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来到苏州以后发生的事,并没有任何异常,那她到底去做什么了?
冷若霜的性格便是特立独行,无论有什么事她都不会和人商议,江问月深知这一点。
但冷若霜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危险。
江问月并不担心,她下楼吃过东西,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打算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冷若霜,在街上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冷若霜的身影。
她不由得苦笑,也是她天真了,冷若霜行事果断,又怎么会在街上闲逛?
她来街上找冷若霜的想法就不对。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想回去一个人待在客栈,便继续在街上逛了起来,走着走着江问月忽然发现官府发的公告。
公告显示昨夜官府卷宗失窃,此事让冯大人十分生气。
江问月认真的阅读了公告,发现丢失的东西并不重要,不过官府东西失窃,这是一种挑衅,冯大人生气也理所当然。
她身边观看公告的百姓也不少,看完之后大家议论纷纷。
“这窃贼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偷官府的东西,这不是找死吗?”
“你们说这窃贼盗取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反正都是偷窃,为什么不盗取一些值钱的?起码还能潇洒一番。”
“你们可别胡说,冯大人这次十分生气,已经颁布公告,一定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窃贼缉拿归案。”
“要我说啊,这窃贼肯定偷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官府是为了挽尊才说丢的东西不重要,官府还要不要威严了?”
“……”
“我觉得这次偷窃的定然是江洋大盗,要知道那可是官府,一般人谁敢动手?”
“说的有道理,去官府偷东西可不得胆大吗?”
讨论的都是一些读书人,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一副就该如此的神情。
江问月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默不作声的离开。
而此时隔壁的街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穿梭在街道上。
马车内坐着一个中年富商,他姓李,是苏州城有名的商人,每年冬日他都会为老百姓施粥,百姓们尊他一声李大官人。
李大官人肚子圆滚滚的,整个人就像是个球。
马车走的有点慢,李大官人有点不高兴,他掀开车帘打算透透气,车帘一掀开他便看到一个人坐在拥挤的人群中冷冷的盯着他。
李大官人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发白条件反射的放下帘子。
可他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太像了,太像了。
可他大哥已经死了几十年,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脑海中却久久无法将方才那匆匆一瞥的画面消除,人群中那人穿着一件青色长衫就那么站着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有实质一般穿透他的内心,让他心跳加速,整个人如坐针毡。
李大官人胡思乱想了一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幻觉!肯定是幻觉!
他鼓起勇气喊道:“停车!”
车夫立刻勒马停下,不等他开口李大官人已经掀开帘子下车。
李大官人圆滚滚的身体走进拥进的人群中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目光所及之处,每张脸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却松懈下来。
果然是幻觉。
他没在多想重新上了马车,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是夜,李大官人回到寝房刚要入睡,这时窗外忽然有人影闪过,而且这人影和他白日看到的人影如出一辙!
“啊!”李大官人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狠狠跌坐在地上,但他顾不上疼痛,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很快府上的丫鬟小厮全部赶了过来,李大官人阴沉着脸色道:“我方才看到有小偷进来,你们快去给我搜,找到的人赏十两银子!”
