,应对自如。
陈家并不意外新娘子不是骆施,毕竟有小羽毛这个耳报神在,他们早知道今天是宰稚结婚了,至于宰稚是谁,小羽毛没法说实话,只能瞎编,说是孟家的亲戚,孟家兄弟的表妹,并且编出个可怜的身世。
陈家人一来跟孟家有交情,二来十分喜欢小羽毛新交的这个朋友宰稚,所以在小羽毛的要求下,全家来赴宴。
总之,这场婚礼发展到现在,充满各种传奇的色彩,而它最传奇之处在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同的版本,甚至于,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那么笃定自己的版本。
比如,骆施就一直以为,是孟豫冬要结婚,这个版本好歹在前一天给瓦解了,现在她坚定地和孟豫冬、阿林一起,认为,今天要结婚的是孟豫霖和宰稚。
当然,由小羽毛请来的陈家人知道,今天是宰稚和另一个年轻人的婚礼,那个人叫毕旬。
这个认知跟孟豫霖是一致的。
孟豫霖、宰六还有两位伴娘都是婚礼的直接参与人,绝对不会搞错新郎的。
至于新娘宰稚和毕旬心里是什么版本,那可就太精彩了。
终于,孟豫霖定的吉时到,音乐声响起,花童出现。
宰六和小羽毛的表妹可可金童玉女似的,穿着小礼服,走在粉色和白色鲜花装饰的花路上,开始撒花瓣。
孟豫冬看着粉雕玉琢般的宰六,心情变好了不少,这是仿佛看见了自己未来的侄女侄儿。宰六的样子跟宰稚是有点像的,以后孩子像宰稚,自己弟弟的样貌也不会拖后腿,想来孩子要长得如宰六这般可爱不难。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他弟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接到他身边来教导,决不能让弟弟祸害了去。
孟豫冬这短暂的老怀甚慰的感觉,在看见花童身后的人时,愣住了。
莫非他今天参加的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婚礼?为什么宰稚会挽着他弟的手?
不是,为什么宰稚会挽着他弟从这头走来?这个位置难道不是父亲的吗?
孟豫冬自己给自己脑补:对,宰稚没有父母,他们这对新人是直接入场了。
可是,站在司仪台位置的宰稚家那个远房亲戚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他穿的更像新郎礼服?
再一看,左侧还站了两个伴娘,心里又松弛了:哦,是伴郎。怎么只有一个伴郎?难不成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弟这人际关系可真是……实在找不到跟他说啊,公司里年轻人多得很!
孟豫霖很冤啊,是宰稚自己说的:不要伴郎不要伴郎,不想看见不认识的人……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行的,这个世界没有谁规定婚礼一定要是什么样子,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去成为。没有人可以定义你和你的婚礼。
音乐声中,宰稚挽着孟豫霖跟在花童身后,缓缓走向司仪台。
不知何处一声轻响,几个巨大的花球在草坪上空爆开,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这就是宰六说的,一定要的漫天花雨。
花瓣雨从音乐开始,一直都在持续,砰砰的礼炮声也不绝,只不过,礼炮打出来的不是烟花,而是花瓣雨,就这个设计,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孟豫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小子倒也不是那么不着调,也许,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特别的婚礼。
然后,特别开始了。
在纷飞的花雨中,宰稚已经挽着孟豫霖到了鲜花扎成的司仪台,下一步,就是孟豫霖拉着宰稚的手交到毕旬手中。
孟豫霖一直保持着慈祥的微笑,从早上开始一直笑到现在,脸上的肌肉已经笑酸了。
但,还是要笑着,握住了挽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
孟豫冬:???
孟豫冬这边所有的人:???
何婉已经想问孟豫冬怎么回事了,但到底还是强行忍住。
孟豫霖已经能猜测到身后他哥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
他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握着宰稚的手,目光看着毕旬:伸手啊!你在搞什么?
毕旬一脸懵。
“手!”孟豫霖只好提醒他。不是自诩是高质量未来人吗?这时候怎么这么蠢了?
