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下次一定不让他神魂离体了。
孔夏叶握拳暗道。
毕竟她的固魂丹只有两颗……这玩意死贵死贵的，光是原材料就用了她一处房产的钱，为此她甚至将手上的房产都寄放在了拍卖行。
钱和命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一些的。
月上中天。
月光悠悠洒进谢定霜的房间之时，他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孔夏叶逐渐消失的身影。
“姐姐——我们会再见的，对吗？”
孔夏叶看着自己的身影缓缓变淡，便知道自己这是要前往下一个月圆之夜了。她冲着小谢定霜坚定地点点头。
会再见的，一定会。
少女的身影消失，留下谢定霜一人在房间中枯坐。
良久，少年看着茶几上的杯盏，缓缓笑出声来。
“很好。”
***
孔夏叶再次睁开眼之时，自己还是穿着那套圆脸少女让她穿上的宫女服饰。
靠啊，怎么还是这套衣服？
这要是出了幻境还是这套衣服，她就亏了啊！
她的衣裳每一件都是昆仑上的法衣，本就能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加上南瑶和师父每次她买了新衣服都要在衣裙上刻上一堆繁复的花纹，被绘制了各种防御花纹的法衣，甚至可以在她仅仅是金丹时期的修为，就可以为她抵挡大乘期的全力一击。
她的每套衣裙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若是就这样丢在了幻境之中，那可真是太亏了。
思来想去，找衣服和找谢定霜之间并不矛盾。
于是孔夏叶决定，先找衣服。
万一在找衣服的途中就遇见谢定霜了呢？毕竟她进了幻境，修士进了幻境这种事都是有主角光环的，一定能不经意间与最重要的线索就碰面了。
事实证明。
孔夏叶确实……没有主角光环。
因为她既没找到衣服，也没遇见谢定霜。
甚至她随手抓了一个太监来问，正要欣喜正是她见过的小篮子公公，便发现这位话痨公公不知为何成为了哑巴。任凭孔夏叶怎么比划，他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孔夏叶垂头丧气地放弃了与小篮子沟通，只凭着记忆找到一条似曾相识的小路，顺着小路走下去。
“这位姑娘，是在找这件法衣吗？”
一道轻灵婉转的声音响起，孔夏叶的动作猛然一滞。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谁来着？
她僵硬地转过身，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脸严肃地站在她面前。
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此刻她的手中正紧紧握着她那件“价值千金”的法衣。
“皇后娘娘找您许久了，如今终于现身，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那大宫女微微福身，向孔夏叶行了一礼。
这一礼俨然是对待尊贵客人的礼节，倒是让孔夏叶微微放下心来。
身份被发现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位皇后找她，似乎并不是要惩治的。
脱离了“性命之忧”过后，孔夏叶开始打量这位落后她半步的大宫女。
无论是作为问香仙子的贴身侍婢，还是可以在她和谢定霜在假山之中隐藏时找到她们的大致位置，甚至还有认出“法衣”，在偌大的御花园中认出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使自己变得平平无奇的孔夏叶。
都彰显着，这位大宫女并不是什么寻常人。
孔夏叶跟随这位大宫女的指引向前走去，路上却始终在悄悄注意着她的行为动作。
不知为何，这位大宫女的行为举止，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却一时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熟悉。
眼看便到了长春宫前，孔夏叶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脑袋。
“孔小友，请进吧。”是皇后问香仙子的声音。
孔夏叶一进长生殿，便看到一位身着正红色大袖衣，衣上饰以上等云锦丝织就的霞帔，头戴龙珠凤翠冠，俨然是一套出席正式场合的妆容。
唯一暴露她状态的是还未曾涂抹口脂的双唇，与扑了厚厚的粉的面颊不同，皇后的唇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
孔夏叶自幼便能看到人眉心的灵气，上次见到皇后之时，她眉心还有点点彰显着生命力的光芒，如今却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这不仅是谢定霜的母亲，还是她要取得的鬼泪的所有者，更是她在昆仑的一位惊才艳绝的师叔。
孔夏叶一见到皇后，便双手交叠，向皇后行了修真界见到长辈之时最正式的一礼。
“昆仑山渡言真人弟子孔夏叶，拜见师叔问香仙子。”
