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汗意还是湿意,密密麻麻地从身体深处沁出。
很快湿透了。
那种甜腻至极的黏重中,又细细袅袅地升腾出一种被久久压抑的舒爽。
钟意被这把火点燃得太快,也燃烧得太彻底。
仿佛已经被融化、被蒸腾,成为云、雨、雾或者任何漂浮在空中的水汽。
第76章 留一点点位置给我
钟意意识已经混乱。
她细细密密炸出了一身热汗, 成熟男性健康的汗水味和醇烈的气息暖烘烘的,埋在她脖颈的凌乱吐息和淡青胡茬把雪白肌肤熏得绯红敏感。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慌乱,浮起的快乐也太过强烈。
以至于身体完全没有拒绝, 只是极为诚实地反馈感官,甚至情不自禁地配合, 有冲动想拨开障碍,毫无阻碍地接纳彼此。
周聿白没有折腾她。
在急促呼吸和滚烫体温的折磨下, 他只是捉着她柔软的手指,沙哑在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而后利用身体优势和技巧,取巧地获取愉悦值。
两人对彼此都足够熟稔,知道怎么用最短时间获得满足。
粗重压抑和急促纤弱的呼吸交叠相缠, 最后平缓至同一节奏。
肌肤因过热的体温产生扭曲的张力, 那是皮肤的黏腻触感和汗水的交融,甚至是耳鬓厮磨带来的触觉和后遗症。
细小的电流在四肢百骸细细游走,让人觉得慵懒疲倦, 思绪迟钝。
钟意已经回神。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种亲密接触, 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由自己跟一个病人荒唐。
周聿白汗湿的手臂揽着她,虚弱地闭着眼, 埋在她肩窝休息。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黑色发梢凌乱脆弱, 眼角眉梢都是潮红,但苍白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就连这样虚弱的病中也是英俊好看的一张脸。
甚至想把她如同抱枕般团团搂住, 寻找一个舒适的卧姿。
钟意不敢确定他这会的意识是清醒还是陷入了某种自渎癔境。
“周聿白。”
她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周聿白眉棱紧锁,黑睫颤抖, 眼珠在薄薄的眼皮底下滚, 仍是没有睁开眼。
只是舒缓又难受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陷入了昏睡中。
人在病中。
钟意很容易就能把他的长手长脚推开,从床上下来。
沾在皮肤的黏重汗水和他的气味很难清除,何况还有身体深处淌出的感觉。
周聿白身上也一样。
在浴室镜子里看见自己凌乱的头发、绯红如桃花的脸庞和眼角的倦懒春情。
钟意微愣,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她的身体是快乐的。
钟意在浴室清理完自己之后。
再回去擦拭周聿白的虚汗,勉强帮他换了新睡衣。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吵醒了他,还是凉湿的毛巾将他唤醒。
垂落床沿的手攥住转身要走的她。
“钟意……”周聿白吐了口气,极努力地睁开黏重的眼睛,圈紧她的手腕,“你别走。”
“你生病了。”钟意掰他的手指,“我给李总助打个电话,让他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要医生。”
他幽黑的瞳仁一片迷蒙,眉眼松软,脸上神情意外地脆弱,“我讨厌医生。”
钟意道:“堂堂集团董事长也害怕医生吗?”
“别让人看见我这样。”
他漆黑睫毛很努力地扇动,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给我吃药,留下来陪我。”他发红的喉结艰难滚动,“别把我扔在这么空的地方,求你了。”
那句“求你了”语气好轻,也像羽毛一样柔软。
像小男孩的撒娇。
笑话。
那个高傲抬起下巴,说出“别心疼我,我的卧室比你整个家还要大”的男人,也会跟小孩一样可怜兮兮说出“别把我扔在这么空的地方”?
周聿白什么时候这样过?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模样?
钟意实在迈不开自己的步子。
只得拍他的手,叹气道:“那你放手,我给你拿药。”
把能吃的药都给他吃了,又喝了不少温水。
重新设置了房间的空调温度,又用湿巾冰敷他的身体。
她默不作声地忙着这些。
周聿白沉默又迷蒙地盯着她。
“你去哪?”
