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烬衍一愣，有点意外。
这仇还挺大。
赵井航一听就来劲了，现在的青少年，多热血方刚啊，他从小到大就打过不少架，也是小打小闹，不碍事，特别助纣为虐，“那得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麻袋一套，
再把他们拖到人迹罕至的小巷，狠狠打一顿。”
黄毛他们离得比较远，听不见这话。
郑闻语觉得，这多少有点麻烦吧，首先，她力气没那么大，拖不动这帮人，其次，也就过过嘴瘾，真动手打架的话，万一闹到派出所，这也是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吧。
周烬衍瞪了眼过去，无声警告，可别火上浇油了。
赵井航读懂这大少爷的眼神，毕竟这大少爷就不爱使用暴力解决问题，也就没有刚刚那么亢奋了，打圆场道：“咱不管后面，待会儿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个不上场的人，怎么给人颜色瞧瞧。
他说完，意有所指地盯着周烬衍。
周烬衍忽然有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
郑闻语也看着周烬衍，特别真挚诚恳，“等下就靠你了啊，我是半吊子。”
周烬衍：“……”
特别像高一期末考试之前，老于把他单独拎出来，拍着他的肩膀，特别郑重其事又语重心长地鼓励他，让他别松懈继续努力维持第一。
不过后来就没有了，因为他很稳定。
但现在，海口是你夸的，这会儿指望别人算怎么回事？
行吧，谁叫他那么乐于助人，不，是还人情，看来只能全力以赴了啊。
那黄毛显然等不及了，“怎么滴，还要研究战术啊。”
赵井航那火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都不用研究，分分钟就把你干废！”
要不是有女孩子在，他这会儿估计还要比个中指。
周烬衍已经和郑闻语往球场里头走，怕她觉得粗鲁，主动解释道：“他这个人就这样，不用理会。”
郑闻语慢悠悠哦了一声。
江铭看着俩人的背影，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只有半边场地，也够六个人跑了，正好还能减小点运动量，哪边投篮成功，分数就算哪边的。
赵井航充当裁判，不过他向来不靠谱，光顾着掏手机录视频去了。
谢冉冉站在他旁边，作为拉拉队很称职，用手当喇叭，“书书，加油啊！”
赵井航还没回过神来是什么，“输什么输？这刚要开打，可不许说丧气话啊。”
谢冉冉觉得莫名其妙，认真跟他解释，“那是小名，郑闻语她妈妈给她取的，就是想让她多读书，不过她妈妈去世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起。”
赵井航：“……”
不巧，上回就误打误撞提到了。
俩人都知道这聊天内容不宜传播，声音都轻了许多，不过，他们也是瞎操心，因为场上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赵井航找话圆场，“这小名挺好的啊，不像我爸，差点给我取狗蛋。”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谢冉冉更加不信，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
赵井航又问：“那就是读书那个书了？”
谢冉冉很无语，“废话！”
随后，俩人将目光汇聚到场上。
周烬衍和江铭俩人从小学认识，这些年经常一块出去玩，也经常一起打球，默契自然是有的，俩人互相打配合，很快就拿下几分。
然后郑闻语发现，那黄毛脸都快绿了，显然没想到那么能打，她得意忘形，不厚道地笑起来，也因此没留意周烬衍给她传过来的球。
刚回过神来跑过去，已经被大花臂纹身男拦截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解释。
“没怪你，道什么歉。”周烬衍迅速过去防守。
俩人的一番小互动，赵井航没错过，心说全给录下来了，等今晚回去好好跟周烬衍这个狗东西掰扯掰扯，就你这样，之前还敢嘴硬，可从来没用过这种温柔的语气跟兄弟说话。
谢冉冉倒没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神贯注看比赛。
那头，周烬衍已经回防到篮板下，就是可惜了，那哥们儿没投中，他一个起跳截球，跑出几步，又迅速转身投篮。
也可惜了，哐当一声，没中。
周烬衍有点尴尬，看眼郑闻语，还好她没露出失望的表情。
黄毛总算是碰到点高兴事了，脸上的笑容就没刻意遮掩过，他们好歹也经常打球，进两个球不是难事，打了十来分钟后，比分还在落后。
三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重点关注对象是谁，黄毛和另一个同伴负责防守和看人，那纹身哥打法激进些，投篮相对较准，拿到球后，开始往篮板靠。
江铭就在这哥们儿前面盯着他。
纹身哥想虚晃一招，江铭嘴角一扯，心想还是太嫩了些，他什么招数没见过，郑闻语也在旁边虎视眈眈，有了刚才的失误，她谨慎许多。
果然，纹身哥突破不了重围，也不好投篮，这一心急，运球时一不留神被郑闻语抢到了，连忙往边上运，这会儿，她开始慢悠悠的了。
