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方势力各有扶持对象,魔教大长老为避免内部阋墙让其他门派趁虚而入,便约定一年后的中秋月圆时选定下一任教主。
以武力决一胜负。
表面看起来争端消弭,但暗地里的纷争却从未减少,毕竟就算武功赢不了,可只要对手死了,又怎么可能和他们争夺那个位置?
而程月舒作为上任教主夫人,也有不少人想拉拢,老教主留下了三个儿子,分别为邵濯奕、邵濯迩与邵濯霖。
其中邵濯霖年岁最小,武功也最弱,是最无胜算的一方,但他非常聪明,并未去笼络几位长老,而是屡次“凑巧”遇见程月舒。
不是眼中含泪,就是表情萧索,不知到底是想勾起程月舒这个比他不过大四岁的继母的母爱,还是打算让母爱变质。
现在两人的关系显然已有了突破性进展,不然邵濯霖也不能来到继母闺房,将自己那细滑柔嫩的脸蛋枕在程月舒的掌心。
然而就在程月舒说出阿娘疼你那句话时,邵濯霖却背脊一凉,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这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按照这位看似柔弱却极为坚韧的继母的性子,应当先急急将他推开,说些让他不要逾矩的虚伪之言。
他再哭着将额头贴上女人的膝盖,诉说连日来被欺辱的痛楚。
而不是这样干脆利落地应了他。
邵濯霖刚要抬起头再试探两句,脸上却狠狠挨了一巴掌。
整个人被打得仰头倒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程月舒笑容妩媚,明明身着戴孝的白衣,却风华潋滟让人难以逼视。
“阿娘说疼你就疼你,绝不会挑日子疼。”
程月舒眸光如水波,一脚踩住邵濯霖的膝盖,又用手挑起他的下颌。
“今天疼,明天疼,以后可得日日夜夜都疼呢。”
邵濯霖大脑空白,苍白的面颊只余不作伪的愕然。
这个女人疯了不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还是说她之前都只是惺惺作态,麻痹了所有人,让他们都以为她只是个无脑愚蠢的女人。
这一瞬间,邵濯霖的心中浮现杀意,越是心机深沉的人,越是痛恨被人愚弄。
程月舒敏锐感应到他的情绪,突然叹了口气,指尖上移到少年通红的侧脸。
“阿霖,还疼吗?”
邵濯霖的心中简直切切实实要骂娘,她若是不落下这一巴掌,自己又怎么会疼?
“刚才我看见窗外有人在偷听,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只能先作出这般模样,不然旁人若是认为你我结盟,恐怕……”
程月舒叹了口气,将脸撇到一旁。
好险,揍人习惯了,她竟差点忘了这是个武侠世界,现在这具身体虽然有点武功,也不过是三脚猫的程度。
邵濯霖表面上柔弱可欺的模样,但后来能成为魔教教主,显然也不是个善茬,杀她绰绰有余。
邵濯霖狐疑不决地看着程月舒,难道刚才窗外真的有人?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这个女人却能发现。
或许毕竟是她住的屋子,敏锐些也正常。
想来想去,邵濯霖也觉得程月舒之前对他的爱护不似作伪,便宜爹还在世时几次惩罚他,都是这个女人帮他挡了,不至于现在成了寡妇还敢对他翻脸。
邵濯霖这才恢复扶风弱柳的模样,轻轻咳嗽着,眼中沁出泪来。
“阿霖知晓阿娘的苦心,只是您的手……疼吗?”
程月舒强行压下想再给他几巴掌的手痒,配合邵濯霖飙戏。
“手疼也比不上心疼,现在群狼环伺都盯着我们孤儿寡母,距离月圆大比还有一年时光,这中间谁知会出多少意外,阿霖,你要保重啊。”
邵濯霖垂眸:“我虽无心教主之位,可他们却想要我的命,我不怕死,却怕无法再侍奉阿娘左右,为今之计……”
少年咬了咬牙,仿佛下了莫大决心。
“还请阿娘将父亲留下的血衣神功的秘籍传于我。”
程月舒大惊失色,“不可!这武功害人不浅,修习者需承受噬骨针扎之痛,我怎忍心阿霖受苦。”
邵濯霖坚定决心:“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阿娘,惯子如杀子,这条路就算千难万险,但为了保护您,我也绝不会退缩。”
好家伙,明明是打算好了以后让她当移动血库,名义上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小嘴可真是抹了蜂王蜜。
程月舒犹豫再三,叹了口气。
“也只能如此了。”
邵濯霖心中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只用孺慕的眸光看着程月舒,一字一句道。
“阿娘,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
程月舒眸光含泪,仿佛正在与邵濯霖争夺最佳演员的奖项,死死咬着下唇,半晌才开口。
“好!你父亲担心秘籍泄露,将它藏在乌湖山庄的密穴里,我这就下山,顶多月余,必定为你取来。”
邵濯霖担忧道:“这一路凶险,不知会遇到多少难事,我怎忍心阿娘涉险,还是我去吧!”