“去楼下厨房看看,管家说你今天没吃东西。”她让他睡觉,“你闭上眼,睡一觉吧。”
“你别走。”他固执地睁着发红的眼睛。
钟意叹口气,不得不答应他。
楼下的绿豆沙已经煮好。
钟意洗干净手,用过滤网把绿豆过滤去壳,取沙和牛奶搅拌。
她不确定他生病想吃些什么,但是还记得他以前的饮食偏好。
索性多准备几样。
不过一个小时,钟意听见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她探头――
周聿白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神色惊疑不定地扶着栏杆看着她。
她吃惊:“你没睡吗?”
“睡了……梦见你来了……”他垂手,抿着干裂的唇,“又梦见你走了。”
“我,我在厨房煮水果羹。”钟意显然也是怔住,嗫嚅开口,“你再去睡会吧。”
周聿白摇头。
钟意:“到楼上去,如果我要走,我会告诉你。”
他垂眼。
钟意压低声音,凶他:“周聿白,去睡觉。”
“我睡得够久,做了很多梦,头也疼。”他径直在楼梯上坐下。
钟意不明白。
生病的男人就是这样幼稚又固执吗?
楼梯的那个位置。
正好能看见钟意的动作。
周聿白安静又失神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钟意背对着他,再三吸气。
也再三心软。
她挽起袖子,走过去手背贴他的脸颊额头。
还好药已经起效,退烧了。
“如果你有力气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到餐厅去坐?再顺便吃点东西?”
“我答应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就当是感谢你那天帮我撑伞,害自己淋雨生病的补偿照顾。”
两人就这么坐到了一张餐桌。
时隔好几年。
周聿白再度喝到了钟意煮的糖水。
钟意看他缓慢地搅动汤匙:“好喝吗?”
“和以前味道一样。”他垂着眼,缓慢又由衷地吐出两个词,语气似乎有种失而复得的迟缓,“真好。”
他其实也没想过。
他最后会因为这一碗小小的糖水而想念、怀念、费尽心思。
面前这个喝糖水长大的姑娘。
钟意又一次被击败。
她看着他喝完,抢走了他手里的碗:“生病的人要少食多餐,晚些我再给你盛一碗。”
把空碗端进厨房,她收拾流理台:“你先去楼上休息。”
周聿白手搁在桌沿,坐在餐桌旁岿然不动。
“我待会上去找你。”钟意把碗筷碰得叮咚响,心烦意乱,“真的,我把厨房完,马上就来。”
“我等你。”周聿白落寞无力地转身上楼。
钟意长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想在这里留这么久,也没想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控的事情。
她今天晚上真的不能离开。
最后钟意上楼。
周聿白没躺下――他睁着一双倦怠发红的眼睛,靠着床头看公司文件。
钟意又忍不住蹙眉:“你真的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处理公务吗?”
“我一个人。”他黑发温顺地垂荡在额头,狭目微垂,“总要找些事情做。”
他还委屈上了?!
钟意几要抓狂。
周聿白坚持要先去浴室冲澡。
他向来注重个人清洁――出汗的皮肤黏腻,下巴淡青的胡茬都要处理。
钟意其实怕他摔倒在淋浴间。
抱着手倚在浴室门口看。
只是看他虚弱得把泡沫蹭在鬓角,剃须刀刮破脸颊渗出血迹。
钟意目光阴沉地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剃须刀。
她克制着距离。
那两道秀丽的细眉紧紧拧着,小心翼翼地刮着他下巴的胡茬。
泡沫是奶油杏仁的香气。
好久好久之前她给他买的那套,后来他就习惯了这个,一直用到现在。
这个香气把钟意带到了以前。
好像又回到他们在北城的时候,他那时候常常呆在家里,两人过着一种甜蜜又虚幻的生活。
最后钟意停手。
情绪抽离地往后退一步,直接抽身走出了浴室。
周聿白在身后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只是说:“你自己小心点,我不会走。”
浴室的水声没多久就停住。
周聿白湿发滴着水,衣着完整地出来。
卧室的床是Kingsize,足够躺好几个成年人。
也有柔软舒适的高品质沙发可以过夜。
钟意拧暗卧室的灯光。
拎起沙发上的薄毯,去了露台的花园。
她喜欢那个仿真月亮。
不管外面是刮风下雨还是浓云密布,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半空,人造的精致花园和流水,这盏月亮会阴晴圆缺,明亮或黯淡地照着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竹林下有张躺椅,躺椅旁有一池游来游去的金鱼。
她迷迷糊糊欣赏着月色,悠悠荡荡也能睡着。
钟意只觉得这一天漫长又混乱。
半夜醒来,月色依旧清亮。
她起身回卧室。
周聿白的脸色又是苍白而潮红的,额头热热烫烫,体温又升了上来。
钟意给他吃了点退烧药,找出了药箱里的一盒退烧贴给他贴上。
这一次周聿白又握着她的手,不愿意让她走开。
她没撑住,趴在床沿就睡着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睁眼。
她丝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和周聿白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并不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
只是这一觉无梦,反而睡得分外的沉而踏实。
男人的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后背陷入温热而宽厚的怀抱。
这触感很清晰。
柔软舒适的床,丝滑温暖的枕褥。
记忆也许混乱,甚至穿梭失控,并不能确定现在究竟是两人的哪一天?