财帛动人心,小厮和丫鬟们齐声应下开始寻找小偷。
可他们把整个李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小偷的影子,管家回禀道:“老爷,整个李府都找过了,没有小偷。”
李大官人脸色依然难看,他忍不住想,难道又是他看错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且不说他怎么想,江问月在街上闲逛了一日也没发现冷若霜的身影,夜晚冷若霜也没回来。
她略显失落的坐在窗前,忽然想到冷若霜曾经给她的哨子。
冷若霜说过,只要她吹起哨子她就会出现。
她在包袱里翻找了一番,这才想起自己来的急根本没带。
江问月更加失落了。
她已经习惯了冷若霜在身边,眼下她们才分开一日而已,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也不知道冷若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江问月一直等到深夜也没等到冷若霜回来,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先睡。
好在这一夜没有在打雷下雨,江问月这一晚却睡得不太安稳。
翌日一早,江问月忽然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就发现冷若霜已经回来了,此时她正在穿放在桌子上的衣服。
江问月忙坐起来问道:“冷若霜,你昨天一天去哪儿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冷若霜戴上面具转过身看向江问月,“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江问月还想说什么,冷若霜却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
江问月忙追过去却只看到一道影子飞快掠过,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冷若霜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跟人商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也不是说这样的性格不好,只是江问月一直觉得她们也算是朋友了,她要出去起码也跟自己说一声。
她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直到一阵风吹来,江问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好衣服,她忙穿戴整齐下楼。
而此时李大官人正脸色难看的坐在大厅,他的低气压让整个李府的人都不敢喘大气。
“老爷,要不我们报官吧?”管家上前开口。
李大官人瞥了他一眼,“报什么官,走,随我去青菱寺!”
青菱寺的高僧十分有名,他肯定有办法。
管家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照做了。
青菱寺,李大官人总算见到了无印,无印是青菱寺的主持,佛法深厚,附近的百姓都尊他为活佛。
“无印大师,求求你帮帮我。”一夜没睡好,李大官人眼圈漆黑,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觅处
“阿弥陀佛,施主请慢慢说。”无印大师神色平静,态度温和。
李大官人冷静下来,“我大哥已经死了十年了,可我昨天却看到了他两次,还请大师为他超度。”
其实他想说让大哥魂飞魄散,可这里是佛门,他也不好太过分。
听完之后无印大师沉吟道:“你大哥怕是含冤而死才会阴魂不散。你是他的血亲弟弟,应该想想他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等完成他的心愿在为他超度不迟。”
闻言李大官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李府,他便命人去请了一个道士,道士穿着黄色道服进了门,李大官人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表情扭曲道:“我大哥已经死去多年,魂魄却还逗留人间,只怕早已经成了恶鬼,还请道长做法将他魂飞魄散,免得祸害人间。”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多么正义一般。
道长捋着胡子道:“李大官人所言极是,不过这做法可是需要法器的,我这法器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用一次便损害一分。”
李大官人心中不悦,面上却道:“只要道长能做到,我定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若不是他眼下只能找到这道长,他又怎么会找到这个唯利是图的东西。
可眼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年的事……
李大官人敛下心中的思绪,“那道长何时能动手?”
“我需要时间准备,李大官人若是着急,也不是不能提前,不过……”这便是嫌钱不够,李大官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道长却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身板站的笔直,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
他混迹江湖多年,脸皮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早就不复存在了,只要对方有求于他,他便有的是法子捞钱。
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最是伪善龌蹉,他有恃无恐。
李大官人虽然不愿,却也不想在吃不下睡不好,他不情不愿的掏了足够的钱。
道长这才道:“做法需要你大哥的骨头,这样才能更加彻底。”
李大官人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明日我便会将他的骨头取来。”
道长行了一礼离开。
当日下午,李大官人便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去城外祭奠他的大哥。
他带着几辆马车,看起来浩浩荡荡。
路上有人问起他便说,“今日是我大哥的冥诞,我特意去看看他。”
听到这话的路人纷纷赞叹,“李大官人真是个大善人,他大哥都去世十多年了他还记着,若此他大哥泉下有知也会感念有这样的兄弟吧。”
“谁说不是呢?”
“看看这排场,真不愧是李大官人。”
“……”
听着大家的议论,马车里的李大官人笑的心满意足。
等出了城李大官人的脸色就变了,好不容易来到坟墓前。
李大官人连马车都没下,坐在马车里吩咐道:“来人,挖坟!”
他家的仆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他们在来之前就知道李大官人的目的,倒也没人质疑,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拿着锄头朝着坟墓处走去。
看着满是坟头草的坟墓,家丁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他扬起锄头正要落下,却见一抹红色从墓碑上流淌下来,染红了墓碑上的刻字。
恰好在这一刹那,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咔嚓嚓!轰隆隆!”剧烈的雷声仿佛在耳边炸开,家丁突然想起听过的传言。
李大官人的兄长乃是惨死,眼下这幅情景,他该不会是……
一想到那个念头,家丁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锄头。
额头上沁出冷汗,他哆嗦着道:“这……这莫不是要闹鬼?”
