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受死!”
勾爪尚未近身,不悔腰肢拧转,长臂一伸率先抓住了假杨的发髻用力一扯。
假杨疼得呲目欲裂,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被扯着发髻的她胡乱伸手向后抓着,怎么也想让不悔吃点苦头。
不悔轻巧制住対方的双手,随意扯下対方衣衫一角将対方双手捆住,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药丸,捏着假杨的下颌逼迫対方吞咽下去。
“咕咚”一声,假杨瞬间半身麻痹侧倒在地。大惊之下假杨忍不住尖叫着怒吼道:“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要你死!”
不悔足尖轻轻踩在假杨身上,嘲讽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弄死我恐怕有点困难,不如还是去找你的好哥哥告状来得更为稳当,你说是不是?”
假杨深觉自己受了侮辱,努力朝着不悔足尖啐出一口痰,索性将眼一闭不再呛声。
痰落到地上,不悔收回足尖,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不悔弯腰捡起匕首,贴在假杨脸侧轻轻比划道:“怎么?哑巴了?这几日你的好哥哥可没功夫理你,既然你非要我照顾你,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不是,反正我都医得好,不如现在就来试试你这匕首上是淬了什么毒吧。”
假杨忽然睁大双眼,脸色煞白,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浑身更是颤抖个不停。
由不得假杨不怕,这匕首原是她精心准备刺杀逍遥侯的利器,上面的毒更是见血封喉,如若被划上一刀定是必死无疑!
第51章 苦肉计
“饶命……女侠饶命。”
假杨颤颤巍巍,“你把刀子拿开。”
说到底她与逍遥侯非亲非故,纵使逍遥侯现在对她不错,但她并不清楚自己在逍遥侯心里有多少份量,如果真的受了伤,逍遥侯会不会因为她而责备这个颇受宠爱的下属。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假杨眸底闪过一丝算计之色, 开口求饶道:“女侠,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挑衅你了……你这次便放过我吧。”
不悔原本也只是见假杨太过嚣张,想吓一吓她,倒是没有真存伤人的心思,见假杨求了饶,便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匕首。
假杨软着腿倒在一边地面, 怯生生地垂着头, 再也不敢贸然招惹不悔。
“女侠, 刚刚是我出言不逊。现下我感觉身体好多了, 不然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暂时用不上你看诊。”假杨后怕地摸了摸脖颈, 便想把不悔支走。
俗话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悔可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少女颇为悠闲地坐到桌前,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杨不悔。我问你, 你假扮杨不悔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
不悔语出惊人,瞬间便让假杨当场怔住, 她没想到自己的假身份居然已经被人轻易看破了!
“女侠, 你说什么呢。”假杨反应过来之后, 又觉得不悔可能是在使诈骗她, 摸了摸发鬓,尴尬笑道:“我是哥哥亲自从移花宫里救出来的人质, 我若不是杨不悔,谁才是?难道你是吗?”
假杨纯粹是想试探不悔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不料却惹得不悔轻笑一声:“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刚刚给你吃的药丸里有剧毒,三个时辰内若不服用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闻言,假杨又惊又怕,怒视着不悔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我下毒?!”
“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哥哥吗?”
其实不悔给假杨喂的只是一枚普通补血丸,之所以说成毒药,不过是想看能不能唬住假杨,最好能让她老实交代。
“告诉谁?逍遥侯?如今你落到我手里,任谁都救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悔重重地放下茶盏,顿时惊得假杨一个激灵,直接哭出了声。
“你……这个毒妇……居然想出此等恶法来谋害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杨不悔?”
假杨软倒在地面,声泪俱下地撒起了泼,“哥哥让你来为我疗伤,你却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便想欺负我……你说我不是杨不悔,那好,你便拿出证据证明我身份有假。”
假杨这一招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确实害怕被毒死,但她知道若是自己承认了假冒杨不悔,恐怕第一个就会死在逍遥侯手上,横竖都是死,只要她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不悔微微蹙眉,一时竟被假杨的无赖行径搞得措手不及,她哪儿有什么证据证明假杨的身份有假,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她的真身,但又不能真说出来。
“你起来!”不悔怒斥道:“你别想胡搅蛮缠,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知肚明。交代清楚,到底是谁派你做的这场局?”
“你不把解药给我……我就不起来。”假杨哭天喊地,甚至趁机挪到了门边,用力拍着门框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
“——有人想要谋害我!!”
不悔微微沉眸,唯恐假杨真的惹来外人再生事端,起身间,干净利落的一掌拍向假杨后颈,直接把人拍晕了过去。
然而不悔刚刚收手,便见房门被着急推开。
“小姐?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候在门外的小昭,她见了假杨这幅狼狈模样,又看了看神色冷然的不悔,怀疑道:“小姐,你这是……欺负她了?”