毕旬眉头一蹙,把手伸了出来。
孟豫霖把宰稚的手放在他手中,低低一句,“照顾好她。”
转身下台,坐进了亲属席。
孟豫冬这一席里已经响起低语声,孟豫冬眼看就要发飙了。
孟豫霖只当所有的声音都没听见,所有人的脸色都没看见。
而怒火中烧的孟豫冬正要质问他弟怎么回事,结果,看见他弟一脸的泪水……
那一个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一个婚礼,难怪……
沉默中,站在司仪台一侧的花童宰六忽然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了,这痛,来得如此迅猛,比昨晚还要猛,宰六好怕,怕倒在婚礼现场,怕这个时候当众死机,到时候怎么办?他还能重启醒过来吗?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是机器人了,还会喜欢他吗?如果他真的变成一堆废铁,大家还会记得他吗?
他的痛苦连旁边的可可都感觉到了,小声问他,“小六哥,你病了吗?”
俩小家伙当花童,这几天渐渐熟悉起来。
宰六拼命忍着,摇头,“没事,别出声,别让他们听见。”
可可点点头,紧紧抿住了嘴。
第237章 象,我喜欢你
就在宰六的痛苦达到顶峰,那种熟悉的身体里的嗡鸣再次响起,他觉得下一刻他就要程序紊乱倒地的时候,宰稚忽然大喊一声,“不!”
不知道这一声“不”是不是把他唤醒,他的系统没那么错乱了,意识也有点清晰起来。
这一声“不”,同样也让宾客席里的众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包括孟豫霖,全然不知道自己脸上泪痕斑斑,只愣愣地看着她。
花瓣雨还在持续不停地飘落下来,不到仪式结束不会停。
宰稚转身,和孟豫霖跟着花瓣雨相望,孟豫霖这才发现,宰稚的脸上也全是眼泪。
“象!”宰稚哭了出来,提着裙摆朝他奔过来。
她跑起来速度本来就很快,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新娘子就到了孟豫霖面前。
“象……”宰稚手里的捧花都掉了,扑进孟豫霖怀里,抱住了他,哭成个泪人,“我要跟你结婚,我不管了,我要跟你结婚……”
孟豫霖:……
孟豫霖看向前方的毕旬,果然已经脸黑如乌云。
而很奇怪的,宰六忽然觉得他的机器心不那么疼了。
毕旬气得把宰六从花童的位置拎了出来,气冲冲到孟豫霖面前,指责宰稚,“你怎么把这些低……”
即便气得七窍生烟,毕旬的理智还在,不能随便说“低等人类”!好气啊,为什么不能说!
“你把这些人的背信弃义全都学会了!你被污染了!”他把宰六背在后面的那只手拿了出来,“说好的呢?说好你只是跟这个玩具结婚,满足你想举行一次婚礼仪式的愿望的呢?”还让他当伴郎来着。
宰六的手里,捏着一个手办……
大家定睛一看,这手办还穿着结婚礼服,样子……倒是跟孟豫霖有几分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豫霖作为婚礼策划人都要懵了好不好!
怀里的宰稚忽的起来,背对着他,将他护在身后。
他只听见她的声音,清脆坚决,纷扬浪漫的花瓣雨里,竟然透着一种肃杀之气,“你给我听着,我就要跟象结婚!任何人敢阻拦我,别怪我不惜一切代价!”
