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晶从门口探脑袋,“几串葡萄啊, 两个人洗半天。”
刘婕紧急跟陈昭拉开距离,“这个葡萄看起来很新鲜。”
陈昭没心没肺地笑。她路过时悄悄瞪他一眼, 回到客厅将葡萄放茶几上。
刚才炊事班来过, 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桌菜, 江晶说自己该回去了, 老太太说来都来了,先把饭吃了, 否则就是不给她面子。
江晶拉椅子坐下,“那我就坐下来吃了,回头我爸骂我您得替我出头。”
“你这都几岁了,二十六了吧, 小江还给你立宵禁呢?”老太太问。
江晶回答:“我都二十七周岁了, 奶奶。我爸真是讨厌,不怪我不喜欢回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不足, 饭后没坐多久,要求回去。
陈昭扶老太太,“叫人把院里收拾收拾?”
刘婕随后打算将拐杖带上,找了一圈没找到, 回头一看,已经在江晶手里了。她也跟着出了门。
“不用,我还回医院。”老太太走路颤颤巍巍, 脾气硬朗 。
陈昭说:“您下回过来,提前知会一声, 就这么突然从医院跑出来,挺吓人的。”
“这一趟走也走了,看也看了,就不记挂这里什么了。”
老太太手臂搭在陈昭胳膊上,拍了拍他的手背。
陈昭敛眸,眼底闪过黯色。
老太太的车在楼下等着,司机下来帮忙开门,老太太坐进去,江晶将拐杖递过去,放老太太手边,方便下车取用。
老太太招手,将刘婕叫到自己身前,“好孩子,我这就走了,你看你来都来了,就住几天吧?”
刘婕讪笑,“奶奶,我也想留下,但是今天来得太急了,什么都没带......”
“这多好办,有超市啊,什么买不到。还有什么买不到的,叫昭儿给你弄,他能耐大着呢,是不是?”老太太后半句明显是揶揄。
“留下玩几天吧。”江晶也说,“我一个人在这也挺无聊的。”
刘婕垂着眼睫,唇角扬起,乖乖微笑,却面露纠结。
“我跟她商量商量。”陈昭摆手,意思是不让老太太管这事了。
他抄兜走在前面,刘婕小步跟上,跟停在楼下的车拉开一段距离。
“必须得走?”陈昭低声问。
他知道今天是老太太临时起意把人带来的,多半没给她时间准备。
但人既然来了,他没有把她放走的道理。
刘婕抬头看着他,“下午匆匆忙忙过来,我没准备好住下。”
陈昭:“你先住下,然后有的是时间准备。”
这人好无赖。
刘婕想笑,挪开视线。
“之前不是打算过来住么,到时候店里怎么办?”陈昭问。
这里距离老太太的车不远,他刻意压低声线,低磁声音像晨雾弥漫的秋日清晨。
刘婕两只手塞兜里,耸了耸肩,“姑姑在店里帮忙,刘菲最近也过来,不知道能做多久,三五天是可以的吧......”
“这么短。”
她仰头看着他,路灯底下冷傲峻然的一张脸竟也显得柔情。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边还没决定下来,老太太的咳嗽声已经震得整辆汽车发抖。
两个人赶紧走回去。
“我这见风,恐怕要感冒,不行不行。”老太太扬声,“我得走了。师傅,师傅咱回吧。”
江晶刚才陪老太太坐车上,她推开车门,司机立即启动车子。
刘婕下意识抬手臂,要去追车似的。
车窗降下,老太太对窗外说:“你看这环境不错,也清净,适合修养,我要不是离不开医院,我也留下了。你身体不好,好好休息。”
老太太的车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好了,这下有人替她决定了。今晚反正走不了。
“身体不好?”陈昭回头问。
“没事,就是前段时间比较忙......”刘婕以为一次低血糖没必要人尽皆知,她抬手,手背蹭鼻尖。
“咳咳。”江晶干咳,“我也不打扰了。走了。”
刘婕抿唇,“江晶姐拜拜。”
陈昭点头。
江晶笑了笑,转身离开。
刘婕除了一身衣服和手机,什么都没带过来。陈昭带她去了趟超市。
路上碰见许多穿军装或迷彩的男人,跟陈昭打招呼,大声叫刘婕嫂子。她原以为他年纪大,后来发现这称呼是固定的,不管大小,统一叫一声嫂子。
到了超市,陈昭推了个小车,刘婕靠在一边挑东西。
毛巾、牙刷、洗面奶,手机充电线......刘婕心里罗列需要买的东西。幸好今天来得急,没有化妆,否则还要买卸妆的东西。
她在货架上扫了一圈,取下一个最小包装,30g。
“喜欢这个牌子?”陈昭问。
“嗯?也不是,我不认识这个牌子。”刘婕看着刚好掌心大小的洗面奶,“怕买大支的用不完。”
陈昭垂眸,视线落在她指节纤匀的手上。
路过卖计生用品的货架,刘婕停下脚步,稍作犹豫,问陈昭要不要拿一盒。
陈昭当她的面拿了五盒。
从超市出来,天色早已暗下来,刘婕看向开阔深远的天空,像釉蔚蓝色沁入鸦青,繁星闪烁,明月高悬,依稀能看到其上明暗。
陈昭站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远眺。
“好看么?”
