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宴西不知所措地怔愣住。
三人想都没想,立刻朝她冲过去。
温絮想起任务要求,伸手制止:“别过来!”
第47章
谢潮顿住身形, 脚尖仍然朝她慢慢移动,边靠近她边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
夏池厌看到她瑟缩的肩膀, 迅速脱下外套:“姐姐,上面风大, 别感冒了。”
他把外套递过去, 目光温软, 小心翼翼:“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司宴西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9。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动作稍顿, 抬眸, 看见一双动人的眼睛。
那是温絮的眼睛, 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起,像黑白分明的小鹿眼。
司宴西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要轻生?”他压下内心的紧张,尽量放缓声音。
温絮的鼻尖冻得发红,雪白的肩颈、胳膊、小腿暴露在外, 冰肌玉骨, 连卷曲的头发丝都散发着仙气。
浓丽的妆容和清纯的长相不搭,却如磁铁一般, 牢牢吸引着三人的视线。
司宴西换了一个问题:“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什么要打扮成温瓷?”
温絮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还有脸问。去年就是这样, 让我化她的妆,穿她喜欢的裙子……你们把我当姐姐的替身, 我从来没有自由意志!”
谢潮听得想笑, 扯了扯嘴皮:“说的什么玩意, 你自己信吗?”
个子不太高,脾气比天大, 煞神见了她都躲着走。
他们敢要求她?
“一开始,我确实把你当她的替身。”司宴西不会撒谎。
温絮抓着栏杆就要往下跳。
“欸——!!”谢潮吓疯了,猛地往前一步。
“你会不会说话?”夏池厌狠狠瞪了眼司宴西,下一秒,他就被亲爱的姐姐点名了。
温絮泪眼朦胧地控诉夏池厌:“还有你。”
校草弟弟哑口无言,半晌,柔声为自己辩解:“姐姐,我错了。那件事其实是误会,我后来真没把你当替身。” 他们三个接近温絮的目的,确实是因为温瓷。
之后,他们发现姐妹俩性格迥异,半点都不像,很难把她俩联系在一起。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能自控地想靠近她。
“小祖宗,算我求你。”谢潮的心脏跳得比大学体测时跑完一千米还快。
栏杆后方就是33层楼的高空,谢潮定定望着温絮的脸:“这件事是我混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行,怎么欺负我都受着。你别哭。”
温絮平时独来独往,心智比谁都坚强,总是顶着一张冷淡的厌世脸,好像不需要任何人。
哭起来是真让人心疼,他的心都化了。
温絮抱着肩膀,身体轻轻发抖,红唇呵出稀薄的雾气。
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涌,一颗一颗,不破不碎,汇聚在眼眶,啪嗒掉了下来。
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一朵纯洁无垢的小白花。
她简直想为自己颁发一座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杯。
“宝贝,这是我毕生演技的高光时刻。”温絮在意识里和妹妹对话。
没有声音回答,大脑寂静无声,空无一念。
温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时候离开了。
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偏头望着高空下方的车流,眼底是彻骨的冷静。
从高处往下俯瞰,流动的轿车宛如小小的玩具。
跳下去,她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真的会死亡?
温絮犹豫了。
她在意识里唤醒系统:“在吗?”
温絮起心动念的瞬间,撒旦已经感知到她的所思所想。
【你确实会死亡。】
【如你所见,三个男配很爱你。谢潮的长相、身材,夏池厌的声音、性格,司宴西的财富、地位,他们身上都有白劲惊的影子。无论你选择和谁在一起,余生都会被丰盛和爱意包围。】
温絮笑了,声音像寒冬的树枝,冷硬干脆:“怎么和刚开始说的不一样?”