皇后微微一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以手帕掩唇，咳了几声后轻声道：“孔师侄快快起身不必客气，我如今已经废了功法与剑骨，早当不得昆仑的师叔了。”
孔夏叶不语，只站直身子，一双琥珀般清澈的双眼径直看向皇后。
皇后有话要同她讲。她知道。
大宫女在孔夏叶踏入长生殿的一刻，便很有眼色地将众人遣退了出去，而今的长生殿中只有孔夏叶和皇后主仆二人。
“距离上次你见到我，有一个月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皇后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孔夏叶心神一动。
果然上次在房顶之时，皇后知道是她们。
“你是认识霜儿的，那日……是你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带出了钟粹宫吧。”
孔夏叶垂眸，片刻后沉声道：“是我。事实到底如何，他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皇后微微一笑，并未呵斥孔夏叶，而是缓缓走上前，一只手托住孔夏叶的手臂，温声道：“那你能告诉我，一个月前你为什么没有带走他吗？”
孔夏叶心神一定。
皇后这是在试探她对谢定霜的想法。
若她说因为谢定霜自己要求的孔夏叶拗不过，那孔夏叶对于皇后来说便没有意义。若是孔夏叶强行将谢定霜送回钟粹宫的，那她们二人便不是一路人。
这怎么回答……
孔夏叶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讲起为好。
她不说话，皇后凝视她许久，竟是自己笑了起来：“罢了，霜儿同我说过了，我不为难你。不过你既然作为后生来到此处，是可是有求于我？”
孔夏叶微微颔首：“弟子有一法衣……”
皇后微微一怔，双眼睁大，一副惊讶模样：“你不能使用术法吗？为何法衣都不能收入储物袋中？”
孔夏叶亦是一怔，此时竟然皇宫之中并未禁止使用术法吗？
皇后却也并未追问，只招手让大宫女将法衣装入储物袋中，接过来亲手为孔夏叶系在腰上。
“法衣已经给你，本宫也要让你为我做一件事。”
孔夏叶刚一抬头，就见皇后的眉心处飞出一缕白光向自己袭来，顷刻间便钻进了自己的眉心。随即皇后身边的宫女衣袖一挥，她便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皇后的声音。
“小师侄，霜儿的命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想要我怎么更新呢？
收藏和营养液逢10的倍数会加更，周六周日正常更新还是双更呢？
有人吗在吗——（敲墙壁）（听到回音）（抱紧自己）
第58章 地宫
孔夏叶悠悠转醒之时，又是在钟粹宫中。
她环顾一周，看向周围熟悉的摆设。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谢定霜的寝殿。
可问题是……谢定霜在哪里？
孔夏叶抱着头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
皇后把她找进长春宫中，问了许多话，她不知如何回答，皇后却莫名其妙地相信了她。如今的皇宫之中众人似乎可以使用法术，至少那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可以。
而皇后……明明废去了全身功力，却似乎还可以使用些微灵力，甚至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什么东西自眉心中渡给了孔夏叶。
她迅速坐正，审视自己的内府。却并未发现异常。
“系统，333号，快出来给我看看，皇后给了我一个什么东西？”
系统懒洋洋地声音响起：【系统并未感受到宿主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暂时无法检测出宿主接受了什么。宿主可以请更高阶的修者帮助查看。】
孔夏叶：……
她要是有信得过的高阶修者，还用找系统？
一时不知道这系统究竟是有用还是没用，似乎自从进入人间皇城的幻境之后，或者说自从与谢定霜解除契约之后，这个系统似乎进入了一个摆烂的状态。
没有如往常一样幻境中的魂灵攻击她，也没有在她打架的时候跳出来添乱，甚至也没有催着她收服其他魂灵。
有问题就是要当面问出来。
于是孔夏叶就问了。
识海中的系统化身神情躲避，言语之间含糊其辞。
【就是上班上累了，想摸个鱼。嗤——怎么，本系统不给你找点事情做，你还有点怀念？】
孔夏叶撩起眼皮，决定不理这个嘴上犯贱的系统。
只要它不捣乱，幻境会好过得多。嘴上说就说吧，说了她既不会丢钱也不会掉块肉。
她站起身来，现在的天色已经隐隐有了即将日出的模样，她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听到谢定霜的一点声音。
孔夏叶疑惑地扩大神识，在整个钟粹宫中寻找。
还是没有。
员工合同契约虽然已经解除，但系统面板中依然保留着谢定霜的各项数据，就好像前东家始终关注着员工的目前状况一般。现在的谢定霜神魂强度是正常的，并没有魂飞魄散，甚至有神魂越来越强的趋势。
谢定霜因为被下了禁制不能离开钟粹宫。
皇后也并未提及禁制是否已经解开。
所以他一定……还在这座宫殿之中。