另一个家丁比他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太多,他吞了一口唾沫道:“我们先去禀告老爷。”
本身掘人坟墓就不是什么好事,严重一些可是要损阴德的。
他们也是为了钱才答应挖坟,可眼下这个情况,哪怕给他们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愿意干。
“对对对,先去禀告老爷。”两人落荒而逃,冲到李大官人面前,两人哆嗦着解释道:“老爷,这坟挖不得啊。”
“怎么回事?”李大官人眉头紧皱质问道。
“老爷,我方才正要动锄头,那墓碑上忽然有血流下来,而且现在电闪雷鸣,怕不是冤魂作祟?”家丁说着更加觉得脊背发凉。
“闭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已经死了十年了,怕是连骨头都烂没了,什么冤魂作祟,分明是你们胆小怕事!”李大官人破口大骂。
两个家丁喏喏不敢言语。
骂完了李大官人刚准备威逼,这时忽然起了风,猛烈的风吹开他的车帘,李大官人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无数黄色的纸钱从坟墓那片飞过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大哥的身影,李大官人顿时也顾不上挖坟了,惊慌失措的大喊,“驾马,快驾马离开这里!”
一番折腾之后,李大官人终于回了家。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却还是觉得不安全。
“来人,去请道长过来。”
很快管家便回来了,却没有请来道长,只带来了道长赠送的符纸。
他把所有的符纸都戴在身上,整个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外面忽然安静下来,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放缓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将门窗吹开,大风卷着雨点吹进来,冷的他瑟瑟发抖。
没办法,他只能下床去关窗,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倒吊下来一个人,他满脸血污,表情狞铮,“二弟,你好狠的心啊,十年前杀了我,十年之后还想要让我魂飞魄散!”
“不!不是我!不是我……”李大官人吓得连连后退。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一直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他的声音拖得老长,宛如地狱传来。
狂风吹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衣摆,让他看起来更为诡异。
李大官人吓得屁滚尿流脸色惨白,一边后退一边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哥你误会了,你的死跟我无关啊,我们可是亲兄弟,我怎么会下得了手。”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狡辩,你莫不是还想骗鬼?”他的上半身突然凑近,李大官人看见了他猩红的双眼。
“大哥,大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李大官人不断的解释,试图让他放过自己。
这时一枚暗器划破虚空穿过李大官人的发冠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力道之大几乎整个暗器都嵌入进去,只余下一点末端。
李大官人披头散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神,再看向窗外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噩梦,他迟疑着回头,就见暗器末端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暗芒。
李大官人不由得浑身一抖,“来人!快来人!”
很快下人们就涌了进来,李大官人颤抖着指着柱子道:“把那个东西给我拔出来!”
下人们连忙动手,可暗器插得太深,几乎和柱子融为一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来。
李大官人看着柱子上的痕迹,当即去了别的房间住。
可他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事天天上演,不管他在做什么,总会看到一抹影子一闪而过,还会有暗器穿透他的发冠插在他身后任意一个位置。
几天之后,李大官人足足瘦了十斤,不仅如此他眼下一片青黑。
他不敢待在府中,亲自去请道长,“道长,求你救我。”
道长看了他一眼掏出一些符纸给他,“李大官人莫怕,这都是我师傅留下来的符纸,有了这些东西,那脏东西定然不敢再近你的身。”
李大官人当即拿着符纸回了家,然而到了门口,他刚要下马车时,一枚飞镖不知从何处射来,准确的插进他的大腿中。
“啊啊啊啊啊啊!”巷子里传来李大官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道长正在查看李大官人给他的银子,却发现这些银子竟然变成了石头!
看到这一幕,道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