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大官人再次找上门时,道长已经不知所踪,此时李大官人才明白过来,这个道长根本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可现在人已经跑了,而且他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除了咽下这苦果之外别无他法。
找不到道长,李大官人只好去找别人,可附近有名的道士高僧都被他找了个遍,他前一天刚找了对方,第二日对方必定会倒霉。
一来二去,便再也无人敢帮他的忙。
李大官人惶惶不可终日,找不到高僧道士解决问题,他就只能多请护卫守在他身边。
然而他花了不少钱,可这些护卫却根本防不住他‘大哥’,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看见他‘大哥’就坐在他的床边冷冷的看着他。
每当这种时候他气得破口大骂,可护卫却声称并没有看到有人出现过。
李大官人后来直接不在房间里睡了,他搬了一张床放在大厅中央,让所有的护卫围成两排将他护在其中,可就算是这样,也防不胜防。
如此折腾了三日之后,李大官人彻底崩溃,他赶走了所有的护卫跪坐在地上哭诉,“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影轻飘飘的站着,冷冷的盯着他道:“我要你去官府自首,把当年所做的事都说出来。”
闻言李大官人顿时一顿,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基本上都死了,莫非面前这个真是他大哥?
可已经过去了十年,为什么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反正我时间多的事,以后每天夜晚都来看你,保证让你生不如死。”他的话阴测测的,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让李大官人不寒而栗。
“不不不,我去,我去!”去官府自首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若是在这样下去,他怕不用几日就被活活吓死。
只是当年的事……
李大官人眼神闪烁,当年他一无所有投奔了大哥,发现大哥有钱有势但身边却只有一个养子,于是他提议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大哥,却被大哥拒绝了。一气之下他便毒害了他们一家,这件事他做的十分隐晦。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尘封,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明日一早就去,若是你敢食言……”
“不不不,我不敢,我不敢了。”这几日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做噩梦,活的简直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
大哥总算满意,消失在李大官人的视线中,李大官人脱力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客栈中,江问月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已经三日了,这三日她每天起床都看不到冷若霜的声音,睡到半夜她又会突然出现。
她不知道冷若霜到底去做了什么,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这让江问月十分郁闷。
这一日起床,冷若霜依然不在,江问月吃过早饭出了门,路过王掌柜的铺子,她忽然想起来陈师傅的事,眼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陈师傅应该回来了。
她看了看天色还早,加上冷若霜不知所踪,她便打算自己去找。
这一次她运气不错,她一到门房就认出了她,“姑娘,你来的巧了,我们老爷昨晚刚回来。”
江问月欣喜不已,忙恳求门房带她去见陈师傅。
陈师傅是个非常和善的老者,见到江问月客气道:“不知姑娘找我所谓何事?”
江问月拿出随身携带的长命锁递给陈师傅,“陈师傅,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这个长命锁是您亲自制作的吗?”
陈师傅接过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肯定的点头,“这确实是我做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诺千金
“太好了。”江问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那您还记得是谁定制的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江问月期待又忐忑的盯着陈师傅。
眼下他是最后的希望了,若是他不记得,那她该怎么寻找?
陈师傅一边打量着长命锁,一边苦思冥想,片刻之后遗憾的摇头,“我年纪大了,而这个长命锁又太久远,实在想不起来。”
江问月一听一张脸就垮了下来,难道她的寻亲之旅就这么结束了?
却在这时陈师傅开口问旁边的徒弟,“老二,你来看看。”
江问月又生出几分希翼来,她眼巴巴的盯着老二。
只见老二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这花纹十分特殊,是苏州城首富李老爷亲自画的,当初师父您为了雕刻这个花纹还费了不少精力呢。”
“哦对了,这长命锁是李老爷给他的爱子李南星定做的。”老二又加了一句。
听到李南星这个名字,江问月蹙眉,这一听就是个男孩的名字。可为何这长命锁会在冷若霜的手中?