程月舒叹息:“你若是前去,我担心几位长老猜出缘由,对你痛下杀手,不若我以送你父亲牌位的名义离开,他们或许能松懈些。”
程月舒补充道:“当然,阿霖若是执意要去,我便将秘籍的位置告知你。”
邵濯霖深深地看了程月舒一眼,权衡利弊后最终点头。
“那只能劳烦阿娘前去了,我在这里为阿娘守着屋子,必不然他们踏入半步!”
第32章 魔教教主的风流继母(2)
程月舒收拾行李的速度很快,到了傍晚便已整装待发。
主事的大长老得到消息前来,眉头紧锁。
“现在教内人心浮动,夫人应当主持大局,怎可在此时离开?”
程月舒苦笑:“亡夫生前常念着落叶归根,乌湖山庄正是他的根,我若是无法完成亡夫遗愿,日后九泉之下怎有颜面见他。”
大长老默然无语,他可不觉得老教主能说出这种话。
程月舒垂头数着地上的蚂蚁,不信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下去自己问问?
半晌,大长老只能无奈开口:“可教内众多事务又当如何?”
程月舒看着他:“付长老德高望重,有您在便万事不愁,程氏一无威望二无功绩,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粮食。”
付志修心知肚明,程月舒的确没什么武功,可她的嘴却很硬,到现在都没交出血衣神功的秘籍,也不知道老教主那些私藏又被她放在哪里了。
魔教嘛,倒也不是不能直接来硬的,可现在几个长老都有异心,若是其中有人出手,程月舒说不定就倒向另一方,在几方掣肘下,反倒让她平安无事。
又劝了两句后,见程月舒还是执意离开,大长老也就随她去了。
大不了暗中找几个人跟着。
程月舒款款包袱来到山庄门口,一左一右门神般站着两个人。
一人面容冷酷,另一人明明是男子身却作女子打扮,头上满是珠翠。
正是老教主的长子邵濯奕和次子邵濯迩。
邵濯奕伸出刀鞘:“站住!”
程月舒停下脚步:“有事?”
邵濯奕:“你要去哪?”
程月舒:“你是不是忘了叫我母亲。”
邵濯奕冷哼:“你也配?”
邵濯迩妖妖娆娆地走来,扶了扶步摇。
“怎么?有那个小野种叫你娘还不够,连我们也要算上?程月舒,你可别太贪心。”
程月舒朝他笑,冷不丁问道:“葵花宝典第一句是什么?”
邵濯迩莫名其妙,“什么葵花、菊花的,老东西才刚死没多久,你就开始装疯卖傻?”
邵濯奕:“少废话,把秘籍交出来!”
程月舒摊手:“真不在身上,我嫁进来才半年,他会把东西放在我这儿吗?”
邵濯奕却不信,在这么多女人中,老东西唯独对程月舒有几分优待,允许她同进同出,也给了她部分掌管教中事物的权利。
他突然死了,血衣神功的秘籍只可能在程月舒手中。
邵濯迩用手指点着唇上口脂,嗓音尖锐:“别和她多废话,这个女人心里可只有小野种一个呢,直接搜身不就是了。”
话音未落,程月舒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涌来,打得她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手中的包袱也落在地上。
邵濯奕看也不看她一眼,抽刀出鞘,锋利的刀尖挑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发现只是牌位、一些碎银子和干粮后,邵濯奕与邵濯迩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老东西,娶了这么个没用的女人进门,活该死的这么早。”
邵濯迩轻哼了声,一脚踩断了老教主的牌位。
红色的绣靴露出一个尖角,邵濯迩扭着胯离开了。
邵濯奕也没有停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只是谁都不想让秘籍被另一个人夺走,这才不得不一起前来。
程月舒缓缓起身,将东西拍一拍重新收拢到包袱里,除了那些沾满泥土的干粮饼子。
面上竟无波无澜,丝毫没有被侮辱后的愤慨,仔细一看,嘴角竟似是弯了弯。
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这个世界她喜欢。
程月舒将包袱搭在肩上,朝着山下的马厩走去。
经过半山腰的矮亭时,几声鸟叫倏尔传来。
程月舒朝亭子里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邵濯霖。
少年很瘦,衣袍便显得空空荡荡,长身而立仿若亭子旁葱绿的竹子。
邵濯霖双眼通红,几滴泪将落未落,又似江南的烟雨濛濛,此刻见到程月舒走来,泪珠便尽数滚了下来。
“阿娘,他们欺负你……”
程月舒虽然为他的演技赞叹叫绝,但还是不走心地安慰着。
“没事,我挺好的。”
邵濯霖愤恨道:“等我神功大成,必让他们血债血偿,没有人能侮辱阿娘!”