是他们最初相识的一天清晨?
还是貌合神离的欢愉之后?
或是最后宁静温馨的时刻?
但现在钟意已经能确定他应该是没事了。
男人的呼吸平缓温热。
周聿白的下巴在钟意发顶蹭了蹭,埋头呼吸她发间的馨香。
她身体微僵,完全能感知他生机勃勃的身体,甚至能感觉那昭彰的嚣张。
钟意推开他揽住自己的手臂。
“周聿白,你放开我。”
线条流畅的手臂反倒缠得更紧,把她往怀中揽了揽:“我生病了,不会做什么,只想这样抱抱你而已……很久没这样了。”
嗓音仍带着嘶哑,还有一丝无力的失落和遗憾。
也许人在睡醒的时候就特别脆弱。
钟意静默。
他陪着她沉默,最后轻声道:“我知道我昨天有过感觉,钟意……那是真的,还是做梦?”
她抿唇:“做梦。”
“梦里你也是快乐的。”他的薄唇轻轻触碰她微凉的耳垂,“你颤得好厉害,细细密密的全是汗……钟意,你有多久没有了?”
钟意雪白耳朵红烫。
只能蜷着身体,紧紧闭眼。
他掰开她的手掌,跟她十指相扣,细声呢喃:“钟意,就算没有爱,你心里对我至少还有其他东西在,我什么都不要求……能不能就这样?你随时可以喊停,可以找其他男人,留一点点位置给我……”
她收回自己的手。
周聿白撑在她耳边,温润似水地喊她的名字。
“钟意,钟意……”
钟意被他喊得神思颠倒,心思混乱。
最后不耐烦咬唇:“你先放开我。”
第77章 偏僻无聊、平平无奇的小城市
钟意挣扎着说放开。
她明显感觉到紧贴着后背的身体瞬间微僵, 而后是男人压抑的呼吸和脆弱的沉默,似乎打碎了什么东西,而他忍耐着将那些东西一点一滴拾起。
周聿白收紧了手臂, 薄唇滑过她的后颈,在她肌肤上轻轻吮吻了一下, 带来湿濡微痒的触感。
而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钟意背对着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暗吁了一口气。
满脑子的一团乱麻。
没想到周聿白又紧跟着她起床。
追在她身后去露台喂鱼, 去浴室洗漱。
他这样寸步不离地追着。
“你出去。”钟意啪地把门关上,硬邦邦的门险些撞上他高挺的鼻梁。
等钟意洗漱出来。
恰巧看见周聿白一颗颗解开睡衣的纽扣,将睡衣脱扔在床尾凳上,拎着灰色长裤往身上套。
明亮的晨光照耀室内,也如同柔光一般披落他肩膀。
好身材一览无余。
薄肌窄背, 宽肩长腿, 蜂腰翘臀,挺直颀长的背影有如青竹,被柔软的衣料一衬, 又分外优雅俊朗。
钟意脸颊微热, 硬生生撇过目光。
大早上的,当然有些太醒目的存在无法忽略。
一夜休息之后, 他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不少。
只是眉宇间仍残留着病中的倦怠和虚弱。
又用那种欲言又止和被打碎的漆黑眼神望着钟意,嗓音绵软带哑:“早上好。”
钟意量过他的体温。
高烧已退, 只是有点低热。
她下楼去,他仍是跟在她身后。
只是疲惫地拎着电脑和公司文件坐在餐桌忙公务。
钟意吃酒店送来的早餐。
他仍是喝她昨夜煮的糖水, 打开电脑,进入线上会议室, 用嘶哑的声线和公司众人开会。
两人在餐桌坐成对角线。
静静地吃这早饭。
那碗绿豆沙喝完。
钟意手边有杯咖啡, 还剩了两口留在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