李南星。
江问月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她之前查看卷宗的时候似乎看到过这个名字。
好像就是她打探的最后一户人家,不过她还没进去就被打发出来了。
“陈师傅,这李家丢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江问月急切的问。
陈师傅见她着急,轻叹了口气道:“这李家啊,十年前就被灭门了。”这可是苏州城难得一见的惨案,当时事情发生之后还有不少人议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就淡忘了。
“灭门?”江问月如被当头一喝,但很快她冷静下来,“陈师傅,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师傅继续说道:“这李家老爷是个本分生意人,为人厚道仁义,成婚多年才得一子,但这孩子天生体弱且男生女相。李老爷想了许多办法,最后还是一个算命先生说着孩子八字弱,要当做女孩养才能活。李家人为了孩子,只好把孩子打扮成女孩,甚至还给他取了个女孩的乳名,只可惜这孩子后来竟然走丢了。”说倒这里陈师傅唏嘘不已。
江问月默默的听着,陈师傅喝了口茶继续道:“李老爷难过不已,几年之后收养了一个乞丐为养子。大家都以为他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可谁曾想没过几年好日子,李家被府上的管家图财害命,一家人死于非命。好在管家早已经伏法,李老爷一家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听到这里江问月也不免有几分唏嘘,老话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在某些时候也没错。
陈师傅也许久没提起这件事,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和李老爷一家也颇有交情,这话头一开就止不住了,“这李老爷可是难得的好人,他们发迹以后没少做修桥铺路的好事。当年他们一家惨死在苏州引起巨大的轰动,每年都有百姓自发去祭拜他们一家人。”
江问月认同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后来呢?李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那李老爷还有一个弟弟,他大哥一家惨死以后,他弟弟便继承了兄长的产业,大概是一脉相承吧,他也没少施粥,这几年口碑不错。只是他在生意上实在不行,生意一落千丈。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年他靠着兄长留下来的资产过的也不错。”
听完整个故事,江问月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李老二出现的也太及时了,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似得。
还有这管家,谋财害命就这么死了,李老二却捡了漏,他若是泉下有知怕不是会被气活过来?
不过这件事年代久远,有些细节恐怕早就在口口相传中发生了变化。
说完之后陈师傅肉眼可见的惆怅,他问,“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多谢陈师傅解答,我没什么想问的了,打扰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江问月客气道。
陈师傅不在意的摆手,“难得有人问起李老爷一家的事,我老头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还望姑娘不要怪我啰嗦才是。”
江问月忙推说没有。
离开陈师傅家,江问月的心情十分沉重。
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喧闹声,“走,我们快去看看,这可是大事!”
“对对对,我们快走!”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朝着前方涌去,江问月只听了只言片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情急之下她拦住一个老婆婆,“老婆婆,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老婆婆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年纪小不知道,十年前李老爷的案子要重审了!”说着她急急忙忙的往前走,生怕去晚了。
李老爷?莫非就是刚才陈师傅听到的那个李老爷?
不管是不是,江问月都不想错过这次重审,她跟在百姓们身后一起来到了公堂。
冯大人原本打算在公堂内审理,可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挤挤攘攘吵吵闹闹,他想了想干脆道:“各位,不如我们去外面审理,也好让各位父老乡亲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官人就跪在公堂之下,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冯大人,我是被逼的,我大哥的死根本和我无关。此事当年也是你们查证过的,他分明是被家中的管家所害,跟我没有关系。”
冯大人直觉这件事不简单,他想了想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他一拍惊堂木,所有挤在门口的百姓都安静下来,冯大人看着李大官人,“李大官人你仔细说说吧,大伙儿都看着呢。”
李大官人眸光一闪,清了清嗓子道:“冯大人,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好,有人装神弄鬼让我来自首,我要是不来他就杀了我。我都是被逼的。”说着他竟哭了起来。
冯大人的嘴角抽了抽,提醒道:“李大官人,这里是公堂。”
李大官人回神,“冯大人见谅,是我失态了。”
“我大哥的案子早就已经结清,可这次有人却借着这件事作乱,我怀疑是有人想趁机谋夺我李家的财产。”李大官人说的言之凿凿。
“你可有证据?”冯大人可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当年那个案子确实有疑点,只是由于李老爷全家都遇害了无人出面而已。
“这……”李大官人喏喏不敢言。
冯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你说你是被逼来自首的,那你说说到底是谁逼你来的?”