不悔冷道:“我想审问她,到底是谁派她来假扮我。”
小昭厌恶地看了假杨一眼,随即低声劝道:“小姐,虽然你我都知道她是假货,但如今逍遥侯笃定她是杨逍之女,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不悔蹙眉道:“那是因为逍遥侯不明真相。”
“不明真相又如何?小姐……有这位假杨不悔,正好能分去逍遥侯的注意,我们才能顺利逃脱啊。”小昭这时候仍旧没忘记要劝不悔逃跑,轻声说:“逍遥侯一心找明教杨不悔,定然包藏祸心,小姐便让他们去斗,我们置身之外,你何必趟这一滩浑水。”
“话虽如此,但她顶着明教的明号四处作乱,我岂能坐视不理。”
其实小昭说的这些不悔何尝不明白,只是她有些不忍心逍遥侯被人欺骗。
小昭摇了摇头道:“小姐此言差矣,假便是假,自然做不得真。待时间一长,她便会显露原形,而小姐只需要利用这大好的机会脱身便好。”
“至于逍遥侯会不会被她骗,会被骗到什么程度,那都与我们无关。”小昭怀疑地盯着不悔道:“小姐,逍遥侯找你明显是为了圣火令,他被骗你应当高兴才是……难道,你舍不得他?”
不悔微微怔松,随即双颊飞上一抹红晕,她当然没有舍不得老流氓!只是顾念着这段时间的救命之情罢了。
“自然不是。”
不悔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假杨,断然否认道:“我只是看她不顺眼,不想这假货坏了我的名声。”
但小昭不相信不悔的话,仍旧一脸担忧地瞧着不悔。
不悔被小昭这样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两声道:“罢了,我才懒得多管闲事。”
“我刚刚给她喂的只是普通补药,待她醒后,你告知她便是。”
小昭的话提醒了不悔,逍遥侯野心勃勃,冷酷残暴,自己怎能助纣为虐?当然要远远避开方是明智之举,不悔再不留恋,转身便出了门。
不悔离开不过一会儿,被随意丢在床榻上的假杨悠悠睁眼。
房间内已然空无一人,假杨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被劈得生疼的后颈子,方才不悔并未下死力气,假杨在不悔走前就恢复了部分意识,恰好听见了不悔说的最后一句话。
假杨眸光沉沉,倒是没想到那颗让自己半边身子的麻痹了的小药丸竟只是一颗补药。
假杨想起刚才被不悔压制羞辱的情形,又想到对方已经对自己的身份存疑,无论她是不是在诈自己,自己都决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女人!
假杨心生一计,那颗药......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经过这几日相处,假杨已经知晓逍遥侯对这个小医女存有几分情谊,自己受伤或许不会让逍遥侯对那个医女怎么样,但假如自己要死了呢?
不悔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挡假杨的路如此简单了,假杨在不悔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现在的不悔已然升级成假杨的眼中钉肉中刺!
假杨打开手中的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颗药丸,这本是对付逍遥侯的一味剧毒,如今情形下,只有先另做他用了!
假杨的眸光越来越冷,她咬了咬牙,口中大声惊呼道:“救命!救命!”,随即仰头就着冷茶将药丸一吞而下。
因此药发作极快,假杨也不敢耽搁。只见她忽地伸手朝案几一拂袖,案几随之倾落,茶壶茶盏也落地即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招果然引起死士们的注意,门外传来稀碎的脚步声,假杨席地而坐,半个身子倚靠在太师椅的脚边。
须臾之间,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假杨口中涌出,瞬间便染红了衣衫前襟,假杨脸色愈发苍白下去,眼底也隐隐泛着青色。
死士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骇人场面,十三翼明晰“杨不悔”对自家尊主的重要性,立刻派人前去禀告无忌,自己则赶忙去召集堡内医者。
待无忌匆匆赶来时,假杨已被安顿在床榻之上,堡内所有大夫正在想方设法救治,只是效果不尽人意,一盆盆血水接连被婢女们端出来。
无忌不悦的气势毫不掩饰扩散着,大夫们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跪倒一地。
其中一位看起资历最深的大夫开口道:“逍遥侯饶命,吾等无能,仅能暂缓毒性发作。吾等从未见过五脏六腑均被毒性侵蚀却能吊得一口气在不至暴毙的情形,如此折磨人的阴狠剧毒就算是唐门之中也甚是少见!”