她点头。
刘婕说:“月亮缺了一小块。”月有阴晴圆缺,没见到满月,不免缺憾。
“还会圆。”陈昭说。
“我又看不到.....”她说。
陈昭下周生日,她就算下次来,也待不到下次月圆。
“多待几天,早晚看得到。”陈昭轻描淡写。
刘婕看向他抬头时的侧颜。
-
晚上准备睡觉,刘婕去浴室洗澡,她褪掉裤子时低头看了一眼,洁白护垫上几缕血迹。
刘婕顿了顿,将护垫卷起来,丢进垃圾桶,转身进了玻璃隔间。
洗完澡准备换衣服,她才想起自己没买睡衣。
刘婕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两点红梅傲立。
她胡乱擦了几下,将毛巾搭回架上,套上新买的一次性内裤,一手拢住胸口,走到门边。
“陈昭......”
咚咚咚。她边叫边敲门。
“陈昭。”
外面脚步声渐近,陈昭问她怎么了。
刘婕微窘:“我忘记买睡衣了......”
“穿我的行不行?”陈昭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刘婕应声。
半分钟后,陈昭敲门,刘婕把着门把手,开了条细缝,将手伸出去接衣服。
陈昭领了件军衬,站门边,垂眸瞧她嫩葱似的五指到处乱摸,没碰见衣服分毫。
刘婕蜷了蜷手指,“我怎么摸不到。”
“这么大点门缝,当然摸不到。”陈昭慢悠悠说,手里的衣服没半点递给她的意思。
刘婕窘,“你放我手里好不好?”
“门开大点好不好?”陈昭学她。
刘婕犹豫片刻,握住门把的手拢住胸口,另只手向外伸远些,摸到衣料,卫生间门没了阻碍,自然敞开,发出咯吱声响。
陈昭推门,顺便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出来。
“欸——”刘婕被迫从卫生间踏出来,没有站稳,趔趄两步。胳膊被人拎住,堪堪站稳,她捂着胸口抬头,怒嗔始作俑者。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昭垂眸,肆无忌惮打量她,“......瘦了。”
刘婕大为羞恼,“明明是你拽的。”动作间软玉乱颤。
“嗯,我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昭自责。
刘婕从他手里抢过衬衣,立即转身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
陈昭勾唇。
刘婕抖了抖衣服,发现只有一件衬衣,原本担心没下装,穿到身上才发现多虑了,这件衣服和她的短睡裙差不多,衣摆可以遮住她的大腿。
蓝色军衬熨帖宽大,刘婕将袖口卷几次,露出手腕,她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她垫脚取衣架上挂的薄毛衣和牛仔裤,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心里一紧,伸手抓住,惊出一身冷汗。
刘婕摊开掌心,戒指完好。她松了口气。
陈昭聊赖地抱臂靠墙边,听见推门的动静,偏头看过去。
“没买吹风机。”他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刘婕:“也忘记了。”
刘婕很少外宿,出超市时核对好几遍,都没想到睡衣和吹风机这两样东西。
“我去对面借一个。”陈昭往外走。
还可以这样吗。刘婕乖乖站在原地等他,暂且忘记刚才被调戏的事。
陈昭很快借了吹风机过来,刘婕接过,顺便给他一样东西。
“戒指?”陈昭指尖捏着这翡翠马
鞍戒指。
“奶奶给的。”刘婕转身进洗手间,找了个插座,将插头插进去。
“给你的。拿给我做什么。”陈昭将戒指放到盥洗台上。
刘婕赶紧将戒指拾起来,“有水,滑进下水道怎么办。”她摊开掌心,递到陈昭身前,“你拿着吧。”
“怎么?”