周烬衍当然想过去打配合，毕竟三分球挺难中，奈何有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走哪跟到哪，这种时候只能比速度，刚冲过去，肩膀被狠狠一撞。
其实正常打球呢，这点小磕小碰在所难免，就分有意和无意了。
显然，这哥们儿是前者。
一点都不加掩饰，还朝他挑衅一笑，“抱歉啊，实在是不小心。”
也不走心。
说实话，周烬衍很少见那么狂的，但有些人狂有狂的资本，就眼前这个，纯粹是无能的怒吼吧，发根都长出来黑色了，还不舍得把头发全染成一个色，刘海有点长，打球的时候能飞一会儿，不动的时候快要盖眼睛了吧。
什么年代了，还留着这种非主流的发型。
多影响视力啊，也不美观。
江铭注意到这一幕，“没事吧。”
“没事。”周烬衍动动胳膊，还好他经常锻炼，骨头肌肉结实，要不然真得散架。
本来就在视线范围内，郑闻语当然也发现了，又再次肯定，这黄毛真是个阴险小人，还玩不起，只能靠这些手段找找存在感了。
也确实是玩不起，黄毛看眼比分，脸都黑了一半，谁能想到呢，这他妈的压根不是花拳绣腿，不会是体育生吧，那么能打，这不纯欺负人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也没闲着，偶尔还说几句话，“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
碰到这妹妹两回，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周烬衍：“怎么？还想一块打球？”
黄毛：“想啊，顺便交个朋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个朋友就多条出路嘛。”
周烬衍：“只要你不怕被虐就行。”
黄毛：“……”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郑闻语还在运球，这会儿周烬衍过来，她确实轻松了点，估计对方也没想着她会中，并没有步步紧逼，她找到机会，靠近篮板，直接来了个反手投篮。
回过头一看，中了！
周烬衍：“郑闻语，厉害呀！”
江铭倒是鼓起了掌。
谢冉冉最夸张，尖叫声掌声奉上。
赵井航也是个捧场王，有样学样。
黄毛脸都黑完了。
郑闻语摆摆手，别太过了啊，等下膨胀起来球都不会打了。
然后他们又乘胜追击，陆续拿下六分。
黄毛脸上都快挂不住了，“你俩是体育生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烬衍这回倒是没打太极，“那我们还可真不是，就是平常没事打着玩，业余爱好，没事，技不如人不丢人，菜就多练。”
郑闻语都想疯狂鼓掌了，附和道：“说得对！”
另外俩人的脸色紧绷，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无所谓。
中场休息了会儿，比赛继续。
但老实说，打到这个比分，又看双方的状态，明显没有再比的必要，但谁也没说结束，那就继续打吧。
有大佬在，郑闻语确实轻松，不用全场跑，注意防守就行。
篮板附近，厮杀确实比较严重，她也不会刻意躲着，积极找机会，这机会还没找到呢，篮球迅速朝她冲过来，正中她的小腿。
周烬衍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等注意到变故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了，他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拿到球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扔，“这可就没意思了啊，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
第9章 僵持
篮球重重砸下，正中黄毛脚上，又迅速弹跳起飞，可见周烬衍的力道是有多大，他的头上还流着湿汗，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异常清晰，脸色是罕见的冷淡凝
重。
相熟的人挺了解周烬衍的性格，知道他和气，几乎就没发过脾气，冷不防瞧见一回，那肯定是不得了了。
赵井航那会儿就知道，这狗东西肯定是陷下去了。
黄毛痛得不行，但他不敢发作，因为瞧出这哥们儿不好惹，也因为心虚，他确实是使了点阴招，可他也没下狠手啊，角度偏了许多，就怕把妹妹砸坏了。
场上瞬间僵持起来。
江铭皱起眉头。
那俩职高的兄弟面面相觑，也搞不懂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
周烬衍大步走到郑闻语面前，见她弯腰摸小腿，也半蹲下来，一改之前那副骇人的脸色，难得温柔起来，“有没有事？”
“没事。”郑闻语摇摇头，总感觉他的肩膀特别宽大，安全感十足。
语气确实没问题，周烬衍却不放心，眉头微蹙，总不好真撩开她的裤腿查看有没有擦伤或淤青。
场外的俩人均跑过来，谢冉冉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赵井航一脸凶神恶煞，他刚才可全看见了，就跟原子弹瞄准了似的，篮球嗖的一声就过去了，这傻逼玩意真不是人，也不看看面前有没有人就砸球，八成就是故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就在他气势汹汹想拎人脖子时，黄毛察觉不对劲，顾不上疼痛，立马跑开。