【白劲惊已经死了,答应一位男配的追求,是你此刻的最优选。】
温絮嘴唇紧闭,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
【与男配缔结一世的姻缘,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否则,十分钟之后,你就会消亡。】
最初的契约已经解除,温絮不再是小说世界里的角色。
她已经完全自由。
【生还是死,由你决定。】
温絮敏锐地察觉,撒旦的语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现在却底气不足,还有一丝紧张,像牌桌上孤注一掷的赌徒。
温絮猜不透撒旦在想什么,也没时间去猜了。
冷空气冻得她手指僵硬,皮肤泛着透明的冰白。
温絮一袭红裙裹身,宛如雪地里醒目的玫瑰,灼灼如妖。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空洞的目光有些缥缈,像一念之间放下了贪嗔痴慢疑,出离了红尘俗世,看淡了生死。
温絮语气轻松,“不过呢,对妹妹有点帮助,也不算白来。”
“她好起来就行。”
温絮心里的情绪释放干净,无畏无惧,光脚踩到顶楼边缘。
在凛冽鼓荡的寒风中,在三位深爱她的男配面前。
温絮的脸上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只有我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她睁着眼,笑容云淡风轻,刹那间想到了男朋友的脸。
“下来。”
一道低柔的声音不啻于惊雷,温絮当场愣住。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
白劲惊气息微喘,朝她伸出手。
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男人,谢潮的内心产生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怀疑自己眼花了。
夏池厌望着白劲惊,一缕呆毛往后翘,眼睛有点茫然。
司宴西的目光幽深似海,注视眼前的陌生男人。
男人苍白虚弱,仿佛皑皑雪原上吹来的一缕清风。
皮肤清透干净,看不出真实年龄,模样像温和秀丽的美少年,气质却从容安定,游刃有余。
仿佛沉淀了多年的时光,智慧圆融,明朗的心境不染尘埃。
说他是十八岁的男孩子也好。
说他是二十八岁的男人也不违和。
夏池厌的审美足够挑剔,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石破天惊的美貌。
不仅谢潮,就连夏池厌也觉得,这位帅哥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盯着白劲惊看了半天,谢潮也想不起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寻找了八百年的男朋友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温絮惊讶之外,还有点心虚,脱口而出:“老公,你没死?”
司宴西:?
夏池厌:??
谢潮:???
“你喊他什么?”谢潮怀疑自己听错,气笑了。
紧接着他唇边的笑消失,想起什么似的,蓦地转头,再度看向白劲惊。
侧脸好看的线条,白色高领毛衣,蓬松乌黑的头发……
我操,这不是他的微信头像吗?
“下来。”白劲惊望着温絮,嗓音柔和悦耳,“女朋友。”
听到他的声音,夏池厌怔忡地动了动唇缝。
“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夏池厌转向温絮,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位帅哥的声音怎么那么像他?
不对。
是他的声音。
像她。疑似死了的。
男朋友。
夏池厌的笑同样僵在脸上,漂亮的面容一副被雷劈糊了的表情。
那个男人的脸,越看越气人。
三位男配脑子里同时冒出某个荒谬的念头。
替身协议是温絮拟定的。
让他们换统一的头像,按照她的喜好打扮自己,随叫随到,心甘情愿陪他们约会……
所以。
替身竟是他们自己???
尽管内心和明净似的,白劲惊仍象征性问他的女朋友:“宝贝,他们是谁?”
含笑的声音缱绻亲昵,夹着一丝微妙的不高兴。
温絮:“……”
男朋友吃起醋来,一晚上都哄不好。
“叫谁宝贝呢,你哪位?”校草弟弟炸了毛,充满戒备地问,“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劲惊看了他一眼,冷冷移开目光。
夏池厌:“……”
靠,居然无视他。
夏池厌仔细打量白劲惊,联想到了学校里某个让他不爽的3号哥。
这位看着睚眦必报的漂亮男人,和何硕在校篮球联赛上给他的感觉很像。
谢潮的脑子有点乱。
难怪他总觉得,温絮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好家伙,原来是透过他在看别的男人。
“喂,”谢潮抓了把头发,心里酸溜溜直冒泡,委屈得要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的眼神像在看泡了他不负责的渣女。
温絮无辜地看着他:“你把妹妹当替身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谢潮一愣,微眯起眼:“妹妹?你说的是谁?”