毕旬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这句话的分量如何,在座的“低等人类”也许不懂,但他毕旬懂。
毕旬猖狂,但不癫狂。
理性,永远是他们那个时代的所谓未来人和现代人的区别。
毕旬一声冷笑,“你随意。”
至此,宰稚这个人便和他毫无关系,一个被“低等级人类”污染的人,早就已经配不上他的优质基因。甚至,他可以忍受她被这个时代的低等食物污染、低等美学污染,但现在显然她已经被低等情感污染了,那他就不可能再容忍了。
要相信人类进化发展的进程里,能够被抛弃在历史长河里的东西,必然是落后的。“低等级人类”的情感需求只会是拖累,他不允许自己的后代基因被拖后腿,那么,宰稚,你自己好自为之。
毕旬站开,让出这条通往花路的道。至于这个伴郎,嗯,给谁当不是当,毕竟有红包呢,这个时代里“钱”简直就是他纵横世界的拦路虎!既然能给小人当那给真人当也没啥,如果他们还需要的话,但显然,这个婚礼现场,除了他俩自己,别人都成多余了……
宰稚脸上还全是泪痕,转身牵着孟豫霖的手,直奔司仪台而去。
司仪站在鲜花搭成的司仪台后,傻了。
宰稚不需要司仪了,直接抢了司仪的活儿,大声宣布,“我愿意跟象……不是,我愿意跟孟豫霖结婚,孟豫霖也愿意跟我结婚,现在交换戒指。”
在所有都一脸懵的状态中,只有“交换戒指”这四个字将流程拉回了正轨。
仿佛一个指令,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可可听见“交换戒指”,就端着戒指上前了。
宰稚先取了枚戒指,套在孟豫霖手上,“该你了。”她灿烂一笑。
原本这时候该宰六也端着戒指的,但是,宰六手里拿着的是那只小手办呢,两枚戒指都在可可这里。
然而,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宰稚把另一枚戒指也拿了起来,递给孟豫霖。
孟豫霖到此刻为止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他知道,他眼里喜悦的泪水是真的,心花怒放的心情的是真的,他总是对宰稚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成为怎样的人就做怎样的人。是否,他的人生中,也可以这么任性一次?
不管可以不可以,他都要任性了!只为了不辜负眼前这双期待的眼睛。
当他把戒指套在宰稚无名指上后,宰稚抱住他脖子,亲上了他的唇……
宰六也回到太花童的位置来了,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捂住可可的眼睛,还小声说,“儿童不宜。”
宰六这会儿特别高兴,因为他机器心脏的痛突然好了,一点儿也不痛了!而且这会儿他整个机器都特别舒服,好像注入了充足的新能源一样!
一共两席宾客,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又是哪一出?
孟豫冬却只能假装镇定,一脸老父亲笑容看着这对新人。
大家都知道他在故作镇定,他也知道大家都知道他在故作镇定,但他这镇定还是要继续故作下去。
于是,大家都跟着他故作镇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鼓掌就完事了,笑就完事了,恭喜就完事了。
毕竟,有些时候,难得糊涂嘛!装糊涂就完事了!
但宰稚和孟豫霖才不管席上这些人怎么想呢!
宰稚眼角的笑意满得都溢出来了,毫不避讳地说,“我们结婚了!我们就可以亲亲了吧?”眉梢还有些些的得意,哼,你从前总是躲着我!
孟豫霖哭笑不得,低头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
宰稚高兴得不行,微一俯身,就把孟豫霖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那种,在草坪里转圈圈,漫天都是飞扬的花瓣,绿色的草坪上也已经铺满粉色白色的花瓣了,宰稚觉得这一幕真的美极了!
只是把席上的亲友们看呆了,大家不约而同再去看孟豫冬,只见孟豫冬脸上依然一脸慈祥的笑。
行!懂了!会了!新娘子力气挺大嘛,力气大好,好啊!至少夫妻俩打架新娘不会吃亏!(bushi)
接下来的宴席还是有的。
在座的客人们都算是社牛属性的人,有吃吃,有喝喝,该笑笑,该说吉祥话说吉祥话,谁还不会啊?
这场婚宴,在众亲友的见证下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孟豫冬自觉送客。
先送走了小羽毛一家,然后是何婉。
何婉一直拽着女儿,想让她到孟豫冬面前来说几句话,但是,纪芸儿的表情看起来很不乐意。
何婉气得又要掐她,这动静都惊动孟豫冬了,何婉只好死命用眼神暗示女儿。
纪芸儿只好上前,意外的,倒没那么扭捏了,大方地叫了一声“孟大哥”。
孟豫冬含笑,“芸儿,何姨,谢谢你们来参加豫霖的婚礼。”
虽然是个既寒酸又离谱的婚礼。
何婉笑着要开口说话,纪芸儿抢着说,“孟大哥,你明天有空吗?我去你公司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