这会儿，已经没人有心思打球了。
郑闻语也起来要追人，“上回踩我脚，这回弄脏我裤子，还是人吗你！”
也就今天缺心眼穿了白色运动裤出来，一大片污渍落在上面，拍也拍不掉，也不知道洗衣机能不能洗干净，实在不行就用漂白剂吧。
周烬衍：“……”
腿脚挺利索，看来确实没大碍，就是很奇怪，他明明觉得会很疼，可这姑娘像是一点痛觉都没有。
他想起外婆家的一个小表妹，小时候就爱哭哭啼啼，现在也十来岁了，一不留神摔水沟里就大哭大叫，把人捞上来一看，一点伤都没有，估计是心理创伤比较大，又娇滴滴惯了，每回都要大人哄着。
可是郑闻语不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不矫情不哭闹，也不需要人哄。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郑闻语哪里追得上那黄毛，跑了几米就累得够呛，怎么说今天运动量也达标了，锻炼就先到此为止吧。
赵井航没停，可这黄毛做了亏心事，跑得比狗还快，他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追也追不上，冲着那狗东西的背影喊道：“逆子下回别让爸爸逮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郑闻语：“……”
周烬衍：“……”
江铭：“……”
以及谢冉冉都感到无语。
剩下那两个也溜得挺快，确实不占理，也确实输了，真喊爸爸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
没几步路，周烬衍上前，双手叉腰，用高大的身影帮她挡会儿太阳，又问一遍，“确定真没事了？”
郑闻语微怔，定定看着他，“真没事啊。”
周烬衍：“没事就行。”
一秒，两秒，三秒。
干嘛呀，看那么认真，他脸上没东西吧，难道牙齿上有菜叶？没道理啊，他今天没吃青菜啊，而且吃完饭会漱口的好吧，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没在笑吧，也发现不了啊。
周烬衍有些不自在地想扭头，察觉到郑闻语要开口，他又硬生生止住了。
“你是不是剪头发了啊？”她问。
不是，你看半天就为了问这个？
周烬衍确实无语到，还是认真回话，“……是啊，男生头发长得快，一个月要剪一次，这很正常。”
“那一年下来剪头发都得花不少钱。”
“省不了，以后再努力挣回来就是了。”
周烬衍心想，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聊下去的。
郑闻语点点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默契，江铭在一旁玩手机，谢冉冉开了把游戏，总之俩人都没过去打扰。
脸上还在冒汗，周烬衍抬手用衣袖擦了把额头，随口道：“还玩不玩了？”
郑闻语：“不玩了，好累，我带了湿巾出来，你要用吗？”
她发觉男生好像确实是粗糙了点，也不管脏不脏就直接拿衣服抹。
不等回答，她回到放包的地方，从里头掏出湿巾，然后，自己抽了两张，就把剩下的这包扔给周烬衍，赵井航也赶回来了，直接把手搭在周烬衍肩膀上，“真是要了老命。”
周烬衍：“嗯，你一个跑八百都够呛的人，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该知足吧。”
赵井航凑近他耳朵，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道：“我这是为了谁？”
说实在话，其实刚那会儿吧，周烬衍真想把人拎过来揍一顿，但有人比他还快，那就只好先维持自己的形象，打架的男生，女孩子估计都怕吧，虽然他确实没动过手。
既然不打球，那也该回去了。
赵井航渴得要死，四处找有没有便利店之类的，也正巧，附近就有一个，几人都一块进去。
周烬衍没什么好买的，就从冰柜里挑了瓶矿泉水，正好有电话进来，他走到便利店那扇玻璃门外边接起，没什么要紧事，他妈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他看眼里头，郑闻语被货架上的笔记本吸引，确实是不想回去，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他打球有带水的习惯，只不过刚转移阵地的时候喝完了，十月份早就入秋了，天气还是有些沉闷，好在心情没受到那点不愉快影响，他拧开瓶盖，正想大口往嘴里灌，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伸过来，一把夺过他的冷饮。
“刚打完球，少喝冰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第10章 妹妹
今天要打球，总不能披散着头发，出门前，郑闻语弄了个丸子头，她不喜欢留刘海，这段时间倒是长了一些细碎的短发出来，不多，挡不住这饱满的额头，她的皮肤偏冷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些清冷，也没那么平易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