孔夏叶定心凝神，将神识的搜索范围尽量扩大。她看到与一个月前如出一辙的汲灵阵，看到在阴暗的小路中来回穿行的宫人，看到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养心殿走去，看到几对太监宫女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做些不能被人看到的事。
唯独没有看到谢定霜的身影。
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孔夏叶越找越急，甚至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陡然间识海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将她从疯狂的焦虑中拉了出来。
似乎是系统。
又或者说，似乎是系统中的“员工”们。
孔夏叶清醒过来之时，系统中的员工无一例外都一脸忧心地站在她面前。
药王谷前谷主药和珍，昆仑山上一任掌门南越，在凡间捡到的第一个魂魄大头鬼，甚至还有孔夏叶在一路上随手捡起来的游魂，众人站在偌大的钟粹宫中，似乎要将整个院落塞满。
连孔夏叶见到之时亦是一愣。她的确不曾想到，她醒来后不到一年，竟然已经招聘了这么多鬼魂了。
大多数时候，孔夏叶并没有什么事情让众鬼魂们去做，便让他们随便去什么地方帮忙收收乱葬岗枉死的尸体，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带回一两个残缺的魂魄，与孔夏叶缔结了契约后便能安安稳稳地度日，甚至神魂也会逐渐恢复。
这使得孔夏叶每路过一座城，便会有一些孤魂野鬼慕名而来，想要与孔夏叶签订契约。
这也导致难免会有一些人借着孔夏叶的名义行一些不善之举。于是孔夏叶将筛查众鬼这个重任交给了大头鬼。
——这也是谢定霜进入高级员工空间之时，大头鬼的身影始终都在忙碌的原因。
众鬼一脸忧心地看向孔夏叶。最终还是药和珍翻了个白眼，伸手上去抓住孔夏叶的手腕，片刻后道：“找个人而已，你也能把自己搞得险些走火入魔了？你怎么回事？”
孔夏叶放缓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奇异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不知为何……”
话没说完，只听得药和珍“咦？”了一声，并未放开孔夏叶的腕脉，还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反复感受孔夏叶两侧的脉象。
良久，她拧眉抬头看向孔夏叶：“你今天遇见了什么人？你的脉象……有点奇怪。”
孔夏叶心中一抖。
今日皇后眉心处逸出白光，没入了她的额心。而后无论是自己感知还是系统，都无法探查到这白光究竟是何物，竟然药和珍了解吗？
药和珍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我不确定。你体内的这种东西与我那徒弟脉象之中的东西很像，但是似乎又不完全一样，我需要等到出了这幻境之后再看看。”
孔夏叶点头。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谢定霜的所在。眼看天边便要泛起鱼肚白，而史书之上所记载的“大景太子谢定霜薨逝之日”，正是今夜。
众鬼魂的意外到来也给孔夏叶带来了一个新的办法。很多地方她的神识无法涉及到，但鬼魂们的穿梭并不会受到阵法和建筑物的限制，几乎可以找遍整个钟粹宫周边。
众鬼魂四散而去，孔夏叶则是将目光放在了寝殿之中。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座寝殿之中有一些她还没有发现的东西。这样东西无论是对于谢定霜，还是对于她来说，都是十分要紧的。
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事情。
是被遗忘，还是被抹除了痕迹？
孔夏叶努力静下心来，坐在案几边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着桌面。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指甲与木质桌面的敲击声与窗外打更人的吆喝声重叠在一起，在幽暗的夜空之中回荡。
天干物燥。
孔夏叶霍然站起身，快步走向钟粹宫门口那颗巨大的槐树。
天干物燥，如今正是深秋季节，也是整个紫禁城雨水最少，最干燥的季节。可这棵巨大的老槐树，无论是一个月前的月圆之夜孔夏叶所见，还是如今所见，这棵槐树都是一副郁郁青青的模样，甚至尚未到清晨之时，枝叶之上便已经结出了晶莹的露珠。
汲灵阵的阵眼，她找到了。
孔夏叶围绕老槐树走了一圈，确定其必然是被人以巨大的灵力滋养着。或者说……被汲灵阵吸取到的灵力滋养着。
她轻轻敲击树干，便知道树干之中早已成了空心。怕是这老槐树之下，还有一条隐秘的地道，甚至……地下宫殿。
可进入这地道的机关又在何处？人类未经修行不可使用灵力，自然这老槐树的密道是使用机关打开的。
众鬼三三两两地凑上前来，向孔夏叶汇报自己发现的结果。
“主人，那汲灵阵好像已经吸饱了灵力。”
“汲灵阵好像停止运转了。”
“这座宫殿下面有密道，但是我进不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