李大官人再次语塞,他要是能抓到那个人,他又怎么会来自首?
“既然你没有证据,而且你确实来自首了,此案本官势必要重审。”冯大人是个好官,他决不许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分明是我大哥识人不清引狼入室,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大官人自然不愿承认,一旦认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时一只利箭穿破空气插进李大官人脚下的土地上,李大官人吓得到处乱窜。
衙役上前拔出长箭,发现上面竟然有一封信,衙役将信呈给冯大人,冯大人看过之后脸色微变,狠狠的盯着李大官人道:“李明义,你可知罪!”
李大官人不明所以,却本能的喊冤,“大人,我冤枉啊。”
“物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冯大人将信递到李大官人面前,他定睛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封信是当初和管家密谋时留下的,他原本以为已经销毁了,没想到竟然在十年之后出现在这里。
李明义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李明义,眼下证据确凿,你莫要狡辩!”冯大人冷眼看着李明义,其余百姓也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李明义。
到底是多狠心的人才能杀了自己的兄长全家,将兄长的财产占为己有?
“大人,那他该怎么处置?”人群中有人问。
冯大人思索片刻道:“服刑八年,财产充公。”他知道这不公平,可大周的法律便是如此,若是没有原告,被告的刑罚便会减轻一半。
闻言李明义松了口气,他早有打算把钱都藏了起来,明面上的财产早就所剩无几,小金库才是大头。
这些年他也没少打点,最多三四年他就出来了,到时候带着他的小金库和全家离开这里,又能过上舒服的日子。
李明义的小九九打的不错,但百姓们却不买账。
尽管李老爷已经去世十年,可李老爷为他们所做都是他们从未忘记。
而且李明义所说的话前后矛盾,根本不可信。
但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找不到证据反驳。
冯大人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作为朝廷命官,就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原告在此!”
众人听到这声音,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少年走了进来,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路。
神秘少年走到公堂中央居高临下的盯着李明义,李明义看着面前的少年恍然大悟,他指着少年怒道:“是你,是你在装神弄鬼!”
“你到底是谁?”李明义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少年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一个名字,李明义听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低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冯大人看着大惊失色的李明义,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请问你是?”
“我便是李明德的儿子李南星。”少年说出自己的名字。
闻言冯大人一惊,周围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冯大人也顾不上让他们安静,看着他头上的斗笠道:“还请李公子取下斗笠一睹真容。”
“我幼时毁容,怕污了大人的眼。”李南星婉拒。
冯大人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师爷,师爷立刻过来,“李公子,我不怕。”
李南星虽然不愿,但他也知道确认身份很有必要,避开众人的视线掀开斗笠一角。
师爷一看顿时已经,他当年和李老爷经常打交道,此子的眉眼和李老爷的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当即相信了少年的话。
“大人,下官已经确认,他确实就是李明德的儿子。”
“就算他是我大哥的儿子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他父母!”李明义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李南星早就猜到他不会轻易认罪,拍了拍手便有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头走了进来。
冯大人看着他问,“来者何人?”
老头跪在地上平静道:“我便是当年负责下毒之人。”
冯大人和李明义同时一惊,李明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当年明明已经将知情人赶尽杀绝,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老头仿佛没看到李明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的李家有两个儿子,家中父亲过世之后分得同样家产,哥哥有生意头脑,短短几年成了富商。弟弟却信错了人血本无归,后来弟弟辗转得知哥哥因独子丢失受到打击无法再孕,他便起了歪心思。
他幻想着哥哥一家意外早死,如此他就能继承兄长的万贯家财。可没想到哥哥后来又挺过来了,不仅如此还收养了乞丐为子,甚至打算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乞丐。这让弟弟十分气恼,他试图劝哥哥,但哥哥心意已决,他一气之下联合哥哥府上的管家害死了哥哥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