可惜这饼能听不能吃,还不如刚才脏了的干粮能饱肚子,程月舒拍拍他的背。
“好好,有这份心就够了。”
邵濯霖:“……”总觉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程月舒这时不应该给他擦干眼泪反过来安慰他,再保证绝不辜负他的期望吗?
程月舒:“走了啊,马上天要黑了,像我这样的女人走在路上也不安全。”
这倒不是程月舒信口雌黄,她离开前照着黄铜镜,都感慨镜子里的女人冰肌玉骨,一派神妃仙子的气质。
在这样的美色之下,难怪老教主没单纯把她当移动血库,而是生出几分真心,竟将那些秘宝和血衣神功的秘籍都给了她。
邵濯霖听她这么说,立刻从袖子中掏出许多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到程月舒手里。
“这是我炼制的一些药粉,这个见血封喉,这个可让人昏睡整夜,这个会让人浑身发痒,阿娘你拿着,无论如何都有几分自保之力。”
程月舒毫不客气地笑纳,真切道:“还是阿霖对我好。”
可真是她的好大儿,不像那两个便宜儿子,真是孝死她了。
两人又虚伪地演了会母子情深,程月舒被邵濯霖依依不舍地送到亭外,重新踏上路程。
看着程月舒的背影,邵濯霖抹一把脸颊,眸色沉沉。
一条青色的小蛇从男人袖口钻出,吐出猩红的信子。
他送出去的那些东西除了不想让那个女人死在路上外,玉瓶外还涂了特殊气味的药膏,无论程月舒走到天涯海角,这条幽冥小蛇都能找到她。
走到邵濯霖看不见的地方后,程月舒也拿出几个瓶子把玩,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啧,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啊。”
就知道她的好大儿不可能安安分分让她离开。
何况这样的儿子,她还有三个。
第33章 魔教教主的风流继母(3)
“我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程月舒牵着一匹黑色骏马,懒洋洋地走在官道上,脸上包着头巾,全然看不出风华绝代的教主夫人模样。
不用猜,程月舒都知道自己身后至少跟着三拨人马。
这让她倍感亲切和安心。
跟着,都跟着吧,免费的保镖不用白不用,邵濯霖给的乱七八糟的药甚至没出手的机会。
乌湖山庄并不算很远,程月舒前几天快马加鞭,几乎日夜赶路,下马后大腿疼得厉害,中间还差点走错路。
这让程月舒这让她分外怀念现代交通和导航。
远远终于看到了乌湖山庄的招牌,程月舒这才下马牵着,慢悠悠地走去。
“夫人,您来了。”
老管家得了通传急忙迎出来,满头大汗。
“嗯,把我的小黑去刷一刷,好生喂养着。”程月舒拍了拍马腹,骏马朝她打了个响鼻。
不知是不舍还是对她的起名水平不满。
老管家立刻安排下去,恭敬道:“夫人,饭菜已备好,您打算先用饭还是先休息?”
说话间伸手去接程月舒手中的包袱。
程月舒随手扔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老管家应了声,拿着包袱在前面引路。
程月舒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动。
很快到了主厢,老管家将包袱放在桌上,垂首而立。
“我让下人将饭菜端来,您先歇息。”
等程月舒点头后,管家这才退步离开,将房门轻轻合上。
程月舒打开包袱,夹层的几片枯叶果然碎了,这也让她证实了猜想。
这老东西看来不知道被哪方给收买了,短短一段路已探查了包裹里的内容。
显然这顿饭是吃不安生了,程月舒想了想拽下床帏,拧成布条绑在门闩。
自己则探身到床下,用手指叩开其中一个暗格,又将手腕的镯子卡在暗格凹槽中。
喀拉拉……
一阵闷响传来。
程月舒将包袱抖开,里面的东西都落在地上,她拽着包袱皮进了屏风后。
墙面翻转,如一张大口吞噬了程月舒,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墙内。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作为魔教的教主,老教主自然不会觉得底下的人对他忠心耿耿,这个密室正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最后退路。
程月舒回顾剧情后觉得这人的死亡恐怕也是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毕竟历代教主因为血衣神功的副作用,大多数都在四十余岁便暴毙而亡。
但因为程月舒的血的奇异,老教主日暮西山的身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
儿子大了,老子还没死,在魔教里父子相残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正如众人的猜测,老教主死了,他的秘籍落在程月舒的手中,每个人都盯紧了她的包袱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