“你们该道歉的人,是那个患有抑郁症的温絮,不是我。”
温絮的目光在三位男配身上扫过,意识到什么,抬起手臂,看着逐渐变透明的双手。
司宴西不太明白:“还有第二个温絮?”
看到温絮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司宴西突然闭上了嘴。
谢潮和夏池厌的眼底,闪动着惊愕的微光。
温絮在渐渐消融。
她的皮肤、骨骼、头发,每一处都变得透明,视线能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对面天主教堂的顶端。
司宴西的认知被颠覆,大脑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姐姐——!”
夏池厌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住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带出点哭腔。
和白劲惊一起消失之前,她朝夏池厌笑了笑:“傻瓜,你又认错人啦。”
弟弟,去找她吧。
从脚开始,温絮的小腿、膝盖、腰腹、手臂、面颊……一点点消融,化为浮动的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
白劲惊也和她一起离开了。
A市迎来了11月份的初雪。
鹅毛般的雪絮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司宴西瞥见地上被遗忘的高跟鞋,缓缓弯下腰,两只一起拿起来,擦掉上面的雪花。
爱意如决堤的洪水,来得猛烈又痴狂。
司宴西蹲在地上,捧着温絮的高跟鞋出神。
谢潮呼吸加重,心脏像被挖了一块,空荡荡的,透着冷风。
他没敢看温絮消失的位置,垂头,咬了一根烟,手掌挡着风,却笨拙得怎么也点不着火。
谢潮眼睛发红,后槽牙咬合在一起,心里压着火,有种撕心裂肺的冲动。
他把烟取下来,攥在手里反复揉捻。
“我真是欠你的。”他闭眼,喑哑的声音轻不可闻,“走了就别回来。”
第48章
温絮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上眼熟的灯具, 她怔了一阵,从床上坐起身,观察卧室里的摆设, 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醒了,她身处在现实世界, 穿书的经历恍如隔世。
“咔哒”一声轻响, 温絮茫然地看向门口。
白劲惊松开门把手, 头靠在门框上朝她笑:“起床了。”
和记忆中一样,每天都能把她帅醒的男朋友卷起袖子,做好了早餐, 耐心等她睡饱了觉, 用温柔的声音唤她起床。
时间线倒回了白劲惊意外死亡之前。
温絮曲腿坐在床上, 仿佛大梦初醒,木木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白劲惊的眉梢轻轻一扬:“不认识我了?”
他走进室内,拉开窗帘。
炫目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 勾勒出白劲惊的肩背线条。
“还以为见到我, 你会很开心。”
听出白劲惊语气里微微的惆怅,温絮忍不住扭头, 一直盯着他瞧。
清晨的阳光照在室内,白劲惊蓬松的头发微乱, 眉眼轮廓深邃,睫毛很长, 眼眸清澈分明。
应是初秋, 他套了件薄毛衣, 脖子还挂着她在寺庙为他求的项链,细细的红线隐没在领口。
没错了, 是她可爱的男朋友。
温絮在床上跪起身,张开手:“抱。”
白劲惊微微一怔,笑着走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好开心。”他下巴搁在她的肩,轻声说,“温絮,我会永远陪着你。”
“你叫我什么?”温絮不满地松开他,鼻尖对着鼻尖,亲亲他的唇缝,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儿,“这么见外,都不叫我心肝儿。”
白劲惊勾起唇角,随口道:“习惯了。”
顿了半秒,他捏了捏她的脸,笑吟吟补了句:“你这么肉麻啊。”
温絮稍稍愣了一下。
尽管他们俩举止亲昵,亲亲抱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她还是觉得……白劲惊有些不自然。
或许是那件神奇的经历,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一年多没见,生疏点也很正常。
白劲惊松开她的腰,又凑过脑袋,唇碰了碰她的脸:“去洗漱,做了你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