无忌大步走至假杨身边,假杨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艰难抬起眼皮望向来人。
见终于等来逍遥侯,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哥......哥,是......是你身边的医女给我下了毒!哥哥......你要......为我做主......”
假杨说到最后几乎没了气息,只见她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无忌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思,立刻半扶起假杨。
他长腿盘起坐在假杨身后,双掌抵在对方后背,起势将自己的内力运转于双掌之间,内力通过掌心进入对方体内,沿着筋脉、五脏六腑缓缓游走。
第52章 苦肉计2
源源不断的真气透过无忌手掌, 运送入假杨体内,须臾之后,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总算觉得心中的窒闷感缓缓散尽。
“多谢哥哥出手相救。”
假杨脱力般倒在了塌间, 一双泛红眼眸可怜楚楚地瞧着无忌, “还好有哥哥在我身边, 不然我今日恐怕要命丧黄泉了。”
无忌起身,轻轻给假杨盖上一层云被。他瞧着假杨干涩乌青的唇瓣,心中阴霾密布。
“究竟怎么回事?”
假杨等的便是这句话,她咳嗽两声,颤颤巍巍地将她与不悔发生冲突的事讲了一遍, 其中不乏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过程。
“哥哥, 我知道小薇姑娘一向看我不惯,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喂我吃这种剧毒, 下狠手要至我于死地。”假杨拉着无忌的袖口, 悲泣道:“哥哥, 你可不能再将此毒妇留在身边。”
无忌眸光微敛,漠然神情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相信假杨的话, “传小薇过来问话。”
十三翼领命, 急匆匆赶往不悔所在的别院。
彼时夜色已深, 月光朦胧,不悔正在榻间安然入睡, 忽闻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随即, 整个别院被火把点燃, 小昭惊慌的闯入房门, “——小姐,出事了!”
不悔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何事?”
“具体不知,但十三翼带着一群死士冲进了别院,说是要传小姐去逍遥侯跟前询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深更半夜问什么话?不悔联想到白日与假杨发生的事,心知恐怕难以善了。
“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逃吧。”小昭生怕不悔出事,一边为她穿衣服,一边出着主意。
不悔颇为失笑:“逃?怎么逃?这院里这么多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担忧。”
说罢,不悔便出了门,跟随十三翼前往前厅,她倒要看看假杨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刚刚到达前厅,不悔便敏锐察觉到空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侍女们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不悔微微挑眉,心想,难道是假杨的伤势加重了?
不待她细想,便听见无忌不辩喜怒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过来。”
不悔挑开纱帐,只见一脸病容的假杨正靠着床头,旁边便是神色冰凉的无忌。
“哥哥!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今日喂我吃下了毒药!”假杨一看见不悔,情绪便份外激动,脱口而出。
“哥哥!你快帮我杀了她!”
闻言,无忌眸光一冷,“慎言!”
假杨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在无忌面前暴露了凶蛮的一面,连忙又卖起惨,哭泣道:“哥哥……对不起……不悔真的好疼啊……不悔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假杨这一番惺惺作态落到了不悔眼里,她顿时明白了来龙去脉。恐怕是今日她点破了假杨的假身份,引得假杨忌惮,竟想借着喂药一事除掉她。
不悔看着假杨乌青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妙,这假货为了害她倒是舍得下血本。
“小薇,你如何解释?”
无忌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不悔。
因是临时赶来,不悔乌发未梳,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被夜风吹得微微泛白,她只着一层薄软雪袍,更衬得身形愈发消瘦,纤细腰肢仿佛不及盈盈一握。
无忌看着,心中阴霾翻涌,夜深露重,这小骗子怎的也不知披一件外袍再过来。
不悔见无忌的目光有些凶,只当他因此事恼怒,不由生出了一些怯意,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我没给她下毒。”不悔索性直接道。
无忌尚未开口,一旁的假杨已抢声道:“撒谎!哥哥,你别信她的话,她在撒谎!”
“你若没对我下毒,那喂我吃的药究竟是什么药?为何我一吃下去便毒发了。”
不悔冷眼看着假杨演戏,只道:“我给你吃的只是普通补药,至于你为什么会毒发,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这话是在说我冤枉你?!”
假杨指着不悔,声音发颤:“你与我无冤无仇,难道我会平白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冤枉你?!”
“分明是你嫉妒哥哥对我太好,才会对我暗下毒手,幸而今日有哥哥救了我,你这贱人还敢不承认!”
假杨铁了心要将不悔置于死地,说罢,竟想起身扑向不悔动手,却又被无忌眼疾手快地摁住了肩膀。
“哥哥……这件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假杨陡然拔高了音量,那哭喊声听的在场所有人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