“太贵了,我不好收。”
“老太太的心意。你是孙媳妇,她年纪大了,给不了别的,多的是这种小玩意。收下,戴着玩。”陈昭看着她,轻描淡写,却也毋庸置疑。
刘婕讷讷,扯了块纸巾,将戒指暂且放到高处。她推开吹风机开关,风声呼啸,鬓边头发被吹起,抬手拨弄头发。
陈昭靠在一边,看着她手指穿梭乌浓发间,发丝被热风吹得高高扬起。
镜面起雾,他抬手捺掉。
刘婕看到镜中倒映另一个自己,衣服宽大不合身,头发半干,水迹洇湿肩头,脸颊潮红,眸若含情。
她垂眸,咕哝了句什么,陈昭没听清。
刘婕稍大声,重复说:“其实奶奶她,本来以为我怀孕了来着。”
陈昭笑,视线滑落她衬衫腰线位置,盯着空空荡荡的衣服,“哟,宝贝这么厉害?”
“才没有。”刘婕臊得慌,“我去医院查了个血,她以为是怀孕检查......反正是个乌龙。”
“好好的查什么血?”
“前两天早起有点头晕,查查看是不是低血糖。”
“没事么?”
“只是没休息好。”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刘婕将吹风机关掉,拔下插头,一圈圈缠绕收纳,她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奶奶好像很想要小朋友。”
“年纪大了就这样。不用管她。”
“你也很想吗?”
镜面起雾,陈昭站的位置背光,瞧不清脸上的情绪。
他好像不抗拒生孩子这件事,何况这个年龄的结婚生子是主流。
但是刘婕身前阻碍颇多,她怕这件事不能达成一致。
“看你的态度。”陈昭说。
刘婕低头看着吹风机,“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就不生。”陈昭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放一边。他将人抱到台盆坐下。
刘婕两脚悬空,被他的腿抵在柜子上。
“可奶奶毕竟是长辈......”她总觉得不安心。
老人家喜欢儿孙绕膝很正常,刘婕也不认为自己暂时不想生育有什么错,但她是没有安全感的群居性人格。
她平时不认可父母的相处模式,仍然在潜移默化中接受许多家庭观念,比如和谐、友善与柔驯。
“但这件事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再大的长辈也干涉不着。”陈昭垂眸看着她,语气低而严肃,“我找时间跟她聊聊。她掺和这事没顾及你,你也不用顾虑她的想法。”
陈昭顿了顿,“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你人生中很多决定,都是独属你自己的。任何人向你施压都没用。”
所以上次听到她坚持自己的意见,说服妈妈继续开克林时,他为她感到高兴。
有脾气可能要多吃点苦,可有脾气不是坏事。
刘婕心下微动,抬起脑袋,点了点头,“好。”
“不是不在乎我么,这件事这么纠结。”陈昭指节穿过她垂落肩头的发丝,随意问。
她的头发刚吹干,温热柔顺,如鸦青绸缎。
“你又乱说。”刘婕说,“我没说过不在乎你。”
陈昭:“你也没说过在乎。”
宽厚的手掌不知什么落到她腰后,打圈,不轻不重按着,后背温软舒服,刘婕好像忽然知道小猫为什么喜欢被rua了,她双手撑在身侧,塌腰放松。
陈昭垂眸看向镜中她的腰线,大约是他手掌摊开的拇指到中指。
“你的手好大。”刘婕觉察掐腰的手掌,她只是臀部肉多些,显得腰细,实际算不上细腰,他一只手居然可以掐下一半。
“大么。”陈昭将她往自己身上按,刘婕被迫抬起手臂搭他肩头,将重心压他身上。他盯着镜子,将垫在她臀下的衬衫扯出来,“握这里握不过来。”
刘婕霎时脸红,他拿什么当计量单位,“我减肥。”她叛逆。
“不用,多吃点。”陈昭漫不经心,“上面还握不满。”
刘婕踢他,被他用膝盖抵住,不能再动弹,颇有警告意味。衣料撩动时窸窣作响,刚清洁过的白嫩肌肤触碰冷空气,刘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